虫族求生那些年

作者:思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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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秉性温凉,观棋不语(一)


      “太奶,你为什么要把头发塞到墙缝里?”
      拄着拐杖地老人坐在跟了她很多年的小板凳上,呵呵笑着:“老太年纪大了,掉的头发塞墙里积积福。”

      “你家昨天卖了羊,卖了多少钱?”
      “***,你也想着把家里的羊卖了?”
      “再说吧。”
      “欸,小孩,你家大人回来了吗?”

      小孩抬头看着菜地里很高很高的东西,不明白它是什么,也不明白它为什么会长这么高,于是他一直盯着这样东西,站着盯累了,他便蹲了下来继续抬头看。
      “这是葵花,等它的花盘长大了,晒干就可以吃瓜子。”邻家阿婆笑呵呵道。
      小孩盯着眼前刚长了点的葵花,也不知听没听懂地点了点头。
      但很长一段时间,小孩都认为葵花是最漂亮的花。

      “我要去洗衣服,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挎着装满衣服的盆的人看着小孩,随口一说。
      小孩不知道洗衣服是什么,他点点头。
      “你抓住这一头,握住别松手。”
      那人抓住衣服的另一头,开始旋转,把衣物的水分拧干。
      小孩感觉到衣服在手中转了一圈又一圈,他还是用力抓着不放,他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执拗,但觉得放了就没有做好。
      “哎哟,这哪家的小孩,这么棒,都能帮大人洗衣服了!”

      “村头来了个剪头匠,我带你把头发剪了。”
      小孩没有说话,只是在挣扎,模糊中,他好像觉得,剪了头发,等有人回来,就认不识他了,所以不要被带去剪头发。
      “你这小孩怎么这么犟,我就不相信了,胳膊还能拧得过大腿了!”
      “剪的这头发能给多少钱?”
      “**”
      剪完头发,大人把他松开了,松开后的小孩哭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小孩在门口看见了轰轰响的大家伙,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有人发现他在后,让他别靠太近,危险。
      小孩就离它远了点蹲着看。
      “小孩,知道这是干什么的吗?”
      小孩看着问他的大人,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大人看到小孩这样,笑着继续说着:“这是绞红薯的。”
      小孩点点头,继续看着隆隆响的机器,似乎这里面有他弄不清楚的东西。
      “拿着。”
      是说话的大人,递了一块绞了皮儿的给了小孩。
      小孩看着大人,慢吞吞接过。
      大人咬了自己手中的:“吃吧,今天收的红薯挺甜的。”

      “来,进包布来。”
      小孩走进用袋缝补的,用来挑稻秆麦秆的包布里。
      “躺下来。”
      “欸,你躺过包布吗?”
      小孩躺了下来,望着帮衬家里的大孩子们,摇了摇头。
      “没躺过这不就躺过了吗。”
      他们用包布把小孩裹了起来,两边的绳子系紧,穿在了扁担上,两人担着走了起来。
      “卖小猪喽”“卖小猪喽”
      小孩抬头望着天上,蓝蓝的,白白的,很漂亮。
      包布晃晃悠悠,耳边说话的声音很开心,但小孩感觉包布系得太紧了。

      “那边有荷花,我去摘过,我带你去摘。”
      一条路直走,尽头就是一大片荷塘,大孩子走了下去,摘了稍远一处的荷花。
      小孩在塘边上,看着大孩子摘的荷叶荷花,他也想要。
      “哥哥,我也想要。”
      “那你自己去摘啊,我摘的是我的。”
      小孩看了看大孩子,又看了看荷塘,脱了鞋子放在塘边,摸着小坡往下,慢慢地进入了水中。
      “不是,你还真去啊!”
      小孩看着哥哥飞快地跑远,脚下踩的泥越陷越深,他感觉到自己晃晃悠悠的,快要倒了,本能的,他两只手臂在水面扑腾了几下,但是这依旧没能让他保持平衡,慌忙间,他喝了几口水。
      后来,嗯,后来一双大手把他提溜上来了。
      旁边的大人训了大孩子几声,又跟小孩说不要靠近水塘,小孩点点头,呛水很难受,飘在水里的感觉很不好,他不要这样了。
      只是,没有摘到他想要的,很漂亮的花。

      想出门的时候,小孩跟在大人身后,跟在大孩子身后;不想出门的时候,小孩爬到二楼书房搬几本书到楼下,从午后看到黄昏。这就是温凉七岁前的时光,缓慢、悠长。
      而七岁之后,温凉的时光湖,开始有了波澜。

