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轨

　　第一章 初遇
　　“小姐，天色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一会儿侯爷又该派人来寻您了”。

　　“碧荷，你怎么老是婆婆妈妈的，这天色也不过是刚暗了些而已，时辰还早，本小姐还没逛够呢”。苏夏有些不耐，心中烦躁，她自从来了中原就发现这里的规矩甚多，哪里有草原来得舒坦。但好在这里在月色将至时才是最热闹的，各种灯红酒绿，好不快哉，她怎得能错过。

　　碧荷心中无奈，但口上却又不敢多说什么，她家小姐，自小野惯了，从侯夫人逝世，侯爷娶了中原尚书家长女慧夫人，他们一大家子便搬来了中原生活。可这草原的习性到底与中原不同，草原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昼夜节律一成不变，但却民风淳朴，连寻常百姓都能肆意潇洒，活得快活；但中原制度严苛，等级森严，若非是草原上物资连年匮乏，生活眼见着是一日不如一日，侯爷也不稀得举家搬迁来投靠慧夫人。

　　走在前面的小姐，哦，不，是跑在前面的小姐，哪里有个名门淑女的样子，更是全然不顾前些天刚指了亲事，即将嫁为人妇应有的端庄娴雅。碧荷望着自顾自在前面一路悠然蹦跳着的苏夏，整了整手上提着的些许叫不上来名的吃食，连忙加快脚步，唤道，“小姐，慢些跑！可别磕着碰着！”

　　苏夏扭头不满，因隔着些距离，她提高了些嗓门“碧荷，你现在怎得将我想的如此娇气？我等草原儿女从小便是摔出来的，磕碰乃是常事，莫要再管我了！”

　　“不是，小姐，你将要出嫁，这身上有伤可是不吉利啊。”碧荷瞅着她家小姐气性有点上来了，忙解释道。

　　苏夏听闻，便也不再朝前接着走，停在原地，等碧荷追上来，原本想要发作，看着这丫头小喘着站在自己身旁，鬓角处已渗出一层薄薄细汗，压了压火气，学着中原那些公子哥挑起她的下巴，道，“碧荷，你知我是不愿嫁的，若是那劳什子的太子因着我身上的磕碰觉得不雅，取消了这婚事，那才好呢，是我的心头好！省得我整日绞尽脑汁琢磨如何逃婚了……”

　　“小姐！”碧荷扔下手里的东西赶紧上前捂住了她家小姐的嘴，“可千万别这样说，这可是大不敬！”

　　“大不敬？”苏夏的嘴虽被碧荷捂着，但她毕竟是主子，碧荷的手只是虚掩地放着，顺着手指缝发出的声音闷闷地，带着些调笑地意蕴。苏夏顺势腾出一只手覆上碧荷捂着自己的手，在她手背上摩挲。碧荷的手虽不似自己这般细腻，但也软滑地很。

　　碧荷是苏夏的贴身婢女，不是粗使丫鬟，自然是无需干那些劳苦的活计，这手嘛，玉指纤纤谈不上，但灵巧可怜实是不假。苏夏用食指划过碧荷的指尖，在她的手背上打圈，“碧荷，怎么个大不敬法，来，你跟本小姐详细讲讲？”

　　手上酥酥麻麻，碧荷连带着耳根子都有些许软了，“小姐，您又调戏奴婢！”她快速将手抽回，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她家小姐，从来都不走寻常路。

　　“呦，怎地，本小姐调戏你还要经你准允？”苏夏见碧荷一副小娘子的样子，眼里笑意更浓，嘴上更是调侃，“是不是啊？快说……”

　　“嘶……啊！”苏夏正和碧荷打闹，后退间，觉乎胳膊肘好似撞到什么东西，许是碰到麻筋了，一抽一抽地疼。她捂着被撞疼的胳膊，转过身，“是哪个不长眼的撞了本小姐！”

　　身后，是一男子，一袭白衣，长身而立，束发但未戴冠，腰间亦无配饰，辨不出身份。

　　“哎，哎，这位小姐，明明是你撞了我家爷才是，你怎得这般无礼！”男子身边小厮上前一步，挡在他身前道。

　　这小厮身形魁梧，配剑又是上乘，显然是名门才得享有的规格。可这男子，生得倒是十分俊俏，眉眼间似桃花初绽，又似碧水涟漪，薄唇微抿，想叫人一探芳泽。但他却又毫无将门贵子的气魄，用得温柔如水形容再合适不过。苏夏想着想着不仅一声嗤笑，这人多半是哪家夫人养的外室吧，也不亏生得一副好皮囊。

