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限游戏里当奸商

　　早阙穿越了。
　　如果这也能算得上是穿越的话。

　　“收割者”刚刚拔出卡在设备中的镰刀，缓缓抬起头朝她这边“看过来”。
　　早阙深吸一口气，舔舔微干的嘴唇，发抖的手攥紧袖口。
　　面前这一切都让她久违地肾上腺素飙升。

　　-

　　大约一个小时以前，她刚刚将一直压着自己公司的龙头企业吞食，正在心情大好地坐在用印着她形象的纸钞堆满的浴缸边，端着红酒好好享受胜利。
　　朋友一如既往地拨过来电话闲聊：“阿阙，你听说最近那什么‘地球Stake’？据说是个要覆盖全球的游戏。”
　　“……那不是几个程序狂魔的幻想？幻想几个游戏闯关视频换取观众的投注。”早阙轻笑两声，满不在意，“要是真开发出来，也不是不能支持一下。”

　　说着，她还半认真半玩笑道：“你知道我最惜才了。”
　　“不是……你知道无限流吗？”朋友语气严肃几分，无奈道。
　　早阙的心思早已经不放在这上面。

　　“无限流”，无非来说就是一种游戏、小说等创作形式的元素。
　　不能给她带来足够多金钱的，都不值一提。

　　早阙没有听朋友再说下去，将酒杯放在一旁，捞过手机走到床边，打断道：“好了——晚安！我要去做无限流的赚钱大梦了。”
　　话还没说完，她的手明显一顿，脑袋昏沉。
　　然后，铺天盖地的黑暗席卷了整个世界，包括她。

　　“黑屏”并没有持续很久。

　　-

　　再次醒来的时候，早阙正躺在病床上。
　　——医院单人病房的病床。

　　这是一个窗户和门全部被用木板钉子钉死的房间，整个房间里充斥着难闻的消毒水味道。早阙掀开沾有淡黄色污垢的被子，她的衣服已经被换成病号服。
　　这并不是她家，这是哪？疯人院还是？
　　难不成真有人那么恨她，半夜打晕她绑来这鬼地方。

　　她想翻开病历查看。
　　似乎是回应她的猜测，早阙眼前出现一块虚拟电子屏。屏幕闪烁几次，滚动出几行信息来。

　　姓名：早阙
　　性别：女
　　年龄：24岁
　　经济状况：极度有钱
　　性格：满嘴谎言、自大、贪婪、■■■

　　早阙大概看下来，除了几个基本信息，剩下的都不是什么好话。良久，屏幕终于结束它那单方面朝性格一栏塞入黑色方框的行为，像是机器死机一样，左右抖动两下又恢复正常。

　　屏幕上又浮现两行字：
　　玩家信息录入成功。
　　早阙，欢迎您来到地球Einsatz——

　　“哈……”
　　早阙盯着那行字看了两秒缓缓吐出个音，有些无奈。

　　没给她思考的时间，紧接着，随着屏幕上“新手副本开启”的通知，房间墙壁上的时钟闪烁两下，显示出30分钟的倒计时。
　　新手副本任务：活够30分钟

　　如果只是单纯地活下去，只要躲过各种可能的生死局就好……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
　　感知总是和想法同步的，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心底兀然漫上来一阵恶寒。

　　早阙猛地抬起头，迅速远离门口。
　　她后背贴上柜子的那一刻，一直掩着的病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

　　不，那是砍开。
　　一把镰刀状的东西沿着门的裂缝卡进来，稍微用力，门便被肢解，变成碎了一地的木片。一双干瘦发黑的手从门洞中伸进来。
　　一个人从门洞探出来。

　　男子全身用深咖色亚麻布袋包裹外面还瞎糊弄套着发黑的白大褂，笑容狰狞。他的一举一动都伴随着周遭空气的扭曲。
　　那真的是人吗？

　　如果早阙当时没有闪开，那就是和那玩意直接面对面。不过倒也不会出现啥，最多可能就是反胃。
　　那玩意肯定很难闻。
　　早阙盯着顺着布袋下沿滴下来的污水，不由自主想到。

　　她并没有立刻转身逃跑，而是一边观察它的一举一动，一边虚靠着墙壁向门口挪动。
　　那个东西呆滞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就当早阙几乎要认为他不会再有动作的时候，它突然270°地扭过头来。脖子发出咔哒的响声。

　　早阙停下动作：“早上好啊！”
　　趁着那东西愣神的一秒钟，她蹲下身子，眼疾手快抄起一旁装着镊子的不锈钢盘朝着它飞过去。

　　朝着这个方向飞砍过来的镰刀和早阙抛出的不锈钢盘撞上。
　　或许是镰刀自身还有某些非自然因素，撞上的一瞬间，不锈钢盘发生爆炸。

　　镰刀径直穿过炸开的碎片，不偏不倚砍在早阙旁边的仪器上。

　　早阙一颗心提到嗓子眼。
　　如果没有撞上不锈钢盘，砍到的位置，她不能保证不会是她自己。
　　那东西似乎对失手很不满意，低低吼出两声。

　　在下一镰刀劈过来的时候，早阙快速躲开，一边躲闪一边尝试绕着它向门口挪去。
　　她跟那个东西对上目光，那玩意的镰刀足够长，再加上末端的锁链，现在她或许还能溜怪，但接近三十分钟的时候，保不齐会被偷袭。

