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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穿青楼
烟雨江南,五月。
正是春光和煦,微风拂拂,淹城中奔走踏青之人数不胜数,然到傍晚时分,挽月巷子口的绛仙楼开门却更是热闹非凡。
挽月巷这一带是江南出名的销金库,来的客人非富即贵,便是皇亲国戚也曾有数人亲临留下不少风月情事。船舫之中夜夜笙歌,青楼之内美目盼兮,男人来了流连忘返,女人来了嫉妒而去。
绛仙楼中正值风光,只因有一位名为叶陌寻的头牌。此女子容貌自是不会说,公认的美人与她站在一起都被比成了仙凡之别。若只有容貌却也不够,此人艺术造诣还很高,通晓音律,擅长舞蹈,是个内外兼修的女子。
巳时楼中送走了最后一波客人,叶陌寻侧卧在偌大的房中的贵妃塌上,身上着一身还未来得及换下的西域风情舞服,露出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怔怔注视着前方的一个梨形朱青花瓶。
昨夜,有人重金拍下她一舞,客人们皆是兴趣高涨以为能大饱眼福。她被强行换了衣服,怯怯地被推上场,尚不明白自己为何一觉醒来就穿到了此处,便听着台下掌声如雷,有人呐喊着让她献舞一曲。
专注学习、压根不懂跳舞的某大学女大学生叶陌寻惶恐且抗拒,称身体不适借口逃脱被人强行堵在台上,说脚腕扭了却被人拆了台,只能硬着头皮表演了一段第九套广播体操。
那晚那时,肃静无声。片刻之后,绛仙楼的场子被掀了,而叶陌寻的头被一锭银子砸了头,老鸨只好让人把她护送着送回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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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已经盯着那个花瓶一晚,终是身体困乏,转移了目光,却听房门“嘎吱”一声被推了开来,她循声看去,见来人正是这楼中的一位同事。
那名女子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碗清粥和一碟子小菜,她容貌姣好,一双杏眼占尽风情,身姿轻盈地踩着小碎步走到桌前,将饭菜放在桌上后,便又到叶陌寻面前,道:“怎么衣服也不换?”
叶陌寻因不清楚来人是谁,只顾着疑惑,便忘了回话。
那女子便自顾自地说着:“你说你这又是何必,既然已经入了这一行便知道破身是迟早的事。想是你昨夜便知道跳舞只是抛砖引玉,后面卖的便是你当晚的归属,故而才在台上闹出那样的笑话,也搅了老鸨为你安排的局面。”
“可你这般固执,不过也是徒劳无功,你的卖身契捏在这楼里,你又能去哪里呢。听姐姐一句话,服软才是正理。”
叶陌寻听得云里雾里,但也依稀分辨出了几条重要信息。一是她还是没有破身,是个清白姑娘。二是昨日她误打误撞地毁了自己的破破身仪式。
她正坐起来,长舒了一口气,心道还好。然而又想落到这么个境地里,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叶陌寻一番苦楚涌上心头,这是什么仇什么怨,空有美貌却是个贱籍。
那女子看着叶陌寻紧紧拧着的眉头,知道她心中抗拒待客,只得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这楼里你我关系是最好的,可旁的事情也罢,这事我帮不了你。唯一的办法便是有人为你赎了身,不过你身价颇高,等闲也不会有人拿得出那么多的银子。”
叶陌寻现已在这女子的口中知晓了自己全部处境,此刻她是半截身子陷在了烂泥里,除非是走了狗屎运,恐怕一辈子都要烂在这里。巨大的绝望袭来,她甚至有了逃命的打算,想她一个受过教育的优秀学子,在古代谋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先吃东西吧,不吃不喝也解决不了事情。”女子道。
叶陌寻的目光落在了桌上那饭菜上,一夜未眠,现在已经是又累又饿,再说不吃饱也没力气反抗。于是她走到桌前坐下,用勺子搅弄着冒着热气的清粥,待稍稍冷却之后一勺一勺送去口中。
半碗粥进了肚子,她的腹部总算有了些暖意,却听门外传来脚步声,那声音在门前戛然而止,片刻之后,一个娇嫩的女声说:“陌姑娘,妈妈让你去厅里一趟,说有事跟你讲。”
叶陌寻不明白老鸨叫她做什么,只能看向房中的女子,但听她说:“坏了,是不是因为昨天你故意砸场子的事情,所以妈妈要罚你。”
叶陌寻心中咯噔一下,她向来听闻老鸨对不听话的女子轻则棍棒相加,重则用上十八般酷刑。而她身娇肉贵,生下来没挨过打,哪受得了这个。
当下她便吓得僵了身子。
“还是快去吧,仔细她更生气,罚你也罚得更厉害。你放心,你现在这么值钱,她是不会打你的,顶多罚你少吃几顿饭。”女子说。
叶陌寻心道:我谢谢她了。她拿起桌上喝剩的半碗粥一饮而尽,既然有可能被罚不准吃饭,现在能多吃点就多吃点。
喝完了粥,她还想再吃点小菜。
那女子却催着她说:“都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吃呢。”说着,她便将叶陌寻推到了门外。
这时正是清晨,江南湿气大,露水更重,她一出屋子便感受到冷风在她脆弱的肌肤上游走,激起了她一身的鸡皮疙瘩。想着她免不了罚跪,还是多穿一点比较好,便又回去拿了一件衣服。
折腾了很久,总算是跟着小丫鬟去了厅里。
绛仙楼现有的会客厅分为四个等级,为首的便是叶陌寻现在去的上尊房,这房间偌大,三面是墙,一面通体是八张八合的大门,平时门可从一面开到另一面,便于人的出入。
平时不论客人的来头有多大,老板都惯于坐在下方右侧的座椅之上,可如今却站在客人跟前,双手合十,模样十分乖觉。
客人并不是个男人,而是个仪态端庄的妇人,看去约莫有五十岁,若是保养得当,实际年龄六十也有可能。
叶陌寻迟疑了一霎那,还是走到了老鸨身前,轻声询问:“你找我?”
