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之下

　　“算盘一响，黄金万两”涂苏跟随在师傅胡九爷的身后，看着仙踪酒楼的老板坐在那敲打着他的金算盘，随后那桌买账的客人随手拿了张支票支付，然后搂着俩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出了门。
　　粉色的兰博基尼一踩油门，涂苏吃了一脸灰。“咳咳”身前的师傅胡九爷咳嗽了俩声，扛着麻袋的手显得有些佝偻。“二楞啊，走快点，这西城区的天快黑了”
　　“哦，师傅，这就来了，要我帮忙扛嘛”涂苏嘻嘻哈哈的上前，打算接过胡九爷背的麻袋，胡九爷一把拍开了他的手“你小子这就惦记我的位置了，你师傅还没老，等我凑够一千个友客的黑骨，找相命师换了命格，到时候再继承我这埋骨人的位置吧”
　　“我这不是怕你累着嘛”涂苏打了个盹，天快黑了，晚秋的寒风凛冽，风里都是九月桂花的香味。路灯下两个影子一前一后匆匆的赶路。街道上一排排灯火亮起，等着来客上门交易。
　　这里是混乱之城，城外的人喜欢叫它四时城，一个五不管地带。山医相命卜，城里盘踞着五方势力。山妖殿，是城里的执法堂，传闻堂主很神秘，从唐朝一直活到了现在，管天下的妖物；百医阁，有钱能治百病，城里所有医师都归百医阁管理，阁主的唯一继承人宋氿更是城内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命师一脉居住在城内的中心，一脉只传承一人，至今无人见过，却处处流传着命理楼的传说；相王阁和卜鬼殿因为二十年前的一场意外则合并在了一起，目前盘踞在西区和南区，据说可相风水卜吉凶。
　　而涂苏则位于相王阁治理区域下的西区，埋骨人则是相王阁旗下的管辖势力。何谓埋骨人，埋黑骨，葬死灵。从一百年前起，混乱之城里逝去的人就没有肉身，逝去之后会变成一堆黑色的骨头。从那时起就多出了一个职业“埋骨人”
　　埋骨人负责白天收集逝去之人的黑骨，用本命灵器度化上面的怨气，交由各区管辖的势力积攒灵点，等积攒满一定程度的灵点，便可以洗去一身阴力，脱离混乱之城重新生活。
　　没错，埋骨人都是阴命，只有阴月阴时阴分出生的人能担任。或命中带煞，或天生克亲。刚出生的婴儿一旦被各城的命师测出是埋骨命格，就会被扔到混乱之城，是死是活全靠天意。
　　涂苏是在鬼门开的日子被扔到混乱之城西区的。据胡九爷说，那天刚好下着雨，他接了个大单，度了十几个黑骨，以至于错过了回去的时辰。当时城中门窗紧闭，他顶着小雨想要快点赶回去，只是灵器也就是他埋骨的麻袋一直发着白光。他没遇见过这种情况，打开麻袋一看是里面埋的黑骨冒出的白光。胡九爷说他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只知道天黑了不能在城里逗留，会发生恐怖的事情。于是他加紧赶路，那麻袋里的白光像指路明灯一样在黑夜里发着刺眼的白光。
　　一路上的风声像婴儿哭啼，走到一个巷子里的时候麻袋里的黑骨颤动了几下。胡九爷顺着黑骨的光看到巷子口有个包袱包着个婴儿，不哭不闹的就躺在那儿。他本不想多管闲事，麻袋里的黑骨却跳动的异常厉害，胡九爷一停在婴儿面前它就安分下来。
　　“可能这黑骨和这婴儿有什么关系，罢了，正好缺个传人”胡九爷抱起襁褓里的婴儿，背着那袋黑骨回了住所。他说他是个取名废，又独爱酒，没事就想喝两口。所以记得那句“千家万户暖屠苏”，便给我取名叫屠苏。
　　隔壁的白婶说姓屠不好，像屠夫的名字，师傅便给我改成了涂苏。
　　时间一晃就是二十三年，我还是个学徒，简称拾尸匠。因为我没有契约本命灵器，平时就跟在师傅身后打打杂。这一行入门简称埋骨人，埋的是路有冻死骨，换的是换命重做人。
　　师傅说他的命格攒够一千灵点就能去相王阁刷去一身阴气，和城外的家人团圆。
　　团圆，这个词离我还远着呢。自回到住所，涂苏自嘲一笑。每个人命格带来的阴气都不同。像他这种至阴命格，一身阴气得埋多少骨才能攒够足够的灵点。他不知道家在哪儿，从小和师傅相依为命。当初襁褓里只留下了他的出生时辰。
　　打开住所的光，十平米的狭小空间瞬间亮堂起来。涂苏看着西区明街一排排灯火明亮的铺子，来往的客人停驻的豪车。
　　他所处的暗街晚上都是关闭的，居住的是各行各业，为了灵点努力的人们。而明街白天关门晚上做生意，据说有钱在明街什么都能得到。外面的人能去明街做交易，不过得很有钱才能进入明街，而且得在天亮前离开。涂苏只有白天能去明街，陪师傅一起去收集在那繁华街道下隐藏的各类黑骨。
　　那儿光鲜亮丽，纸醉金迷；那儿尸横遍野，各类尸骨埋藏在看不见的地方。有一掷千金破产的，有被骗来迷失在这儿的，也有交易付不起代价被永远留在这座混乱之城的。
　　每天都有人活着，逝去，源源不断。外面的人好奇想进入这座城，沉醉惊恐然后成为城市里的养料；里面的人想出去，努力活着，收集黑骨，兑换灵点获得新生。周而复始，四季停驻。
　　“真好啊”涂苏手捧一杯桂花茶，看着楼下落下的大片桂花，西区是秋季，永远都是秋天，就像其它三区，除了城中心的命师一脉，各自都是不同的季节。四季轮转，各不交迭。
　　涂苏喜欢桂花，就像胡九爷喜欢喝酒。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这混乱的四季之城，一年一年，总是会有许多新的婴儿被遗弃在这混乱边缘，或逝去成为新的黑骨，或者被收留成为各种职业的人。
　　然后或驻扎在这，或者每天攒着灵点想要脱离这座城市。“我想我是幸运的，至少有个窝”感慨了一句，涂苏关了灯陷入沉眠。这忙碌的一天，伴着窗外遥远的明街灯火又结束了，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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