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法则

　　【你所看到的，都是我想让你看到的。】

　　按理说，早课刚下的明理楼应该死气沉沉的才对。

　　毕竟对于高中生来讲，困意这东西它无差别攻击所有人。

　　通宵打了一夜游戏的齐鸣玉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他被吵醒——

　　　“真的假的？有赵皖倚那么漂亮？！”

　　“不信你自己去隔壁看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齐鸣玉一手撑起脸，慢悠悠地把卫衣的帽子摘下，打着哈欠眯着眼听着楼晓望乱叫。

　　　“你们说谁呢？”

　　“齐哥！你醒了？”楼晓望看向教室最后一桌，飞奔过去跟齐鸣玉分享最新的小道消息。

　　“就一班那个中考状元，刚开学就出去学习了一周，今早回来的。特漂亮，一班那群人都跟疯了一样。”

　　“盛萱？”

　　楼晓望：！

　　“哥，你认识？”不怪他震惊，主要是齐鸣玉记性特差。平常有什么不是找他同桌就是找他问，从不记事儿。

　　　楼晓望毫不怀疑，齐鸣玉估计连他们二班一半人的名字都没记住。

　　“不认识。”齐鸣玉从桌盒里掏出一瓶六个核桃放在手里抛着，“但人状元不是开学还做了新生代表发言吗？”

　　　“你这都记不住？”

　　楼晓望：……到底是记性差？

　　反正开学一周就补了两趟饭卡的人不是他。

　　他抓了抓头发，“主要是状元的分数太逆天了，光顾着震撼和听二中吹牛了，没记住。”

　　齐鸣玉轻笑一声，把手里的六个核桃扔给楼晓望。“补补脑，慕强很正常。”

　　被楼晓望这么一插话，齐鸣玉睡意全无。

　　他把脑袋抵在堆得高高的书上，侧头看着窗外阳光慢慢洒进明理楼，突然想起开学典礼时的场景。

　　“大家好，很荣幸作为新生代表在这里发言，我是高一一班，盛萱。”

　　少女身着一身月白长裙，乌黑的头发编成一条麻花辫温柔地落在身前。

　　齐鸣玉难得集会不睡觉，但他个子高站在后面没看清少女的脸，只听她清晰又温柔的嗓音传来，如夏末的晚风缓缓抚人心。

　　高一一班。

　　“姐，你这么漂亮！我初中怎么没听过你？！”

　　“就是，我们宜初离你们天水也不远啊。”

　　少女被众人围在中间，并无不自在。她轻轻一笑，“我很少去上课。”

　　恰好预备铃响起，围在盛萱周围的人一哄而散。还有好几个女孩子边走边回头，恋恋不舍地离开。

　　盛萱又朝她们轻轻点了点头，这才把书本拿出来准备上课。

　　第一节是物理，一班和二班两个实验班共用一个物理老师，叫王贤明，名字听着还颇有几分文人的风骨，奈何是个脾气暴躁的中年小老头，江湖人称——“老王”。

　　盛萱想起开学报道那会，这位连续拿了好几年优秀教师的老王，不是，王老师逮着她当场做完一套物理卷后那兴奋的表情，预感不妙。

　　果然，一节课下来她就多了一个职位，物理课代表。

　　盛萱原本没想答应，可是老王年近中年还眼巴巴的盯着她。中年小老头的杀伤力还是挺强的，尤其他还秃顶，伤害直接加倍。

　　老王还带二班，这笔交易不亏。

　　　……

　　高中时期想出名并不困难，何况二中是重高，能考进来的人本来成绩也算拔尖的那一批。

　　盛萱的中考成绩天天被庆城二中吹着，大家早就想着看看这位状元到底是何方神圣，加之她还长得漂亮，于是明理楼顶楼近一周都人来人往。

　　她不说话时有一股生人勿近的气质，但笑起来却令人如沐春风。平常为人处事也是温温柔柔的，是个好说话的性子。

　　就算拒绝别人表白也是轻声细语的，所以她最近情书收到手软，每天到校第一件事就是把桌盒里那些少男少女的阳春白雪拿出来，然后正常上课。

　　历经一周，盛萱终于扛不住了。她的位子靠着走廊的窗边，简直成了二中著名参观景点。

　　一节早自习下课，她用水杯挂上了牌子——“好好学习，谢绝早恋。”