　　它身上更不止这些，白大褂上口袋满当当的，不知道还留有什么后手。
　　早阙凝起目光。
　　三十分钟，长也不长，短也不短……

　　就在早阙思考的时候，又一刀砍过来。
　　早阙来不及闪开，向后一跌，直直撞上一旁的小推车，上面的医用器具摔了一地。

　　“杀…杀……杀死你。”它沙哑着嗓音吐出来几个字。
　　配合着阴恻恻的话语，镰刀对着早阙挥砍，每一刀都被早阙侧身躲过。

　　它的动作就像逗宠物，每一刀都恰恰好砍不中。
　　但无疑，它完美地把早阙逼到了角落。
　　背后是墙壁和钉死的窗户。

　　“咚！”
　　又是一刀下来，早阙侧身闪过。
　　这时候，她已经完全避无可避了，只需要再来一刀，她就会交代在这里。
　　那东西自然也知道，正抓着镰刀一步一步靠近她。

　　但早阙丝毫不慌，她侧侧脑袋站起身。
　　“你是要杀了我吗？”早阙看向那东西，胸口剧烈起伏。
　　她有些跑不动，三十分钟逃杀对她来说太长了。

　　那东西跟死物没什么两样，没有喘息，听见早阙的话也只是重复着枯燥的那几个字。
　　早阙撇嘴，挪动身形靠近：“别紧张，放轻松嘛。”
　　她微微张嘴，长长吐出一口气，稳住呼吸，抬起眼睛。
　　顶上的钟缓缓一跳：倒计时5分钟。

　　差不多了。

　　早阙猛地往怪物身上撞过去，靠近的时候手腕轻轻发力抵在它胸口，翻身而过，紧接着迅速朝一侧闪开。
　　怪物抬起手，想把她抓下来。

　　动作太慢了，她弯下腰。
　　给自己找了个躲开的豁口。

　　接着，她小跳两步，绕过怪物，站在房间中央。

　　无视那东西的动作，她抬起头，抖了抖手中的东西。
　　片刻，早阙了然地笑笑，重新正视追上来的那东西，道：“你连杀意都没有，你是想杀了我呢？还是恐吓我，直到这三十分钟结束。”
　　那人只是“嗬嗬”地笑两声算是回答。

　　“哈，早知道就不真情实意害怕了……”早阙跟着它轻轻发出一声低笑，抬起手挥了挥手里的病历本。
　　上面写满了字。
　　早阙摊开手念道：“医生：‘收割者’，你们医院的惊吓疗法真的有点过时。”
　　“收割者”歪歪头盯着她。

　　游戏刚开始那会，看到病历的早阙就觉得不正常。
　　一个逃杀副本，给空旷地、阁楼、庄园、迷宫……什么样的场景不行。
　　却只是局限在这样一个病房。

　　这里太小了。
　　小到不应该作为一个逃杀本。
　　反倒是，如果这不是逃杀，而是剧情本呢？那就非常合适。

　　拿到“收割者”胸口的东西的时候她就确认了。
　　这只是个希望人人通过的副本，只有氛围，没有危险。那东西的铁链，甚至可能只是便于收回镰刀。

　　在她这个本里，它扮演医生，她则是病人。
　　医生要给病人治病，而治疗方法，就是让病人在惊吓中昏迷。
　　看上去简单又槽点满满。

　　早阙笑笑，并不是很在意。
　　比起被吓三十分钟就能通关。
　　她可不愿意被白吓，给它留点礼物怎么样？

　　早阙舔舔嘴巴，长松一口气，站直身子，丢下刚刚近身顺到手的便签本。
　　“既然这样子，打个商量，不如放过我，医生，你知道的，我没生病。”
　　她微微弯下身子拍拍因为逃窜而粘上污渍的病服，无辜地看着“收割者”。

　　“收割者”并没有和她商量的意思，见机拿着镰刀对着早阙脖子砍来。
　　就在刀尖几乎要接触到皮肤的时候，早阙轻松地笑笑：“时间到了，我记得，游戏只有30分钟吧？”

　　镰刀立即刹住。
　　早阙用刚刚顺到手里的不锈钢盘抵着镰刀推开几分调侃：“你们这游戏自动弹出还挺慢的，还需要自己手刹吗？”

　　“收割者”顺着将镰刀收起来，转过身想抬头确认时间。
　　早阙抓住时机，借着坏掉的仪器当垫脚，两步并做一步跳上“收割者”的后背。

　　她用双腿绕上“收割者”的腰部，一手架住它的脖子，将它的头向上掰起。
　　她摸出袖口处的手术刀。

　　“眼睛、颈动脉、心脏、肾脏、肺……”早阙一个个数过去，手起刀落，毫不犹豫地对着每一个她数到的器官连刺几刀。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仅仅只发生在几秒钟内。

