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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1
人们总以为有六个兄弟姐妹的人会对孤独免疫,但珀西·韦斯莱却不敢苟同。虽说平常他倒也不介意自己常常独处,但当发现新寝室布局存在明显错误时——作为凡事讲究条理的人——他自然得解决这个问题。
房间里只有两张床,想想查理和比尔给他讲过的那些霍格沃茨的轶事,这肯定不对劲。他原以为会见到一个圆形的房间,摆满了桌子和衣柜,还有五张床,起码也得有四张。然而,再三确认了门上的标识,确定这的确是自己的宿舍后,他只能无奈地接受,自己将只有一个室友,而那位室友还不见人影。
至少他被分进格兰芬多了。他本还盼着分院帽在把他归到自家兄弟那一堆之前能考虑一下拉文克劳,可并没有。只是简单的,“啊,又一个韦斯莱?”然后,“格兰芬多!”比尔和查理的掌声比谁都响亮。珀西虽说很高兴,但还是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聪明才进不了拉文克劳。毕竟那个学院以智慧和才智为荣,而分院帽立刻判定珀西不合适。
他知道事实未必如此——比尔和查理的成绩比班上许多拉文克劳的学生都好,去年比尔的通知书里甚至还掉出一枚级长徽章呢。但在开学宴上,珀西看着哥哥们和他们的朋友谈天说地,炫耀着魁地奇和暑假的趣事,毫无疑问,他们从骨子里就是格兰芬多。而珀西呢?他全程安静地坐着,拨弄盘中食物,没跟任何人说话。不是没人想跟他说话,而是珀西自己压根不想跟别人交谈。
他往宿舍里又走了几步,站在两张床、两张桌子和两扇窗户之间,一种愉快的寂静笼罩着他。尽管窗外一片漆黑,但他仍能看到下面的大湖波光粼粼,月光在湖面闪烁。珀西微微一笑,把两个行李箱的位置换了下,这样他就可以睡在最靠近窗户的床了——学习时能看到好风景总是不错的。这么一想,宿舍人少或许也有好处:更安静、更整洁,也更自在——??
“嗨!我是奥利弗·伍德!哇,就咱俩住这儿?酷!或者可能不太酷——你觉得呢?我喜欢你的头发,你的头发超酷的,可我的就不咋地。你喜欢魁地奇吗?因为我超爱魁地奇,我一定要进球队,还要当队长,然后每年都会赢得学院杯——这肯定超棒!”
珀西眨了眨眼。这男孩风风火火地闯进来,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噼里啪啦说了一堆珀西根本听不懂的话——苏格兰口音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然后一屁股坐在床上,幸福地叹了口气。
珀西又眨了眨眼,恍惚间听到远处传来某种声音——也许是他的理智被拖走时又踢又叫的声音。算了,他想,这肯定是个误会。要么就是他上辈子造了什么大孽,现在遭报应了。
“我知道一年级不能参加选拔,”奥利弗还在滔滔不绝,在床上蹦跳。,“但我敢打赌,只要我让他们见识到我的厉害——我真的很厉害,我是守门员,几乎没让球进过,我以生命发誓——他们肯定得让我进队。等我长大为普德米尔联队效力,他们肯定会说,哇,奥利弗,你一年级就进队啦?太牛啦!”他停下来深吸一口气,然后低头看着珀西,“抱歉,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珀西怕自己会头晕,转身背对男孩开始收拾东西。
“珀西,”他简短地回答。他爸爸教过他要有礼貌握手,还要报上全名,但在突然被名为奥利弗·伍德的火车撞上后,他自己连多说一个字的力气都没有了。
“珀西?是珀尔修斯的简称吗?查德里火炮队有个新人就叫珀尔修斯,不过他头发不像你这么橘。”
“就叫珀西。”
“噢,好吧,酷,我也喜欢珀西这个名字。你知道吗,有时候别人叫我奥利,这有点烦到我了,只有我妈能这么叫,别人这么叫我,我就想不,你只能叫我奥利弗。”
珀西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也不确定这男孩是不是真的要他回答,于是就只是继续叠衣服,把塞在箱子里的书拿出来。
“你知道吗,我本以为这儿会有更多人——天啊!那是老鼠吗?”
