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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上)
“第一杯,敬在座宾客,为我和曲然的婚礼捧场。”
“第二杯,敬挚友,一路的陪伴和支持。”
“最后一杯,敬我自己,不靠家庭的庇佑,依旧风生水起。”
应来殊饮尽了最后一杯酒,清冷的目光正对上台下的父亲和继母,只见父亲的脸迅速地涨红了,他攥起的拳头上青筋暴起。
继母的手搭在父亲的胳膊上,小声的劝着什么,她的视线对上应来殊,又迅速挪开了。应来殊不用猜就知道,这个女人一定是在说自己不懂事,让父亲别计较。
她太了解这个女人的伎俩了,如果不是她从小到大的捧杀和放养,应来殊也不会和父亲的矛盾一步步激化,直到刚成年就被赶出家门。
不过也是拜他们所赐,应来殊对于人性和家庭有了更深的理解,她所作的家庭创伤系列画作让她在圈子里声名大噪。想到这里,应来殊不禁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应来殊将话筒递给曲然,他比应来殊高一个头,此时已经是傍晚了,夕阳拂在他微卷的发丝上,比起身上直挺挺的西装,他的狼尾发型更衬得他有几分年轻帅气。
此时曲然正目光灼热地注视着她,像一只崇拜主人的小狗一般。直到应来殊用话筒轻轻杵了他一下,他才手忙脚乱地接过话筒。
应来殊不禁又一次在心里扶额叹气,好看是好看,可惜是笨蛋!
话筒并不沉,若是细看,便能发现他拿话筒的手在微微发抖。他看向应来殊,时光似乎拨回了七年之前,她和从自己窗外经过时一样美丽。
只是今日她的眼神似乎少了些冷冽,比往日更温柔一些。刚刚好像还看到她笑了,虽然是一抹转瞬即逝的笑容,但她也为这场婚礼高兴吧。
曲然的手不再发抖了,他似乎找回了自己在讲台上自信的状态:“我要感谢来殊的父母,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白头偕老。”
台下的宾客响起一阵掌声和喝彩,而曲然的父母已经感动地以袖拭泪:太不容易了,自己辛苦拉扯大的儿子终于独当一面了。
曲然此刻心里洋溢着幸福,他再次看向身旁的应来殊,她漠然地看着台下,好像又恢复了往日的距离感。
宾客们开始举杯相迎,推杯换盏了。舞台一侧,作为伴娘的许斯兰身着素裙,冲到两个新人面前,给了应来殊一个大大的拥抱,待松开怀抱时,她眼里还闪烁着点泪光。
应来殊轻轻地帮她拭去眼角的泪,看着她皱巴巴的小脸又有点想笑:“以前都是你哄我开心,怎么今天要换我哄你开心了吗?”
许斯兰被她打趣地有点害臊:“才没有呢,我是替你高兴。”
说起来,许斯兰也算是曲然和应来殊的媒人,一个月前,如果不是许斯兰请应来殊到工大开讲座,也不会促成这一桩缘分。
曲然看着两人的互动,莫名觉得自己有点多余,想来自己和应来殊相处时,她很少对自己有这样亲呢的表露。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多想了,于是否认似得摇了摇头:“姐姐……许老师,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敬酒的东西备好没有。”便匆忙走开了。
“姐姐?他平时都是这么叫你的,”许斯兰有点惊讶地问。应来殊看着曲然离开的背影,似乎有点耷拉,她漫不经心地回到:“嗯,没什么问题吧,才认识一个月而已。”
幼年丧母,她从小就没有感受过爱与被爱,她这样冰冷的心怎么可能会在短短的一个月里就被融化呢。曲然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结婚的对象,换谁都一样。
一时间,许斯兰有点心疼曲然了,明明已经是一名年轻帅气的数学系副教授了,居然还会难过美人关,偏偏还是这样一个冰山美人。
她们不知道的是,七年之前,应来殊尚在英国学美术时,曲然早已见过她很多很多面了。那时,曲然的父亲到英国作访问学者,曲然跟随着父亲在英国暂住过三个月。
父亲忙碌的日子里,他每天最期待的就是隔壁院子的姐姐从窗外经过。她常穿着大衣,搭配不同样式的围巾,有时是学院风的深红细白条纹,有时是蓝咖相间的格纹款,有时就是简单的纯色。
她的五官精致中不乏英气,挺翘的鼻子上架着金丝眼镜,但这也挡不住她清冷锐利的眼神。
应来殊从曲然家门口经过时,目光总留在他家门外的梧桐树上,似乎在观察这棵挺拔遒劲的树,将在何时掉光所有的叶子。
她看着树,他看向她。也许应来殊当时什么也没想,但曲然的心里却有少年暗恋的种子发芽。
不过,这些都是曲然的记忆了。
许斯兰看着曲然远去,她凑近应来殊,小声问道:“你英国求学时的老同桌没来?”
