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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城南中心医院急救室。
救护车刚刚拉来一位车祸的病人。
初步检查发现，患者复合伤，浑身上下有二十好几处骨折，人已经昏死过去了。
急救医生简单处理之后，拿起手边的电话：“喂，你好，这里是急诊。”
“对，有一个车祸外伤的病人要送到你们这里来，有床吗？”
“生命体征平稳，有点出血。”
挂掉电话，医生指挥实习生推着抢救床去按电梯。
“去心外，骨科那帮孙子说没床了。”
实习生如临大敌，赶紧推着车一溜烟去等电梯。
住院部最怕接到急诊的电话，因为他们嘴里就没一句真话。
有一次，急诊医生给骨科打电话，说病人只是摔了一跤，其他没什么毛病。
人送到骨科病房后才发现，患者脑袋和胸口着地，闭合式血气胸，做了开颅、开腹手术，整整输了16袋血……
如今各大科室一接到急诊的电话，都如临大敌。
果然……
心外的医生一看病人的情况，当即下了病危通知书。
“马上抢救，通知家属了吗？”
护士麻利地建立静脉通道，各种仪器的灯光开始闪烁。
“滴滴滴”
“13床病人抢救，请无关人员让开。”
医生护士鱼贯而入，很快挤满了小小的病房。
同病房的病人看得心脏狂跳，被家属搀扶着去了门口等着。
主任看着各项数据，皱眉道：“高血压引发脑出血，还有撞击伤……通知家属了吗？”
主治医师赶紧点头：“通知了，正在赶来的路上。”
“这个老太太是120拉来的，急诊科进行了初步的抢救工作，刚刚送到我们科。”
“马上安排手术室，准备术前谈话。”
……
接到医院电话的时候，孟青正在参加毕业典礼。
她原本不想来，她还得去做兼职。
闺蜜张甜恨铁不成钢，直接转了1000给她，让她当自己的助理，陪她参加典礼。
“好歹也是毕业，你至于吗？”
“你就算是再怎么缺钱，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吧？”
听着闺蜜的抱怨，孟青心里毫无波动。
她的学费和生活费全都只能靠自己，母亲还要吃药，家里的经济一直很紧张。
除了上课之外，她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各种兼职上。
张甜这种千金大小姐是不会懂的。
校长正在发表讲话。
底下一堆学生顶着毒辣的太阳昏昏欲睡。
摄影师端着摄像机满场乱窜，就为了捕获一个经典镜头。
孟青在台下坐着和闺蜜张甜对稿子。
“尊敬的领导们，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
“……金秋送爽，丹桂飘香……的时刻……”
张甜一手颤抖地捏着几张薄薄的草稿，一手紧张地揪着裙子上的手工花。
她是优秀毕业生，等下要上去发言。
第一次面对全校师生演讲，张甜紧张的声音都在变形。
“青青，我好紧张，待会儿会不会冷场啊？”
孟青一边回着手机里的消息，一边心不在焉地安慰闺蜜：“没事的，只要你往那儿一站，不说话也没关系，大家光看你去了。”
为了表示自己对这次讲话的重视程度，张甜特意穿了一身高定，又找妆造团队做了个造型。
她妈为了让女儿光彩夺目，甚至给她脖子上套了个古董钻石项链。
刺目的阳光下，钻石闪闪发光，晃得人眼晕。
直接把周围灰头土脸的学生衬托成了丫鬟小厮。
感受着周围密切的视线，孟青默默给闺蜜披上了披肩。
“披上吧，有点儿冷。”
“还有，别喝太多水，会尿。”
张甜：……
校长的讲话已经接近尾声，教导主任示意她去后面排队，等候进场。
张甜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抓住孟青的胳膊，哆嗦着话都说不清楚：“完了，我好像在发抖。”
“你陪我过去，我腿软。”
她一米七二的身高，体重只有98斤，常年练瑜伽和跆拳道的纤细身材，却有一对34D的大胸。
此刻这对大胸紧紧贴着孟青的胳膊。
周围有几个男生偷偷瞄过来，又面红耳赤地转过头去。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阵阵惊呼。
