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公司

　　神说，要将赐福降临于世。
　　于是创造出一个个奇怪且可爱的生物。
　　但这些生物难免有些调皮，需要对其行为进行约束，又过于脆弱，也需要保护。
　　于是H公司建立了。
　　……
　　墨言手里拿着一块红色晶石，晶石一头拴着短绳，对着四周不停摇摆。
　　转到一个方向时，晶石微微发亮，他看见这微光紧绷的脸放松不少，顺着那个方向继续前进。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他来到一块平地，这里已经荒废已久，寸草不生。
　　他在附近的碎石堆寻找着什么，晶石也在手上被频繁摆动。
　　扭动发酸的手腕，墨言用另一只手拍打身上的灰尘，继续换手摆动，眼神瞧着四周，也瞧着碎石堆的每一个缝隙。
　　时不时蹲下又起身，对这副柔弱的人类躯体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腰间的肌肉发酸，按耐不住的抽动。
　　那微光时不时出现在眼前，像在马儿前的胡萝卜，让人不舍得放弃。
　　天被黑压住，那微光在黑夜里如此明显，又如此微小。
　　突然，晶石一个方向停住，它尖锐的面指向那里，发出的不再是微光，那红色要刺伤眼睛，直直指向东方。
　　家的方向，家就在那。它颤抖着，止不住催促，力气逐渐加重要把墨言整个人都拖过去。
　　“等等，等！别那么着急！哎你！”他用手轻轻拍打晶石，很快这石头就安静下来，只是不肯投降似的还在闪着光。
　　墨言刚才的位置已经被磨出一道长痕，估计几百年后又是一个未解之谜。
　　他向着东边前进，终于找到了掩盖在废墟下的入口。
　　从包里拿出手电筒，另一只手抓着晶石的短绳，就这么顺着楼梯走下去。
　　越到深处，里面就像是一处溶洞，气温也比外面上升不少，呼吸间全是灰尘的味道，通道也愈发狭窄。
　　几步之后，一扇铁门出现在他的面前，紧紧锁着，上面已生出不少铁锈，水从那上面滴过无数次，溶出小洞来，有些小，墨言用手比量一下，挤一挤应该可以钻过去。
　　他先是把背包通过洞塞进去，再尽可能减少自己的衣物，而脱下来的衣物被放到门那边的背包上，以免被这地下多年的尘土弄脏。
　　钻入后，入目的是一片巨大的空间，这里便是大厅。
　　好像曾经还在昨日，可以从轮廓窥见曾经的辉煌。
　　空气中浮空的灰尘随着呼吸间被一下吸入肺部，让墨言咳嗽起来，他用手挥开附近看不见的灰尘细菌，给自己开辟一条较为干净的路。
　　大厅有部分入口被巨石盖住，暂时无法通过，他按照记忆中的位置，找到了一个还没被掩盖的路，跟着这条路走到底。
　　越往里走，越容易被随意生长而凸起的树根绊倒，跌跌撞撞地走到这些树根的根源，墨言的身体上已经有了不少淤青。
　　“嘶……”这时候，他应该是疼痛。
　　巨树占据了这一小片空间，无数的枝丫侵占角落，把周围流动的空气限制，阻拦，让人喘不上来气。
　　墨言包中的红色晶石剧烈摇动，从包的一处缝隙中窜出来，他急忙用手接住，自己也跟着摔在地上。
　　“还是那么不小心。”沙哑的声音从背后发出，顺着声音看过去，巨树出现了一张人脸，上面树木本来的纹理形成皱纹，倒也符合年纪。
　　拍拍身上的灰，墨言暗地给了晶石两巴掌，晶石挨了打，就没有之前那样的动静，而是像被风吹一样轻微活动。
　　“树伯。”他站起身回应这声担忧，看着面前的树老人，一些曾经的回忆也闪过面前，可眼前的生物面容比以往要憔悴得多，像吊着一口气。
　　树伯听见他的回应，仔细确认自己的同伴，把周围细小的枝干抽离，露出一块电子屏幕。
　　屏幕是黑色的，待墨言靠近用手触摸时，才显现出白色的字。
　　操作面板，上面的内容与公司的主体有关，时刻监测设施内人员的状态，以及物资的储备，空气的含氧量等等。
　　如今，面板受到损坏，能量已经见底。
　　“现在设施内还剩多少生物？”
　　“已经不多了，大部分都选择沉睡着……”树伯欲言又止，还是决定把那件事告诉他。
　　“那位带着一部分人出走了。”
