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不臣

作者:七年试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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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


      长咎山连翠起伏,半山居雾若带然,青松、翠竹四时具备,鹤鸣不绝,是也仙门灵气充沛之地。
      窗棂将空蒙山色匡束成一副清雅的古画,这头的白云休仍在苦口婆心的不停劝诫,听的安请才回神,收回视线。
      白云休看着眼前懒散靠着太师椅的恍若未闻的师妹,不禁无奈道“师妹,你可有听我说话?”
      安请扭头不理,只拿起茶盏小抿了一口。
      白云休无助的闭了闭眼。
      他知晓安请怒意未消。
      仙门百家中,苍华门以三掌门并驾共治,他与安请师从仙门大亨且为三掌门之一的衡远仙尊。师妹自小性情倨傲,任性妄为,整个苍华门只能听之任之,连师尊对其都无可奈何。
      这不,安请又与文箐掌门之独徒大打出手,二人皆被各自的师尊带回去进行教育。
      而衡远仙尊因远好友回归,只好把这“管教”安请的任务,给了他的首徒,苍华门大师兄,白云休。
      这厢,白云休就是在进行语言调和,谁料,他费力引经据典的滔滔不绝的思想教育,师妹半个字也没听进去。
      白云休舔了舔干燥的唇,心里欲哭无泪。
      讲真的,让他来管束安请,还不如罚他进骨骸塔呢。
      虽说他和安请是共师的师兄妹,但她这师妹傲气到修炼、起居、晨功……都是一个人,两人的关系都可以说的上君子之交了,淡如水。
      难以开口管教另说,主要是从安请坐在这戒律堂偏室开始,脸色就一直不好看,阴沉的几乎要滴水。
      白云休对面的安请才懒得管他内心编排。
      安请手中的紫砂茶杯里水波微漾,倒映着她黛眉微蹙。
      初觉自己重生到十六岁这年,她以为是什么邪道阵法作祟,可她仔细感知灵力,试图调动法线,却无功而返,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而修为也的确是她这个年纪的水平不假。
      什么意思。是非黑白,生离死别恍若隔世,却要再来一次么。
      丝丝厌倦滋然而生,戾气如微微火苗在心里不断晃动,大有随时可化作滔天火焰焚烧一切之势。
      场面一度寂静。
      安请是厌恶烦倦不欲多言,而白云休却是对安请的态度无话可说。
      半响,白云休还是开口道“藏尘道长云游归来,带回了个徒弟…此时,应当是在凌绝殿拜见。”
      虽说是云游时带回的未经选拔的弟子,但被藏尘道长收徒,也算是内门弟子了,如今在凌绝殿正式行拜师礼,按常理他这个苍华门大师兄,和安请这个掌门次徒,理应在场。
      安请放下茶盏,起身“那去看看”
      安请跨过这偏室的门槛,抬眼望向这灵力充足到外泄的绵绵山脉,漆黑的瞳眸缀着淡淡笑意。
      上一世,苍华门被她放火几乎烧了整座山,而因群山不断,火势染红了半边天际。
      安请漫不经心的打量着,戒律堂在长咎山这头半山腰一隅,而凌绝殿在长咎山另一峰。
      白云休慢安请一步,至门外时见偏室外的空地处,安请仍站着。
      她抬手,广袖滑落露出一截皓腕,长咎山随处可见的,在空中翩跹的浅红色语春花瓣被她捏在指尖。
      下一刻,安请将花瓣往前边的瀑布处猛地扔掷出去,拇指大小的花瓣划过奔流不歇的万丈瀑布,如刀锋般割裂空气中的气流。
      以瓣片为中心荡漾的灵力圈圈点点,震得万树花雨齐落。
      白云休来不及惊叹这纷纷扬扬的浅红浪潮,安请身姿轻盈借力而起,绣履尖轻点花瓣,一步跃起,那灵力便急流错落,与瓣雨而行,涟漪阵阵。
      训场上,众弟子还在统一做剑操,也不知是谁发出的一声惊呼,便引起众人抬头。
      训场四周,伴山而立的语春花树摇晃,下得漫天花雨,灿若云霞。
      正巡逻的辅导山长也不禁愣神,才发觉远处花瓣中使驭风术的朱红色身影,才反应过来无奈摇头。
      山长看着这无琰掌门最珍爱的语春花树,顷刻之间,百花同坠。
      这番嚣张做派,苍华门上下除了仙尊爱徒还能是谁。
      凌绝殿内。
      位居上座的衡远仙尊神色祥和,与其齐位的藏尘道长道些常话。
      一旁的仙童不禁偷偷打量着这对长年享誉于仙门的两位大亨,暗暗感叹。料是神仙来了也看不出来衡远仙尊与白发苍苍、身姿佝偻的藏尘道长会是共辈同窗。
      衡远仙尊面色亲和,发丝齐整,乌发以百年断木束之,着宽袖雪袍,好不清风道骨,仙人模样。
      左右两座分别是三掌门之二的文菁、无琰。
      无琰面色不虞,目光频频扫向衡远,后而故意一声冷哼。
      衡远哪里注意不到他这番动静,温声叹气“无琰师弟你这是做什么?”