      那天,一如往常,温凉在堂前方柱旁的台阶上翻着泛黄的书页,眉眼时而舒展,时而蹙起,全然被志怪故事揽去了心神模样。
      微风拂过,吹乱了温凉额前的头发,他伸手将其拨弄到耳侧,抬眸的瞬间,有光线晃眼,他便眼睛微眯,而微眯间,一抹红色撞入了他的眼眸,让他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有泪珠从睫尖滴落,有墙上红衣小神仙笑靥如花。
      “接住我呀!”
      一孩子一跃而下,一孩子飞奔去接。
      这便是温凉与燕观棋的初识。
      曾有人问,湖有多深。有人答道,一石之距。

      “温凉,温凉,我们跑去路边吧!”
      半开的门,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笑得可开心了。
      “到路边做什么?”
      听到熟悉声音,温凉放下手中的书,看向燕观棋,带着些疑惑不解。
      “去捡鸭蛋啊!”
      “我刚刚看到一群鸭子正赶去前桥下河呢!”
      望着从位上不紧不慢起身的温凉,燕观棋顿时急脾气上来了,头也不探了,噔噔噔跑到了屋里:“你快点,你快点,温凉,你快点!”
      “谁告诉你到路边能捡到鸭蛋的?”
      夹好书签,温凉笑着将书放到书架上,一回头,就看见尾巴要翘到天上的燕观棋。
      “我就是知道!”
      “你要是也想知道,跟我一起去,我就告诉你!”
      面对静静看着他的温凉,活泼如燕观棋,也泄了几分气,刚刚还骄傲着的脸憋变成了一个白里透红的小包子。
      见状,温凉不由得笑弯了眉眼,也没有再拒绝:“好。”

      咚——
      书籍跌落台阶的声音。
      “一一,你要拉我去哪?”
      猝不及防被拽着跑起来的温凉一边忙着看身后风翻得哗哗响的书页,一边又转过头来,接过东西,想要知道个缘由。
      “哝,背起小背篓,咱们去拾花生!”
      “看谁捡的小老头最多!”
      待单肩扣好背篓的温凉回转目光,看见的便是这样的明媚灿烂,惹得他愣神片刻,“胡闹”两个字在他口中将出欲出,却终究消了音。

      冬日的夜晚,冷月盈辉,一声惊呼驱散了寒意。
      “温凉,温凉,你快来,你快来!”
      “你看我发现什么了!”
      隔着窗户听见声音,温凉披上绒衣提着灯走了过去。
      “慢点过来,慢点过来,不要吓到它们!”
      燕观棋蹲着,小心翼翼拨弄破漏竹席围起的麦糠小堆。
      迎着手里的亮光看不真切,也怕会吓着燕观棋口中的“它们”,温凉关了手里的灯,拉开了小房子墙边的钨丝灯。
      慢慢地,温暖柔和的光点亮了黑暗,燕观棋护着的麦糠小堆也动了起来,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盛满了惊喜,一只手挡住微弱的光亮,一只手就快招出了重影。
      待温凉走近蹲下,燕观棋方移开手掌:“看!”
      闻言,温凉屏住呼吸凑近了去看——几只白白嫩嫩的小刺猬在米糠里平稳地呼吸,肉眼可见的,是生命的奇迹。
      “是小刺猬,睡得好香!”
      这扑面而来的鲜活,让温凉一向稚嫩沉稳的声音里逸出了几分喜出望外。
      “是吧是吧,我发现的!”
      如梦似幻的灯光下,那双清亮明澈的眸子,如此生动耀眼。

      “温凉,大人在锄草翻地。”
      “嗯,锄草翻地除去分夺土地营养的杂草,增加土壤透气性,有助于作物生长。”
      “那大人是怎么知道的?”
      “一开始他们也不知道,直到有个勤劳的人把自己的土地修整得干干净净,收成的作物比他人更多、更饱满的时候,他们一个学一个,知道的。”
      “温凉,这个勤劳的人是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
      “那他是男的女的?”
      温凉盯着田埂边被松得细细密密的黄土,沉思片刻刚才缓慢答道:“应该是女。”
      “为什么是女的?”
      “我在书上看到,现在之前是封建社会,封建社会之前是农耕社会,农耕社会先是母系氏族后是父系氏族。”
      “温凉,温凉,什么是氏族?”
      “氏族,嗯,应该是认同同一姓氏的族群。”
      “那母系氏族就是认同妈妈的姓氏,父系氏族就是认同爸爸的姓氏。”
      “但温凉这和发明锄草翻地的人有什么关系?”
      “种地要掌握规律,不然就会饿肚子,锄草翻地也是其中一个,那应该要好早好早。”
      “所以发明锄草翻地的人是妈妈。”
      在温凉思索这个问题的时候,燕观棋便在田埂和沟渠间来来回回,问题解决后他更是撒丫子跑来跑去,一刻不得闲。
      不知道跑了多久,燕观棋停了下来。
      “我们把它带回去吧!”
      伸到温凉面前的,是一株茎叶蔫黄的玉米秧。
      温凉接过这株玉米秧,仔细看过它的状态,斟酌了一下:“一一,它不一定能养得活。”
      “我们试试,好不好。”
      “嗯。”

