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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推着走的命运
摔破皮是什么感受?
伤口火辣辣的疼,手掌上被擦破好大一块,露出内里的血肉,鲜血混着尘土,脑子一片空白。
她沉默地站起身,来到水槽前,单手拧开手龙头,让清凉的水流冲洗伤口。
今天又是倒霉的一天。
周末是同学聚会。
她望着镜中的人,怔然摸上自己的脸。
好像有什么不对?
聚会上,她如往常一样独自坐在角落,旁边是高声交谈的同学们,但此刻的她的注意力都被盘子上的诱人食物吸引着,心中正为这一份免费晚餐感到喜悦。
原来天上真的有白吃的午餐,感谢上天的恩赐。
聚会的发起者高举手中的红酒杯,庆祝旧班级齐聚的这一天。
此刻,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聚焦到在场唯一没有说话的人身上,他们无一例外都在盯着她看。
喝了一小杯红酒后,她有些醉了,原本清晰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隐约听见此起彼伏的起哄声,玻璃掉落地面的碎裂声,以及令她犯生理性恶心的粗狂笑声。
后面的记不清了,好像发生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但她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时间晃眼过去,每当月亮高悬夜空,群星环绕之际,她总能在睡梦中听见植物生根的“嗤嗤”声,奇怪的是,声音是从她的体内发出的。
又是奇怪的一夜,被梦魇惊醒的她急促地呼吸着,后背冷汗涔涔,左手手指下意识摩挲着曾今被擦破的右手掌,那里长出了一点黑痣。
同事最近都说她长漂亮了,私底下暗戳戳讨论起她用的护肤品,甚至有胆大的人直接来到她面前,亲切地拉着她的手询问。
对此,她反应平平,毫无感情地诉说起今天重复第八遍的话语:日夜颠倒的作息以及饮食。只有在谈及食物上时,冷淡的语气才有所缓和。
对于她来说,她们所说的这些,都不如吃重要。
又一个求美的同事被她的态度气走,暗骂她是小气鬼。
她觉得自己很无辜。
花是一种娇弱的生物,花的绽放需要阳光、水分以及肥沃的“土壤”。
星月轮转,旭日东升,霞光透过玻璃径直落入房间,为还在睡梦中的旅人盖上一层薄纱。
在阳光的笼罩下,她睡得更沉了。
漆黑的梦里,无数细小的枝桠悄然爬上她的身体,如同蜿蜒爬行的蛇,一点点侵占这个令它们感到满意的巢穴。
动不了。
尝试着挣扎,但一切都是徒劳。
她面对着一面镜子,一面足以照出她全身的镜子。
镜中的人没有五官,如同一张还没被世人勾画的白纸,惊悚中又掺杂着几分的纯净,恍神间好似所有能想象到的、看到过的尽态极妍的容貌都出现在这张脸上。
没有发声器官的它努力向镜外的人伸出双手,喉结上下滚动,她听懂了。
它在说,巢。
“咕噜咕噜……”
如梦初醒的她实在是太渴了,举起床头的水壶就不断地往自己口里灌水。
壶里的水很快见底。
不够!不够!!不够!!!
身体各处还在“叫嚣”着,干渴的感觉不断侵蚀她的意志,她此刻已然变成了一株缺水的幼小植被。
她赤脚走在地板上,在客厅里搜寻着心仪的目标。
一桶还没来得及安上饮水机的桶装水映入眼帘。
身体渴水的本能快过大脑的思考。
在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情况下,她急切地拧开盖头,双手捧起喝了起来。
在大量水分的浇灌下,原本因被夺走养分而显得粗糙干裂的皮肤重新焕发生机,体内的干渴得到了缓解,她的意识终于渐渐回笼。
看着空掉了的桶装水,她意识到了什么。
公寓外。
风有点凉,她裹紧了外套,以双臂交叠并紧贴于胸前的姿势抗拒着冷风的侵袭。
可能是最近温度骤降的缘故,她最近的食量很大,刚吃完晚饭不久又饿了,胃里空落落的,胃酸不断侵蚀着内壁,灼烧般的刺痛令她眉头紧锁,别无他法,在身体的驱动下她不得不外出购买更多的食物以抚慰越发饥渴的肉·体。
再一次从诡谲的梦境中惊醒,她紧紧攥着胸前的衣襟,瞳孔不自然地收缩又放大,急促地喘息着,脑子一片空白。
那是什么?
它在说什么?
巢又是什么意思?
……
怪物,
未知的怪物,
住在她身体的怪物…
强烈的情绪冲破了怪物设下的阀门,身体的反馈终于抵达大脑,与此同时,被屏蔽了许久的痛觉同样归来。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血管被根茎侵入,血液是它的营养剂,皮肤成了它的保护膜,它潜藏在宿主的体内等待绽放的时机。
不过离开了怪物精心打造的美好鸟笼,她又能坚持几秒?
突如其来的巨大痛楚袭卷全身,理智在一刹被冲垮,她呼吸一滞倒在床上,肌肉僵直一瞬又瘫软下去,干涸的眼眶里浮现无数密密麻麻,相互交叉的褐色根系,它们平日乖巧地扮演血管的角色连接眼球,兢兢业业维持宿主视觉功能,现在被刺激得一下暴露了原形。
泪水是人类发泄的一种途径,是每个人降生时所携带的本能,如果连这个也失去了,那么你又变成了什么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上班、吃饭、睡觉,如同一条不断吞食自己尾巴的衔尾蛇,循环往复,重演着既定的,名为“命运”的剧本。她无法或者说畏惧打破眼前这份“伪装”过后的太平,谁也不知道,一旦揭开了剧场的帷幕,接下来等待她的是早已撰写好的结局,还是更为捉摸不透的走向。
“大姐姐,你头上的花好漂亮啊!”
一道稚嫩的嗓音打破了她思绪原有的轨迹,拉扯着她回到现实。
她察觉自己的袖子被人扯了一下,顿了顿,顺着力道看向来人。
是一个看上去年纪很小的孩子,大约七、八岁的样子,视线再往后移,可以看见她的家正长跟在她们不远处,温柔注视着这边。
花?
什么花?
她迟钝地思考着面前小孩脱口而出的赞美,生锈的大脑“咔咔咔”运行中,努力理解话语中的意思。
小孩拉着她来到商店的橱窗前,透明的玻璃上映照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
他兴奋地指着玻璃上的倒影:“花,是很漂亮的花!”
玻璃里面,用来展示商品的橱窗中摆着一瓶装饰用的仿真花束,玻璃上映照的是她耳侧那一朵初绽的花苞。
春日暖阳下,层叠错落宛如绸缎般柔软细腻的花瓣上散落点点繁星,璀璨夺目。浅淡的色彩似晚霞映水,在墨发的衬托下更具蛊惑。或许是察觉到她的视线,伪装成头饰的花朵微不可察地又舒展开一点。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家,又是怎样回到家。
名为恐惧的漩涡一直吞噬着她仅剩不多的理智,拉扯着她陷入无穷的绝望之中。
时钟在头顶“嘀嘀嗒嗒”走着,从她看到梦里的那朵花出现在自己身上的那一刻开始,胸腔内的心脏每一次的跳动都给她带来越发剧烈的悸动,血液,哦不对,或者说汁·液,正一点一点地侵蚀属于她的最后领地——大脑。
植物最怕什么?
她心里有了一个疯狂的想法。
首先在封闭的室内将天然气阀门打开,然后把仓库里的汽油淋满地面,最后只需点燃一根火柴。
“轰——”
那么,
……
永别了!这个糟糕透顶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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