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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梦见我那大魔头渣爹了
青烟缭绕,宋清规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昏暗的烛光映出他惨白若鬼的脸色。
他静静看着供桌上开山祖师的灵位,檀木上刻着的“清心守道”四个大字,彷佛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弯他的脊背。
“清规。”
沉稳的脚步声碾碎满室的死寂,紧随而来高大影子将他整个人罩在阴影里。
即使不回头,宋清规也知晓来人是谁。他喉结动了动,说出口的声音干涩沙哑得不成样子:“师兄,你说......我是不是蠢得无可救药?”
时峥没有立马回答他,而是上前取了三支香点燃,恭敬地插入香炉里,这才转过身来,深邃的眉眼里盛满了无奈与心疼:“魔族奸猾狡诈,魔灵被盗不是你的错。”
“呵。”他低低笑了一声,那声音似乎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带着浓重的自嘲与苦涩,“若非我轻信沈谏引狼入室,魔灵又怎会落入他手中?我身负看守魔灵之责,可到头来魔灵却是在我手中丢失,这罪责,怎能不归咎于我?”
时峥眉头微蹙,蹲下身与他平视,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掌心下传来的硌人手感让时峥忍不住心惊。
距魔灵丢失才过去短短几日,师弟竟已清瘦至此。
他不忍地轻叹一声,温和的声音沉稳而平静:“师弟,魔灵乃魔族至宝,魔族仗着此物兴风作浪多年,百年前仙门将其抢走封印从而重创魔界,魔族本就对夺回魔灵蓄谋已久,就算不是你,他们也会另寻他法。”
“你在无尽峰清修数年,对魔尊沈谏的秉性如何不甚了解,他骗取你身心信任是他手段下流。”他伸出另一只手,试图把宋清规扶起来,“眼下最要紧的是......”
话未来得及说完,远处忽然传来术法爆破的轰鸣,波及整个云中山地动山摇。
宗祠外响起弟子惊慌的声音,转瞬就被淹没在卷着血腥气的寒风中:“掌门不好了!护山大阵已被仙门百家攻破——”
“什么?”时峥猛地站起来,脸色骤变,素来遇事处变不惊的他此刻难得显露出几分慌乱之色,抬步就往外走。
他刚迈出去一步,又退回至宋清规身边,重新蹲下来语重心长地叮嘱:“清规,那些人想必是冲你来的,答应师兄,不论发生任何情况都不要现身,万事有师兄担着。”
说罢重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这才起身疾步离去。
万籁归于寂静,耳边只有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厮杀声。
宋清规苦笑一声,俯身埋首以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死死攥紧的双手指节泛白,声音哽咽:“师父......您曾教导弟子‘清心守道,规行矩步’,故赐弟子名‘清规’。”
“可弟子耽于情爱铸成大错,罪该万死……”
他缓缓直起身子,祭出长剑映雪握于手中,剑柄上的古朴纹路传来阵阵寒意,他缓缓闭眼,眼前又出现那人的身影。
对方站在无尽峰的妄念树下,扬言要成为天底下让所有人都闻风丧胆的人,风风光光与他结为道侣。
他信了。
对方也做到了,可惜......
一场骗局有什么好可惜的。
他睁开眼,眼中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师父,弟子......愿以死谢罪。”
噗呲——
“爸!爸?”
宋清规猛地睁开眼,被客厅刺目的灯光晃了一下眼睛,他下意识抬手遮挡,空空如也的手上似乎还残留着映雪剑的冰寒。
“爸,你没事吧?”宋忘端着一杯水凑近他,少年清亮的眼中倒映出他苍白的脸色,“又梦见我那大魔头渣爹了?”
宋清规摇了摇头:“今天你生日,我不想提那个人。”
他坐直身子接过宋忘递来的水杯,扭头看向窗外:“你干爹还没到吗?”
宋忘嗯了一声,在他身边坐下:“路上堵车,可能还要十来分钟。”
“爸,这么多年了……”宋忘斟酌了一下,“你就没想过回去吗?”
宋清规喝了一口水,捧着杯子沉默:“想过,如何没想过,可是想就有用吗?”
当年他死后机缘巧合之下来到这个世界,失去灵力法术沦为一个普通人,他本就没想活着,可宋忘的意外到来让他退缩了。
后来他也曾试过无数回去的办法,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宋忘将他的落寞看在眼里,许是猜到了原因,继续问:“那如果有一天能回去,你会做什么?”
宋清规愣了一下,会做什么?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他铸下大错已无颜面对同门,愧对大家的信任,若真有那么一天,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回去。
思来想去,他缓缓说了句:“也许会报仇吧。”
宋忘满脸质疑:“你下得去手?”