应来殊听到这里愣了一下,她垂了垂眼,似乎陷入了思考,随之又看向许斯兰:“我没有告诉他。”
“不说也好,我早告诉过你,他是个靠不住的。”许斯兰提起他还有些气愤。
应来殊轻轻叹了一口气,像蝴蝶扇动翅膀那样轻:“斯兰,不重要了。”
舒缓的钢琴曲在礼堂里流淌,阑珊的灯光映着宾客的欢声笑语。
曲然拿着两杯红酒回来了,他个子挺拔,比例又好,蓬松微卷的中长发衬得他的面庞英俊又不乏精致,像一个贵气十足的王子。
“还得是咱年轻帅气的曲老师跟你更配些。”许斯兰不禁感叹道。
曲然朝许斯兰礼貌地点点头,目光又回到应来殊身上:“姐姐,该去敬酒了。”曲然生得一双桃花眼,看上去总是有些水汪汪的,没有太多心思的样子。
应来殊应了一声,一边接过高脚杯,一边对身旁的许斯兰说:“那我们先去敬酒了,兰兰你自己转转。”
“好,有事你随时和我联系。”许斯兰漫不经心地回答,眼睛却跟着两位金童玉女转动,又在内心感叹道,这对于我的眼睛是极大的享受。
看到儿子和儿媳走来,曲父曲母都整了整衣衫站了起来,脸上都洋溢着笑容。他们为参加儿子的婚礼,特地找人定制了红色暗纹刺绣的中山装和旗袍。曲父今日还特地涂了发蜡,更显得精神矍铄。
待二人走到桌前时,应来殊的继母冯忆梅才拉着父亲应楚天站起来,冯忆梅还是那副笑面虎的模样,笑起来亲和又大方,只是那眼睛还是藏不住满心的经营和算计。
应楚天还是那样不苟言笑,他作为楚天集团的董事长,总不将旁人放在眼里。今日坐在主桌上,也不与亲家多说话,只留冯忆梅一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挑起话茬。
“囡囡,你今天可真美!”曲母拉过应来殊的手夸到。
应来殊此前已经去过曲然的家里,他父母都是和善亲切的人。曲家只有曲然一个独子,因此他们拿应来殊也当半个女儿对待。
她第一次去曲然家之前,曲母已经让人为她收拾出来一个单独的房间,购置了全新的家具和生活用品。在了解到应来殊年纪轻轻就独自去海外留学,还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之后,曲母更怜惜她了。
有时候,应来殊很羡慕曲然,有这样相亲相爱的父母和家庭,也就是如此,曲然似乎永远都不会累一般,总是热情地向她表达爱意。
说笑的功夫,应来殊发现曲母将一个翡翠手镯推到了自己手上:“这是曲家代代传下来,现在该传给你了,囡囡,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这是一个冰透感极强的帝王绿手镯,在灯下泛着盈盈的光。应来殊突然面对这样的珍贵的礼物有点无措,她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旁的曲然察觉到她的无措,在应来殊耳畔悄悄说:“该改口了。”
应来殊才反应过来,她看向曲父曲母:“谢谢......谢谢,”她很难开口说爸妈二字,尤其是妈妈这个称呼,她很多年没叫过了。
众人的目光聚在她身上,最后她落地的声音依旧是——“叔叔阿姨”。
曲父曲母一时有些愣住,但随即相视一笑,“没事的囡囡,等你习惯习惯再改口也不迟。”应来殊这才缓了一口气,曲然的手也揽到了她的肩膀上,似乎是在宽慰他。
曲然举起酒杯来,他先看向应来殊,又看向自己的父母:“爸、妈,感谢你们这么多年的付出,我和来殊敬你们。”
应来殊和曲然一同喝下一口酒,她才发现自己杯中的红酒并不是宴会上用的酒,而是被曲然换成了她尝喝的红酒,带着覆盆子和荔枝的甜味。度数不算高,品起来也没有半点酸涩。
“殊儿,你现在可真是翅膀硬了,自己能做主了,结婚这样的大事也不跟我和你冯阿姨商量了。”应楚天雄厚的声音突然传来,语气里却多有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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