　　漫长的沉寂让一些生物丧失的希望，但刻在骨子里的求生本能迫使它们寻求最后的一线生机。
　　“能量的事不用担心，我们会一起解决的。”树伯的本体是一棵参天巨树，支撑着整个公司的结构，具有一种交换的能力，能够把一切有价值之物转换成能量，只要有足够的能量，这些枝干就会猛长，重新构建出新住所。
　　什么是最有价值之物？墨言想了半天，人类社会当中，最有价值的当是货币，各类的货币可以购买许多物品，为此还专门建造了一种大型交易所，叫“商城”？
　　“我想我知道了，我们需要钱。”
　　“钱？你是说……人类的货币？”
　　“是的。”墨言笃定，目前这种物品是离他最近也是最好获取的东西。
　　“啊……时过境迁，年轻人有年轻人的办法。那就以这个为目标加油吧。”树伯没说什么，但却也想到了什么，无奈地笑了笑。
　　这还是墨言第一次打量自己这具人类身体，严格来说，这具身体的样貌并不出色，眼下隐约浮现的黑眼圈，以及黑色头发与眼瞳，头发虽然带着自来卷，但显得人更乱糟糟的。
　　身上也是卫衣加长裤的打扮，单拎出来都是顶好的，凑到一起就泯然于众人，有些邋里气。
　　用一些头发遮住那双眼睛，就变得和这网吧内的人别无二样了。
　　网吧开在学校对角的小巷内，这里不乏出现些社会闲散人员以及学生穿着校服的身影，学生们一般都成群结队而来，有一两个人放风，以防学校的老师突击检查。
　　掉了几块墙皮的外墙贴着刚打印好的a4纸，用透明胶贴住四个角，上面是一条招聘网管的信息，紧接着下面便是一串手机号。
　　“你好，这里还招网管吗？”墨言背着旅行包，上面的灰尘落在网吧的水泥地上，悄无声息地融入进去，红色晶石被当成了耳坠，挂在右耳。半长的头发把晶石的全貌遮住，只能隐约看见那抹鲜艳的红。
　　柜台处，一个女生枕着胳膊，看样子睡了有段时间，听见上方的人声，下意识答了句“哎，啥事？”
　　“来应聘网管。”听见这回答，女生继续低下头，闷着声喊道“老头子！老头子！……人呢？”没人应她这一声老头子，让她有些疑惑，睡意也彻底消失，抬头看了看四周，发现熟悉的身影在此刻消失了，只能扭过头来打量墨言。
　　感觉到目前打量的视线，墨言站直了身子，手指在口袋纠结缠在一块，当眼神即将对视时，女生低头点了点手中的鼠标。
　　“唉——行吧，会修电脑吗？”
　　“不会……”
　　“……行，不会也行，那我想想，能熬夜不！”说罢又补了一句“我们这包宿的可多，你当网管可得把东西看好了！”
　　“嗯，请问一下工资多少？”
　　“工资50日结，包住不包吃，吃的外面有家盒饭挺便宜，洗浴出门右转，15块钱搞定。”
　　“不过我得说，这工作得两班倒，接受不了出门左转大道有公交。”
　　旁边的人大喊要加个钟，女生微微站起身来查看，接着坐回椅子上在电脑捣鼓一通，键盘敲得咔咔直响。
　　“行，什么时候开始工作。”对面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不断地敲击键盘声透露出她很忙，忙得不得了。
　　半晌，她才抬起头继续之前的话题“就今天吧，今天晚上。你行李带了不？楼上有房间，就是小了点。”
　　“没事，够住就行。”女生点点头，从座位起身带着他从拐角处的楼梯上至二楼，二楼的空间要比一楼小了点，但五脏俱全，主要是仓库，还有一个小厨房与洗手间，接着再往里走就是三个单独的房间，其中两个有居住的痕迹。
　　见墨言把东西放好，她递给对方一把钥匙“好好拿着，丢了自己花十块钱去补。我叫黄莺。”
　　她又开始念叨网管需要做什么，网吧的业务范围算广，街边外卖、充点卡、零售饮料零食，还有一些日用品。
　　一个钟是一个小时，半个钟对应半小时，一小时2块，包宿三十，这些包括零售的价目表都有打印出来贴在墙上，记不住可以随时查看。
　　网管也要干保洁的活，给电脑区和卫生间都打扫一遍，把垃圾丢掉。
　　墨言在她的教导下上手很快，她也欣慰地点点头“看来不是蠢的，上一个来应聘气死我了。我干的活那功劳差点全揽过去！提起来我就气！”说完又觉得不够解气，啐了一口又骂句脏话。