老鸨未做答话,抬眼看着上方坐着的妇人,谄媚道:“李夫人,这便是我们楼里的头牌姑娘,姓叶名陌寻,您瞧着如何。”
叶陌寻抬眼看去,上方坐着的李夫人也同样打量她,且是由上而下地打量,时而露出一丝欣赏,时而有露出一丝嫌恶。
叶陌寻不习惯被人当物件一样看,略微不自在地偏过了头。
李夫人又瞧了一会,最终点了点头,说:“既然是绛仙楼的头牌,叶姑娘的容貌自然没得挑,我看身段也很妖娆,这么一打扮下来真是我见犹怜。可惜,就是瘦了点,不过胖瘦都可以养的,倒不是什么大问题。我此番亲自过来便是为了叶姑娘,倒是不便多留,妈妈这边点了头,我便带着人走了。”
老鸨在旁边笑得谄媚,直说:“我哪有不点头的道理。”
说罢,她拉过叶陌寻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轻轻拍了几下,对叶陌寻嘱咐说:“你算是运气好,现在李夫人亲自替你赎了身,要把你配给她儿子,晏家的公子做妾,日后你便是良籍了。出了这地方,要学守着妇人本分,好生伺候宴公子。”
叶陌寻满脸的不解,这还有老夫人来青楼里给儿子挑妾室的。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不过,我家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家。妈妈点了头,还是要问问叶姑娘本人的意思。免得去了我家里又寻死觅活地不高兴。”李夫人又道。
老鸨道:“她有什么不愿意的道理。”
在她看来,这里的姑娘虽然吃得穿的都好,但没有一个能出去还愿意留在这的,难不成等着年老色衰被扫地出门。做妾已经是难得,多的是做没名没分的外室的。
叶陌寻心里其实两样都不想选的,被人当物件一样卖来卖去实在有违她收到过的教育。然而已经穿到这里,既来之则安之,还得好好活下去,所以到底留在青楼还是去给人做妾,这个选择是必须要做的。
虽不知道这位李夫人的儿子是什么人,但看李夫人由上而下的贵人气质,便能知晓必不是普通的门庭,正因如此她儿子必然不会像青楼这等腌臜之地的客人一般,他应是读过圣贤书,知晓分寸的。
所以,做妾终归是要比做妓好。这也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
“我也是愿意的。”叶陌寻只想尽快脱身这个火坑,至于是不是从一个火坑到另一个火坑,实在来不及多想了。
李夫人面上一悦,缓缓站起身来,走到了叶陌寻面前,又是一番细看,然后说:“我家里不是什么难相与的人家,下人们也当待你如半个主子,不会让你吃亏受气,你只要伺候好公子就好。”
叶陌寻此刻心里直犯嘀咕,听李夫人的话她家不是什么寻常人家,纳青楼女子为妾不说,还让她一个青楼女子伺候好晏家公子。可别这公子是个断胳膊断腿的废人,或者是个奇丑无比的脑瘫,因为好人家的姑娘娶不到,才让她这么一个出身的去给他家公子排解寂寞。
此刻老鸨走过去,戳了戳叶陌寻的腰窝子,说:“你快回房里换件衣服,马车已经候在外面了,不可叫李夫人多等。”
叶陌寻茫然地点了点头,迷迷糊糊地便要嫁过去做妾,怎么想都觉得有点迷幻。
她按部就班地回到房间,换了一件自己认为比较保守的服装,上身套了一件红色绣花短袄,下身穿了一件白色百迭裙,更衬得她娇艳动人。
换完衣服,叶陌寻便出了房间。方才她看过了,她的房间外面是院子,院子里有人把守,出了院子恐怕还有人守着,人是逃不出去的,而且就算逃出去自己也是一个没有籍贯的流民,不论做什么都多有不便。
唯一可行的便是跟着李夫人回到晏家,再伺机找回去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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