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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天刚破晓,窗户外的鸟雀就迫不及待地开始三五成群的叽叽喳喳。林知这几日都有些头疼,昨晚更是越发强烈,一晚上都睡得不安宁,这清晨的鸟鸣声反倒让他清醒了几分,索性起来支开窗户,站在窗边往下垂望。
林知住的这栋小木屋有两层,楼下堆放一些柴木杂物,与二层并不相通。人想要走上二层就得通过外延的木制楼梯往上走。
往外眺望郁郁葱葱的树木枝丫,映入林知的眼帘。视线往下移,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小家伙,正蹲在木梯边将上不上,嘴里不知正嘟囔什么。
林知有些看不下去道:“归明小神侍,你这是在做什么?”
归明被突如其来的发问惊了一下,猝然抬头,见是林知在窗户边喊他,才回过神来。
归明把一旁的物品拿起来亮给林知看“林公子,今天观里有法会,要敲钟。师父怕您头疼,叫我来给您送些山下的衣物和银钱,说您要是感兴趣可以去山下小镇转转”。
林知听完莞尔,对小神侍笑着点点头,小神侍得到回应一溜烟从楼下往二层蹿上来。
林知不是青山神观的人,他是半月前被静鸿神使和小神侍归明从山脚木林中捡回来的。
据说捡回来的时候昏迷不醒,被小神侍守了三天才慢慢醒来。
刚醒的时候,林知什么也不太清楚,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要到哪去。视野里总是模糊一片,听力也不太灵敏,唯有听到观里钟鸣,会陡然清明几分,继而头疼欲裂,似乎记起什么,又如幻象一般,触不可及。
神观里神使神从们若非采购物资,很少下山,故而都会几分医术,但对林知的症状却毫无办法,只能当是头脑受损,人虚体弱,与古钟神力相冲。只让他先将养着,给他安排了远离钟鼓的阁楼。
等到他耳目逐渐清醒,只剩听不得钟声这个毛病之后,静鸿神使便问他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缘何晕倒在林中。
可林知什么也答不出来,过往发生什么却一概不知。他对着老神使摇摇头,神色有些迷茫。
静鸿叹了口气,悠悠道:“林中远行客,路遥不可知。人总是要有姓名,才好与世牵绊,公子不如暂且先唤作林知吧。”
林知说不出好也说不出不好,只是默然接受。无事的时候跟着小神侍帮观里洒扫洒扫大殿,摸着神像愣愣出神,当然他大多数时候是无事的。
......
林知一身粗布麻衫,一头长发也只用布条扎起,但简陋装饰也难掩其姿色,俊美的五官加之修长的身形,光是在小镇街道上走过就能引来不少探究的目光。
林知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些若有似无的眼神,但他并不太在意,他细细的用眼神扫过街头巷尾,企图从人群和叫卖声中找到一丝一毫的熟悉感。可半天下来并没有太大收获。
他一路闲逛着,不知不觉走到一家馄饨摊边。他对食物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在观里如此,在街市也是如此。但小神侍归明很喜欢吃东西,除了正饭点,他有时候也会陪着归明吃上一些。
“小伙子,要吃碗馄饨吗?”卖馄饨的老妇见摊边站了个年轻人,急忙放下手里的活,擦了擦手快步走过来。
“店家大娘,有什么馅的馄饨?”林知想给小神侍带一份回去。
“肉馅还有,素馅只有一份了。”老妇掀开锅盖,亮给林知看。
青山观其实不限制小神侍们吃荤食,可归明不一样,他尚且还在襁褓的时候就被静鸿神使带回观里。静鸿老神使对他来说,既是师也是父。归明总以师父为榜样,事事都要向其靠拢,尤其体现在师父救人,他就要负责照顾这个事上。
想起归明,他无甚波澜的脸上,又有了些笑意。“那来碗素的吧,煮熟不加汤,我要带走。”
“好嘞。”
老妇开始往滚汤里下馄饨,林知也不坐着,就站在锅边静静地看着。
一旁坐着几个五大三粗的食客,不知因为什么事吃着吃着便吵了起来,一时间唾沫横飞,拍桌而起。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老妇担心他们冲动之下砸坏了桌椅。急忙放下手里煮了一半的馄饨,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几人前劝架。
林知也没上前,只是偏过头看着一群人推搡谩骂。
老妇的劝和声似乎并不大有作用,这群食客反而越打越凶。一旁的老妇显得不知所措,边急忙护着为数不多的桌椅,边喊话劝和。
推搡砸打之间,一张椅子横飞过来眼看着就要砸进馄饨锅里,林知眼捷手快,提起一旁的烧火木棍就对着椅子回拍过去。椅子被击打之下,不堪重负在空中解体。回旋的板块砸到了扔椅的人身上。
“诶哟~” 一声吃痛声,把众人的视线拉到一个络腮胡男人身上。这个人自然也是打架的食客之一,他穿着一身灰褐色的缝补衣衫,乱糟糟的头发与须毛混杂在一起,遮住了大半口鼻,满是血丝的眼球似乎要争着一起挤出眼眶,显得他凶神恶煞的。
