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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灰烬中的失忆者
裂地苍原的风从不曾停歇,裹挟着灰烬,呼啸如泣,仿佛在悼念那早已逝去的辉耀岁月。那风声低沉而刺耳,像无数亡魂在耳边低语,诉说着这片土地曾经的荣光与如今的破碎。她从一片混沌中醒来,意识如破碎的碎片,拼凑不出完整的形状。睁开眼时,四周是无尽的灰白,天空低垂,像一匹厚重的幕布,压得人喘不过气。她躺在一片枯骨与碎石间,身体僵硬如冰,手指微微蜷曲,双腿麻木得几乎没有知觉。风吹过她的脸,带着刺骨的寒意,她感到皮肤被细小的灰粒划过,像针尖在轻刺。那寒意钻进她的骨头,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牙齿轻轻碰撞,发出细微的响声。耳边是风的低鸣,像是荒原在呼吸,又像是某种遥远的哭声,远处传来野兽的嗥叫,低沉而悠长,像是在荒原深处回荡的挽歌。她胸口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却连恐惧的源头都无从分辨。脑海空荡荡的,没有名字,没有记忆,连“我是谁”这个问题都像风中散去的灰,抓不住形迹。
她撑起身,手掌按在尖锐的碎石上,刺痛从指尖传来,让她皱起眉。她低头一看,手掌被划出一道细长的口子,鲜血缓缓渗出,染红了灰白的石面。那血色在灰烬中显得格外刺眼,像一朵绽开的花,却很快被风吹来的灰尘掩盖,变成一团模糊的暗红。她茫然地看着那血迹,心里却没有太多波澜,仿佛连疼痛都陌生。她试着活动手指,手指僵硬得像冻住的木头,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嗒声,像是干枯的树枝在风中折断。血液流得慢了些,凝成细小的珠子,她伸出手指碰了碰,血珠在指尖散开,粘稠而冰冷。她皱起眉,盯着那血珠,心里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有什么在唤醒她,可她抓不住那感觉的形状。她抬起手,凑到眼前,血腥味混着灰尘的苦涩钻进鼻腔,让她不由得皱了皱鼻子。
她试着深呼吸,胸口却像被压着一块石头,空气干涩得像一把刀子划过喉咙。她咳嗽了几声,喉咙干涩得像吞了沙砾,咳声在空旷的荒原上回荡,显得微弱而孤独,无人回应。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破旧的布衣挂在身上,布料粗糙,满是灰尘和细小的裂口,像刚从地底爬出的残骸。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传来粗糙的触感,皮肤干裂得像荒原的土地,带着细密的纹路。她试着摸向头发,指尖穿过一缕缕干枯的发丝,发丝纠缠在一起,像被风吹乱的枯草。她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在此,只是茫然地坐在那里,风吹过她的脸,灰烬钻进她的眼角,刺得她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她抬起手擦了擦,眼泪混着灰尘在脸上留下一道脏痕,她却没有力气再擦,只是呆呆地看着远方。
灰烬荒原在她眼前展开,残破的石柱歪斜地插在地上,像被巨人遗弃的残骸。有些石柱上刻着模糊的纹路,似乎曾是某种庄严的象征,线条弯曲如流水,又像某种古老的文字,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肃穆。如今却被风沙磨蚀得面目全非,纹路间嵌满了灰尘,像是一张被撕碎的画卷。她抬起头,目光越过这些残骸,落在远处的辉耀圣木上。那棵巨木依然挺立,高耸入云,树冠如一片暗金色的云雾,笼罩着远方的天际,像是这片荒原最后的支柱。但它的光芒早已黯淡,枝干间隐约透出猩红的腐疫,像血迹侵染了曾经的金辉。树下的地面裂开无数缝隙,黑红的雾气从缝隙中渗出,缓缓上升,像大地在痛苦地喘息。那雾气在风中扭曲,像是无数细小的鬼影,彼此缠绕,又被吹散。她眯起眼,试图看清那雾气的形状,可风吹得更急,灰烬遮住了视线,让一切都模糊成一片。她茫然地凝视这一切,试图从这破碎的景象中找出一丝熟悉,却只感到更深的迷雾。她的胸口微微起伏,呼吸艰难,像被无形的手掐住喉咙,空气里满是灰尘的味道,干涩而苦涩,像吞下了一把沙。