珀西转身,发现斑斑正坐在他的枕头上。“那是斑斑,”他说。
“斑斑?你带只老鼠来干嘛?可没在能带的宠物名单上,对吧?”
“也没在不能带的名单上。”
“但是为什么非带老鼠?你没听说过鼠疫吗?”
斑斑抖了一下。
“我哥哥捡到他,然后给我的。别管他就行。”
“哦,是吗,等我哪天醒来得了狂犬病,我肯定会记起你这话的——”
“你不会得狂犬病的。”
“哦,真的吗?你是医生吗,你怎么知道?”
珀西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里的恼怒。第一天可不能把室友掐死,这太不文明了。于是他咬着牙说:“老鼠不携带狂犬病病毒。”
“好吧反正它们肯定携带了什么脏东西。我跟你说。至少把它关起来!”
珀西转身要反驳,却惊恐地目睹奥利弗把他箱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倒在了地上,学习用品撒了一地。奥利弗捡起一件衬衫,在床尾叠好,就一头钻进猩红色的被子里。
珀西瞠目结舌,看着他,又看看地上的一团糟,然后又看向这男孩。
“你就不管了?”珀西难以置信地问。
“嗯呐,明天再收拾吧,”奥利弗对着枕头咕哝道,“别让你的死老鼠趁我睡觉的时候咬我。”
珀西目站在那儿,久久怒视着那个男孩。然后男孩开始打呼噜。珀西肩膀耷拉下来,转身面对地板上的一片狼藉,纠结着是把这堆东西收拾好,还是就这么放着,但最后他还是觉得放弃。要是别人乱动珀西的东西,还把它们放错地方,他估计得崩溃。
珀西尽量不去看奥利弗和那堆衣服,继续收拾自己的行李箱,准备上床睡觉。床垫比家里的舒服,不过他觉得没有必要像奥利弗那样四仰八叉地躺着。珀西关上灯,那堆衣服和学习用品的可怖轮廓都融入了黑暗,他望向窗外,看着成千上万闪烁的星星,希望能快点入睡。
不幸的是,珀西醒来时,不得不承认昨晚的事并非高烧引起的噩梦。清晨的阳光洒在苏格兰的山峦上,奥利弗的呼噜声充斥着整个房间,珀西一边准备迎接新的一天,一边努力不去听那噪音。
在早饭前十分钟,奥利弗终于从床上爬起来,浅棕色的头发竖起来,眼皮耷拉着。珀西已经起床快一个小时了,一直在房间里踱步,检查自己的东西是否带齐,有没有备件,顺便把奥利弗的一些东西往他床底下踢了踢,这样那堆东西看起来就没那么可怕了。这就像又回到了跟双胞胎在一起的日子,只不过珀西不是跟他们俩同住一个房间,而且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妈妈都会收拾他们的猪圈。
回想起来,珀西第一天上课还算顺利,但哪怕出点小岔子,都会让他心跳如雷,直到确定一切都没问题才安心。吃饭的时候他跟哥哥们坐在一起,但他不怪他们只顾着跟朋友聊天而忽略自己,就连奥利弗都找到了一群同样痴迷魁地奇的伙伴。珀西觉得自己一个人待着也挺好,毕竟独处总比被打扰强。
日子一天天过去,周而复始,渐渐模糊成一片。随着秋天的到来,珀西在图书馆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他喜欢油灯照在石墙上投下的金色光芒,也喜欢那些摆满旧书脊和泛黄书页的木质书架。他想念妈妈的拥抱,想念爸爸讲工作的那些话,尽管以前他觉得那些话又烦又啰嗦。他甚至有点想念双胞胎的笑话和金妮没完没了的抱怨,但珀西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除了跟比尔和查理简短地聊聊课程,他交流最多的人居然是奥利弗,而他们甚至算不上朋友。事实上,差得远呢。大多数时候跟奥利弗说话,都是因为这男孩把衣服扔得满地都是,或者在墙上贴魁地奇海报的时候留下痕迹。魔法咒语念错,把壁炉弄得一团糟,从外面回来还把地板弄脏。诸如此类的小事,一点点的烦人之处累积起来,珀西觉得等毕业的时候,他肯定会忍不住杀了奥利弗,这几乎是不可避免的。
珀西本以为,魁地奇队长拒绝让奥利弗参加球队选拔后,这男孩就会放弃对这项运动的痴迷,或者至少收敛一点,但显然,珀西想得太美好。奥利弗还是每场魁地奇比赛都去,经常淋成落汤鸡回来,兴奋得根本顾不上把湿漉漉的外套和围巾扔哪儿。还大声讨论比赛——又为珀西不断增长的“搬去图书馆住”的理由清单上添了一笔。但他怀疑平斯夫人不会赞同这个主意。
