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遗产

　　有人敲门，连玉说了声请进。现在是上课时间，办公室里只有连玉在。把手小幅度转了一下，又大幅度转了转，走进来的是一个长头发的年轻女性。她穿着浅色的毛衣和长裙，背着棕色托特包，包上猫头鹰的挂件摇摇晃晃。
　　“请问你是？”不是传统的职场女性呢，像个大学生，连玉想，是哪位同学的姐姐吧。
　　“你好，我是徐治的家长。”她朝连玉微微鞠躬，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您知道连老师在哪里吗？”
　　“我就是。”连玉站起来同她握手，女人似乎不太适应大声说话的他，把托特包往上提了提才和他握手。“请问家长有什么事吗？”
　　“啊。”像是才意识到他在叫自己，她连忙回答道：“是关于学费的事……不好意思，我现在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钱，能不能请您通融一下？”
　　徐治是刚转来连玉班上的学生，不太爱说话，平常也不和同学一起玩。有次连玉看见他拿着美工刀对着高年级的学生，把那个学生吓一跳。他问过徐治是为什么，但那孩子的嘴巴闭得很死。
　　现在想想，也许是为了钱的事吧。
　　“可以是可以——”他话音未落，女人对着他道了好几声谢谢，转身要走。连玉连忙拉住她。“等等！徐同学的家长，关于徐治这孩子我想问您一些事。”
　　“当然，您请问。”她有些不安的样子。
　　“他在之前的学校有交到朋友吗？”连玉问。
　　“啊……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对不起。”女人低下了头，好像挨训的学生似的。
　　“他性格一直很安静吗？”连玉换了个问题。
　　“对不起……这个我也不知道……”她的头越来越低，连玉几乎要看到她头顶了。
　　“这样啊，还是要多关心孩子一些啊。”他也有些尴尬，“学费的事我会和校长商量的，不用担心。您应该担心的是徐治，他之前差点用刀划伤了同学。”
　　“美工刀？”她抬起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是。”他愣了愣。
　　“非常抱歉，这确实是我的错。”她似乎一直在道歉，“回家后我一定会好好和他说的。”
　　“什么时候和您丈夫一起来一下吧，徐治的成绩也有些问题。”
　　“对不起。”女人又在道歉。“他爸爸来不了，他已经死了。”
　　“啊，十分抱歉。”连玉也开始道歉，他以为最多只是离婚而已。“没想到是这样的情况……”
　　“其实我也不是他家长。”她说，“我没有和他爸爸结婚，啊，我也不是他妈妈。不过为了那孩子，还是麻烦您继续把我当作他家长吧。”
　　“事情听上去很复杂呢。”连玉没想到自己也有进行不下去对话的时候。
　　“抱歉，麻烦您了。那么连老师，我先走了。”她朝着连玉又鞠躬，长发扫过耳际，她像一只夏燕，迅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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