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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天而降的哥哥
江城又到了梅雨季,窗外前两天新发的海棠,这会儿花骨朵连着枝桠,都被打下来了。
玻璃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落地窗上蜿蜒水痕,把室内挂着的女人遗照,切割成无数细小碎片,框在其中。随着重力又隐入黑暗。
林忱站在二楼还挂着白的栏杆旁,冷眼看着客厅。
父亲带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穿了件紫色羊绒连衣裙,妆容精致,挽着男人手笑得刺眼。身后跟着一个少年,看起来比他大一两岁。
身材修长,穿着一件洗到微微泛黄的白色衬衫,黑色长裤勾勒出笔直的腿型。
少年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冷白皮,身型清瘦修长,整个人气质都透着干净谦和。偏偏左眼下长了颗褐色泪痣,为清冷干净的眉眼添了几分诱惑。
眼中却藏着几分淡淡疏离。
他嗤笑一声。
果真和他那个妈一样表里不一,装都不会装。
“这是你哥哥。”
父亲的声音冷静而威严:“以后他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
林忱笑了一下。
本以为再离谱的事也不会令他动容,他还是小瞧了老辈子的无耻,这么大个哥哥都能给弄回来!
不由紧紧扣住栏杆,修长的指节微微泛白。
上下扫了那对母子一眼,随即移开视线。
“我没有哥哥。我妈才刚死,尸体还没凉呢,哪里从天而降这么大的哥?”
肩膀的白布,因为男孩的动作有些松动。
林忱随手把挽着的外套搭在肩上,索性揭开孝布重新系上。从兜里随手叼了根烟,朝他老子方向吐出一个烟圈。
散漫又戏谑地,吐出带有挑衅的字句。
“莫非这是您刚下去和她生的?”
“你!”
林天阔皱了皱眉, “真是小小年纪不学好,说话没大没小!现在还学起混混那套混不吝,抽起烟来了!”
撸起袖子气急了,准备冲上去教训他。
却被女人拉住肩膀拦住安抚,朝男人轻轻柔柔摇了下头。
她走到楼梯口,仰头看着林时。
声音里好像馋了带毒的蜜糖,温柔到发腻,让人作呕。
“小忱,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要和哥哥好好相处。”
“一家人?”
林忱冷笑一声。
目光扫过她和那个少年。
“你们凭什么觉得我会接受你们?”女人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
她转头看向林时,轻声说:“小时,去和弟弟打个招呼吧。”
少年点了点头,迈步走上楼梯。
林忱懒散地倚在扶手上,把烟送到嘴里,冷冷地看着对方慢慢走近。
“你好,我是林时。”
少年的声音清澈,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温和亲近。
林忱低着头抽了口烟,借着缭绕的白雾,掩藏掉眼里疯长的恨意。
朝他伸出的手,骨节修长,很白净清瘦的一双手。指节微微发红,不知道是不是从外边过来被冻到了。
嗤笑一声。朝着林时抬起下巴,傲气凌人地。
“哟,这连名字都改好了?”
“怎么着,爸。我妈头七才刚过呢,你这就急着把小三领进门,连这名字都想要压我一头啊?”
林时知道这话既是同他说,也是在讽刺林天阔。
皱了一下眉头,几度微张的嘴,还是没能吐出一个字。
随即微微颔首,表示礼貌下楼。
林忱并没等来,意料中被戳中心事的难堪,打过招呼后利落地转身下楼。
留林忱在原地,空气中似乎还萦绕着我,少年身上淡淡的香气,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味,但是闻着很提神不刺鼻。
少年的脸上不卑不亢,仿佛刚才嘲弄的话,和他无关。林忱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憋屈烦躁。
他猛地转身,冲回自己的房间,重重摔上门。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闪电偶尔照亮他的脸。
楼下林天阔不断谩骂。
“这个臭小子,也不知道是谁了谁没教养。翅膀硬了,有本事晚上别下来吃饭。”
“都怪你妈平时太娇惯了,没大没小的都跟谁学的,都怪你妈没给你教好!”
