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逃婚后,哥哥失忆了

作者:一镜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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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难(修)



      风离逃婚了。

      时镜接到这个消息面色平淡,让人看不透神色,只是喜庆的大堂诡异地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都无声地把视线投向他。

      打破沉默的是新娘的哭声。

      新娘子面如桃花,此刻攥着手帕,弱柳扶风,银铃般的声音不大,却穿透大堂:

      “兄长,请允许玉容这样叫您。几月前,凤鸳阁三书六礼,四聘五金,与我父亲定下婚约,今日八抬大轿娶我上门,江湖英雄无人不知。我叠玉浮金亦是许贵派千里良田,奇珍异宝,玉容父亲更是上下操劳,备十里红妆,请满堂亲朋好友,欢喜结亲,怎奈成婚之日却不见新郎的踪影!”

      说到这里,新娘眼角恰当地留下一滴珍珠似的眼泪。

      “叠玉浮金虽不及凤鸳阁,却也是江湖赫赫有名的门派,如此戏耍,置小女于何地,置叠玉浮金于何地!还请兄长给玉容、给武林一个解释!”

      时镜闻言神色淡淡,琉璃色的眼睛清晰倒映新娘华容,像是能透过人心。

      原本言辞切切的玉容被盯得心虚胆怯,扑倒在父亲怀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玉满贯心疼女儿,却也不敢得罪时镜,压着性子:“时阁主,小女从小被家里将养着,从未受过半点委屈,更倘若今日这般的屈辱,作为父亲,在下实在是不能就此揭过,还请阁主给我,给小女,更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毕竟,江湖人最重诺,我等相信追随的武林盟主是言必信,行必果之人。”

      时镜垂眸,习惯性摸了摸腰上佩剑,在众人的凝视下,不出所望地缓缓开口:“诸位放心,玉容既然已经到了凤鸳阁,便是凤鸳阁的人了,至于风离......”

      “本座会亲自带他回来。”

      ......

      此时此刻,锦州的一处山崖上,一个衣着凌乱的红衣少年狼狈地爬上山顶,默然远眺巍峨的阁楼。

      阁楼金顶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顶上矗立的凤凰栩栩如生——展翅伸鸣,破击长空。

      少年衣裾肆意飞扬,单薄的身躯屹立在风口,竟然有些潇洒。

      在风口站了一会儿,他喉结动了动,像是下定了决心,毅然转身。

      风中似乎传来他的告别——

      “凤鸳阁,哥哥,再见了......”你们的少阁主不会回来了。

      凤鸳阁发动全部途径寻找风离,就连阁主都亲自出动。

      风离逃婚第一日,时镜十分淡定。
      他亲手养大的弟弟,他自己知道——少年身娇肉贵,未曾吃过一点苦,不出意外自己会在凤鸳阁十里内捡到哭着等自己的弟弟。

      风离逃婚第二日,时镜有些诧异。
      他没想到少年竟然坚持住了。

      风离逃婚第三日,时镜皱起了眉头。
      他开始想到风离几乎没有自理能力,武功也稀疏平常,他在外面吃什么,喝什么,会不会被人欺负......

      ......

      风离逃婚第三个月,时镜快疯了。
      这三个月他肉眼可见地瘦了很多,两颊凹陷,风尘仆仆,哪还有时阁主的风采。他放下了凤鸳阁和武林会的事务,每日马不停蹄地赶往风离可能出现的地方,但每一次都扑了个空。

      他不记得累死了多少匹马,不记得有多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只一心踏上寻弟弟的路。

      这日,他在酒楼里刚坐下喝了口水,收到了两封信——一封沈乘风的,一封叠玉浮金的。

      沈乘风是刚接手武林会时结交的朋友,身为最得圣心的皇家暗卫,掌天下要密,时镜先看了他的信。信上没有多言,只写了一个陌生的地址,貌似是临州的一个偏僻村子。

      他不语,又打开了另一封信。

      叠玉浮金则指明风离在南山,此处靠近梁燕两国的商道,人多热闹,多是新奇玩意儿,很是符合风离闹腾的性子。

      而且,叠玉浮金的信中还附有风离贴身玉佩。

      时镜抚摸玉佩上“风离”的小字,几乎没有犹豫,起身上马。

      碧落谷地势险要,雾气缭绕,就在他下马之时,风离的玉佩从腰间滑落,在地上裂成两半。
      时镜心中咯噔一声,顿生不妙之感。

      就在此时,一道寒光乍现,破风利剑朝他面门袭来,势要取他性命。他拔剑抵挡,又以暗器做辅,将杀手斩下。正要细看杀手样貌,周间白雾弥漫,山移道转,不好,是石杀阵!

      那个杀手是引他入阵的诱饵!

      群山如沙盘里的摆设,被有心人随意挪动,方才还遮天蔽日的山脉转眼间从地底冒出,欲图绝杀阵中人。

      “杀阵!起!”

      ......