　　“你笑甚！”这小厮护主心切，似要拔剑。

　　“小余，不得无礼。”男子轻唤。

　　“小鱼？”苏夏捧腹笑开，指着这肌肉魁实的小厮，“他叫‘小鱼’？哈哈哈！你这鱼可真‘小’啊！”

　　“你……”小余羞恼，正要上前理论。

　　苏夏见这小厮准备要动真格的，她也不是吃素的，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小姐！”碧荷急忙拉住她的衣袖，给她使眼色。

　　“干嘛，你觉得我打不过？”苏夏甩开她，愤愤道。

　　“这位小姐，是在下治下不严，向你赔罪，还望小姐莫要怪罪。”白衣男子上前一步，举手作揖，对苏夏说道。

　　“哦？那既然是你的错，你要怎么给本小姐赔罪？”苏夏见白衣男子对自己如此恭敬，更是证实了心中猜想。这种美人儿难得一见，反正她不想成婚，借这美人儿一用毁了这桩婚事才好。

　　碧荷在旁边猛拽苏夏的衣角，在心里不停祈祷这姑奶奶可千万别在大婚当头的时候惹事。

　　“别拽我！”苏夏扭头瞪了一眼碧荷，又直勾勾地看向眼前的白衣男子，“你说吧，你打算怎么赔罪？”

　　“小姐意欲如何？”他扯了扯嘴角，有点意味不明，苏夏只当他是身为外室的怯懦。

　　“那好，那本小姐就做主了！你开个价，本小姐包你。”苏夏想他不过是个外室，花不了多少银两，最重要的是，要让她成不了这婚才行。

　　“小姐！”碧荷在一旁都快急哭了，“莫要胡言，隔墙有耳，隔墙有耳啊！”她左右张望着，生怕她家小姐这惊天地的言语被有心之人听了去。

　　碧荷这边越求，苏夏那边就越是上头，大有一副强枪民男的气势，见白衣男子没有搭腔，身边小厮眼中的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她催促道，“怎么样，跟了本小姐可是你的福气，保准你吃香的喝辣的。绝对比你现在的主子好，连个配饰也不曾给你买。”

　　白衣男子顺着苏夏的目光往自己身上撇了撇，心下了然，突然笑开了，向前走了几步，直到苏夏能明显闻到他身上的那抹松木香气，他弯下腰，垂首，一侧手背在身后，一侧手自然垂下，靠近她的耳畔，保持着恰如其分的距离，开口的声音让苏夏不仅瞳孔一震，“好啊。”

　　什……什么？这下换苏夏无语了。她只是想调戏一下他而已啊，这街上人来人往地，保不齐有多少认识她苏夏的，只要传出去她当街调戏别的男人，这婚事八成都没戏了，太子怎能容忍未来太子妃和别的男人在这打情骂俏。可是，他说，好啊？

　　苏夏的耳畔全是他的气息，脑子里全是那两个字，太会了，他可真是太会了！这到底是哪家夫人养的小男子，估计要值不少银两，居然调教地如此甚好！

　　苏夏这会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正思索着该如何应对，突觉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她的耳尖，痒痒的，呼吸也不自觉地跟着急促起来，她还没反应上来，那人的手上已拿着一片桃花花瓣给她看。

　　“小姐，唐突了，头发上沾了东西。”意思就是刚刚他是在帮她取下头发上掉落的花瓣，然后“一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耳朵。

　　苏夏有点生气，但又觉得自己不应该生气，明明是她先故意撩拨的他，怎到反被他撩拨到了。不行，她绝不承认他比自己技高一筹，怎能就此惜败。

　　她定了定神色，压下莫名的燥热，大刺刺地想要伸手去摸他的脸，“这脸生得真是白净啊”。可她明显低估了他们的身高差距，她伸手根本够不着他的脸……可伸出去的手，怎么能够无功而返，于是，她顺理成章地——将手放在他的腰间，顺势一掐……

　　不是，这么硬的吗？完全看不出来啊。她自小习武，内功在一众武将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是这看起来羸弱的男子的腰，她居然掐不动？她开始怀疑自己了，又使劲儿捏了几下，这人的腰像是石头做的，她的手生疼。

　　“捏这儿。”他低头看着她不停地使劲儿，全然不知此时自己一副龇牙咧嘴的娇俏模样尽收男人眼底，他“好心地”牵过她的手，往后腰移了一点。她手上再次使劲儿，一用力，“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捏不动。”

