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还不跟我正式表白？

　　阳光洒在西兹瓦森林繁茂的树枝上，为这片森林带来了绿茵。

　　艾斯托一手把玩着蓝宝石，宝石的光泽随着少年修长的手指熠熠生辉，跨过地上粗壮的树枝，顺脚将地上的石子踢到一边。
　　“唔…”
　　好像踢到人了，艾斯托出神得想着德丽娜上次交代他的事情，决定装没听见走开。

　　“我，我要打败恶龙。”细微的呢喃散在风中，有气无力落在艾斯托的耳里。
　　这挑起了艾斯托的兴趣——毕竟阿瓦隆大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恶龙在西瓦兹森林出现过。
　　这人独自出现在恶龙的地域不说，一张口还就是打败恶龙。
　　来了兴致，艾斯托朝声音走了过去。

　　走到树下，才发现新型找死的是个人类小孩。
　　年纪目测只有十岁，脸上脏兮兮的，衣服都是被火焰灼烧过的痕迹。
　　地上，长期未进食的胃一抽一抽疼着，安格斯半睁着眼，感受到前方有人。
　　先看清的是快垂于地的银白长发，在藏蓝色的金丝长袍下格外夺目。

　　艾斯托怀抱双臂，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地上的人类小孩。
　　目测十几岁，离死不远了。
　　正要抬脚离开，刚评判弱唧唧的小孩瞬间抱住他的小腿。

　　艾斯托试图甩了一下，没甩掉。
　　重新评估眼下的人，眼神带了丝审视和好奇。
　　他看着小孩明显苍白的脸，不知为什么这人离死不远，却能有如此爆发力。

　　安格斯强忍着胃里的抽搐，死死抱住眼前人的腿，他在森林迷路了很久，如今难得见到活人，不愿放过渺茫的生机。

　　疼痛苍白的脸在漆黑的发丝间更为明显。

　　艾斯托垂眸瞧着这人发尾被汗水沁湿也不松手，神色变化莫测。

　　局势僵持不下，艾斯托开始感到腿上力道慢慢松懈，他有些恶劣得想着，想看这人能坚持多久。
　　直到安格斯脱力倒下，艾斯托都抱着手一动不动。

　　还没走远几步，只听青年低声骂了句脏话，黑着脸又退了回去。

　　安格斯是被饿醒的，醒来时高烧已退，身上盖着床薄毯。
　　一抬眼，便望到对面椅子上坐了个人，手拿宝石朝自己奇怪比划着。

　　艾斯托正忙着对比安格斯的眼珠和今天新买的蓝宝石究竟谁更纯粹。
　　见人一直盯着自己，才不服气撇嘴，承认手上最好看的宝石在这双蓝眼睛对比下都略逊一筹。

　　但没关系，这人脸脏兮兮的，黑烟都还糊在脸上。
　　艾斯托心里贬低完，冷哼一声。
　　不过，这头发倒还不错。即使有烧焦的痕迹，摸起来却毛绒绒的。
　　等反应过来，艾斯托熟练结束上下其手。

　　四目相对，
　　小孩谴责看着还在自己头上的咸猪手。

　　艾斯托手上加劲，故意恶狠狠瞪回去：我就摸，你怎样？
　　嘴上也不饶人：“捡回来就是我的，不想的话现在就滚。”

　　“友情提示，我们可在西瓦兹深处哦。”
　　恶劣的语音响起，艾斯托嘴角上扬，不疾不徐道。

　　窗外漆黑一片。
　　安格斯抿了抿嘴，眼下根本没有比留在这更好的选择：肚子疯狂叫嚣着，体力不够也不认路。
　　“为什么？”安格斯明显困惑。
　　这人之前分明要走，是个见死不救的主。

　　“当然是我善心大发，觉得你死在眼前晦气。”艾斯托自顾自吹捧着，指尖挑起迷茫小人的下巴，眉头一扬。

　　“更重要的……”

　　他故意停在关键地方，细细欣赏小孩警惕的表情。

　　“你的眼睛，不错。”

　　意味深长点评完，如愿看到脸色僵硬，浑身直板板绷成一条线的小人。

　　艾斯托深感心情不错，语气也好了很多：“留下来就滚出来吃饭。”
　　安格斯皱眉盯着这人离开，沉思片刻，起身跟上。

　　“安格斯。”
　　饭桌上，安格斯决定先介绍自己。
　　不出所料，面前的人挑着桌上的菜，毫无反应。

　　感受到这人埋头吃饭间假装不经意看了自己十眼，安格斯拧眉，不确定哪个动作惹了眼前阴晴不定的人。

　　等瞄到第二十五眼，安格斯按耐不住了，他换了个问法：“你怎么不坐旁边。”