　　“真神了哈哈哈哈哈！”楼晓望知道后笑得发抖，带着齐鸣玉的桌子也一晃一晃的。

　　齐鸣玉懒懒地靠着椅子，无语地看着楼晓望。

　　楼晓望是典型的交际达人，熟知各种小道消息，中考刚结束就已经加了不下十个庆城二中的群聊。

　　还美其名曰，他这是打破信息差，掌握舆论大权。

　　这几天齐鸣玉已经从这位社交天才的口中把他们这位状元了解的一清二楚。状元长得漂亮，脾气还好，平易近人，人气已经和高三女神赵皖倚持平。

　　而且盛萱作为物理课代表，天然的和二班联系多了一些。老王对她的喜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常找她去办公室做题，回班时顺手就会带上二班的物理作业或者老王的圣旨。

　　按楼晓望的话说，“她是一班的物理课代表，我们又共用一个老王，四舍五入不就是我们二班的课代表吗？”

　　齐鸣玉对这个奇葩逻辑感到无语，更无语的是，二班还有一群傻缺十分赞同，甚至包括二班真正的物理课代表——谢知意。

　　于是二班对盛萱的称呼就从“状元”荣升为“课代表”，还沾沾自喜碰瓷碰了个大的。

　　也就盛萱性子好，虽然第一次楼晓望带头叫她课代表时被浅浅吓了一跳，但后来也会温柔的应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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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点奇怪，

　　天使带你来，

　　叫我期待重新振作起来……”

　　庆城二中饭点可以点歌，深受广大学子喜爱。

　　齐鸣玉踩着节点往楼上冲，越过周围的人，掀起一阵阵微风。

　　好不容易爬上顶楼，少年不做停息，憋着一口气要跑回教室，自然也无暇顾及前方。

　　于是，他刚拐过转角便撞上了一人。说撞的很严重也不至于，他意识到时就及时刹车了，但还是把人同学抱的作业撞的散落一地。

　　齐鸣玉立马蹲下开始收拾残局，嘴上也不忘道歉。

　　“同学对不起，我的错。”

　　　他捡起一摞本子，抬眼却看清了受害者。

　　正是楼晓望在他耳边嚷嚷了好几天，人美心善的中考状元——盛萱。

　　　盛萱微微弯腰看他，鬓边的碎发有丝丝滑落，眼里盛着一汪明媚的笑意。有风吹过，把还没来得及拾起的作业翻动了几页，还带来了少女身上的清香，是淡淡的栀子香。

　　齐鸣玉剩下的话语一顿，对上盛萱的视线，又把那摞本子递给她，“是你啊，课代表。”

　　盛萱直起身，把本子拍拍抱在怀里，“你好像很急，我自己捡吧，没事的。”

　　齐鸣玉手上动作不停，很快解决完犯罪现场，“本来就是我的错。”

　　“小事而已，你是二班的齐鸣玉？”

　　剩下那摞本子齐鸣玉没还给盛萱，他看到了谢知意的名字。也就是说，这些是二班的家庭作业。

　　“你知道我？”齐鸣玉挑了挑眉，伸手接过盛萱手里的作业。

　　两人的视线在风里交错。盛萱认真的说，“你很帅，希望我们有机会做朋友。”

　　齐鸣玉确实很帅，是那种毫不遮掩的、张扬肆意的帅。

　　带着少年意气，是岁月限定。

　　他长这么大，也收了不少情书，被人当面表白也不是没有过。可盛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好像又有些不一样。

　　具体哪里奇怪，齐鸣玉也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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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哥！你知道我跟小谢等了你多久吗？擦桌子的阿姨都来过两遍了！”食堂里楼晓望正在勃然小怒。

　　齐鸣玉自知理亏，他本来想着回班拿东西要不了多久，谁知会撞到盛萱。

　　他把两瓶六个核桃推给楼晓望和谢知意，原本要解释来着。

　　又想起盛萱一本正经的说他帅，缱绻的风还带来了淡淡的栀子香。

　　话到嘴边，生生咽了下去。

　　齐鸣玉喜欢各种花花草草，平时风光靓丽，十指不沾阳春水，到家就变身花农，勤勤恳恳任劳任怨。

　　其中，他最喜欢的就是栀子花。

　　庆城的夏，不仅有酷暑，也有大街小巷十里飘香的栀子。五块钱买上一把还挂着水珠的带回家，就能收获一周的美好。

　　淡淡栀子香，不染凡尘，似乎也能掩盖柴米油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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