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与余

　　立冬了，南清省这边除了昼夜温差大以外，好像没什么冬天的迹象。
　　程斯羽双手插在二中那身蓝白相间的校服口袋里，她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脑子仿佛开启了自动导航模式，径直朝着班级走去。
　　刚到教室，班主任周周就站在讲台上宣布要调位置。周周是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教师，身材挺拔，总是穿着整洁的衬衫搭配着深色的裤子，显得格外干练。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透着温和。
　　换位置后，程斯羽惊讶地发现自己跟顾余坐到了一起。这一下，周围的同学们纷纷投来了怜悯的眼神，那目光里夹杂着同情与担忧，仿佛程斯羽即将面临一场巨大的考验。
　　他们是高一新生，刚考完期中，程斯羽对顾余早已有所耳闻。顾余可是常年稳居年级第一的学霸，每天都带着一副厚重的黑眼镜，那眼镜的边框似乎都被他的专注磨得发亮。她总是穿着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校服外套和长裤，衣服总是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她走路时总是低着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深奥的问题，给人一种沉闷又刻板的感觉。
　　反正程斯羽听到大家对顾余的评价，总结起来就一个字：丑！
　　程斯羽自己则留着一头帅气的狼尾，那头发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棕色光泽。她有着一张精致的中性脸，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乍一看过去，绝对会被当成是个帅气逼人的大帅哥，可实际上她却是个颜值超高的大美女，她身上那种独特的洒脱与不羁的气质更是让人过目难忘。

　　尽管听过大家对顾余的评论，但程斯羽不在乎，只要不打扰她睡觉就行。
　　但是，要不要考虑一下跟她打好关系？
　　程斯羽看了一眼顾余，顾余正全神贯注的在写练习题，一看就是高冷学霸。
　　要不？算了？程斯羽想，反正自己也不是那种爱社交的人。
　　第一节课是周周的课。
　　只见周周老师大步流星地走上讲台，先是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咳咳，都给我安静点啊！这次期中考的数学成绩出来了，咱们班这成绩啊，真可谓是除了顾余之外，其他人全给我拉了一坨大的呀！”说着，周周老师便皱着眉头翻动着手里的成绩表，接着公布道：“顾余，120分，稳稳当当的第一名啊！孟曲，62分，也就是个第二喽。”
　　“不是吧？我考62分也能第二？”孟曲一听自己的成绩，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忍不住脱口而出问道。
　　“班级排名，懂不懂啊你！”周周老师面对孟曲的这个问题，那是一脸的无语，心里想着这孩子咋连这都搞不清楚呢，“程斯羽……你又是年级倒一！”
　　周周把头转向程斯羽这边，刚要开口说几句呢，结果定睛一看，顿时火冒三丈，大声吼道：“程！斯！羽！你TM的又在睡觉！”说着，周周老师随手就往口袋里一摸，抓到个东西，想都没想就直接朝着程斯羽扔了过去。
　　嘿，还别说，这一下扔得那叫一个精准，直接就砸中了正在呼呼大睡的程斯羽。
　　“不至于吧，老登，哦不，周周，我就睡一个觉，不用给我一百呀。”程斯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砸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看，手里拿着的竟然是一张100块钱，她也没多想，就顺手放进了书包里。
　　这时候，周周才反应过来了，他下意识地摸了摸一下自己的口袋，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拿的竟然是自己的钱扔的程斯羽，顿时就愣住了，直接给人家整emm了。
　　“哎呀，不要emm嘛，你难道不上课了？”程斯羽可不管那么多，她直接就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那模样，好不悠哉，仿佛刚才发生的这一切都跟她没什么关系似的。
　　下了课，程斯羽伸着懒腰站起身来，准备去接杯水清醒一下，她下意识地瞅了一眼顾余，顾余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学习世界里，头都没抬一下。
　　程斯羽撇撇嘴，心里想着这学霸还真是够专注的。刚走到教室后面的饮水机旁，孟曲就凑了过来，胳膊肘捅了捅程斯羽，笑嘻嘻地说：“哎，程斯羽，你说咱这成绩跟顾余比起来，也太惨了吧，你就不想着跟她取取经啥的呀？”
　　程斯羽白了他一眼，“取啥经呀，我可没那闲工夫，再说了，她那高冷样儿，估计也懒得搭理我呢。”说着便接了一杯水，慢悠悠地喝着，“而且有那学习的时间，我还不如多睡会觉。”
　　“也是哦，不过老周可真是够狠的，每次都拿成绩说事儿。”孟曲嘟囔着，一脸的无奈。
　　回到座位上，程斯羽刚坐下，就看到后桌凑过来，神神秘秘地说：“我听说顾余其实挺好相处的，就是看着高冷罢了，你要是真跟她混熟了，说不定能学到不少学习秘籍呢。”