      无琰抚弄着鹤纹袖口,语调忿忿“师兄,你可知安请那女娃娃又干了什么?”
      一旁的藏尘道长从不掺和他们这师兄弟这档子告状的事,每回皆有。只摆弄着佛尘不做声。
      衡远实在是无奈,放缓语调问“阿请她又犯了什么?”若他没记错,晨时她还和文菁的独徒打了一架,被他带回来交给白云休训。
      说来无琰就来气,他捱不住火气,一掌击于身旁梨花木桌,茶杯晃动,茶水沫子微溅。
      “你这徒弟现在正往凌绝殿赶呢,她不好好走长梯,也不走山道、正路,非要使驭风术,还把苍华门先祖手植的语春树的花击落!将灵力转施花瓣拿着图开心!好好的三百年灵树如今被糟蹋成什么样子?
      “衡远,这语春花受长咎山灵力供养三百年,早已不比凡物,用药、滋补、养颜皆可大有益处!
      “你瞧瞧她,仗着修为有点样子,就滥用灵力到如此地步!哪里有个掌门之徒的样子!”
      除了安请击落语春花瓣,图个趣,无琰实在想不到能有个什么其他理由,毕竟安请往日的无法无天的做派摆在那里。
      左位的文菁闻言喝茶不做评价,但也不否认无琰的话,这些年来,安请的确被衡远惯的肆意妄为到就差踩在无琰文菁头上了。
      就拿今日她徒弟和安请私斗这件事,她自个的徒弟被她罚一年禁闭,而安请只是去戒律堂走了个被训流程。
      文菁心中确有不快。
      语落不到几个眨眼间,那话题中心的人便踏步而至,朱红色裙摆片叶不沾身。
      无琰正欲继续陈列安请的过错,见本人在这,也拉不下脸告一个小辈的错处,他面色更不虞。
      衡远见台阶就下,玩笑道“适才还在说你,来的真是时候。”
      安请随意扫视殿内,除了几个掌门和道长,各位堂主及内门徒弟,加之仙童并无他人,哪有什么藏尘道长的新弟子。
      她故作俏皮的朝衡远仙尊眨眼,然后径直走向下位的空座,也不管文菁和无琰什么表情。
      反正衡远不会动她,她怕什么。越发想,神色越是平静。
      她抬眼,看着这位看起来年至古稀之年的道长,只觉得新奇。
      藏尘道长,虽不位列苍华门三大掌门,但其与三位掌门乃是少时好友,这么一个仙门尊者常居苍华门,为苍华门在仙门百家中的地位巩固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这是不争的事实。
      其修为高深是一回事,他和三掌门交情匪浅又是一回事了。
      安请笑眼弯弯,毕竟,上一世的藏尘道长不是死在她手里。
      她看了看衡远和藏尘的外貌对比,啧啧称奇,不都是已破踏天元,不随凡人寿龄,怎么差距这么大。
      安请这边想着,白云休和无琰的徒弟卞承来及三两个弟子才至。
      二人向各位长辈问好,同为掌门之徒,与安请先前那态度对比就显得规矩多了。
      文菁面露柔色如初雪转晴的点头应下,无琰虽是不轻不重的哼了声,但明显是怒火稍降。
      仿佛这才是他们苍华门的光明未来,三好标准弟子——无琰睥睨天下的眼神冷冷射向坐在一旁散漫态的安请。
      卞承来哪里注意到自家师尊的眼刀子,直直跑到安请旁边,言语间是压抑不住的雀跃“师姐师姐,你那招借语春花灵力使驭风术怎么想到的,好巧的法子!”
      使驭风术是需要灵力不断的,而安请击落花瓣,单纯就是在借花瓣吸收的天地灵力作供给。还需确保其灵力不与语春花至纯灵力相斥,加之,飞花踏叶本就及易失调。
      白云休也落座在安请前边,听着卞承来话语间浓厚的崇拜,嘴角微抽。
      师妹如此大范围炫技,也不知遭到多少人鞭挞,尤其是一向不喜她的无琰掌门。
      可他的小徒弟还在这“虚心求教”,白云休只发觉无琰掌门的脸色越发的黑了,便在安请回答前,视线投向藏尘道长身侧,发问道“怎么不见道长云游归来所携之徒?”