于是,在奥利弗制造的喧闹、混乱和脏乱的宿舍里,珀西躲进了自己的书本和学习中。早上是个好时候,不过他不能总指望奥利弗睡懒觉,因为这男孩根本不按固定的作息时间来。珀西经常逃到图书馆,天气好的时候就坐在湖边,只要能躲开奥利弗??伍德制造的混乱,哪儿都行。
圣诞假期终于到了,珀西无比怀念温馨的陋居和虽不完美却尽然有序的生活,可他还是决定留在霍格沃茨。最近几个月,他已经对图书馆产生了感情,而且看到奥利弗把自己的东西都收拾好后,宿舍变得一尘不染,就更坚定了这个想法。奥利弗一个人就能把宿舍搞得像住了好几个人似的热闹。现在他走了,珀西终于能松口气了。没有噪音,没有混乱,奥利弗的床单平平整整,衣柜抽屉里的衣服也没有露出来,书桌整整齐齐。即便是这极简的朴素,也让他感到无比的幸福。
隆冬时节,雪花纷扬飘落,为霍格沃茨披上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白色毯子,在明媚的阳光下闪烁着光芒。圣诞节那天,珀西收到了软糖、一件手织的韦斯莱家毛衣、文具和新书。他不仅完成了所有作业,还多做了一些。期末考试不知不觉就快到了,珀西想让教授们真正看到自己的潜力,证明自己无需喧嚣社交也能不辜负哥哥们的名声。
整整两周的宁静时光,再没有让他更满足的了。每天早晨醒来,他不受打扰地欣赏日出,将宿舍保持得井井有条,享受着难得的独处时光。若失从一开始这宿舍就只有他一个人,那估计再也找不到比珀西更开心的韦斯莱了。
假期结束,学生们该返校的那天,珀西正躺在床上。虽说在课堂上他也结识了一些人(包括图书馆的几个常客),但寂静才是他真正的朋友。整洁与有序,让一切物归其位。
就在这时,奥利弗突然闯了进来,宁静瞬间消散。
“我圣诞节收到了一套超棒的飞天扫帚清洁套装,还训练了好久,明年他们肯定得让我进队——好吧,我知道你对这些不感兴趣,珀西,但我觉得要是不把这些说出来,我可能会憋炸。”
看着奥利弗又把行李倒在地板上,珀西确信自己才是那个快要爆炸的人。就这样,眼前的混乱和无序让珀西的理智推进黑湖的深处。不管他怎么努力集中精力学习,奥利弗的混乱似乎都在从各个角度不断地刺激他的神经。
学校重新开学,魁地奇赛季也随之而来。珀西从不参与这样的活动,他想不出有什么比拥挤的人群、推搡的场面和大声的解说更折磨人的。
奥利弗离开,他的鲜红色围巾在身后飘扬,珀西看着房间里的一片狼藉,终于忍无可忍。奥利弗的枕头扔在珀西床边,衣服到处乱扔,仿佛衣柜根本不存在,这种情形让珀西极度不舒服,必须得改变这种状况。
虽然他没法回到圣诞节时的状态(即完全没有奥利弗——这需要做非法的行为),但他可以在房间允许的范围内,尽量把他们俩的空间隔开。
于是,他用上了一直在练习的魔法,再加上自己的一点力气,成功改变了房间的布局。原本是典型的宿舍布局,床在中间,杂物共用,现在看起来像两间房,只不过中间的隔墙消失了。
珀西把自己的床推到了房间的一边,奥利弗的床推到了另一边。
虽说珀西之前喜欢把书桌放在窗户下面,但不得不做些牺牲。现在床占了那个位置,他就把书桌转了个方向。没有了奥利弗的床紧挨着,他就有空间把衣柜挪到另一面墙边,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放在房间的一半。另一半看起来就像遭了炸弹袭击,但他也把奥利弗的家具摆放得类似。当然,如果奥利弗愿意,他可以自行调整,但前提是他得待在自己那半边房间。只要他所有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垃圾和衣服都留在那边,不碰到珀西的任何东西,那就万事大吉。
比赛一结束,奥利弗走进房间,差点又退出去,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宿舍。看到珀西正惬意地坐在床上看书,他才停住了脚步。
“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奥利弗一边大步走回来,一边惊呼。他摘下围巾,差点就要随手扔在地上——但珀西举起手打断了他。
“等等,别扔——如果你想乱扔衣服,也可以。”
奥利弗的眉毛扬了起来,“真的吗?”