      夹着棋盘,并着棋罐的燕观棋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温凉,一局定输赢!”
      “?”不知道燕观棋脑袋里又装着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虽然有些疑惑,温凉还是放下书,耐心听他说完。
      啪的一声将棋罐拍桌上,燕观棋:“彩头就是园中的玉米!”
      “你赢了,掰的玉米你吃,我赢了,就是我的!”
      望着急哄哄等一个回答的燕观棋,温凉唇角不自觉上扬,眉眼的浅笑仿若清风拂过湖面,泛起温柔的涟漪:“好。”
      “三局两胜。”
      “五局三胜!”
      “再来一局!”
      “再来!”
      ……
      屋内灯光熹微,燕观棋趴在桌上,气闷地磕着棋子
      嗒嗒嗒的沉声一如他此刻心情。
      忽然,他鼻子似闻到了什么香味,刺溜一下坐了起来。
      待转过头,看到的便是倚在门框前的温凉,眉目清朗,笑意盈盈。
      唰的一下很快,燕观棋将棋子扔回棋罐,从凳子上跳下,夺过一半的煮玉米,一口咬了上去,退了几步,那小眼神分明在说:到了我嘴里的就是我的了!
      清风徐徐,月光粼粼,两娃儿笑着,可开心了。

      “温凉,我们去摘桃!”
      “好。”
      “温凉,我们去摘石榴!”
      “嗯。”
      “温凉,我们去打山楂!”
      “戴好帽子去。”
      “温凉,我们带篮子去收柿子吧!”
      “好。”

      “就在这里的啊,爷爷带我来的就是这里啊,怎么会没有?”
      “一一,我们再找找,能找到的。”
      “真是长得太狡猾了,藏起来不给我吃!”
      听到燕观棋的嘟嘟囔囔,温凉转过头来,果不其然看见了一个气鼓鼓的小包子,眉角不禁弯了起来。
      “笑什么,笑什么,不准笑,不准笑!”
      燕观棋一边拨弄杂草,一边背了过去,加重了动作表明气愤。
      “看这是不是,一一。”
      温凉拨开植株周围的草,露出了紫黑色的成熟小果实。
      “端端,是端端!”
      小孩子气性果然是一阵一阵的,这不,又笑着凑了过来仔细挑着摘了放手里。
      “温凉,你也一起摘,黑紫色的才是熟的,绿色的没熟。”
      “欸,端端下面还有野草莓,都凑一起了,哇!”
      “温凉,我们比赛看谁摘的最多!”
      齐膝草地里,温凉和燕观棋追着闹着。

      簌簌,簌簌——
      身着长袖长裤长靴的温凉和燕观棋穿梭在芦苇荡里,他们的靴子陷进泥地里又费劲的拔出来,再陷进去,再拔出来,如此反复,方能前行。
      啾啾,啾啾啾,啾啾。
      芦花随风,摇絮如雪,一望无际的芦苇荡,只听见鸟儿的声音,却不见鸟儿踪影。
      “温凉,我们能找到苇鹀吗?”
      饶是精神满满的燕观棋,此时也是有些失落沮丧。
      于是,他们慢下了脚步,而当他们慢下脚步时,夏天才显出它的飒爽与活力。抬首,天空湛蓝如洗,云朵轻盈如纱;低眸,映绿的茎叶偶有枯黄,止不住的是南风的生机。
      jie、jie、jie。
      听见声音的那一刻,温凉和燕观棋就把耳朵竖了起来,两双眼睛不断找寻苇鹀的身影。
      行进,回转,行进,后退,回转……
      终于,他们找到了!
      一苇茎叶间嵌着一个隐蔽的巢穴,巢穴间是一只苇鹀在为幼鸟喂食。
      两人维持着发现的姿势,看着幼鸟伸长脖子进食,看着大鸟转身清理巢穴,再看着大鸟飞远,幼鸟趴在巢穴内消去了声音。
      就在这时,两人对视了一眼,沿着来路飞快地穿梭。
      直至冲出芦苇荡,如愿了的笑声才此起彼伏地回荡在原野,被风带去远方。

      至于接下来的十岁,他们依旧没闲着。春天到北地里找毛尖,夏天到南河摸河蚌,秋天在的场你追我赶,冬天养了只过了冬就跑了的猫。
      再后来……

      时光匆匆啊,从不为谁停留。
      就这样,又过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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