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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白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周围很黑,自己被晃的很厉害,仿佛依旧宿醉未醒。
他好像躺在一个摇篮里,头晕目眩地睁开眼,入目只见天上一条灿烂的星河,横亘在深黑的天幕中,晃啊晃啊。
隋白是个标准的吃货,二十啷当岁,开着一家小饭馆,没事就喜欢约三五好友聚个餐。
没想到这回不过是多喝了一点,醉了一回酒,嚯,就治好近视了!欸,不对,就算不近视,也不该看见这么清晰的星星,跟荒郊野岭似的。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隋白满脑子疑问。他想伸手拍拍晕晕的脑袋,醒醒酒,却惊诧地发现,不对,他好像真的变小了,包裹在襁褓中,并且,就躺在一个篮子里!
他变成了一个婴儿,正被人抱在怀里。篮子随着那人的走动,一上一下颠簸着晃动。周围虽然黑,但是景物依稀可见,绝对不是他的小饭馆所在的那条街,而是一座重岩叠嶂,气度森严,仿佛某个他叫不上来名字的朝代的园林。
隋白五雷轰顶,一时难以接受自己身上发生的事。他闭上眼睛,再睁开,始终不愿意相信,他,一个优秀的厨子,一个高级的吃货,一个重度八卦爱好者,穿越了。
往年西州城的秋都是天高气爽的,可这年的秋末,依旧充满了夏季潮热的气息。就连夜里也黑沉沉地,似乎要下一把大雨。那些疯了一般的蝉鸣声让人烦躁难耐。
在这样违反常时的暗夜里,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掩映间,坐落在始宁山南坡的隋府山房却火光通明。
皇家禁军挑着火把立在院门外看守,重甲、配戈矛、带长刀,每两个时辰换一次班,将山房围得铁桶一般,已经守了整整十天。
附近的山民近几日都绕着隋府山房走,也不晓得隋家犯了什么事,连皇家都惊动了,普通人也怕被无故牵连。
北角门是山房一个最不起眼的门,正对着一处逼仄的山坳,只有四人看守。子时交丑,是人最容易分散注意失去意识的时刻,四个守卫已经听着蝉鸣,忍者蚊虫叮咬,守了两个时辰。
他们丑时交班离去时,并未察觉不妥,丝毫没有意识到,前来换班的四人是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换班后,角门旁不知何时立了一个高大的黑影。
“吱呀……”门打开一条窄窄的门缝,一个身材修长的身影闪出门来,这身影穿着一身白衣,飘举的衣袂在暗夜中轮廓迷离,怀里抱着一个篮子。
来人看到门边那个黑色身影,张口轻轻唤道:
“陈戟,你来了?”
听声音,这来人十分年轻,而且这个嗓音太过于优美,如山间泉水,清澈而动人。
名叫陈戟的人,是一个高个子的青年,暗影避光深沉,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依稀辨别他黑衣如铁,挺立的身姿渊渟岳峙、气宇端凝。
他看见来人,不由的身形闪动抢上前去,口中低声道:
“阿歌,快跟我走。”
隋歌没有答应这句话,但他向陈戟走近了一些,脸庞半遮在暗影里,将怀里的篮子小心的抱着给陈戟看。
“陈戟,我要拜托你。”
陈戟仔细辨别,隋歌怀里篮中是一个襁褓,里面是一个约莫半岁的婴儿。露出一点白皙的肉肉的小脸,乌黑的眼睛微微睁着,不知什么原因有点迷离,而且两颧赤红,呼吸一声紧过一声。
“阿白生了病,山房没有药材,再不治就要糟糕了。陈戟,你现在带阿白去治病,然后,远远离开,再也不要回来。”
隋歌把襁褓放进陈戟怀中,催促着他。
陈戟语气低下去,带着难以察觉的焦急:
“我是来接你走的,阿歌……混进这里十分艰难,我埋伏在城里的探子没剩下几个了。现在早走一刻就早安全。”
隋歌摇摇头,低声道:
“陈戟,我不走,你带阿白走。阿兄住在西州城里,现在已经被伏帝关起来了。趁着山房这边还能走的脱,我要给阿兄、给隋氏留下一点血脉。”
陈戟焦急地问道:
“那你呢,阿歌,留下来等死?”