      卞承来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力,他把手放在额头前边,作观察勘探状“是诶,正式拜师入门人都没见着。”
      相比他们二人,安请就显得平淡多了,她垂着眸不执一言,指节有节奏无声敲击着桌面。
      藏尘道长,抚摸长须,高深道“不急不急……”
      一道低沉磁性却没什么波澜的声音响起“师尊”
      几乎是话语刚落,安请心下一沉,长睫掀起。
      那是一道古远的、悠久的声音,仿佛翻越了重重高山,跨过无比漫长的滚滚洪流才再次响起。
      安请与众人一道望向门外。
      凌绝殿外绿竹屹立,一片深绿在仿佛成了滴在宣纸上的墨色,渲染泼洒成那人的衬景。
      秦阙身长玉立,玄衣劲袍,墨色护腕锃着冷光,偏冷白玉石点缀的蹀躞带束出一截腰来,端的是宽肩窄腰,那人手握拿玄铁青黑色长剑,脚踩玄云纹鹿皮红底靴,步履沉稳,不见浮躁。
      如在受夜间雪色磨刻出的上好冷玉。
      近看,长眉如冷剑,斜隐入鬓,眉目冷冽锋利,瞳眸胜琥珀寒星,薄唇微抿,神态自若。
      当真是,身如松竹之姿,形似孤月之态。
      他迎着众人的目光,淡然入室,先向藏尘道长再衡远仙尊,以及文菁、无琰几人行礼,一举一动皆是从容不迫,不卑不亢,丝毫无对高位者的谄媚讨好。举手投足间不乏恰到好处的谦卑。
      藏尘略带自豪的向台下几位小辈介绍“这便是贫道唯一的徒弟了,秦阙。”
      听到这个名字的正式敲定,安请才收回视线,长睫半垂,指节蜷缩。
      秦阙,玉砌宫少主。
      上一世仙门百家奉若圣物的神之旧居——玉砌宫,就是选定秦阙为主人。
      千百年庄严肃穆的古老宫殿,为一个年轻人打开了大门。古神封印破碎,结契成功,标志着这个孑然一身的身无背景的年轻人是仙门百家的名义共主。
      一时间,声名大噪,响彻仙门。
      其人手段狠辣,行事果绝,多智近妖,非泛泛之辈,交手多次,安请说不忌惮是假的。
      上一世,藏尘根本没带什么徒弟回来,或者是从未有过交集,或者是她遇上事错开了?
      重生后事件运动的轨迹有偏,似乎在暗暗的引诱着、指引着安请去走向一条未知的、她未选过的路。
      重生回来,就是为这个吗,让她来看看她上一世丢失的历程、良机。
      一个杀死任何未来对她有威胁的人的良机?
      想到这,安请靠着椅背,接过身旁仙童递来的茶水,将微不可察的愉悦藏在茶杯之后。
      热情如卞承来,已经一口一个“师兄师兄”的叫着,当起无咎山的介绍人了,而好脾气的白云休也鼓励这新师弟既入苍华门,便要保持勤勉好学。就连挑剔如文菁、无琰二人也是满意,藏尘更是故摆弄佛尘,端出得道高人的模样……至于衡远。
      安请已经想象到杀死秦阙的快感,黛眉舒展,唇角微弯。
      至于衡远寒眉冷蹙,他发觉就只有自己这小徒弟孤零零的坐着,他知安请向来独来独往,但亦不喜这般冷落的氛围伴她左右。
      上座的衡远仙尊,声音不大不小“安请”温润清和如二月春风。
      这一唤,殿内顿时安静下来,目光都汇集到那姿态骄矜靠椅的朱红色襦裙的少女身上,她双腿交叠,裙摆垂落,红绸流泻。
      安请回过神来,扭头,抬眸,是一双漆黑的眸子,像是打翻的砚台,墨色翻涌。
      她慢悠悠的起身“师尊”
      “藏尘道长如今收徒,算是一件喜事。”衡远仙尊道。
      安请看了看衡远旁的藏尘道长,再随意一瞥那被总弟子围绕着的玄衣郎君,浅笑着应答“是喜事不假。”
      她算是猜到,上一世的藏尘死在谁手里的,是喜事不假。
      “安请,往日,你上头排行仅一位云休作师兄,如今可不同了,是不是该唤人了?”衡远先是含笑看了看一旁的藏尘,后用目光虚点了秦阙。
      安请的心里,似乎,隐约有了个令人恐怖的猜测,但她不愿细想下去,强制它搁浅。
      她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反问道“唤什么?”
      衡远被自家徒弟的反应逗乐了,扬眉摇头道“按年纪辈分来——
      “你要唤他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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