　　他眉头微皱，没出声。面上也是毫无波澜。

　　“爷！”小余见自家主子被欺负了还不还手，在一旁干着急。

　　“无妨。”男子对小厮比了个手势，示意他退下。

　　“没想到你还有几下子嘛，有意思。”苏夏毫无察觉面前这男子身体某处的异样，自顾自地对着这身子上下其手。

　　“哎呀，小姐，你快住手！”碧荷简直没脸看，这哪里是个姑娘家家能做出来的。她又不能上前去把小姐拽回来，只能和对面男子的小厮俩人大眼瞪小眼。

　　“小姐愿意出多少？”男子的声音好似不似刚才，低了几分，苏夏只觉更加悦耳了。

　　苏夏摸也摸了，只当是验完货很满意，见他主动开口，也来了兴致，比了一个5的手势。又觉得不妥，他这身段瘦是瘦了点，但这皮相实在不是不错，应当给他满月楼花魁的价格，直接说，“100两。”

　　他没说话，但是好像又在克制着什么。

　　她看着他有口难言，以为他是觉得少，又不好意思说，想了想他现在毕竟是别的夫人的男宠，她这么做，也算是抢人，那就价高者得好了。

　　她大手一挥，“200两！我每个月给你200两银子，衣食住行另算。”苏夏简直想为自己此时的豪气拍手叫好，这种感觉，可太爽了！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被退婚然后恢复自由身的快乐时光。

　　“10两，我每个月只要10两银子就好。”

　　“啊？”他这么省钱的吗？哎，可能是个苦命人吧，不过，这品性确实不错，一点儿也不贪财，“你确定？”苏夏有点犹豫，10两银子，可能只是她一件衣服的价格。这等美人，居然这么便宜吗？还是现在行情变了，靠皮相怎么卖不了多少钱了？

　　他整了整衣衫，刚刚被她触碰的地方还残留着她的余温，他淡然道，“在下秦风，不知小姐如何称呼？”

　　苏夏是断然不能告诉他自己的真实名字的，不过看他对自己还算顺从，收个奴才好像也不错，“你不必知道本小姐名讳，你跟着碧荷喊我小姐就行。”她可没真想收了他，只要有这事儿就成。

　　没想到他却不依不饶，“这么多小姐，那待我服侍你之时岂不是显得生疏？这等事，还是亲切一点为好。”

　　这……这难道就是身为外室专业户的自我修养？他居然能在说出这般言语时脸不红心不跳？

　　“咳、咳……”苏夏再怎么荒唐，毕竟也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向来都是她调戏逗弄别人，还从来没有人敢这般逗弄她的。

　　“小姐，你没事吧？”身后的碧荷趁她家小姐这会儿明显有点招架不住想要赶紧把她拉走，“咱们赶紧回去吧，这天已经黑了。末了，该赶不上晚膳了。”

　　苏夏这会也着实是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人，高手过招，无招胜有招啊，反正事儿嘛，她是办了，就看这帮人怎么传了。此时显然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她准备开溜。

　　“那个……秦……”他刚说他叫什么来着？

　　“秦风。”

　　“哦，秦风，那个，那什么，我还有事儿，我改天找你。就这么说定了啊，10两银子。”苏夏想来个华丽转身，然后溜之大吉，却在转到一半的时候，被人握住了手腕。

　　不轻不重的力道，让她不疼，却又没法挣脱。

　　“小姐，我还没告诉你我住在哪里，你要到哪里找我？”男人脸上依然是风轻云淡，可苏夏分明看到了那刻意掩饰的戏谑。

　　“你，你先放开我。”这男人劲儿还挺大。

　　秦风“听话地”将苏夏放开，后退一步，与她拉开了些距离，“我住和府天巷23号，在下随时恭候小姐大驾。”

　　和府天巷23号？那不是樊城第一花楼满月楼吗！果然，第一的名号果然不是吹出来的，这男宠的质量可真是高啊。

　　“好，我记下了。等我去的时候，记得洗干净点。”苏夏想想那个画面都觉得刺激，美色当前，嘴上逞两句能不仅不会掉块肉，还能快活一整天，何乐而不为。

　　“恭候。”他没应她的话，只留下这两个字，“在下先行告辞。”便转身带着小厮越过她们往暮色深处走去。

　　苏夏看着秦风离去的背影，小声嘀咕，“也不知道他的身子是不是也跟小脸儿一样白净。”

　　“小姐！快别说了！”碧荷只恨地上没有个洞能让她带着小姐赶紧地遁下去，简直丢死人了，要是让侯爷知道，指不定要扒了小姐一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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