　　程斯羽挑了挑眉，“真的假的呀？我咋那么不信呢，算了算了，爱咋咋的吧，我还是先睡我的觉，补补精神再说。”说完便趴了下去。
　　可这一次，程斯羽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脑海里老是浮现出顾余认真做题的模样，还有老周说让她向顾余学习的话。
　　这节是自习课。
　　程斯羽在课桌上趴了好一会儿，心里越发烦躁，怎么也无法像往常那样迅速进入梦乡。她索性直起身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哼，不就是个学霸嘛，有啥了不起的。”程斯羽小声嘀咕着，可眼神却不自觉地又往顾余的方向瞟去。只见顾余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时而低头在本子上写着什么，时而微微皱眉思考，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程斯羽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较劲情绪，她想着：“难道我就真的比她差那么多？不就是学习嘛，我也可以努力试试啊，可不能让老周老是拿我和她比，哼！”
　　想到这儿，程斯羽深吸一口气，从书包里翻出了课本和练习册，准备认真学一会儿。可刚翻开书没看几行，那些复杂的知识点就像一团乱麻般缠绕在她心头，让她头疼不已。
　　这时，一个本子推了过来，是顾余的，上面写了解题思路，算是……一些提示？
　　“谢谢，我不需要！”程斯羽又把本子推了过去，她就不信了，顾余写得出来的，她也一定能！
　　【十分钟后】
　　程斯羽败倒在了数学题之下。
　　那个熟悉的本子又被推了过来，程斯羽盯着本子看了好一会：“我不用，我自己能解出来。”
　　“你的步骤是错的，照你这么算，给你十年你都算不出来。”顾余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程斯羽一听这话，顿时就火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我这才刚开始呢，大不了我从头再来一遍。”她一把抓过自己的草稿纸，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又重新拿出一张。
　　顾余微微皱眉，看着她那倔强的模样，心里无奈。她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程斯羽在纸上写写画画，只是那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出错的步骤上，似乎在等着她再次碰壁。
　　果然，没过多久，程斯羽又卡壳了，她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眼睛死死地盯着题目，可脑子里却像是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还不看？”顾余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她把本子又往程斯羽那边推了推。
　　程斯羽抬起头，看着顾余那一脸平静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窝火：“不看，大不了不写了！”
　　顾余轻叹一声：“你看，它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死活也不要看提示的程斯羽，在顾余给她讲题的时候却没有任何排斥，相反，她听得很认真。
　　“懂了吗？”
　　“哦~原来是这样，懂了懂了，三克油（Thankyou）。”
　　下课铃响。
　　“喂！”程斯羽敲了敲顾余的桌子，“这节体育，一起下去吗？”
　　顾余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会邀请自己，随那笑了笑：“好啊。”
　　体育老师对他们管的很松，让他们跑了几圈就自由活动了。
　　“真奇怪，老登今天居然没占课？”
　　“不知道。”周围的人都和自己的好朋友或小团体聊着天。
　　一个小角落的树荫下，刚跑完步的程斯羽闭眼躺着休息。
　　“刚跑完步就躺下可不行。”
　　程斯羽看了一眼，是顾余。
　　程斯羽撇了撇嘴，却还是慢悠悠地坐了起来，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嘟囔着：“哎呀，就躺一小会儿嘛，累死我了。”
　　顾余在她旁边坐下，递给她一瓶水：“喝点水吧，刚跑完步要慢慢走动走动，不然对身体不好。”
　　程斯羽接过水，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用手抹了抹嘴角，笑嘻嘻地说：“知道啦，顾老妈子，你可真啰嗦。”
　　顾余叹了口气：“说什么呢，我这是为你好。”
　　两人就这么坐在树荫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程斯羽！要来打篮球吗？”不知道谁叫了一声。
　　“好啊。”程斯羽思考了一会儿，最终小心又僵硬的牵起了顾余的手，“走吧，一起去，”
　　“呃，顾余也要来打吗？”林须白用自以为很隐秘的眼神打量着顾余，嫌弃之情都要溢出来了。
　　顾余不知道因为程斯羽牵自己的手愣了多久，听到林须白的话才回过神来，难堪又尴尬的摇了摇头：“没事，我不打，你们打吧。”