“但你得都扔在你那边。我们一人一半。从现在起,你就待在那边。”
“什么?这不公平——”
“很公平。我这边也一样。”
“可是……可是——”奥利弗结结巴巴地说,眼睛在房间两边来回游移,“可我的东西比你多。”
“并没有。我只是把东西都收好了。”
奥利弗哼了一声,“珀西,你脑子肯定缺根弦。这么说我就完全不能碰你那边的房间了?”
“你的东西,不行。我是说,毕竟我得穿过你那边才能到我这边。但对于我们拥有的物件,只能放各自的地方。这样我就不会那么生气了。”
“但这有什么意义呢?”
“什么意义?这不是很明显吗?我不会那么生气了。你也不用老是应付我的怒火。”
奥利弗转身看着自己那堆东西。沉默了一会儿,最后他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他双臂交叉,一脸严肃地说,“我就待在这边,但你得把你的老鼠也留在那边,要是我发现它在我的魁地奇用品旁边闻来闻去,我就把它压扁,我发誓。”
珀西翻了个白眼,但最后还是同意了,反正斑斑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然后他又接着看书,心里暗暗为自己鼓掌。一切——相对而言——还算顺利,对于奥利弗的大嗓门和赖床习惯或许无计可施,但起码有一件事是解决了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大部分时间奥利弗都遵守了这个约定。他把书桌、衣柜和其他东西稍微挪动了一下,但床还是靠着远处的墙,他制造的任何混乱都没越过界限到珀西这边来。珀西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不受任何干扰。可奥利弗突然对音乐产生了兴趣,这又给他带来了新的困扰。
奥利弗生日时收到了一台唱片机和几张唱片,现在成天不停地播放,放得珀西都想把自己耳朵扯下来。当他努力把课堂上学到的知识记到脑子里时,歌曲的歌词就会偷偷溜进来,把一切都搞砸。为什么艾草精不能用在提神药剂里呢?因为它永远不会(never)——nevergonnagiveyouup,nevergonnaletyoudown——珀西一头撞在桌子上。
期末考试的时候,因为姓氏按字母顺序排列,他正好坐在奥利弗旁边,这可真是雪上加霜,而奥利弗不停地敲桌子。更糟糕的是,对于那些珀西已经背熟答案的问题,答案却随着他学习时听到的歌曲旋律在脑海里冒出来。那些歌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珀西根本没法集中精力回答那些需要深入思考的问题。
年底拿到考试成绩的时候,他认定这就是自己的成绩差得让人痛苦的原因。A,A,擦边达到E,差点掉到P。都是奥利弗的错。绝对是奥利弗的错,因为珀西几乎把每一本课本都背下来了,任何可能考到的问题他都能答。可分数却和那个这辈子肯定没复习过的奥利弗不相上下。
珀西很高兴要回家了,在那里他有自己可爱、整洁、大部分时候都很安静的房间,在那儿,他可以好好准备,迎接和奥利弗·伍德一起度过的又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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