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藻头和圈圈眉出生于某地

　　自从五条家的六眼神子诞生以来，咒灵的出现日趋频繁，不少人因此想要六眼的命，却也有人从中窥见了机遇。

　　柳生民和，咒术师世家柳生家现任家主，目标是进入总监部的六十七岁有志“青年”。

　　别觉得六十七岁大，如果他真的能进入总监部的话，可是其中数一数二的年轻人呢。

　　“家主，真的要这么做吗？”

　　年轻男人的声音从电话中传出，柳生民和看不见电话那头男人的表情，却能想象到那个软弱的家伙现在肯定又是低垂着头。

　　四国岛内一个小县城的私人福利院前，血红的夕阳将福利院矮小陈旧的主建筑拉出浓长的阴影，将面前的青年笼罩得严严实实。

　　“纯一，你的心犹豫了吗？”

　　隔着电话，柳生民和的声音有些失真，透着股令人喘不上气的压力。

　　作为柳生家赘婿的柳生纯一，所感受到的压力只会更胜于常人。他连忙将头垂得更低，即使电话那头的人压根看不见。

　　“是我软弱了，请原谅我，家主大人。”

　　柳生民和叹了口气，语气转柔，好似殷殷嘱托。

　　“纯一，我老了，柳生家终究是要靠你的，你一定要坚强起来啊。”

　　柳生纯一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他是普通人出身的咒术师，因为术式较为罕见，才获得了入赘柳生家的机会，但仅仅是入赘的话，也不过是从咒术界的底层，变成咒术世家的底层罢了。

　　“是。”

　　他必须献上投名状才行。

　　——————

　　竹取福利院，以有名的“竹取物语”命名，收养的孩子却没法如辉夜姬一般，受到全心全意的照料。

　　二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孩子，仅有院长和一个护工两人照料，愿意领养孩子的家庭也逐年减少，无论一开始建立福利院的初心如何，此刻这里都不是适合孩子成长的地方。

　　“黄毛怪！打倒黄毛怪！”

　　未到变声期的孩童尖声笑着，围成一圈推搡着什么。

　　“我不是黄毛怪！”

　　那是一个有着灿烂金发的孩子，他奋力挣扎着，然而双拳难敌四手，他很快被推倒在地，原本陈旧但整洁的衣服粘上了灰土，比日本人白得多的皮肤上青紫的淤伤格外明显。

　　“你就是！你是怪物！”

　　日本社会的排外贯穿了日本人的一生，只是在幼年时期表现得更加原始。

　　山治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这样对待。

　　他只是有着金色的头发而已，他只是长得和其他人不太一样而已，但他也是人啊。泪水在那双碧蓝的眼睛中积蓄，他强忍着，怒吼一声撞向了叫得最凶的一个孩子。

　　“我不是怪物！”

　　借着冲力，他将人撞倒在地，包围圈出现缺口，他就地一滚翻身就要跑，却被人揪住了头发。

　　“啊！”

　　山治的头发比同龄男生要长，这在打架的时候显然是个不利因素。

　　头皮被揪扯的疼痛让他眼中积蓄的泪水滚落下来，他不想哭的，可他总是很容易流泪。

　　“竟敢打我……”被撞倒的男孩撑起上半身，尖叫道：“打他！打死这个怪物！”

　　拳头和脚毫无章法地落在山治身上，他死死咬住下唇，不愿认输，蜷缩起身体，护住柔软的腹部。

　　“喂！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暴喝响起，孩子们却没有立刻停手——在他们短暂的人生中，这种暴力行为是从未被制止过的。

　　“这群小崽子……”护工皱着眉，却也没有制止，他只是不耐烦。

　　这时，原本被他牵着的小男孩忽然挣脱他的手冲了上去。

　　男孩速度极快，似一颗小炮弹直直冲进包围圈，左冲右突，将围攻山治的孩子们撞得东倒西歪、七零八落地散了开。

　　“又、又来了一个绿毛妖怪！”