      日薄西山。

      谷中人鸟声俱绝,透出一种一切都结束的静谧。
      直到一个小口里爬出一个人,拖着大片的血衣,从绝迹的山谷中开出艳丽的花。

      他看着天光,最后的意识告诉他——

      去临州,找风离。

      临州不算很出名的地方,它既不像锦州客商来往,经济繁荣;也不像汝州名人辈出,文化深厚;当然,它也没有儋州那般民风落后,贫穷困苦。它就跟大多数地方一样,该有的都有,也有一点自己地方的特色,周围的地方都知道临州,但远一点就没人听过了。

      因此,这样一个普通的州里一个普通村落,就更别说有什么人听过了。

      风离在白鹅村住了差不多两个月,他此刻躺在草剁上,学着当地抗锄头的汉子,叼了根狗尾巴草,枕着手臂看菜园子里自己刚冒头的小青菜。

      他当日逃婚,随便寻了一队行脚商,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给了他们,唯一的要求就是能把自己带多远就带多远。在路过临州的时候,他见这里虽不富庶,却有一种娴适的感觉,来往行人脸上洋溢着幸福,做事插科打诨,慢慢悠悠,此处多见茶馆,下午来往行人路过了都忍不住坐上一坐,喝一壶茶,嗑嗑瓜子,听说书的讲些江湖趣事和王朝秘辛。

      他见这里不错,便打算在此处安置下来。

      最开始他啥也不会,磕磕碰碰在茶馆里寻了个打杂的活,攒了了点钱,就到村里租了个闲置房子,村里的房子便宜,虽然省了点钱,但是每日茶馆村子来回跑有些费事,索性就辞了工,专心种菜了。

      他看着地里的小青菜,回想起自己买工具、开垦荒地、播种、浇水,顿时生出一种自豪感,原来自己也可以做好这么多事!

      日后不止小青菜,还有莲藕、土豆、西红柿,我风离都要种出来!

      正在畅享日后的种菜大业时,租给他房子的王寡妇扯了一嗓子,老远都能听到,把风离的魂拉了回来。

      “风哥儿,过来赶快——”

      风离耳膜快裂开了:“王婶,你是少林弟子吗?狮吼功太带劲了。”

      一边说着,一边晃晃悠悠过去。

      等一过去,却发现在场的不止王婶,而是一群人,王婶在人群中间瞅着什么东西。

      风离拨开外围的人,艰难的挤了过去,终于看到了里面的东西,确切地说,是个血人。血人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的,脸上也被血和尘土覆盖了,看不出长相,只能看出很瘦,是那种受了很多苦的瘦。

      风离莫名地心痛了一下。

      这人怎么有点熟悉。

      “风哥儿,你看看,这人手臂刻了字,这里就你认识字。”王婶把他拉过来。

      靠近之后,风离的手刹的落下,整个人傻傻站在原地。

      乌黑的睫毛,微蹙的眉头,紧闭的双眼,以及抿成一线的嘴唇,是......

      ——时镜!

      风离地小腿不住的发抖,猛地跪倒在躺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哥哥面前,他其实想过自己会被时镜找到,但从未想过时镜会以这样的...出现在自己眼前。

      风离第一个念头不是被找到的慌张,而是不可压制的愤怒,怒火像是即将迸发的岩浆,随时是要毁天灭地。

      他没有发作,只是紧紧咬着唇,心里的暴躁和愤怒,像是夏天的热浪,要将他完全吞没。

      王婶揭开破烂的衣袖,时镜在满是凌乱伤痕的手臂上看到了一行已经不甚清晰的利刃刻的字。

      “......白鹅村?...风......这写的什么啊?风哥儿?风哥儿?”

      临州白鹅村,找风离。

      看到这一行字,风离的心像是被狠狠抓了一下。他究竟遇到了什么?究竟是谁,伤得了他?他在最后写下这一行字是什么心情?

      周围的声音在他耳边越来越远,风离伸出发颤的手指去探他的脉搏,冰冷的触感让他恐慌......

      一息、二息、三息......像是感应到了风离的靠近,时镜用强劲有力的脉搏给出了回应。

      还好,还好,还活着。

      ......

      时镜做了个梦。

      梦里他似乎在讨好什么人,那人貌似总是在生他的气。

      时镜一开始一直跟着他,少年赌气不理他。

      时镜去厨房拿来了一块糕点,他打掉糕点,依旧生气。

      时镜又去南海寻来了夜明珠,他看了一眼夜明珠,还是生气。

      时镜又给他建了一座华美的宫殿,放满了稀世珍宝,他依旧不理他。

      时镜问,你怎么才能不生气。

      那人看着他不说话,时镜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了,少年却缓缓张嘴,想要说什么,可时镜眼前却出现一片光,淹没了少年的身影。

      时镜睁开眼,先是看到模糊的白光,随后白光里的人影越发清晰,趴在他床边的人和梦里的少年完美重合。

      少年静静地睡着,嘴唇微抿,像是睡得并不安稳,时镜仔细一看,发现少年眼角反光——是未干的泪痕。

      时镜垂眸,并未惊动少年,只是观察四周。破旧的茅草屋顶,桌子上摆着豁口的陶碗,身下稍微一动就要咯吱咯吱叫唤的竹床,以及自己手臂上和腰腹上,整整齐齐的绷带,他打量着这一切,直到少年眉间微动,缓缓睁开眼。

      时镜闭眼。

      少年用手背擦了下眼角湿润,抬头看向床榻之人,见时镜仍然闭着眼睛,像是从未苏醒。

      他愣了愣,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握着他的手,叹到:“我也是想你想糊涂了,竟以为你醒了。”

      他将头像儿时一样枕在时镜膝上,轻轻地,像是撒娇:“哥哥,你什么时候能醒,嗯?”

      这样说着,一双大手一顿一顿轻轻放到少年高高的马尾上。

      时镜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眼,若有所思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风离却看不懂里面的神色,感受到手心传来的动作,稍稍一顿,脸上的表情瞬时像崩塌的河坝,倾流而下,眼睛、脸颊、嘴唇都像是被大水冲过一样,呈现出向下的月牙形。

      好没骨气。

      风离这般想。

      不过这也怪不了他,任谁知道自己那如太阳般普照万物的哥哥被人害的筋脉俱断、武功尽失、满身伤痕昏迷不醒,都会难以忍受,心疼怜惜。

      大夫告诉他诊断结果的时候,他差点没晕过去,好在王婶子叫醒了他。

      不过,正当他纠结要如何告诉天下第一的哥哥他如今的情况时,时镜一句话打得他不着东西......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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