隋歌停顿了一会,那片刻的静默好似时间都慢了下来:
“事情也未必那么坏,我朝历法,年不足十五的旁庶罪子,无非是流、杖、徙,阿兄隋阴毕竟有恩于伏帝,想来帝恩浩荡,当还有转圜。况且你带着我,走不脱的……”
“阿歌,你……”
陈戟蹙着眉头,虽然天黑隋歌看不见,但是他想也能想到。
隋歌在夜色里缓缓微笑,他的发髻上戴的是一只羊脂玉簪,是青年学会雕刻就雕了送给他的。
玉簪头是一朵绽放的木香花,少年一低头,玉器光润的色泽一闪,就在此刻的夜色里明明眛眛。
“陈戟,你能当我是知己,千里奔袭从南棠赶来见我一面,足矣……”
“至于家国之难,我避不开,也不能避。”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今伏帝能篡了位,背地里没少利用我们隋家和我阿兄隋阴。我们西州隋氏百年清流名声,被他糟蹋了个精光,阿兄也背负了多少不堪的骂名。”
“如果我不是隋家人,当然可以远走他乡、苟且偷生。”
“但是,隋氏子弟如果都逃走了,就更加坐实了罪名。我们隋氏,也再无翻身之日,将背万世骂名。”
“大丈夫立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家训如此,我再不成器,也不敢丝毫堕了家声。”
“伏帝即位后,狡兔死、走狗烹……伏帝其人,心胸狭隘、阴沉奸诈。”
“但是,阿兄与伏帝一起长大,有手足之义,阿兄当家主期间也对他仁至义尽。依着这点情分,伏帝就不会将隋氏赶尽杀绝,或者可以有一条生路。”
“当此危急时刻,我更应该留在阿兄身边,照顾好家人,让他无后顾之忧,才能在朝堂之上见机从中斡旋,挽救隋氏一族。”
“陈戟……我只能说,希望你成全我……还有,照顾好阿白。”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朦朦胧胧里,眼前的隋歌身量更显得稚弱。
陈戟听了一席话,虽然看不见隋歌的表情,但是他知道这个看上去无比柔苒的少年,有着最高华的气度、最朴素的坚持,不可摧折。
“阿歌,你等我。”
陈戟心中再也压抑不住,上前一步深深拥抱了隋歌,便包好了装着婴孩的篮子,带着伪装成禁军的侍从转身悄然消失在夜色中。
隋白被这男人携着离开,满心都是震惊,与莫名其妙的熟悉。
刚刚两人的对话他都听见了,这,这不就是那本书,那本自家小妹跟他讲过多次的架空朝代的纯爱小说嘛。
好像几个受都姓隋,是一个大家族的几位公子,各个如皓月当空,风姿无双。
里头三个攻渣的百家争艳,三个受俊美的各有千秋,一番爱恨情仇,相爱相杀、不死不休。赚的小妹一把英雌泪,在自己耳朵边痛骂渣攻,可怜几个美人受的遭遇。
当时小妹骂的凶,情节他都记了个七七八八。抱着自己的男人,叫陈戟,那不妥妥的就是一号渣攻嘛。刚刚托付自己的,叫阿歌,那不就是一号美人受,隋歌。
刚刚一号受叫自己什么来着?阿白,那那……自己不就是,隋白!隋歌的侄儿,一个排不上号的小卡拉米配角。也是二号美人受隋阴唯一的儿子,更是在十几年后的剧情中,被几个痛失爱侣的渣攻,当作替身抢来抢去的倒霉鬼!
隋白脑袋一个有两个大,简直要被这个剧情,还有自己穿的这个角色,雷到外焦里嫩。
不要啊,他只不过是个爱吃的厨子,喜欢弄点好吃的好喝的,过过安稳的小日子,嗑嗑瓜子吃点瓜,根本没有兴趣掺和事关菊花的爱恨情仇啊!
他心里悲催地想着,却不知道这具婴儿躯体确实生病了,大脑一下子承载这么多信息,早已经负荷不动。
隋白如愿以偿地昏睡了过去之前,似乎脑海里有“叮”的一声,还有一个书册一样的东西biu地弹了出来,悬在空间中飘飘荡荡。
隋白迷迷糊糊看见两个字:食谱……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北伏始平元年十月初三,西州隋氏一门惨遭灭族。伏帝项宣下令:
诛隋氏父、母、兄、弟、伯、叔、妻、子、侄九族,直系七代以内,无论男女。成年者腰斩弃市,嫡支十五岁以下者打入贱籍发卖为奴,旁庶支子弟杖、流、徙,刺配偏远之地。家主隋阴,凌迟。
数千余隋氏亲族,一夕之间,杀戮殆尽。
北伏始平元年十月初四,隋氏灭门第二日,暑热尽消,迅疾转寒。深秋时节,天降大雪,半月不歇。
朝野震动,有钦天监上书条陈,天象有异,隋氏一族或有冤情,但上书的几位监生尽皆遭到诛杀。
又有九门守军来报,发现数名南棠细作,潜入北伏,试图趁乱劫流放之囚。为首之人武艺高强,已经逃脱,所幸囚犯看守严紧,没有被劫走。
守军校官因失职遭杖责五十,血溅当场。伏帝残暴之名初显。
当然,按照原定剧情所发生的这一切灾难,都与生了重病,昏迷许久的小婴儿隋白,暂时无关了。
因为他,水灵灵地被那个陈戟给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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