　　短暂的静默后，有孩子尖叫起来。

　　山治蜷缩在地上，浑身都痛，几乎没有力气再爬起来，听到这声尖叫后，强忍着疼痛抬起了头。

　　他面前站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身影，绿色的短发毛刺刺的炸起，像是他曾在科普书上看见过的绿藻球。

　　他认识这个人——就在一周前，他们还一起躺在医院的病房里。不过他只是发烧，烧退后就被送到了这间福利院，眼前这个绿头发的男孩却因为浑身都是伤，被留在了医院。

　　山治没想到会在这里再见到这个绿头发的家伙。

　　“吼……”

　　绿色头发的小男孩弓起脊背，目光凶狠，喉咙间发出威胁的低吼。

　　他看上去就比山治要凶恶得多，像只未被驯化的野兽。

　　福利院的孩子们本能地后退一步，可他们到底没有和野兽打交道的经验，那点生物基因遗留下的本能，并没法让他们真正明白野兽的危险。

　　“怪物……打倒怪物！”

　　不知哪个孩子喊了一句，孩子们一窝蜂地冲了上去，想要再次靠人数优势获得胜利。

　　不过这一次，他们遇到了硬茬子。

　　“吼——”

　　绿发男孩嘶吼一声，不等孩子们形成包围圈，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最大的一个孩子，而他的武器不是拳脚——

　　他四肢并用，锁住那大孩子的上半身，同时朝着孩子脆弱的脖颈猛然咬下！

　　“啊！！”

　　剧痛让那男孩惨嚎出声，鲜血顺着他的脖颈流下，腥甜的铁锈味弥漫在空气中，从未见过此等场面的孩子们接二连三地尖叫起来。

　　“怪物！怪物吃人啦！”

　　护工也无法再袖手旁观——他只是不喜欢麻烦所以懒得理会小崽子们的冲突，要是小崽子真死了，那会更麻烦！

　　“喂！松嘴！松嘴啊！”

　　一片混乱中，无人发现，一个男人旁若无人地自他们身边穿过，走向了福利院深处。

　　山治突然打了个寒颤，敏锐的直觉促使他四处张望，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叫你松嘴啊！”

　　任凭护工如何打骂，绿发男孩都像是听不懂人话般咬着那孩子的脖子，似乎真要把那孩子咬死在这里。

　　山治被这动静惊醒，顾不得直觉的预警，连忙跑上前去拉扯起绿发男孩。

　　这个人救了他，他不能看着他真的犯下大错，也不想他再被高大的护工捶打。

　　“松开！他会死的！你不要杀人！”

　　山治人小力气也小，费劲全身力气拉拽，也没法动摇绿发男孩的动作。

　　——这家伙明明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啊！

　　山治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力气会和他差这么多，心焦之际，一个名字忽然浮上他的脑海——

　　＊

　　一周前，医院。

　　“真可怜啊，还是个孩子呢。”

　　“是啊，这么小就失去了父母……他好像也没有其他亲戚了吧？”

　　“没有了，听警方说，只能送去福利院。”

　　“哎……”

　　山治坐在病床上，听到了门外护士们的窃窃私语，心里面却并没有特别难过。

　　因为高烧，他过去的记忆很模糊，除了记得自己叫山治、有一个很温柔的妈妈之外，其他几乎都想不起来了。

　　连“妈妈”这个称呼，也只剩下一个面容模糊的金发女子形象，妈妈叫什么、是做什么工作的、和妈妈相处的细节等等，都记不清了。

　　想到再也不能见到温柔的妈妈，他会忍不住流下眼泪，可心里面并没有更深的感触，只是身体本能地落泪而已。

　　“快！急救！这孩子受了很多伤！”

　　一阵喧哗打断了山治的思绪，医院里时常响起这样的声音。

　　“这孩子”——这个关键词触动了山治的神经，是和他一样的小孩子吗？

　　山治好奇起来，悄悄爬下床，走到门边，拉开了一条缝隙往外张望。

　　门外，大人们推着担架床飞快地跑过，他奋力踮起脚尖，只能在大人们之间瞟到一点点一闪而过的绿色。

　　绿色……那家伙穿了绿色的衣服吗？

　　山治迷迷糊糊地想着，没过多久，他的病房迎来了一位新住户。

　　原来不是绿色的衣服——新住户有着绿色的头发。

　　为了方便包扎，护士把这个孩子的头发剃得很短，山治很难想象自己要是也被剃成这样该怎么办，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同情。

