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欲燃

　　暮春的雨丝裹着桃瓣，将池遥殿的琉璃瓦洗得发亮。夏知沅踮脚去够檐角垂落的冰棱，绣着银蝶的裙裬扫过青砖，溅起的水珠在暮色里划出细碎的金线。

　　"殿下仔细着凉。"
　　少年嗓音清朗如剑鸣，知沅转头便见楚衔青立在朱漆廊柱旁。十二岁的世家公子已初现剑修风骨，玄色劲装衬得眉眼愈发凌厉，偏生嘴角总噙着三分笑意，倒像把未出鞘的软剑。

　　"你又翻墙进来。"夏知沅绣鞋却在水渍上滑了个趔趄。楚衔青身形微动，夏知沅只觉腰间一紧，再回神已稳稳落在暖阁的缠枝莲纹毯上。
　　“嘿嘿，今日陛下开晚宴，我就陪父亲一起进宫来了，就想着先来看看我们沅儿”

　　少年掌心有常年握剑的薄茧，隔着轻纱传来些许酥麻。
　　五岁时先皇后离世，与一母同胞的哥哥夏梓言一同扶持长大，现如今战事动乱，妖鬼横行，皇兄被皇帝派去北境战场。皇帝看在公主尚且年幼，允许姨母会时常接她去楚家，楚家世代为修仙世家。所以楚衔青作为嫡长孙与公主年龄相当就成为玩伴。
　　夏知沅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御书房外听见的私语，——"楚家百年根基，唯有从稚子入手”那些"楚家气运""先皇后旧事"的字眼混着父皇案前龙涎香，熏得人眼眶发涩。

　　"听说...楚哥哥你明日就要去天阙门了。"她盯着博古架上那柄乌木鞘短剑，那是楚衔青去年生辰送的礼物。剑柄镶嵌的月光石正幽幽发亮，映得少年瞳孔骤缩。
　　暖阁忽然静得可怕。
　　看到小公主红了的眼眶，楚衔青心跳都漏了一拍。
　　“哎呦喂，别哭嘛沅沅，百年已至，天阙山已开，这是继承人的责任……”拿出手帕轻轻擦拭公主的脸“等修仙归来，楚哥哥带你走好吗？”半响夏知沅才点头

　　远处传来三更梆子响，楚衔青忽然解下腰间玉佩，羊脂白玉雕着楚家徽记的九霄飞鸾。"拿着这个。"他将玉佩塞进知沅掌心，
　　“这是信物，晚宴开始了，我就先去晚宴了”看着消失在红色宫墙的靛蓝色的长袍流云纹的滚边。
　　夏知沅终于抑制不住情绪，捂着玉佩
　　紧紧地咬着嘴唇，肩膀轻轻颤抖，泪水在安静中流淌，像破碎的玻璃细碎地刺痛着她的每一次呼吸。

　　九霄殿的琉璃灯盏将雕花长窗映成琥珀色，惊起栖在朱漆柱上的玄鸟。
　　鎏金殿门訇然中开，十八盏明月灯将御座照得雪亮。

　　皇帝指尖摩挲着翡翠扳指，目光扫过殿下的两个孩子。

　　"沅儿近日总说胸闷。"帝王声音像浸过冰泉的丝绸，"楚卿前日呈上的折子倒是提醒了朕，天阙山的太虚真人正缺个关门弟子。"
　　抬头却见父皇正望着楚国公微笑，那笑意比冬节祭天时的霜花还冷
　　她记得母妃临终前攥着云虚真人送的安魂香，也记得楚家那位剑挑十二仙门的老祖，正是天阙山掌教首徒。宴会的奏乐突然变得刺耳，她看见父皇指尖在奏折暗纹处轻轻摩挲——那是楚家族徽。

　　楚衔青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眼眸里闪着喜悦。夏知沅正要开口，却见父皇将半块青玉佩放在案上："沅儿可愿与青儿同去？"
　　“那是母妃留下那半个玉佩………”
　　夏知沅立马起身跪谢父皇
　　“儿臣愿意去天阙山拜师”

　　目光掠过女儿："天阙山已送来拜帖，明日便启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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