　　只见这人听后，眉头高高扬起，正要发作。

　　安格斯先发夺人：“第一次在这个家，我怕我太兴奋了一会儿喷你碗里。”
　　说完，小心瞥向眼前明显一噎的人，觉得自己找到了生存之道。

　　艾斯托眯眼，神色莫测看着眼前脸上略带歉意，语气也小心翼翼的小孩。
　　“哼”了一声，拖着凳子哐哐哐移到安格斯旁边。

　　没有奇怪的视线，安格斯终于安心吃完晚饭。

　　等到这人吃完起身，安格斯才跟着站在。
　　刚把手伸到碗上，只见这人“啪”得一声，指尖燃起一抹金蓝色火焰。

　　“巫师？”
　　安格斯心想。

　　还没眨眼，火便精准烧毁需要清洗的碗。
　　等安格斯反应过来，桌上只有一堆灰烬需要清扫。

　　感受到小孩诧异的眼神，艾斯托嘟囔道：“干嘛，没见过玩火的啊。”

　　“还有，我救你不是让你当仆人，叫哥哥。”
　　青年语气有几分不好，说出的话却叫人意外。

　　“……”
　　“哥哥？”安格斯试探得叫着。

　　当这人明显眼睛一亮时，他知道喊对了。
　　但看到摆手离开的某人，安格斯又搞不懂了。

　　直到第二天阳光从窗外射入，晃到沙发上安格斯的眼，他才有种成功活下的真实感。

　　那种在森林的每天担惊受怕，蜷地而睡的饥饿日子仿佛已经过去。
　　今天，是新的一天。

　　门外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急促短暂，敲门人显然很不耐烦。
　　从窗外看到是艾斯托，手上的火焰跃跃欲试。

　　安格斯心头一跳，急忙赶去开门，堪堪保下这扇岌岌可危的门。

　　艾斯托面无表情盯着他，好像在找合适的理由烧掉这扇门。
　　等艾斯托进来，安格斯才发现他另一只手拎着许多袋子。

　　后面隐约传来“艾先生”的呼喊，五六个人拖着张床紧赶慢赶追着带路的人。
　　安格斯才知道这人去附近镇里买床去了，还花一百卢克喊了送货上门。

　　家里没有多余的床，这是艾斯托昨晚才意识到的，青年嘴角平直，显然有些烦躁。
　　最后在安格斯切身保证沙发也很舒服的保证下，艾斯托才甩手去睡。

　　安置好新床，艾斯托将袋子丢在上面。昂着头，示意小孩去拿。
　　一堆新衣服。

　　安格斯沉默看着铺满半张床的袋子，有些无措，突然知道这人半夜摇醒自己问年龄的原因。

　　……他本以为，艾斯托睡不着来找自己消遣的。

　　艾斯托瞧小孩木讷就莫名生气，开口指挥：“换上，脏死了。”
　　语音带着些许嫌弃，安格斯这才反应过来。

　　干脆利落换好上半身，背后的视线强烈到无法忽略。
　　他转过头去，看向倚在门口一直不走的某人。

　　艾斯托回想着刚才看见称得上瘦弱的身材，撇了撇嘴，转身离开。
　　安格斯看着明显不高兴的人，眉头微蹙，怎么了？

　　等看到收拾出来人，艾斯托紧紧抿着唇。
　　太瘦了，明明是按着同龄人尺寸买，却像是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

　　安格斯站在原地不出声，感觉这人不会嘲笑自己。
　　事实有些出入，这人没安慰，也没嘲笑。

　　艾斯托罚他每天不准睡懒觉，起来锻炼，一日三餐必须吃撑。
　　安格斯：“……”

　　安格斯沉默看着这人说完便开始东翻西找。
　　直到他刨出一枚蓝宝石尾戒，祖母绿水晶挂饰装点在少年身上时，才点了点头。
　　感受到某人满意的目光，安格斯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你是我的，出门在外不要丢人。”
　　“知道了，哥哥。”
　　安格斯好声答应着，已经摸清：顺着毛摸准没错。

　　“所以，归根结底，你捡这小孩干嘛。”

　　高台上的女巫不紧不慢挑着花茶里的浮渣，眼睛却不停瞄向台下的黑袍男子，好奇问道。

　　女巫面前的青年明显温和了很多。

　　艾斯托打了个哈欠，最近家里多了个人不太习惯，有些无精打采。

　　他缓了缓神，使劲睁着眼，给出与说给安格斯截然不同的答案：

　　“他有很顽强的求生欲。而且，即便被我捡到，他也一直蹲在我书房，汲取着一切能用的资源。”

　　“德丽娜，你不觉得这样目标明确、生命力旺盛的人很有吸引力吗？”

　　说到这，艾斯托明显有了精神，眼中喜悦溢出。

　　“纯粹却不单纯。”

　　他兴奋完似乎有些累，撑着下巴点评道，一脸欣赏。

　　德丽娜看着上头快下头也快的某人，花茶也顾不上了，张口道：“那艾斯托，预言之石——”

　　“德丽娜。”

　　明明只是一句称得上温柔的喊话，少女却张了张嘴，咽下本来要说的话。
　　看着青年拜托的表情，她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

　　“觉得什么？”艾斯托挑眉，接上好友未尽的话：“德丽娜，他迟早会走的。”

　　他一边笑着，安慰着不死心的老友，一边变戏法似得拿出一瓶雪梨酒，眉眼弯弯。
　　“别管我咯，这次我可记得给你带酒了。”

　　回应他的，是少女幽幽的叹息和一声哀怨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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