她试着站起身,双腿却软得像断了线的木偶,膝盖一弯,又摔回地面,枯骨在她身下碎裂,发出清脆的咔嚓声。她喘着气,手撑在地上,指尖再次划破,鲜血滴落,渗进灰土,留下一小片暗红。她茫然地看着那血迹,风吹过,灰烬覆盖了血痕,像是要抹去她的存在。她抬起头,看向四周,荒原的尽头隐约可见几座崩塌的废墟,残墙上覆满了灰尘,像是一座座沉默的坟墓。她试着挪动身体,手掌按在碎石上,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碎石硌得她掌心生疼。她咬了咬牙,强撑着爬到一块石柱旁,靠着它坐下来。石柱的表面粗糙,满是风沙留下的痕迹,她的手指摸过那些纹路,指尖传来一丝凉意,像是在触碰某种遥远的记忆,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
风声渐大,夹杂着远处传来的低吼,像是一种警告。她皱起眉,环顾四周,荒原的灰雾中隐约浮现出几个黑影。她眯起眼,努力看清,那些黑影渐渐清晰,三头瘦骨嶙峋的狼从废墟阴影中踱出。它们的毛发稀疏,带着腐疫的黑斑,像是被某种病态侵蚀,眼眶里闪烁着猩红的光芒,透着疯狂与饥饿。她本能地后退,脚下绊到一块枯骨,摔倒在地。枯骨断裂的咔嚓声在风中格外刺耳,她的手撑在地上,指尖再次划破,鲜血滴落,染红了灰土。狼群逼近,领头的那只咧开嘴,露出沾满污血的獠牙,低吼声从喉咙深处滚出,像是在宣判她的命运。它的爪子踩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步伐缓慢却充满威胁,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像两团燃烧的火星。
她的心跳如擂鼓,砰砰作响,几乎要冲破胸膛。她双手胡乱抓向地面,指甲抠进泥土,鲜血混着尘土染黑了指缝,指尖传来的刺痛让她皱紧了眉。她想跑,双腿却软得像棉花,想喊,喉咙却干得发不出声。她抬起头,看到狼群的影子在她眼中放大,猩红的眼睛越来越近。她闻到了它们身上腐烂的气味,腥臭刺鼻,像死去已久的尸体,让她的胃一阵翻涌。她试着爬开,手掌在碎石上拖出一道道血痕,指甲被磨得裂开,鲜血顺着指缝滴落,染红了灰土。她咬着牙,强撑着挪动身体,可狼群的脚步更快了,低吼声在她耳边回荡,像一片乌云压下。她喘着气,胸口像被挤压,呼吸越来越急促,视线开始模糊,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她闭上眼,身体颤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能等待终结。
就在狼群扑来的瞬间,一道炽热的红光划破空气。那光芒迅猛如雷,带着灼热的温度,刺穿了领头狼的胸膛。狼的身子僵硬,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像是被撕裂的灵魂,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猩红的眼光迅速暗淡,化作一团死寂的黑。鲜血从它的胸口涌出,染红了灰土,腥味混着焦臭在风中散开。她愣住,睁开眼,灰烬从眼角滑落,刺得她眼泪模糊了视线。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废墟后走出。他披着破旧的斗篷,布料上满是风沙留下的痕迹,手中握着一杆长矛,矛尖燃着微弱的火焰,隐约夹杂着腐疫的黑气。他的耳朵尖如狼,灰白的毛发从斗篷下露出,利爪握着矛柄,动作却带着一种疲惫的沉稳。那光芒既温暖又危险,像矛盾的化身,刺痛了她的眼睛,让她不由得眯起眼,试图看清他的模样。
“别动。”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从喉咙深处挤出的低吼,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迈步上前,步伐缓慢却坚定,长矛一挥,火焰划出一道弧光,剩余两头狼被扫中,皮毛冒出焦臭的烟气,惨叫着后退。火光映在他的斗篷上,照亮了那破旧的布料,露出一角暗金色的纹饰,像某种古老的徽记,又被风吹得掩去。他站在她身前,背对她,斗篷下的身形略显佝偻,仿佛压着看不见的重担。狼群在火焰的威慑下徘徊片刻,发出低吼,夹着尾巴逃入阴影,消失在废墟深处。他转过身,露出一张布满风霜的脸,灰白的胡须遮不住深邃的眼窝,狼耳微微颤动,目光如鹰般锐利,扫过她的脸庞,像在审视一个闯入者。
她呆呆地看着他,恐惧未散,心跳却渐渐平稳,胸口那股奇怪的热流还在涌动,像在回应某种她不懂的东西。她喘着气,喉咙干得像被火烧过,嘴唇动了动,本能地脱口而出:“爸爸?”
