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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酒
天雷催引,黑云压阵。
魔尊举起象征魔尊印记的噬天魔刃号令万千魔侍,天君立于前头带领九青天众仙欲以口舌止干戈。
“两界并无争端,若战必将伤亡惨重。此时封印不稳,何苦闹到如今这个境地。魔尊若是此刻回程,本君承诺九青天既往不咎!”
魔尊并不言语,噬天魔刃出手见血封喉,顷刻间有一小仙性命已无。血溅到嘴角边,他直接从袖口取一方手帕,拂去嘴角血痕。
“你!”
看到魔尊一言不发动手伤人,天君本就忧思被囚于灵山的神女,如今脾气也上来了。
“魔尊若是安分些,守好三寸地,本君还能饶你一条命。如今陈兵九青天,真当仙界无神了吗!”
魔尊不怒反笑:“本尊待够了魔界的三寸地,今日来此要的不止是仙界,本尊要让三界尽皆归于魔族。如今人界封印已解,世人必听命于魔界,就差九青天的众仙了。”
不待天君出言反驳,灵山方向传来声音:“魔尊一统三界的梦,也该醒了。”
言毕,神女已至。
只见神女眉间印有仙鹤印记,其间时隐时现或明或暗。手持玉竹法器站立如松,挡在一干仙众身前。
“天君之女,被囚灵山,本尊早已听闻神女之事,你何不弃了九青天众仙,归降于魔族。魔族必定将你奉为座上宾,你与本尊同掌三界如何?”
神女不答,只投掷出留影石。魔尊见石上画面面色大变,周身魔气隐隐浮现:“你竟敢毁本尊的分身!”
噬天魔刃出手,神女凝聚灵气汇集眉心一点,先将周身束缚震碎,动用玉竹迎上魔刃。见魔尊出手,魔侍蜂拥而上。
众神迎敌,双方交战。
法器与魔刃相接,云团受到震荡碎裂开来。灵气与魔气相互碰撞,彼此震碎纷纷化为尘埃。
玉颜平日里卯时来收香,师父一早吩咐今日要提前。瞧着师父坐在床榻边上微微愣神,便多嘴问了句:“可是没睡好?”
“无事,先前让你准备的东西弄好了吗?”许经年起身坐到梳妆台前,望着铜镜轻揉眉间。她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也不知梦到了何事至今头昏脑胀。
“师父的马已喂饱,生意交给我便是,你安心出门即可。”玉颜拍胸脯。
许经年拿木梳的手一顿:“我前几日便说今日不做生意,令你在门前立个牌子,你可是没照做?”
玉颜挠头:“我近日在练习师父传授的捏面技法,一时间没顾上就忙忘了。”
顾不得听玉颜解释,许经年起身快步出屋。来到承接生意的信息房,将闪烁的立牌拿在手上朝高处抛,地上掉出几个小卷筒。
卷筒里的纸被拿出来在地上铺开,纸陡然变大。倏忽之间,似三尺画卷一般。偌大的画卷中只出现一张虚幻的人脸。
这是规矩,只要捏面师答应为人塑面,画卷上的脸就会凝实。若是不应承,则会自动销毁。
空中现出几个字:只要面容真,条件任你开。落款处留出空隙,是给人拒绝的空间。许经年拿笔,玉颜出声:“若是拒绝,岂不可惜?师父,我可以接!”
许经年不理,直接留下“不接”二字。写的过程中画卷上的人像愈发暗淡,写完后人像彻底消失不见。
此后几张画卷,一一拒绝。
许经年回头,冷冷说道:“我不需要有人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收你为徒只是闲来无事,你若再如此行事便离开我的铺子。”
玉颜不快,却未曾表明:“师父放心,绝不会再出现此事。”出于想要缓和气氛,她出了声:“师父若是不便,不如我去南离王府送面皮。”
“不必,我顺道就去了。”
她将信息房落了锁,回屋将油灯的灯芯取了下来,随后顺时针转动其中的机关。土砌的墙裂开一道道口子,墙上浮现一张张面皮。从第三排取下一张面皮,再从旁侧的卷筒中取下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四月十八。
许经年出常乐镇后并未朝着京城方向走,而是去了崇佛寺。寺庙建于山巅,山路崎岖难行,马儿不可通行。她把马儿寄存于酒楼,独自上山。千年古刹香火鼎盛,香客于长阶前一步一叩首。
“信女求佛祖庇佑,吾愿天下海晏河清,愿吾儿早日凯旋。”夫人将香插入香炉中,双手合十俯身跪拜。
仆人搀扶夫人离开,许经年上前取三香,将其插入香炉之中,并未拜佛驻足片刻便转身。
“施主为何不拜佛?”
“我心中无所求。”
“若是心有所求才想着拜佛,佛祖自然不愿相助。老衲是本寺方丈,瞧着施主与佛有缘,可否手谈一局?”
“不了,这香是替故人所上。”
“既如此老衲也不强求,只盼施主遇事留一分余地,便能全了故人之念。今日烧的三炷香,佛祖记下了。”
许经年轻启薄唇,终究转身离去。山脚下的客栈亦是人满为患,这里面的温酒更是招牌。
“要一壶温酒。”
“得嘞!”
在这期间有不胜酒力者倒于桌上,友人笑道:“你就这点能耐!”
片刻之后,友人亦失了力气。神情涣散,仍然强撑着不倒。虽然脑中晕眩,依旧大言不惭:“再来!”