一个浑身都在发光的女孩抱着小提琴走上了台。
主持人甜美的报幕声响起：“下面，欢迎小提琴社的孟小云社长，给大家表演一首《梁祝》。”
如果说张甜是热烈绽放的红玫瑰，那么孟小云就是恬静温柔的白玫瑰。
她是孟氏千金，从小学习小提琴，拜师国际大师。
每次合照，她都美得仿佛单独开了滤镜。
悠扬的小提琴音响起，张甜更紧张了。
她端着自己的波涛汹涌的34D，脑门上浸出细密的汗珠。
孟青刚想安慰闺蜜，手机振动，紧接着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吓了一跳，赶紧关掉声音，接起电话。
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请问是赵玉兰女士的家属吗？这里是城南中心医院，赵玉兰女士车祸突发脑溢血，请您速来医院心血管内科。”
孟青把手机拿远了一些，仔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发现是个手机号。
现在的骗子都这么不专业了吗？
医院没有座机？
她没回复，直接挂断了电话。
悠扬的小提琴声缓缓流淌，一身白裙的孟小云仿佛一只优雅的白天鹅。
张甜不住地给自己加油打气，总算是稳住了急速的心跳。
这时候，孟青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还是刚才那个电话。
骗子这么锲而不舍的？
她妈早上出门还生龙活虎的，她会信才有鬼呢。
她刚要挂断并拉黑，突然一种神奇的第六感阻止了她的动作。
万一……
她接起了电话：“喂？”
电话那头的主治医师松了一口气，语气带上了一丝不耐：“你挂什么电话，赶紧过来，赵玉兰需要马上手术。”
说完不等孟青回话，他先把电话挂了。
孟青刚要骂人，这时候手机又进来一通电话。
急救中心打来的，他们刚才太忙了，这时候才有空通知家属。
赵玉兰出去扫大街的时候，被一辆酒驾的面包车撞飞了，脑袋磕在了马路牙子上，当场昏迷。
肇事司机打了110和120，现在人已经在医院了。
乍闻噩耗，孟青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她只来得及和张甜说了一下大致的情况，整个人魂不守舍地冲向场外。
“我妈出车祸了，我现在要去医院。”
“你自己加油。”
她妈怎么能有事呢？
小老太太身体这么硬朗，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青青，你等等我，哎你……你小心点啊。”
“我特么……这什么破曲子，怎么还不拉完。”
张甜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觉得台上悠扬的小提琴音又臭又长。
毕业典礼整什么小提琴，有病吧！
一曲完毕，台下传来热烈的掌声，孟小云优雅鞠躬谢幕。
主持人先是夸了一通，然后开始介绍优秀毕业生名单。
孟小云高昂着脖颈走下台，在经过张甜的时候，略微撇下眼皮，抿了抿唇。
刚才张甜的声音不大不小，她听到了一两句。
居然敢说她拉的是破曲子？
孟小云心里有气，但是面上依旧优雅矜贵，甚至还笑盈盈地冲着张甜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加油哦”
……
紧接着优秀毕业生上台。
打头的是一个满脸青春痘的男生，好像是某个理科专业的大佬。
大佬浑身紧绷，神情严肃到像是在念悼词。
台下根本没人听他说什么，都在看孟小云身上的裙子和妆容。
而孟小云也如同一只优雅的白天鹅，腰背挺直，一脸端庄地坐在观众席。
她的闺蜜们正围着她说话，眼神频频往张甜这边飘。
张甜此刻心里全是孟青的事，反倒是让她不紧张了。
听着前面几个冗长又废话的演讲，恨不得直接插队上去。
破稿子全是废话，听得人想爆粗口。
很快轮到张甜，主持人上来报幕：
“下面有请设计学院优秀毕业生张甜，给我们分享学习经验。”
“大家欢迎”