　　“最后是……”
　　她抬起手想要对着心脏再补一刀。

　　下一秒，她整个人被甩飞出去。
　　头磕到一侧柜角，传来一阵钝痛。

　　但是更疼的应该不是她。
　　“收割者”捂着自己的伤口，尖叫不断。

　　“医生，”早阙刻意地单手抵住耳朵戏谑道，“我说了，我可不是你的病人。”
　　她抬起刀指向“收割者”：“还有，现在貌似你才是病人。”

　　“收割者”身上的伤口还在不断往外冒出黑血，它挣扎着站起来，看起来十分生气。
　　……这样也死不了吗？
　　早阙耸耸肩似乎放弃抵抗，如果感觉没出错，她小腿骨折，现在也做不到站起来逃跑了。

　　她闭上眼睛。
　　“收割者”以极快的速度闪现到她面前，干枯的手对着早阙手臂就是一拧。
　　手臂被扭折，她发出一声闷哼。
　　“收割者”抓着她受伤的手将人提起来。

　　早阙倒吸一口凉气，露出个惨白的笑：“我有一件事很好奇……”

　　那东西确实听得懂她说话，闻言，它手上举着镰刀的动作慢下来。
　　似乎是在等早阙说完那点“临终遗言”。

　　“你虽然不是‘人’，但能够听懂我说话，最开始也没有杀我的想法……即使是现在也是。甚至对这里的仪器也没有丝毫怜惜，就像……”
　　她斟酌字词：“完成扮演医生的工作一样。”

　　“而且……你们还有一套规则吧，怎么对待玩家。”
　　早阙目光死死咬住“收割者”。

　　它被说中什么，握着镰刀的手有几分不自然松动。“收割者”冲早阙些许犹豫地伸出手，抓住早阙衣领的动作却非常快且准。
　　早阙没有反抗，任由它动作。
　　她的手像没有充棉一样垂在两侧。

　　早阙松了一口气。
　　“嘛……”她还在笑，额头处伤口流下来的血让她不适地眯起眼睛，就着余光，她对上它的目光。

　　“我说中了。”
　　你不会杀死我。
　　早阙用口型示意。
　　“收割者”揪住她衣领的动作更用力了。

　　“抱歉医生。”早阙微微抬起下巴。
　　伸手搭上它的手臂，即使是这个距离，她也没办法挣脱面前这东西。它想杀死她，易如反掌。

　　但是做到这一步就可以了。

　　“游戏结束了。”
　　“这回是真的。”她补充道。

　　电子屏上的数字微微一跳，终于归零。

　　早阙笑笑：“希望下一关别碰到你了，我可没有能力再逃窜30分钟。”
　　“收割者”挡在麻布袋下面的脸似乎抽搐几分，看不太清。

　　下一秒，她失去意识。

　　-

　　从世界脱离的感觉像经历一次溺水，并不好受。
　　但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早阙知道自己正处在游戏大厅。
　　身上还是她卷进游戏前的衣服。

　　经历那个副本，再看到这些，她也不能再把之前跟朋友电话的内容当做玩笑。第一个副本虽然依照她判断，不会致人于死地，但她也拿不定注意应该怎么面对后面的副本。

　　毕竟她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
　　希望有点道具什么的。这样子想着她微微抬起头朝四下看去。

　　慌张的新手玩家、已经集结成小队的老玩家、积分排名屏，还有屏幕正下方那茅草盖的屋子。
　　……什么东西？
　　茅草盖的屋子。

　　整个小店完全可以用破烂来形容，特别是在这充满科技感的游戏大厅里，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早阙好奇地走上前，踩着拖鞋，用脚尖踢上大门。
　　脚尖刚刚触碰到门那刻，脑袋里的系统“嘀”的响起来。

　　检测到匹配度极高的道具使用者，正在绑定新手道具——
　　新手道具“一件破屋”认证成功，拥有者：早阙。

　　她倒是没想到新手道具是需要绑定的。

　　接着，一阵系统死机一般的滋啦声过后，那系统继续道：
　　根据道具价值，现在对您进行积分扣除——扣除积分一千亿五百万。请正确使用道具赚取积分还债哟～
　　感谢您对无限流赚钱大梦的付出。

　　忽略最后一句，那个“哟～”已经非常明显就是系统不正常的恶趣味。
　　早阙嘴角猛地抽搐，推开门走进去。

　　神特么无限流赚钱大梦。
　　她开玩笑的时候可并不希望这句话成真。

　　房子里面看起来比外面好太多，但这并不能作为是系统让她背上千亿负债的理由。

　　但……
　　早阙目光微凝，走到桌边。

　　她摸起掉在桌上的硬币，抬起来，对在光下。硬币正面刻着一个单词。
　　——“Einsatz”。
　　反面则是光滑如同镜面一般。

　　早阙将硬币抛起，又握回掌心。
　　她狡黠地勾起嘴角。

　　不就是赚钱吗？对她来说，这不是算是最好的开局。
　　但她一直享受的就是逆风翻盘的过程。
　　也不是坏事。

　　总而言之，大闹一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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