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水十年后我出浴了

　　雨落倾盆，圣江决堤。
　　“这可如何是好？”
　　“只能去求助祭司大人了。”
　　·
　　“祭司大人，大事不好，圣江决堤了！”
　　水祭司静默端坐，闻声，张开了眼，一闪而过的厌烦很快被她藏起。她莲步轻移，扶起跪地的信使，柔声道：“不必惊慌，只是河神又动怒了，需让他消上一气，明日便恢复如常。你速去召集人手援助民众，剩下的事交给我就好。”
　　那信使抬头，距离水祭司腰间不过咫尺。别在腰间的深蓝色香包小巧精致，轻轻摇曳，散发着让人安心的气味。
　　信使脸颊不禁泛红，他有些踉跄地退了出去，双手不停地搓握着，口中念念有词：“有祭司大人在，定能无事……如果是祭司大人的话……祭司大人……”
　　殿内华彩四溢，水祭司身着一袭纯白内袍，外罩一件深蓝长袍，与这俗艳华丽格格不入。
　　待信使退走，她卸下伪装，神情转为冷漠，眼神锐利如刀。
　　“真是麻烦。”她扯了扯面帘。
　　一众小祭司见状，簇拥而上。
　　“槐姐姐，圣河怎么又决堤了？当真是河神发怒？可是我们每年都有祭祀。”
　　“这次又要用活人祭祀吗？”
　　“毕竟用活人祭祀才能平息盛怒。”
　　“又有水淹看了。”
　　“这次的由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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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面巾的遮挡，她们瞧不见江槐的神情，自是不能察言观色，于是言语更加深入。
　　简直愚蠢。
　　江槐面容一沉，眼神更加阴冷，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开口道：“跟了我这么久，还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吗？！”
　　“可是这里并无旁人了。”一个胆大的祭司壮起胆子嘟囔，眼神却不自觉飘向靠立在黑色柱身旁的魔术师。
　　而后收获了一声冷笑。
　　是江橘的，一位年轻却颇有名气的少年。
　　外表极具迷惑性，面容清秀，言语却阴冷狠毒，性格更是喜怒无常。比如现在，江橘又生气了。
　　“看着我做什么？莫不是脑子坏掉了？”江橘收起原本虚假的笑，沉下面容，眼神也转为阴鸷。
　　但片刻之后，他却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于是自嘲地放声大笑起来，赞同道：“你说的很对。我父亲是罪人，我母亲是罪人，就连我那哥哥也是罪人。我这样的身份，又怎能不是外人？”
　　变戏法的大人生气了，这可如何是好？
　　小祭司面面相觑，都不敢言语，甚至不敢看江橘的眼睛。但她们互相使着眼色。
　　“谁晓得他会不会把我的眼睛剜出来，作为他变戏法的道具？”
　　“江橘又发的什么疯？阴晴不定，古怪的很。女皇大人怎会如此偏爱这样一个人。”
　　“不过是供人取乐的戏子罢了。”
　　“那也是女皇大人的戏子。”
　　“……”
　　但有一人，也只有一人，目不转睛地看着江橘，眉梢抹着青绿的植物汁水，深深嵌进了皮肤。她一手捂着嘴，痴痴地笑着。
　　痴女名为符青摇，不晓得是不是姓名的缘故，格外喜爱青色。明明是一众祭司里最不起眼的那个，此刻却显得与众不同。
　　“江橘大人生气的模样好可爱啊。”她想着，又笑得更为傻气。
　　江槐见状，紧忙上前拉过江橘的手，道：“橘儿这是什么话？从来没有的事。只是祭祀是我们的职责，并不是什么好差事，知道的越多，只会徒增心烦罢了。”
　　小祭司闻言纷纷点头，甚至要抬袖拂泪。
　　原来自己的辛劳苦累，大祭司都默默看在眼里。虽然自己从未窥见过面巾遮挡下的面容，依稀可见轮廓罢。
　　没人质疑为何水祭司要遮挡自己的容貌，因为水祭司大人就该是这样神秘。
　　当然，这里并非特指江槐。
　　权威使人忠诚，神秘使人敬畏。自古以来，一向如此。更何况祭司大人从未出错。
　　小祭司们低声附和，叽叽喳喳响成一片。
　　“对啊，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江橘大人您实在是有所不知。”
　　“杂事，脏事，龌龊事。”符青摇犀利点评道。
　　“……”
　　“……”
　　此话一出，殿内一阵诡异的沉默，就像是逐渐涨大的气泡，不知道何时会破裂开来。
　　这是可以说的吗？
　　可是已经说了。
　　江槐轻咳一声，松了江橘的手，拍拍他的肩，低声说：“橘儿，你先下去吧，我有点累。”
　　看守殿外的江雀儿一直留意着里面的动静，不时胆怯地张望，终于在听到这句话后，踏进殿内。
　　江雀儿乖巧地立在江橘身侧，道：“主人。”而后张大眼睛，盯着眼前的每一个人。
　　哪家的仆从？这么不懂规矩，竟敢直视祭司的眼睛！
　　是江橘几年前收留的乞儿。
　　众祭司早就见怪不怪了，她和她的主人一样没有规矩，不论是出身还是现如今的地位，都叫他们毫无章法。
　　她们的目光在她和江橘身上流转，最后竟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或许是江雀儿人畜无害的模样惹人怜爱，叹的是怎会摊上这样一位主人。
　　江雀儿胆小，在众人注视下显得局促不安。
　　江橘嗤笑一声，金蓝色的眼睛透着烦躁，但他懒得纠缠，转身就走，腰间的铃铛声声不息。
　　像他的主人一样，不是好惹的。
　　跨出殿门，江雀儿低声询问道：“主人，您讨厌她们吗？”
　　“那又如何？”
　　“那我就去杀了她们。”江雀儿说得笃定，一副认真的模样。
　　江橘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回答，不禁笑道：“我可没教你杀人。”
　　“话是这样说没错……”
　　江雀儿的话还未说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轰鸣。
　　竟是走水。
　　“一把火而已，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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