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死 走狗烹

　　算命的说，我这孩子命好。

　　我从不敢苟同。虽说我自知是下凡游玩，但就凭我这早运，也并不称得上什么享受生活。拿了赵家三块金也就这么寥寥草草登上旅途，一路寻仙，一路历劫。

　　我哥叫黎旺晟，我随名堂晟。他还在世的时候经常劝我去闯荡闯荡，似乎比我还好奇这个被山围起来的小地方外有什么。他还给过我一手串，说是平遥古城买的，开过光的，我拿在手里把玩，这哪是真开过光，噱头而已。

　　“哥，你给我玩就不怕它认我做主啊。”我忍不住调侃。

　　“就是给你的，拿去戴着吧，当哥给你祝福，送你一程。”他眸色黯淡，笼着尘土似的，我不忍看他那样。却也无计可施。

　　当天晚上我哥就回去了。回了天上，这是我所知道的。

　　次日有人上门，是赵家大小姐，还是那副模样，没变。这我没算到，也懒得算了。她敲门敲得紧，我去开了，她挤上前，布包着的东西重重落在我怀里。我有点招架不住，退了几步叫她先站定在原地等着。

　　是上好的丝绸，还有苏绣。

　　“大小姐，你饶了我吧，给我这么些金子，我给你当一辈子苦工也还不上。”我彻底泄气了，天生不喜欢这些金子钱之类，如今却抱在怀里，有些刺挠。

　　“不是叫你给我当苦力，是我爹欠了命，叫你帮他还呢。”大小姐轻描淡写。

　　“家里人还是留不住我。”我小声嘀咕一句。

　　“啊？这活你接不接？”她颦眉叉腰，好不厉害。

　　“嗯。接了。”我没算到是今天走。我走后，家里就没人了。

　　我必须走。

　　按理说我应该死在我哥后三年，但生老病死爱恨离愁顶多也就体验了生离，指标没达到，天上是回不去的。

　　只是山西留不住我，我在这村里也必须抹去姓名。

　　临走我在赵家挑了块白冰翡翠，她们家给打成花形穿好手链，也就这么戴着。我一直信看玉讲缘分，这东西一点不假，先生说我戴玉好，我就戴上。

　　“黎小公子，可不要怪我，我这也是一物换一物的讲究人。”赵老头子丝毫不顾在烟里呛个半死的我，一字一顿故意说得大声。

　　“咳，不怪。”没什么好说的，我也没什么家人了，也没什么嘱托需要挂记。

　　“等你回来，我挑一个下人许你啊，哈哈哈。”

　　“谢赵叔好意了，不用。”

　　真是烦人。

　　左右手戴得满满当当，简单穿戴好衣服，分了金，揣些干粮，带几柱香，也就这么离开这村。我身上还乐意挂两个小猫挂件，可爱的东西万一也能辟邪呢不是。

　　过了这么久，是磐石都会变的吧。我想。

　　先上山吧，我们村在姑射山的分支脚下，山上有庙，或许能凑和几晚。

　　半山腰是龙王庙，小时候来过，门口功德碑上还有我爸我哥他们的名儿，龙王爷多半不会拒绝。

　　没想到这小山上也有不干净的东西，许多乱葬岗无人冢也罢了，孤魂野鬼也愿意凑，估计是山上灵气吸引，谁马上变成个人精也未可知。

　　靠着门框，坐也坐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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