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为天降杀竹马

　　圆月高挂，中秋佳节已至。

　　琹槡槡想起以前在族里，她和清安、若雪、阿木每逢佳节便会不醉不欢，对了，还有温秋怀，他甚少饮酒，常常坐在树上干等。
　　等他们醉了，就由他一个一个扛回去。
　　那时总会碰到长老，享乐他没沾上，骂全担着了。
　　不知道大家过得好不好？

　　敛去心底那点思念，琹槡槡含笑凝望在月色中舞枪的人影。
　　不想了，至少她选择眼前的幸福没有后悔过。

　　待一套行云流水的枪术耍下来，男子额前隐隐有薄汗。
　　“阿遇，休息会儿吧。”
　　琹槡槡拿着手帕上前，他极其配合倾身凑过去。

　　微风吹过，琹槡槡腰间飘起的细带拂过男子指骨，他眼底的情意饶是成婚半年也不曾减少半分。
　　琹槡槡忽然问道：“阿遇，和我避世在此处，你悔吗？”
　　如果不是她，南都的少将军还是荣宠一身。

　　顾逢遇眸光微顿，随即笑开，“看来是为夫做的不够多。”
　　“朝堂战场非我所向。”他拨了拨她的耳坠，“槡槡，此刻最好。”
　　“我也是。”
　　琹槡槡心窝微暖，想要拥抱。
　　顾逢遇隔空虚指，“有汗味呢，我先去换身衣服，再来陪夫人赏月。”
　　“好。”
　　-
　　顾逢遇离开后，琹槡槡有点无聊，扫过地上花瓣，唇角微勾，两指并拢发出淡光，将花瓣凝成兔子悬在空中。
　　她开心欣赏着，鼻尖窜入一股清甜果香，目光垂落搁在桌上的月饼，没忍住拿了一块吃起来。她靠在桌边小口咀嚼，视线从花瓣兔子慢慢上移，看向夜空想赏月。
　　忽然，月亮旁边出现一轮血月，只是一瞬便消失。
　　琹槡槡不敢确信，难道是错觉？
　　可没一会，花瓣兔子忽然在半空炸开，花瓣落了一地。

　　琹槡槡微微惊疑，她的灵术，不该只能坚持这么一会。
　　眉心微皱，她跑到中庭站立，藏在水袖里的玉手悄然运转，待凝出一个透明光圈，掌心在胸前飞快变换手势，最终结印朝天空中的月亮打去。
　　一旁的山丹百合树受到风阵波及，花瓣簌簌往下落，有一片掉在琹槡槡肩头，被她随意拂掉。
　　她的视线紧盯着，看见那轮圆月发出冷清的光，没有丝毫异样。

　　身后有脚步声渐渐逼近，琹槡槡转头与他四目相对。
　　顾逢遇一袭蓝色，端着糕点过来，腰间别着的狐狸头玉玦肆意晃荡，“夫人中秋夜也要练功，难不成还记恨着前几日为夫在床底间的不是？”
　　他脸上的表情，分分寸寸，皆是熟悉的。
　　可这一刻，琹槡槡心里却有着一丝荒唐至极的想法。

　　避开那只捻着糕点递过来的手，琹槡槡脑中思绪千翻万转。
　　忽然，琹槡槡看见地上方才被她用过的花瓣全部消失不见，她心底一惊。

　　见她躲开，顾逢遇自顾笑了笑：“夫人好生小气，之前你咬我那口，为夫都没与你计较。”
　　那低笑传入耳，像是刺痛琹槡槡四肢百骸，直接扬手朝他挥去一掌，灌入了全部灵力直击男人心口。
　　他似是预料到攻击并未躲开，硬生生接住所有攻势。

　　就在他唇边漫开血意时，天上的圆月又出现了一双眼睛，并且呈血红色，而周遭所有景物都颤了颤，产生一种混沌的朦胧感。
　　除了他们自己。

　　男子目光锁住她，眼底依然一派风轻云淡，“怎么，夫人这是要手刃亲夫？”

　　见他还在做戏，琹槡槡尖锐吼道:“温秋怀！”
　　琹槡槡怎么也不敢相信这一段耳鬓厮磨的时光竟是困于一场幻境，此刻得知真相，想到这小半年与他缠绵悱恻，内心忍不住犯呕。

　　温秋怀此刻被戳破，心底仍有欢喜。
　　至少她看着盯着顾逢遇皮相的人，也知道是他。

　　温秋怀还有闲心纠正她，“夫人叫错了。”
　　他刻意咬住重音，“为夫是阿遇，是你心尖上放着的那个顾逢遇。”
　　“你闭嘴！”琹槡槡不想再听他的胡话，她只想知道，为什么他会变成阿遇的样子，又是用了何种幻术竟然连她也可以瞒过。
　　虽说术法不如他，可这幻术绝不会在她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

　　温秋怀看出琹槡槡的想法，不打算继续装下去，右手抚了把玉玦说：“反正什么事都做了，这身体也是顾逢遇的，就这么着了不好么。”
　　心乱如麻的琹槡槡根本没去细想他话里的含义，心知从他这里得不出真相，她只管凝咒打过去，在他应接不暇时，从山丹百合树中撕裂开一道口子逃离。

　　要不是刚才近距离重伤过他，琹槡槡此刻断然不会是温秋怀的对手。
　　从小到大都不是。
　　-
　　撕裂温秋怀制造的幻境后，琹槡槡片刻不停只顾奔向一个地方——南都。
　　那是她和顾逢遇初次见面的地方。

　　直至南都城门已是傍晚，琹槡槡看见两边高空悬立的红灯笼微怔，街上还有散落的彩色纸屑。
　　任谁都能看出这里不久前经过一次迎亲队伍。
　　可谁家的接亲会这么大阵仗？
　　满城红妆喜气盈天，大概只有皇亲国戚才有这规格吧。

　　路上有行人还在感叹刚才的盛况，都在说军功显赫的顾家少将军和当今丞相之女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琹槡槡几乎惊在原地。
　　——槡槡，我妻唯你。
　　这是当初顾逢遇说的话，她并没有半分逼迫，眉间眼底皆能感受到他至诚的真心。
　　难道她被温秋怀骗住的这些日子，顾逢遇已有爱人？
　　琹槡槡不愿胡乱揣测，无论怎样，她要一个当面的解释。
　　随着蓝色衣角划过，悬挂的大红灯笼突然跌落，引得旁人注目观看。

　　在抵达顾府前，琹槡槡还在想，如果他还是那个我曾认识的顾逢遇，那么绝不会因温秋怀折辱我半年而心生离弃。
　　只要他还是那个阿遇，他说的任何话我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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