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非得已

　　“笑笑，起床了。”
　　“笑笑，起床了。”
　　“笑笑，起床了。”
　　闹钟不知疲倦一遍又一遍响起，被窝里伸出一只手纤细的手，盲人摸象般摸到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按断了铃声。
　　五分钟后，姜笑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寒冬腊月，屋子里没有暖气，虽然穿着秋衣秋裤，出了被窝还是一阵哆嗦，姜笑三下五除二套上了羊毛衫，穿了一条加绒的阔腿裤。
　　起床后，她将被子翻了个面，冬天天气冷，用电饭锅预约稀饭很方便，也不担心会馊，姜笑一般会放一个红薯或者一小块南瓜，再煮上一个鸡蛋，吃的身子都暖和了，才有种活在人间的感觉。姜笑习惯用过早餐再洗漱，她将碗筷洗好放好之后便去卫生间。冬天天气干燥，姜笑一般也不化妆，简单用清水洗净后便涂上保湿面霜，为防止唇部开裂，她特地买了一只润唇膏。昨天刚到的快递，今天第一次用，买的时候没注意，涂上之后才发现是变色唇膏。
　　姜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二十出头的年纪，长发及腰，皮肤白皙，五官秀气，巴掌大的小脸，浅粉的唇因涂上唇膏变成樱桃般红。
　　她轻拍脸颊，给自己鼓气:“加油！姜笑。”
　　姜笑的头发柔软又细密，并不毛躁，虽然平日里不施粉黛，但是这一头海藻般乌黑的秀发还是得益于她的精心呵护，护发精油和护发素平时没少用。她双手灵活的插进秀发里，三两下就将头发盘起来，再拿一根木簪子插上。
　　出门前习惯性检查一遍用电、燃气，确保没问题后她才套上门口衣架上挂着的黑色长款羽绒服，取下门口小挂钩上的钥匙，出了门。
　　姜笑租的房子不大，三十多平的一室一厅，位于一环的学区房，房价高，但因为是老小区，房租比隔条马路的新小区便宜了一半。更何况，姜笑上班的地方就在这个小区里。
　　早班高峰期，老小区的道路没那么宽，机动车和非机动车行驶在一个道上，再加上小区内还有一个幼儿园，堵车是常有的事。
　　姜笑顺着路牙边的小道几分钟便走到单位:滨江市滨北区平阳街道办事处，白底黑字的竖牌镶在道闸边，旁边挂着几块其他的牌子。
　　姜笑走进去，穿过露天停车场，眼前的五层小楼就是街道办事处，房子年限已久，看起来有些落魄。
　　姜笑从一楼大厅打过卡，正要上楼，便听见一楼退管办的洪大姐掐着嗓子喊，
　　“小姜，小姜，你来一下。”
　　姜笑不明所以，走到洪大姐的柜台前，礼貌问:
　　“有什么事么，洪姐？”
　　洪大姐中等身材，四十好几的年纪，也是前两年刚从下面社区上来的，平时里见谁都笑呵呵的，在单位人缘很不错。
　　此时她凑近姜笑，仿佛要谈论什么机密，结果却听她问，
　　“小姜啊，听说新领导要来，你知道是什么人不？”
　　姜笑心里纳罕，连洪姐都要来打听新领导，不过她是真不知道，
　　“我哪儿知道，不如问问党办？”
　　洪姐不屑地撇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党办，那嘴严得和财务室有得一拼。”
　　姜笑浅浅笑了一下，“我真不知道。”
　　洪姐摆摆手，
　　“还以为你在楼上消息比我灵通呢，去吧去吧，没事了。”
　　姜笑转身准备上楼，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她吓了一跳。
　　那人抱歉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姜笑摆手，正要说没事，就听洪大姐先开口问:
　　“你办什么事？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
　　姜笑这才打量起眼前的人，给姜笑的第一感觉是很高，她一米六八的个子，加脚上的马丁靴少说有一米七，眼前这人比她高出一个头，黑发三七纹理侧分，剑眉星目，鼻梁英挺，漆黑的双眸明明带着笑意却无端给人一种看不透的感觉，大冬天的连件羽绒服都没穿，外套是一件浅灰色羊毛大衣，内搭黑色高领羊绒衫，下身穿的深色休闲西裤，一尘不染擦的噌亮的皮鞋。
　　一张陌生的面孔，二十七八的年纪，不是单位的人，那肯定是来找人办事的。
　　洪姐问完果真就听那人说，
　　“我到主任办公室，请问在哪？”
　　洪姐一听，摇摇头说，
　　“新主任还没来呢，你等会儿到二楼找党办冯主任，有什么问题先跟他说。”
　　那人还要说什么，洪姐已经不耐烦听，拿着保温杯转身接水去了。
　　这人打扮不俗，可能是真来谈事的，把人晾在一楼大厅好像也不太合适，姜笑想了想，便对他说，