此时,被大家注视着,络腮胡男更是恼怒上蹿,循着人群的目光看到拿着木棍的林知。
“他奶奶的,哪来的狗杂种,敢砸老子头上?”络腮胡男提起旁边一把完好的椅子作势就要砸向林知。
众人眼看着那把椅子就要砸到这个看起来文弱的男子身上,可林知却像鬼魅一般,在众人眼皮子底下瞬间向一旁闪躲开了。
躲过一击后林知看着惊疑的男人皱皱眉,平静道:“你的椅子差点砸了汤锅。”
络腮胡男往地上忒了一口痰,“要他妈你多管闲事。”
林知看了看络腮胡男的凶恶嘴脸,又看了看缩在一旁不敢作声的老妇,脸上没太让人看出是什么情绪,只是手里的木棍再往上提了提,意思是要护着这锅汤。
络腮胡男鼻孔微张,咽喉里挤出一声不屑的哼声,在场围观的人群似乎预料到了这清瘦男子即将被壮汉暴打的可怖画面,纷纷往后退了好几步,形成了一个大的包围圈。
络腮胡男就近抄起了一条刚断的桌腿向前大步走近,扬起桌腿就要当头往下砸。
林知抬头凝视这条即将砸下来的桌腿,时间在他眼里仿佛放慢了一般,桌腿一寸寸接近。忽然有那么一刻好像要加速砸下却又突然凝固住,分毫不得向前。
林知抬起未提木棍的右手穿过凝滞的空气想要握住迫在眼前的桌腿。
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逼近桌腿,就在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变故发生了。一股气劲儿横扫而来,带着力压千钧的魄力把在场的人群掀翻了大半。
林知的衣诀也被这股劲风掀起,可人并没什么事。但对面的络腮胡男就没那么好运了,那股风似乎针对他似的,不仅将人抛起,还直摔在地,小腿恰好正对上地上竖直的烂桌椅,桌腿毫不留情地插进腿肚子,霎时鲜血横流。
围观的人群大多只是摔倒,而闹事的几个食客就相对严重一些,脸上、四肢都不同程度挂了彩。
林知眼神从众人身上扫过,这劲风虽然声势浩大,但看眼前这场景也没人真的伤到根本,大约只是吓一吓这些人。他的偏头往外围环视一圈,他能感受到有人在暗处盯着他,可惜环视一周下来,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
这群五大三粗的食客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怪事,相互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恐万分,继而又惴惴不安的往四周环顾。
可他们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只是看到锅灶旁依然巍然不动的林知。这群乡野村夫自然是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就好比眼前,众人皆倒唯一人独立的局面。偏偏这人先前又有以一人之力挡众人之怒的勇气。多番联想之下,便生出了惊疑与惧怕,眼神逡巡一圈,就做出了要跑的决定。
林知没有阻拦这群人的仓皇逃跑,而是看着自己的手愣愣发呆。刚刚自己的手好像触到了络腮胡男的桌腿,但似乎又没有,他的手好像穿过了桌腿,桌腿就像虚影一样浮现在那一刻。但当时那股劲风来的太突然,林知根本来不及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伙子,这份馄饨给你。”老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摸回了锅灶边,从破旧的木柜里取出一个白布盖着的瓷碗,掀开里面是一碗没加汤水的熟馄饨。
老妇睨着林知的脸色,将瓷碗推到林知面前,挤出一抹笑容。“小伙子,这…是原先我是留给小孙子的,不嫌弃就当…老婆子给你的赔礼吧。”
老妇的说话有些磕绊,一方面是因为害怕这个不知来历的年轻人。另一方面也带着刚刚没敢维护对方的愧疚。
林知看了看老妇没有说话,一手接过瓷碗,一手从腰包里取出几枚铜钱摆在锅灶边上。
“不…不不用”老妇有些不知所措。
但林知已经转身就往外走了。
刚刚的凝滞感和那股帮他的劲风都让他生疑,但显然待在这里并不能立刻得到答案。而且刚刚的凝滞的不实感其实他也很熟悉,这种不实感与观里钟鸣头疼时的恍惚感非常相似。
今天的法会会敲两次钟,开始和结束。林知本想买完馄饨再买些镇上小孩玩的小竹编带回去给归明,但现在想要赶在第二次钟鸣前回去,就不能再耽搁了。
林知花了一个多时辰走回观中,法会要开一整天,此时虽到了尾声,但仍未结束。
大约是没想到林知如此快回来,归明在看到林知时,略微有些惊讶。但没多久,所有的疑问都在馄饨的诱惑下被抛之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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