刚才还昏昏欲睡的学生们顿时精神起来了，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欢呼、呐喊、尖叫、口哨声把整个典礼推向高潮。
“什么啊，不就是一个暴发户的女儿吗？”
“就是，还不如咱们小雨受欢迎。”
“一群没品味的家伙，暴发户的水准。”
孟小云和她的闺蜜团看着热闹的现场，语气酸味十足。
南城美院红白玫瑰之争，一直是学校论坛的热门话题。
这两人是同一届，从进校园开始就在暗暗较劲，本尊虽然没什么交集，但是各自的粉丝早就势同水火。
刚才孟小云的小提琴可没有现在热闹。
张甜提着裙子，踩着8厘米的高跟鞋，快步走向演讲台。
望着台下乌泱泱的学弟学妹和校领导，她吞了吞口水。
“亲爱的……敬爱的……呃，尊敬的领导们，我们……呃……”
她大脑一片空白，突然就记不住稿子里写的是什么了。
该死的，稿子还被她落在后台了。
台下鸦雀无声，一千多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
张甜脑门上的冷汗都下来了。
瞥见孟小雨闺蜜团笑作一团，张甜肚子里憋了一股气。
演讲是吧，没稿子是吧，干脆直接搞成脱口秀算了。
她想起她爸训手底下那群员工的场面，顿时就挺直了腰杆。
“算了，本来写了稿子的，没背下来，就直接即兴发挥吧。”
“同学们，很荣幸能成为城南美院的一份子，也非常开心在这里度过了四年的美好时光……”
……
“最后，我希望大家都能发财。”
……
她全程啥也没讲，就讲了一下身上的这身高定裙子和脖子上的项链值多少钱，以及第一次去拍卖行进货闹出的乌龙。
城南美院的王牌专业就是艺术设计，对国内外的珠宝展和拍卖会都不算陌生。
但是大多数的学生还是囊中羞涩，真正能接触到这种级别的拍卖会的人还是少数。
大家听得非常开心，现场气氛高潮不断。
张甜下台的时候，大家的欢呼声差点掀翻了演讲台。
对比太过强烈，校长擦汗的手一顿，偏头看向教导主任：“这啥情况啊？”
教导主任侧身附耳过去，小声道：“张家的那个小闺女。”
张家？
城南建筑业龙头张家？
他们家好像是有个孩子在本校读书来着，当时参加慈善晚宴的时候，穆校长还和张家的一个负责人说过两句话。
校长回过神来，了然道：“哦哦，原来如此。”
结束了演讲，张甜直接打了个网约车。
地图显示网约车还有五分钟即将抵达校南门，让她去那里等着。
张甜拎着裙子一路小跑，大约过了三分钟就到了校门口。
司机这时候打来电话：“喂喂喂，我到了，你在哪里，白色的车。”
马路边正好有一辆白色的小车在启动，张甜飞奔过去，抬手把车门拍得砰砰响：“师傅，我还没上车呢，开门啊。”
小车缓缓降下一半车窗，司机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个疯女人。
他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结果张甜实在是太着急了，一把薅开车门就坐进了副驾驶。
“小姐，这不是……”
“师傅，你车上咋还有人呢，这是顺风车吗？”
司机默默不语，求助式地看向后座。
后座上坐着一个一身西装的矜贵男人，正从膝上的笔记本前抬起眼睛
看到副驾驶那个浑身冒汗的女人，他眉头一皱，刚要出声，却不经意间瞥见她脖子上那串项链。
富苏比拍卖行上个月刚刚以3000万美金拍出一条英国戴安娜时期的古董蓝宝石项链，样式和前面这个女人脖子上的这条好像一模一样。
而且……这条貌似是真货！
张甜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催司机赶紧走：“师傅，快走啊，城南中心医院，我赶时间。”
司机手心冒汗，刚要赶人，后座传来一道饶有兴致的声音：“走吧，先送她。”
司机如蒙大赦，赶紧改变路线，一脚油门朝着城南中心医院前进。
等白车开走之后，校门对面的公交站牌那里缓缓驶来一辆白色的小车，司机皱眉看着已经超时还没到的乘客，愤怒地取消了订单。
“真没素质，又一个超时不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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