　　“您可能来的稍微早了点，要不您先跟我上楼，到楼上会议室等一下。”
　　那人微笑颔首，“那麻烦你了。”
　　二楼会议室的门一般不会关，姜笑将人领到二楼会议室，又给人用一次性杯子从净水机接了一杯热水。
　　姜笑端着杯子轻轻放到他面前桌子上，听他问，
　　“你是哪个部门的？”
　　这话问的有些奇怪，姜笑以为他只是好奇，
　　“经济发展科。”
　　那人恍然，夸赞道，“很重要的部门。”
　　姜笑敷衍地笑了笑，“您先等会儿，我上去了。”
　　那人从善如流的说，
　　“好，谢谢了。”
　　姜笑走后，谭明远给党办的冯磊打了电话，
　　“冯主任？”
　　“请问您是？”
　　“谭明远，我来报道，好像来的稍微早了点。”“谭、谭主任！您好您好！您稍微等一下，我已经在停车了，三分钟三分钟就能上楼！”
　　谭明远挂断了电话，戴着棕色皮带腕表的手一下轻轻敲着桌面，似乎有规律的数着数。
　　会议室就在楼梯口处，门开着的话上楼脚步声大点就能听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三步并两步的上了楼，四下张望，发现会议室坐着的年轻人。
　　他试探的开口，“谭主任？”
　　谭明远好像才反应过来，慢条斯理的起身招呼。
　　“你好，冯主任。”
　　冯磊内心惊讶，没想到新来的主任是这么个路数，看来传闻不全是假的，这妥妥的公子哥派头，说没背景谁能相信？
　　经济发展科的办公室在三楼，占据一间大办公室，里面置了八张办公桌，有两张桌子堆放杂物，另外几张办公桌都有人坐。
　　姜笑的位子正对着门口，她将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挂到门后的衣服架上，换上羽绒马甲开始打扫卫生。
　　楼道包括卫生间都是有保洁阿姨打扫，但是办公室除外，每天姜笑基本会提前二十分钟到办公室，烧水擦桌子拖地，全部干完差不多要二十分钟，今天已经算是被耽误时间了。
　　王静来的时候她刚好把擦桌子的水到掉，抹布拧干挂在门口的挂钩上。
　　王静怀孕好几个月了，冬天衣服穿的多，她本来就比较瘦，白色的羽绒服套在外面看不出来肚子里揣了一个。
　　她一副细长脸型，修的齐耳短发，眉毛很淡，皮肤有点暗黄，可能孕激素的原因脸色也不是很好。
　　王静比姜笑大七八岁，以前流过两次，这一胎来的不易，光试管就做了两次，好在第二次保住了一个胚胎，就是她肚子里这个，她现在堪比动物园的大熊猫。
　　这不，姜笑这边在拖地，就听见她细细的声音说，
　　“小姜，你拖地不要搞太湿哦，不然走路打滑可就不得了。”
　　“好，知道了，王静姐。”
　　王静略有埋怨“你也是的，今天搞迟了就不要拖地了。”
　　姜笑不知道怎么回了，干笑两声，刚好又进来一人，听见王静的话，不客气的怼她，
　　“你自己不干还不让别人勤快了？这大冬天的，人小姜每天比你早到二十分钟是欠你的啊！”
　　帮姜笑说话的是林姐，四十出头的年纪，自原来办公室的张姐退休，现在她是整个办公室年纪最大的。
　　“我不就是这么一说嘛，小姜你不要介意啊。”王静笑着说。
　　姜笑摇摇头，拖差不多后她将拖把带到洗手间清洗，回来时发现人都到齐了。
　　主任姓孙，和林姐面对面坐，比林姐小个一两岁，办公室里唯二的男性。今年新招考的统计专员是个年轻小伙子，姓崔，中等个子，斯斯文文的，带着副黑框眼镜。坐他对面的是比王静大两岁的程慧敏，她正在座位上吃面包。
　　“慧敏，你早上也不吃点热乎的，我看你天天都这样糊弄。”林姐看不过眼，数落说。
　　程慧敏是个和气的人，她笑了笑，“我哪来得及，早上出门就跟打仗一样。”
　　林姐深有体会，点点头，“也是，多个小孩多好多事。我家小孩想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是这样。”
　　没过一会，坐在位子上的孙主任突然站起来，
　　“党办通知各部门负责人及领导班子成员十分钟后二楼会议室开会，新主任来了。”
　　林姐不以为意，“来就来呗，被你吓一跳。”
　　孙主任下去后，王静好奇地问，
　　“林姐，你知道新来的主任什么来路么？”
　　林姐皮笑肉不笑地说，
　　“这位啊，我劝你们少打听，人家是下来镀金的。”
　　别看林姐说话絮絮叨叨，但关键的话她不会透露一个字。
　　姜笑从林姐的话里能猜到的是，新来的主任是个有背景的，下基层锻炼来了。至于背景大到什么程度就不知道了。话说，林姐不也算个有背景的么。
　　姜笑内心失笑，她这是怎么了，新主任是谁和她有什么关系，早上被这一个两个问的自己也钻牛角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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