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太爷去逃荒

　　荒山野岭小路边
　　秋风萧瑟
　　一高一矮的身影立在风中，对面一个矮胖的中年人在吐沫横飞地说着什么，半天，看着对面这俩孩子无动于衷的样子，终于放弃了。
　　“小石子，你既然一门心思要出去，我也拦不住你，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好好带着苗苗，一定要好好照顾好他，可千万别让人贩子把他拐走了！”
　　小石子一脸僵硬沉声道：“放心吧，村长。”
　　“我可怎么放心哦！我的亲娘欸，你俩这半大小子这一去也不知道是好是歹，能不能吃得饱穿得暖，到时候你俩要是有个万一！真有个万一可要怎么办欸！我的乖乖！我就是不怕被戳脊梁骨，也怕以后地下没脸见你们爹娘啊！”
　　苗苗松开一直攥紧小石子衣摆的手，盯着村长大爷紧缩成苦瓜的痛苦脸看了半天，突然冲过去搂住他的腰晃了晃：
　　“村长，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回来的！我给你带好多好吃的回来，给大虎大华都带！”
　　村长一噎，酝酿了半天，才痛声道：“我不吃，你人能好好的回来就行，我啥都不求。”
　　“那我昨天和大虎大华都说好了的！我说话算数！”
　　“行行行，苗苗，你去了外面，可千万不要乱跑啊，外面的人贩子多的咧，把你抓走切成块卖了，我可是再也见不到你了，那可咋办啊”
　　苗苗一脸气愤，咋啦，为啥不是小石子被拐走，一直说他，他有那么笨吗？！
　　转过头重新攥紧小石子的衣摆不理人了。
　　小石子低头看了他一眼，再抬头看看远处依稀有霞光散出，太阳快出来了。他打听过了，去城里的车要赶在八点出发，再晚怕是来不及了。
　　他拎起一个破旧的大包，身上又背了一个更旧的背包，和村长大爷认真道别后，转身就走。
　　苗苗一边虚虚地抓住大包的一根带子，一边冲大爷狂摇手让他别跟着了。
　　村长大爷只能一声又一声喊着叮嘱这俩半大小子，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下山的背影……
　　金石镇，名字听着挺硬实挺豪奢，实际上是个破破烂烂，灰头土脸的小镇子。
　　一整个镇上就一条南北全长五百米的大街，街边两侧是各家各户搭建的违法建筑棚子，棚子下的摊位上摆着更加灰头土脸的各种日用杂货。
　　唯一的亮色就是水果摊位上的秋日水果。
　　那落了一层薄灰也掩盖不住的艳色吸引了苗苗，苗苗抬头看看小石子，又踢踢踏踏跟着老老实实往前走。
　　金石镇客运站也算是整个镇上说一不二的存在了，虽然整个客运站也就两辆破旧又坚守岗位的客车，但是十里八村的山窝窝破落户全部靠它出去外面闯荡，赚大钱。
　　也因此，司机那更是重中之重的重要人物，谁见了都要脸带笑腰要软，盼着能一路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出去发大财。
　　小石子和苗苗穿过一整个大街走到车前时，刚好霞光万丈，太阳出来了。
　　司机老陈蹲在车门附近的槐花树下，一手往脖子里死劲拽掖进去的半拉衣领子，一边咧着嘴黄牙抽着他的带滤嘴卷烟。一口烟吸进去，抬眼就看到这俩半大少年走到跟前。
　　秋日的晨风不十分冻人但也冷飕飕的刮得人脸皮冰冰凉，这会儿太阳出来了，像是暖日融化了坚冰，小石子终于感觉脸皮没有再僵住了。
　　他仿佛笑了一下，又仿佛没有，太阳毛茸茸地铺在脸上，那一层青涩的绒毛也越发明显了。
　　“要两张票”
　　“就你俩小孩？家里大人呢？”司机老陈盯着这俩人打量了半天，发黄的指头弹了两下烟灰，一脸若有所思。
　　“大人在城里那边等着呢，两张票，多少钱？”
　　苗苗的大眼睛藏不住话，骨碌碌转来转去，一直盯着老陈看，老陈看他遮不住的机灵劲儿，心道这个孩子比大的讨喜多了。
　　“一个人15，俩人30”
　　“多久到？行李有地方放吗？我弟晕车，我怕他吐到车里，能不能帮忙找个靠窗透气的位置？”
　　老陈伸手接过那几张折的整整齐齐的票子，屁股都没挪一下，转头喊了一个青年下来放好行李，青年上车又吆喝了半天给挪出来一个中间靠窗的位置。
　　苗苗紧紧抓住小石子的衣摆，贴在他身后，悄悄瞪了被换了座位啰里啰嗦抱怨不停的人几眼，被小石子一把抓住往窗边一塞，倒也老实下来。
　　山路颠簸崎岖，车里常年未清洗的尘土味，挤挤挨挨的各种人味混杂，空气污浊难闻到让人无法忍受。
　　苗苗把窗缝开大了一点，风猛烈地灌进车里，又引起一片嘈杂。
　　小石子就去扯了背包里的一件外衣盖在苗苗头上，怕他吹太多风明天头疼。
　　一切妥当后，俩人便在这颠簸崎岖的晃动下依偎在一起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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