“为什么下不去?”
宋忘有理有据道:“男女……咳,主角虐恋情深最常见的戏码就是嘴上说着报仇,真到了动手的时候另一方肯定下不去手,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再深的血仇在主角伟大的爱情面前都是可以原谅的小事。”
宋清规:“……”
“你把我生下来,就证明你心里有渣爹,所以我觉得你十有八九舍不得下手。”宋忘说得振振有词,越想越认为是这么个理。
根据他看小说电视剧多年的经验,两个父亲在“双男主+宿敌+带球跑”为基础条件的前提下,他们的感情线只会发展成相爱相杀,追夫火葬场,最后要么是破镜重圆,要么是“用死来惩罚你”的天人永隔。
宋清规本想反驳一两句,搜肠刮肚却找不到一句反驳的话,不由自嘲一笑:“也许吧。”
“要是能重来一次该有多好。”他轻声呢喃,脑海里浮现前世的一幕幕,心中是无尽的悔意。
“重来一次,我一定守好自己的心……”
轰!
突然炸响的雷声震耳欲聋,一道闪电划破窗外的天际,映出他惨白的脸色。
“打雷了?”
宋忘也被这雷响吓了一跳,起身走到窗边,掀开窗帘看了一眼窗外:“看来要下雨了。”
“你说什么?”宋清规听不见一点声音,只看到宋忘的嘴巴一张一合。
这时,一道浑厚的声音传入脑中:“那就满足你。”
宋清规心里一咯噔,立马起身冲向窗边的人:“小忘!”
可刚迈出半步他就眼前一黑,刹那间只觉整个身体都失去了重心,仿佛有一股力量将他扯入虚空。
这熟悉的感觉唤醒他埋在最深处的记忆,身体被撕碎的剧痛很快席卷而来。
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隐约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重回体内,身体被阵阵暖流包裹。
灵台再次清明时,他听到一道温柔的声音诘问:“他要进去你为何不拦着些?”
紧接着便有另一道无奈的声音回答:“掌门,小的拦了,根本拦不住。”
那温柔的声音再道:“魔灵这么多年来都没什么反应,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有了异动?”
“小的也不知,当时小的在后厨准备晚饭,只听到一声巨响,本以为是哪座山头的弟子修炼动静大了些。”
说话的声音顿了顿,听起来似乎十分懊悔:“是仙上先察觉不对劲,说魔灵异动下令让我等留在原处就自行前去,等我出来劝阻时他就已经不见人影。”
“千百年来魔灵一直被封印在无尽塔,从未出过任何差错,它不可能无缘无故异动。”那温柔的声音凝重了几分,“在此之前,无尽峰可有什么异常?”
这两道声音乍一听有些陌生,但刻在骨子里的记忆让宋清规立马认出了说话的人。
是前世在无尽峰伺候他的杂役重晔,还有......还有掌门师兄。
师兄?
他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清规?!”
惊喜的声音落入耳中,宋清规缓缓转过头,目光循着声音的来源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眉目疏朗、面如冠玉的清俊面容。
那人脸上虽挂着激动的笑容,眼底却是掩不住的浓浓担忧。
这张脸,他有多久未曾见到了?
宋清规瞬间红了眼眶,手微微颤抖着抬起,想要触碰那张熟悉的面孔,又怕这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轻轻一碰便会破碎。
他的手悬在半空,声音沙哑而微弱:“师兄……咳咳咳!”
喉咙的干涩打断了他的话语,一连串急促的咳嗽声在屋内回荡。
重晔连忙倒了一杯温水递过来,时峥接过水杯轻轻送到宋清规手中,温和的语气满是关切:“别急,先喝点水润润喉咙。”
宋清规顺从地喝了几口水,喉咙的干涩感稍稍缓解,他握着空杯子低声喃喃:“我一定是在做梦。”
否则怎会见到前世最疼爱他的掌门师兄?
“对不起,师兄,我不该轻信小人......”
视线逐渐被水雾模糊,沙哑的低泣含着无数悔恨在屋内响起,只要一想到前世仙门百家对宗门口诛笔伐,和那些被魔族残害的无辜道友,他的心里就撕裂般的疼。
“是我害了大家,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你在说什么傻话?”时峥原本沉浸在师弟苏醒的喜悦中,听到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忧心忡忡地将手覆在宋清规的额头上。
他仔细探了探温度,确认没有异常后才松了一口气:“没发烧,还好,看来是昏睡时魇着了。”
他真怕师弟是烧坏了脑子,才会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瞧师弟哭得这般凄惨,想来没少受到惊吓,如此认为,对宋清规说话得声音愈发地轻了:“稍后我让溪风师弟给你开些安神的药,这几日你就好生在无尽峰歇着,旁的事吩咐重晔他们去做。”
额间那温暖的触感如此真实,不似幻觉,宋清规微微一怔,随即缓缓转动眼眸,环视四周。
熟悉的陈设与布局——这是他前世在无尽峰的居所。
帐顶上那颗东海夜明珠,还是溪风师兄在他二十岁那年赠予的礼物。
不是梦境?