沈秋霜扶着他坐下来。
边给他拍背顺气边说:“老林别气别气,身体别气坏了,孩子还小等大一点,就知道父母的辛苦了。”
“这小子要有小时一半听话懂事就好了,不知道我能少操多少心!咳咳……咳。”
沈秋霜感觉给男人倒了杯茶,“来来来,喝杯水压一压,别气了,你本来身体就不好,待会别气出个好歹来。”
“孩子还小,正是男孩青春期的时候,哪能这么激他,咱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楼下女人温柔小意哄着男人轻轻给他拍背。
房间。
林忱把自己摔到床上,随手掏了本书盖在脸上,试图压抑住内心的愤怒和委屈。
耳边不断回响着父亲的话。
“这是你哥哥,以后他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
“就是平日里你妈太娇惯了……”
“……”
听到这句话他冷笑一声。
也不知道他那老爹哪来的脸还敢说他妈,自己做的那点破事,他都没脸看。
这两人也算是天作之合,乌鸦黑到一块去了,都是连给他妈提鞋,他都怕脏了人的脚。”
他低声呢喃:“看到了吗,妈。”
“这就是你爱了十八年的人……”他拿起床边他和母亲陈遇容的合照,看着照片。
女人三十来岁,留着一头黑长直披散开来,穿着白色蕾丝边裙子,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有气质很漂亮,抱着怀里十多岁的小男孩,背景是一个摩天轮。
此时的她还没有被林天阔伤透,整个人也没有被病痛侵袭。
两人看起来就很辛福。
“妈,我好想你……”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把相册抱在了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林忱被惊醒,门被推开,他立刻闭上眼睛,假装睡着。
门被轻轻推开,一道清洌的气息靠近。
感觉到有人站在床边。
他紧闭双眼,紧紧环住怀里的相册,呼吸平稳,假装已经熟睡。
那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怀里的东西,犹豫了一下,把沈秋霜叫他端来的热牛奶,放到桌上。
随后将一件薄毯轻轻地盖住了林忱,也覆盖了相册。
林忱心微微一颤,但他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对不起……“
是林时。
冷淡的嗓音里,此时带着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
林忱听到这句话,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林时离开后,林忱睁开眼睛,看着天花板,心中五味杂陈。
他坐起身,拿起那件薄毯,手指轻轻摩挲着柔软的布料,看着面前的牛奶。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林时的那句,“对不起。”
把被子摔到地上,嘴角的笑还是嘲弄的,心中却激起波澜。
雨势已经小了许多,但天空依然阴沉。
“林时。”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心中充满了矛盾。他不愿意接受这个突然出现的“哥哥”,但林时的举动却让他无法完全忽视。
母亲的死绝不是意外,他不信林天阔说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
他都必须得重新振作,林家如今是个豺狼虎穴,他得打起精神,守好母亲留下的东西,查出母亲去世的真正原因……
重新躺回床上,将林时碰过的毯子团起来扔到地上角落。
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入睡。
梦中不断浮现出母亲的温柔,豺狼虎穴的林家,还有琢磨不透的……林时。
这些交织在一起,林忱无比的疲惫……
雨过天晴,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房间。
林忱醒来,轻抚着照片中母亲笑意弯弯的眉眼。
“妈,我会为你报仇的,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镜中男孩与陈遇容有八九分相似。
卓越的外部条件,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五官轮廓精致,皮肤白皙长相艳丽却不艳俗,眉眼尤其深邃漂亮。
修长好看的脖颈,喉结处的小痣随着主人情绪起伏上下滚动。身型优越,宽肩窄腰,腿长头小。
从小往人群里一站就很出挑,长得好学习也好,同辈中的佼佼者,从小家庭美满,是夸奖中长大的小孩。那是陈遇容还在世时的时候……
现在不一样了,甩手掌柜林天阔也该做够了,他要开始给林天阔找点事情忙了。
林忱洗漱好后,对着镜子笑了一下,阴翳又嘲讽。
楼下传来轻微的交谈声,林忱站在楼梯口,冷眼看着楼下客厅三人,像极了一家人。
林天阔和沈秋霜两人旁若无人亲密调笑。
餐桌靠边,白衣少年,手里拿着一杯牛奶,低头轻抿,安静地吃着早餐。
他的动作很轻,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仿佛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林忱嗤笑一声,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又涌了上来。
他讨厌琢磨不透的人,像他便宜老爹和他后妈就是最地道的图财伪善。
但是这个人他猜不透,两人明明是对立面,为什么却能感到他身上释放的善意,想不透索性不想了,反正他老妈连带着他都不无辜。
他大步走下楼梯,径直走向餐桌。
“小忱起来啦!来来…来阿姨这边坐。”沈秋霜看到他来,赶紧跑去厨房忙活。
“这么晚了才起来,还得你阿姨去给你端,自己吗没长手吗?一天天的不让人省心!”
林忱一个脸色都没给他们。
餐桌就那么大,不想和沈秋霜坐一块,就只能坐在对面。
林时旁边的椅子被拉开坐下,动作粗暴得让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林时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仿佛昨天房间的是别人。
林忱这幅态度在女人意料之中,也没在意。
“听张姨说,你最爱吃福记的奶黄包。”
“来,这是你爸一早就叫人去排队买的,一直热着呢,生怕冷了味道变了你不爱吃。”
白白胖胖的奶黄包被端上桌还冒着热气。
林忱对他们一家人的问候,充耳不闻,也不理会桌上那盘他最爱的奶黄包。
自顾自地拿起一片面包,咬了一口,慢条斯理咀嚼,慢慢打量林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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