声音细弱,像风中摇曳的火苗,带着一丝颤抖。她也不知道为何这样称呼,只觉得这个身影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安心,仿佛黑暗中的一盏灯。他的存在像一道屏障,挡住了那无边的混乱,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
他僵住了。那双深邃的眼睛闪过惊讶与抗拒,还有一丝狼性的戒备。他皱起眉,低声道:“别叫我爸爸。叫我……塔尔。”
他的语气冷硬,像在划清界限,狼耳微微上扬,目光迅速恢复锐利,带着审视的寒意,像一头孤狼面对陌生的威胁。
“塔尔?”她重复了一遍,声音里满是疑惑,像个孩子在咀嚼陌生的音节。她试着爬起来,手掌的伤口刺痛,鲜血又渗出了一些,染红了她的指缝。她低头看了看,茫然地皱眉,却浑然不觉疼痛,只是盯着他,像个迷路的人在寻找依靠。她低声问:“你是……谁?”
塔尔维斯没有回答。他走近,脚步在碎石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是风吹过枯草。他蹲下身,利爪轻轻按住她掌心的伤口。他的爪尖锋利,带着一丝寒光,却小心地避开了她的皮肤,指尖的温度透过她的手掌传来。她感到一股暖流从他指尖涌入,像一股细小的火焰钻进她的血肉,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鲜血凝固,皮肤渐渐平复,留下淡淡的红痕。她惊讶地睁大眼,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的血迹干涸成暗红,像是从未受伤。她抬起手,凑到眼前,指尖摸了摸那红痕,皮肤光滑得像新生的嫩芽。她低声道:“你……你做了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他站起身,长矛拄地,发出沉闷的响声,狼爪在矛柄上留下浅浅的划痕。他的声音平静,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目光却没有在她身上停留,“站起来,这里不安全。”
她挣扎着起身,双腿依然虚弱,膝盖微微颤抖,像刚学会走路的幼雏。她扶着一块石柱,手掌按在粗糙的石面上,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石柱的纹路在她掌下若隐若现。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掌心的红痕像在提醒她刚才的生死一线,血迹混着灰尘,干涸成暗红,像一片枯萎的花瓣。她抬起头,目光落在塔尔维斯身上。他的背影沉默而坚韧,斗篷随风轻摆,露出一角暗金色的纹饰,像某种古老的徽记,又被风吹得掩去。她试探性地问:“塔尔,我……我是什么?”
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道:“我不知道。你是从灰烬里爬出来的人。名字,得你自己找。”
“从灰烬里爬出来?”她皱眉,陌生的话在她脑海中打转,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口。她低声喃喃:“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声音细小,像在自言自语,带着一丝茫然和无措,目光落在自己的脚上,布鞋破了个洞,露出冻得发红的脚趾。
塔尔维斯沉默片刻,转身看向她。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像在评估什么,狼耳微微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神色,最终只说:“没名字,那就活下去找一个。走吧。”
他转身走向远处,步伐缓慢却坚定,狼耳在风中微微摆动,像是在倾听荒原的低语。她愣了愣,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指缝间的泥土和血迹让她感到一阵陌生。她抬起头,看向他的背影,犹豫了片刻,只能默默跟上。她的脚步踉跄,踩着灰烬与枯骨,每一步都像踩在虚空中,碎石硌得她的脚底生疼。风声在她耳边低语,像在嘲笑她的无知,双腿酸软得几乎要倒下,可她咬着牙,强撑着迈出每一步,目光始终落在塔尔维斯身上。他的身影在灰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座孤峰,沉默却坚韧。