　　“山治君，这个孩子和你一样，你们要好好相处哦。”

　　护士长摸摸山治的头，温柔地叮嘱道。

　　和自己一样？

　　山治抬头看着护士长，蓝色的眼眸澄澈如浅海。

　　“和我一样是指……他也没有爸爸妈妈吗？”

　　护士长沉默了片刻，点头说：“是，以后你们说不定也会去同一个地方生活。”

　　山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一样的家伙……似乎是同伴？朋友？可是他还不知道这家伙叫什么呢。

　　“咕噜噜……”

　　肠胃鸣响的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十分明显，山治回过头，对上一双野兽般的眼睛——充满警惕、怀疑、威慑。

　　“你醒了？是肚子饿了吗？”

　　山治的反应比护士长还要快，他知道饿肚子很难受，天生的高共情让他立刻抛却了那一点害怕，担忧起这个还不知名字的“同伴”。

　　他跑到自己的床边，从枕头下摸出了一颗巧克力。

　　融化后重新冷却凝固的巧克力在包装里呈现出奇怪的形状，护士小姐告诉他，这是他被送来医院时手里攥着不放的东西，可能是他的妈妈留给他最后的东西。这让珍惜食物的山治一直没舍得吃掉，而是放在身边小心珍藏。

　　但面对肚子饿的人，即使不舍，山治还是决定贡献出这颗珍贵的巧克力。

　　“给。”他把巧克力递给绿头发的男孩，男孩没接，只是瞪着那双小兽般的眼睛，朝他呲了呲牙。

　　山治看着男孩浑身的绷带，却误会了男孩的意思：“抱歉，我忘记你受伤了，打不开这个。”

　　他拧开金色的糖纸，把巧克力球递到男孩嘴边：“这下好了，吃吧！很好吃的！”

　　绿发男孩定定地盯着他看，明亮的眼睛里映出山治的笑脸。半晌，他张开嘴，叼走了那颗变形的巧克力球。

　　山治盯着男孩，期待地问：“怎么样？好吃吧？”

　　小小的巧克力球很快吃完，男孩砸吧着嘴，显然意犹未尽，肚子发出更响亮的轰鸣。

　　山治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想到男孩似乎更饿了，可他只有一颗巧克力……他迟疑地看向护士长，想要请求在场唯一一个大人的帮助。

　　护士长勉强收起自己看两个小家伙互动露出的姨母笑，安慰道：“别着急，已经有人去餐厅了，会给你们带饭回来的。”

　　山治这才松了口气，转头又看向肚子还在响个不停的男孩，重复了一遍：“别急，护士长姐姐说一会儿就有吃的了，你先忍耐一下吧。”

　　他安慰地拍拍男孩没缠绷带的一小片皮肤，感受到手下的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

　　“……ZO……RO……”

　　“什么？”山治疑惑地看着艰难开口的男孩。

　　“ZORO……”

　　坚持着又说了一遍，男孩慢慢闭上眼，睡了过去。

　　＊

　　“索隆（ZORO）！松开！”

　　山治大喊。

　　绿头发男孩动作一顿，终于松了口，顺着护工的力道从受害者身上跳下来，满嘴是血的样子十分可怖。

　　护工有心继续打骂他以泄愤，可是看到血流不止的孩子，还是担心真惹上人命，撂了句狠话后，抱着男孩急匆匆往外跑。

　　其他孩子早就四散而逃，院子里只剩下山治和索隆两个人。

　　“索隆……”山治喃喃着重复了一遍，见绿头发转头看自己，忍不住笑了下，“原来这是你的名字啊。”

　　索隆歪歪头，眼神懵懂。

　　山治缓缓收了笑，迟疑道：“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索隆又歪歪头，表情茫然。

　　好消息，山治今天获得了一个和他一样发色奇怪的小伙伴。

　　坏消息，小伙伴好像听不懂人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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