　　程斯羽“啧”了一声：“林须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须白却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摊了摊手说：“我能有什么意思呀，就是问问呗，毕竟顾余向来对篮球也不怎么感兴趣不是吗？”
　　程斯羽皱了皱眉，她直视着林须白的眼睛，语气带着几分不悦：“不管她感不感兴趣，我想带她一起就一起，你要是有什么意见，憋着就行。”
　　顾余轻轻拉了拉程斯羽的衣角，小声说：“算了，斯羽，我真的不会打。”
　　林须白见状，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冷哼了一声说：“哼，程斯羽，你可真够护着她的。”
　　程斯羽刚要开口反驳，这时其他几个准备打篮球的同学跑了过来，其中一个笑着说：“哎呀，别吵啦，大家都是出来玩的，走走走，先打球去，难得今天天气这么好。”
　　“切，扫兴。”林须白说完，似有似无的看了一眼顾余。
　　到了篮球场，其他人很快就分成了两队，热火朝天地打起球来。程斯羽在球场上奔跑、投篮，时不时地看向场边的顾余。
　　而顾余呢，她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周围那些原本和同学们一起带来的零食、饮料，此刻都离她远远的，仿佛她身上带着什么病菌似的。她能感觉到那些或明或暗投来的目光，里面大多带着不屑与排斥。
　　有几个女生在不远处叽叽喳喳地说着话，声音却不偏不倚地传进顾余的耳朵里。
　　“哼，真不知道程斯羽怎么就整天和顾余混在一起，那顾余整天闷声不响的，看着就晦气。”
　　“就是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还真以为能和咱们玩到一块儿呢。”
　　顾余刚来到学校就感觉到同学不知道为什么跟自己有点排斥，尽管期中过后这么久了，但是亲耳听到，还是难免有点心如刀割。
　　这时，程斯羽一个漂亮的三分球投进，她兴奋地朝顾余这边跑来，完全没注意到周围那些异样的氛围。
　　“顾余，你看到我刚才那个球没？帅不帅？”程斯羽喘着气，脸上洋溢着运动后的红晕。
　　顾余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说：“帅，特别帅。”
　　程斯羽察觉到顾余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她顺着顾余的目光看向那几个说闲话的女生，顿时明白了过来。她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转身就朝着那几个女生走去。
　　“你们刚才说什么呢？”程斯羽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她们。
　　那几个女生被程斯羽这么一怼，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其中一个强撑着说：“我们说什么关你什么事啊，程斯羽，你可别太过分了。”
　　程斯羽双手抱胸，眼神冰冷地直视着那几个说闲话的女生，语气中满是不悦与警告：“你们嘴巴最好给我放干净点！顾余怎么惹着你们了？整天在这儿叽叽喳喳说些难听的话，很有意思吗？我和顾余玩那是我的事，轮不到你们在这儿指手画脚、说三道四！要是再让我听到你们嚼舌根，可别怪我不客气，到时候闹得大家都难堪就不好了！”
　　“呃，你以为你是谁啊！”
　　“就是就是！我们说顾余关你屁事！”
　　程斯羽听着她们这不知死活的顶嘴，眼中寒意更甚，她冷笑一声，上前一步，那几个女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却还梗着脖子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哼，程斯羽，你别太嚣张了，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嘛，有什么了不起的！”其中一个女生硬着头皮喊道。
　　程斯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不屑的看着她们：“有钱是没什么了不起，但至少能让我有底气去护着我在乎的人。而你们呢，除了在背后嚼舌根，还能干什么？我最后再警告你们一次，要是再让我听到你们说顾余半句坏话，我不介意打你们。”
　　说完，程斯羽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转身就走。
　　那几个女生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虽有不甘，却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程斯羽，谢谢你。”
　　“没事。”程斯羽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但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她有多尴尬，她还从来没有替任何人出过头……
　　程斯羽和顾余两人走在操场上，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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