心中疑惑渐渐升起,昏迷前的种种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还有那句萦绕在耳边的话,仿佛有一个答案即将破胸而出,呼之欲出。
难道……自己真的回来了?
他双眸微微睁大,心跳在瞬间陡然加快,迫不及待地用手肘撑住柔软的床榻想要起身求证。
时峥见状连忙伸手扶住他,关切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身子还未痊愈,乱动什么?”
宋清规坐直身子,抬眸凝视着眼前这张思念多年的面容,声音沙哑而低沉,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师兄,我这是……怎么了?”
“你不记得了?”时峥的脸色不大好看,担忧地打量他,“看来只开安神的药不够。”提醒道,“重晔说魔灵异动,你前往查看情况时受了伤。”
他在重晔搬来的凳子上坐下,看向宋清规的柔和目光中夹杂着几分不赞同:“清规,我虽委你以无尽峰看守魔灵之重任,然你的安危乃是最为紧要,魔灵若有异动,你应当即刻通报于我,而非孤身涉险,深入不测之地。”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他心中仍旧波澜起伏,一阵后怕,不禁向旁侧的重晔投去一瞥赞赏之色,庆幸道:“幸得重晔机警,见势不妙迅速传讯于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魔灵乃魔界至宝,与魔界同生共存,倘若不是先辈们将魔灵封印,大大削弱了魔界的实力,只怕如今的天下早已是魔界在做主。
魔灵面前,师弟怎会是对手?
“魔灵异动?”宋清规愣住。
不,不对。
前世他看守魔灵时并未出现过这回事,直到沈谏得手,魔灵都不曾出现过任何异动,平静如初。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他心思一转,换了个问法:“师兄,我今岁几何?”
“今岁?”时峥一时愕然不明所以,师弟果是伤到脑子了不成?
他无奈叹了一口气,温柔的声音里满是对师弟的宠溺:“清规你莫不是糊涂了?下月既望便是你的两百岁生辰。”
“两百岁......”
过往的记忆纷至沓来,宋清规用掌心紧紧贴着太阳穴,双目紧闭,因受伤而显露出几分病态的美艳面容上布满痛苦之色。
片刻之后他猛然睁眼,眸中泛起泪光,惨然一笑:“没想到……没想到竟真的重来了……”
这神色癫狂的一幕吓坏了时峥:“清规,你究竟怎么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
师弟素来乖巧沉静,虽是同届弟子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却总是表现得如同一位小大人,鲜少有如现在这般举止异常的时刻。
他焦急地侧首对重晔吩咐:“速去请溪风师弟前来!”
师弟不愿意说,那他就只能请旁人来探查。
“没事。”宋清规掩饰住内心的狂喜,伸手阻拦,“不必劳烦溪风师兄。”
“真的没事?”时峥不太放心,剑眉紧蹙,“要不还是......”
“师兄,我想静静。”他现在脑子很乱,只想一个人待着理理思绪。
上辈子他是在两百岁遇到的沈谏,一时起了怜悯之心将对方带回宗门,却不料带回来的是个心怀叵测之人。
对方用一腔浓情蜜意骗取他的信任,夺走他看守的魔灵,害云中山监管魔灵不力成了众矢之的。
魔灵重回魔界,整个仙门面临覆灭之灾。
师兄说他还不到两百岁,也就是说眼下一切都还没发生,他重生回到了没遇到沈谏之前。
这么说,他还有机会扭转乾坤!
真是苍天有眼!他这次一定守好魔灵,绝不让它再次落入沈谏之手!
唯一让他担心的是......宋忘怎么办?
沈谏那个混蛋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秘法,竟让他以男儿之身孕育了一颗蛇蛋。
在现代社会受到世界规则的限制无法使用仙术,因此宋忘出生化人形后也只是个普通人类。
他不知道宋忘有没有跟着一起过来,若是跟了,那孩子如今在何处?若是没跟......
“掌门!小的在后山抓到个鬼鬼祟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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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是大崽子,因为作者也烦带娃,所以宋忘一键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