他们走了许久,风越来越冷,灰烬在空中打着旋,像一场永不停歇的雪。她的布衣被风吹得贴在身上,寒意钻进骨头,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她抱着胳膊,牙齿微微打颤,脚步越来越慢,几乎要跟不上塔尔维斯的步伐。她的视线模糊,灰烬钻进她的眼睛,刺得她泪水直流。她抬起手擦了擦,眼泪混着灰尘在脸上留下一道道脏痕,可她没有力气再擦,只是低头看着脚下的路。碎石和枯骨在她脚下散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的脚底传来一阵阵刺痛,布鞋的破洞越来越大,露出冻得发红的脚趾。她咬着牙,强撑着跟上,风吹过她的脸,像刀子划过皮肤。
塔尔维斯停下脚步,转头看了她一眼。他的目光冷冽,像一把锋利的刀,扫过她的脸庞,又落在她踉跄的脚步上。他皱了皱眉,狼耳微微下垂,像是在思考什么,却没有催促,只是默默调整了方向,带着她走向一处隐秘的营地。她喘着气,跟在他身后,风声在她耳边呼啸,像是在嘲笑她的脆弱。
营地藏在几块残破的石墙间,石墙围成半圆,像是被风沙侵蚀的遗迹。墙面上满是裂缝,有些地方还嵌着干涸的血迹,像是在诉说过去的杀戮。中央是一堆熄灭的篝火,周围散落着几块干粮和破旧的布条,布条被风吹得微微飘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在低语什么。塔尔维斯放下长矛,蹲下身,默默点燃篝火。他的动作熟练而缓慢,像是重复了无数次。他从斗篷下掏出一小捆干柴,柴枝干枯得像枯骨,表面覆着一层灰尘。他用利爪划开一块干粮,露出里面的硬肉,又从篝火旁捡起一块燧石,轻轻敲击,火星窜出,落在柴堆上。干柴被点燃,发出轻微的爆裂声,火星窜起,火焰从柴堆中跳跃而出,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风霜刻画的轮廓。狼耳在火光下更显突出,像一对尖锐的影子,随着火焰摇曳。
她坐在火边,双手抱膝,盯着他。火光在她眼中跳动,映出他的身影,温暖从火堆传来,渗进她冰冷的身体。她低声道:“塔尔,这里是什么地方?”
“灰烬荒原。”他简短回答,声音低沉,像从喉咙深处挤出,“律典崩坏后的废墟。你醒来的地方。”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她的脸,又落在篝火上,像是沉浸在某种回忆中。
“律典?”她歪头,满眼困惑,声音里带着一丝茫然。她试着咀嚼这个词,嘴唇动了动,却像咬住了一块空壳,什么也尝不出来。她皱起眉,盯着火光,试图抓住那个词的意思,可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
塔尔维斯没有解释。他从斗篷下掏出一块干硬的肉干,递给她,声音平淡:“吃吧。明天我会教你怎么活下去。”
她接过肉干,手指微微发抖,低头咬了一口。肉干硬得硌牙,带着一股淡淡的腥味,嚼起来像在磨石头,可它意外地填补了她的饥饿。她嚼着肉干,抬头看向他,火光在她眼中跳动,映出他的身影。她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问:“塔尔,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沉默了。火光映在他的长矛上,矛尖的火焰微微摇曳,像在诉说某种无人知晓的过往。他的手指在矛柄上收紧,利爪划出浅痕,像是无意识的动作。他低头看着篝火,火苗映在他眼中,像两团微弱的星光。许久,他低声道:“因为你还活着。”
他的声音平静,像风吹过荒原,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像是一个人独自承受了太久的重量。她看着他,试图从他脸上读出更多,却只看到一片深邃的阴影,像夜色一样浓重。她低头咬着肉干,牙齿在硬肉上磨出轻微的响声,心中涌起更多疑问,却不知如何开口。
夜色渐深,灰烬在风中飘散,像一场无声的雪。她蜷缩在火边,双手紧握肉干,身体微微发抖,火光在她脸上投下跳动的影子。脑海中回荡着“塔尔”这个名字,像一根细线,牵着她仅有的思绪。远处,狼群的嚎叫再次响起,低沉而悠长,像在呼唤什么,又像在诉说这片荒原的孤独。塔尔维斯握紧长矛,目光如鹰般锐利,扫过黑暗的边缘。他没有回头,只是低头看向篝火,火焰映在他眼中,像是燃烧的记忆。他低声呢喃了一句,几乎被风声掩去:“又一个……活下来的。”
风吹过,火苗摇曳,营地陷入一片寂静。她抱着膝盖,闭上眼,火的暖意渗进她的身体,可她的心却依然冰冷,像这片荒原一样空旷。她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但至少现在,她还活着。她缩紧身子,头靠在膝盖上,呼吸渐渐平稳,火光在她眼皮下跳动,像一场遥远的梦。风声在她耳边低语,像是在诉说这片土地的秘密,可她听不懂,只能沉入一片模糊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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