旁侧醉鬼失态,许经年一杯接一杯。她的酒量与娘亲相仿,千杯下肚亦是不醉。崇佛寺的三炷香是为娘亲所烧,许经年回不去许家,只能做些她生前爱做之事。
“哎呀,这地方真是晦气。饭菜难吃就不说了,周围的环境更是一团乱。本小姐受不了啦,她怎么还不从山上下来啊!”
珠翠乱晃中夹杂着难听刺耳的怒声,许经年迅速捕捉到声音的来源。她唇角一勾,反常地笑了笑:“有意思。”
“小姐,李夫人听到会生气的。”
“她现在都不在,怎么可能会听到!你莫不是想背叛本小姐,跟林夕月那个贱人告状。”许念珠面目狰狞,抬起手来像要扇人。
丫鬟不敢求饶,左右张望间好似得了救兵一般迅速出声:“小姐,李夫人回来了!”
许念珠调整仪态,快步走到李夫人跟前:“夫人若想替长青哥哥祈福,跟我说便是,刀山火海我也愿意上。这山路崎岖,我舍不得夫人受苦。”
“念珠啊,这算不得苦。若是能保长青一生平安,莫说来此拜佛,便是地狱我也去得。”
许念珠恭维着李夫人,并未看到旧仇人已经出了客栈的门。这相府二小姐受万千追捧,却对着李夫人低头,只怕是落个单相思想着迂回入府。
许经年并未回望许念珠,至马厩取马朝南离王府的方向奔去。京城热闹非常,杂音从四面八方踊跃而来。
“吁!”
“借过,借过!”
所幸许经年勒马及时,马匹并未发生碰撞。木头茬子划过衣角,并无大碍。
“姑娘,实在对不住。我一时着急,就没注意路,没碰着你吧。”
“无事。”
二人对视,壮汉拍拍脑壳:“是你啊!”
“是我。”许经年眸中闪过一丝暗茫,京城之中皆是许家的爪牙,若在此时发生冲撞于她不利,但也不是没有机会。
“实在对不住了,许姑娘。等晚上的,我给你带两斤猪肉。我这着急去郡王府送柴火呢,晚了要被罚。”
看来是常乐镇的人,许经年微微摇头:“不用。”
她接着朝前走了数里,历经十条街。随后向右转,一直往前行到了南离王府。
许经年绕后,把装有面皮的盒子扒拉进地里,跃到树上吹响特制的口哨。过了片刻,有人来取。
南离王府的人走后,许经年才从树上下来。盒子仍在原处,里面的东西已经被替换成报酬。
“纸鹤?”
她把纸鹤拿起,然后看到锦盒底部放有一张小纸条,打开一瞧看到里面写了几个字:特制白鹤,足可日行万里,毫不费力。
纸鹤蹦跶着从许经年手上跳下来,缓缓变大像认主般贴着许经年。她视线中不止有白鹤,还有一位白衣少年。
许经年脚步后撤,话语迟疑:“你是谁?”
见人紧闭双目不答话,许经年伸手欲将此人推下去。可触碰少年肩膀时,手却从他身体内部穿了过去。
少年身体忽明忽暗,尚不稳定。白鹤似乎只想露上一面,顷刻之间连带着少年消失不见又变成纸鹤。许经年捏起纸鹤丢到盒中,只觉手心发烫想要扔掉。
最终视线停留在“日行万里”几个字,握住盒子的手足有千斤重。她妥协般将盒子中的纸鹤取出放于袖口,乘着凉风驾马回常乐镇。
许经年进屋,玉颜起身相迎:“师父,你回来了。此次出行,可得了什么宝贝?”
“没得。”
许经年顺手将包裹连带着盒子卸下,瞧着天色渐晚只觉有些疲累:“我有些困倦,不必喊我。”
“师父今日怎么睡着这般早?”
“白日饮了酒,许是有些不胜酒力。”
许经年乘着夜色睡下,睡意正盛间被一阵浓香刺激清醒。眼皮底下的眸色暗沉,心底泛着薄凉。
她眼前出现一间屋子,门锁摇摇欲坠,窗户纸破个洞。屋里头没几个物件,许只有角落里摆了一张硬邦邦的板床,被褥更是陈旧打了好些补丁。那是她的居住之所,许家无人愿意光顾。
外头传言相府大小姐已死,丞相厚葬爱女。娘亲手底下的常叔把她从棺材板中带出,而玉颜就是常叔的女儿。
黑夜中的声音总是清晰,再微弱的脚步声都能听到,冰凉的刀背贴在许经年的脸上:“师父,我一定会记得你。等你死了我必定日日为你烧香,望你在阴曹地府逍遥自在。”
“还是我替徒儿烧香为好。”
许经年睁眼,反手攥住玉颜的手腕。刀掉到地上发出一声响,冲散了深夜的无趣。
“你没有中迷香!”
玉颜正要争辩,许经年攥着她的手翻滚到了床下。
“嗖……”
“嗖嗖嗖……”
窗户纸被捅破,几道冷箭袭来。借着纸上的几个骷髅洞,许经年看到外头火光冲天。她一掌将玉颜劈晕,那把刀被捡起来架到玉颜的脖子。她正要出手时,脑海中闪过方丈之言。
“……只盼施主遇事留一分余地,便能全了故人之念……”
许经年弃刀,把玉颜塞到床底下。她将灯芯取下逆时针转动机关,这时墙上又裂开了口子,浮现的面皮旁侧没有标上日期。
许经年从中间小心翼翼地取下一张面皮,那是娘亲的模样。她再次顺时针转动机关,土墙上的面皮一一隐没,墙皮渐合。
“来人啊,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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