　　离墨言上班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他准备先休息一下，好应付漫长的夜晚。
　　再次醒来，能隐约听见楼下键盘被按得噼里啪啦响。
　　走下楼去，黄莺一脸疲惫，看见他像是见了救星，把一串钥匙交给他后就摇摇晃晃上了楼。
　　由于第二天是周二，晚上留下的人并不多，且多是社会人士，墨言瞧了会，没有更多信息后投入到自己的工作当中。
　　从墙角拿起扫帚与簸箕，一手拿一个，开始从角落里扫地，绕过有人的区域，扫完后再把无人使用的电脑清扫一遍，键盘上多是黏糊的手感，需要用抹布仔细擦过缝隙。
　　这些工作倒是不繁琐，却极废体力，一些难清理的也很耗时，往往需要擦个四五遍才行。
　　一些缝隙夹角也不能放过，有时需要挪动一下桌椅，在这过程中，为了不影响其他人，墨言都是轻拿轻放。
　　打扫中间偶尔有人喊他要毛毯，收完押金后，柜台底下的铁柜就摆着毛毯，从中抽出一条递给对方。
　　也有人要了几碗泡面，墨言一个个泡好，用叉子把泡面盖固定住，端着送过去，水是刚刚烧开的，还很烫，送完他悄悄捏了捏耳朵来给手指降温。
　　后半夜几乎该打游戏的打游戏，该睡觉的睡觉，墨言这时也能够短暂的休息一下，他靠在墙上，这个视角也能看见门外的场景，现在才刚刚开春，昼夜温差还不算很大。之前贴着的那张白色的a4纸已经静静被撕下躺在垃圾桶内。
　　实在没事干，墨言打开网管的那台电脑，鼠标入手还有些黏腻，他只好又把柜台周围完全打扫一遍，接着开始使用这台电脑。
　　现在互联网刚刚兴起，能查看的内容也比较少，不过也有很有意思的鬼故事与小说。
　　他看得入迷，红色晶石则替代他警惕周围，看得正是兴头时，网页却告诉他故事正在更新，请耐心等待。
　　即便再如何期待，也只能关掉网页继续发呆，不知道碰了哪里，突然点进了新的页面。
　　这个页面很简洁，有不同的板块，墨言寻找着网站的名字。
　　“天从论坛？”有意思，随着咔咔几声，电脑屏幕展示天从论坛的全貌。
　　最上面的帖子有三个，标题的名字被标了颜色，后面还带个爆字的标签，随便点击一个进去，发现大家正在讨论着什么。
　　仔细翻阅一遍，大致讲的这是一个博主的衍生帖，所谓博主，就是录视频发到网上，具有一定粉丝的人。
　　这位博主热衷于野外探险，经常玩一些都市传说游戏，比较新奇的玩法是会在每期视频底下放出一个投票，以投票最高的为准进行视频拍摄。
　　全程有高能，节奏适中，很受人欢迎，也算是个几千粉丝的小博主了。
　　不过也有人提到近几期的视频愈发真实了，也有人觉得这是拍摄手法进步了，没人在意这视频当中是否真实，大家上网来就是为了寻找乐趣与刺激的。
　　在讨论声中也夹杂着猜测博主收入的人，因为很少，很快就被博主的死忠粉刷上去了。
　　收入？墨言回想面板那见底的能量，也不知道要多少才能把公司重建，为了更快的完成重建的任务，也开始了解博主这种职业。
　　要想当博主，首先得有一个可以录像的设备，在网络给出的答案里，有一部分手机，比如说诺基亚，是具有短时间录像的功能，售价在几千元不等。
　　比较常见的设备为DV摄像机，也就是数字摄像机，价格在几千元到几万元不等，录制非常清晰，且可长时间录制。
　　同样可长时间录制的也有传统模拟摄像机，价格区间为2000元到5000元不等，但因为是磁带播放，已经快被时代淘汰。
　　优选肯定是DV摄像机，不过以墨言目前的工资，很难获取这种设备，还需要攒一攒。
　　大量的文字摄入使太阳穴的位置开始发胀，墨言伸出手指轻轻揉了揉，来缓解这种不适感，他把网页全部关闭，回到蓝天草地壁纸的桌面上，开始思考之后的计划。
　　博主像是个不错的出路，初始成本高需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墨言搜索最近的新闻，上面也许会找到其他门路。
　　钱，果然是人类社会必需的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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