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悟兰因

　　雨水敲打着窗户，寒风击打着人们的脸庞，夜晚的城市显得格外冷清，落幅无声。
　　快入春了，可风还是夹杂着些微凉，春雨滋润着土壤，空气里带着点新翻泥土的气味，傍晚天色一阴，满城清雾笼罩，瞧着便一股子寒气，马路上人来人往，灯火通明，可貌似这温暖的一切都与她格格不入。
　　她像是从远处来，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旅人，彷徨地看着这个泡在雨水里喧嚣的城市。
　　春风吹入小巷口，从窗户吹入台球室，那一缕风不在刺骨，不在冰凉，而满是温暖。这时候便知道春天来了，台球室里的烟雾缭绕，被风吹的一阵又一阵，可烟雾却仿佛吹不散，又一阵春风吹过，吹散了烟雾，烟雾中透出了少年的脸庞。
　　乔芊南在小巷口犹豫了很久后，心里一咬牙，下定了决心，缓缓走入了小巷子，心里莫名有点不安，她平息着自己的情绪，深吸了一口气，手指轻触了电梯按钮，来到了果果台球室。
　　“订台啊？”
　　“来找人。”
　　前台开朗的笑着，仿佛和女孩很熟，女孩却摆了摆手，看都没看前台几眼。
　　“哎呦，南南，找谁啊？你说说，我帮你找。”前台小伙舔着脸问道。
　　“尹晓阳在这对吧？”乔芊南问道。
　　前台小伙愣了几秒之后，紧皱眉道，回答道：“在14号桌，你找他干什么？”
　　“办事”。乔芊南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乔芊南一边走一边观察着每个人的样貌，遇见几个半生不熟的打招呼，也只是微笑应对，嘈杂声却令人感到不安。
　　乔芊南来到了14号桌，要找的人正在眼前，她却不知道该如何下口，就在这时，几个眼熟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她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一路小跑过去，和他们搭话，搭话的缝隙不忘盯着尹晓阳看。
　　快十点了，落地窗外灯火通明照的窗户上的雨滴五彩斑斓，一滴雨水从屋檐滑落在地上，聚成了一个小水坑，雨滴一滴一滴流入，掀起一阵阵波澜，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流逝，水面又恢复了平静，外面犹如死寂般安宁。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一旁的女生突然开口质问道。
　　“你了解他吗，他人怎么样？”乔芊南转移话题。
　　女生皱起眉头，望着尹晓阳，抿着嘴，思索片刻后回答道：“他啊，我和他不熟，但是啊，我听别人说，我只是听别人说的，尹晓阳他身边除了五六个人，其他的人都和他玩不熟，不如说是他自己不想和别人接触，不想让太多人了解自己，感觉好像藏着什么一样，还有一件事情，就是他上初中时，和别的班级的男生闹矛盾了，打起来了，那个男生打不过尹晓阳，就回去告诉家长，那个家长也是不讲道理，直接拿班牌砸向尹晓阳，后来好像，呃……尹晓阳去喊他哥帮忙，他哥一脚踹倒那个家长，尹晓阳就坐在那个家长身上打他，听说打的脸上全是血……”
　　乔芊南内心的涟漪在她心湖上荡漾，每一次波纹都透露着不安的信息，思绪纷乱不堪。
　　乔芊南想象着尹晓阳打架的样子，可大抵像是喝醉酒般一阵恍惚间，记忆里的片段便如波涛般汹涌而来。
　　高大的男人，还有抱着小小的乔芊南颤抖的女人，嘈杂的声音让小小的她用力地捂住耳朵，她也记不清了，只记得男人被别人用啤酒瓶敲烂了脑袋，倒在了她和妈妈面前，泪水滴落在小小的她脸上，血水溅落在小小的她的脸上，抬头看，妈妈的脸上泪水遍布，倒地的男人鲜红的鲜血从伤口中喷涌而出，红彤彤的血液浸湿了周围的一切，打人的几个人落荒而逃，唯独男人很安静，他在地上沉默不语，小小的她不懂什么是死亡，只知道她永远没有了爸爸。
　　思绪拉回现实，不知什么时候，乔芊南的眼眶中多了几滴泪水。
　　“怎么？没见过男人？”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质问声，吓得正在发呆的乔芊南一抖。
　　乔芊南寻着声音那头望去，发现尹晓阳正一言不发地盯着她，一丝阴冷的笑容，在他的嘴角一闪而过，旁边的几个小弟却在咄咄逼人，不怀好意地调侃她。
　　“看上你了啊？喂！看上喜洋洋了啊？”旁边的人打趣地看着热闹。
　　尹晓阳一记肘击给那人干的不说话了。
　　尹晓阳上下打量了一下乔芊南，把玩着手上的台球，挑眉道：“有钱吗？你要和我打比赛吗，找我办事先出钱，没钱就和我比赛，你赢了什么条件都答应你，输了……输了就给我一千五，可以吧！”
　　旁边的男生听后，一把将尹晓阳拉过来，他皱起眉头，眼中充满了困惑和不解，问道：“你怎么知道她要来找你帮忙的啊？”
　　尹晓阳一把耗着旁边男生的领口，当作是刚才被拉的回礼，回答道：“我刚才出去撒泡尿，就跟在她后面进来的，找我找半天，不是找我帮忙的找我谈恋爱的啊？”
　　旁边的男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尹晓阳回头看着乔芊南，个子很高，快和他差不多了，有个175，长的很乖，眼睛虽然不是很大，但是所有五官搭配在一起，反而显得异常地好看，头发像是染过一样，偏黄，但是却有点掉色，稍微看起来像是树莓红，圆圆的脸上戴着一副栗子棕色的眼睛，和乔芊南的发色一样，身上穿着一件李子大衣，里面是一件低领口的短款修身毛衣，下面穿的就是普通牛仔阔腿裤，可不知道为什么，尹晓阳看着她普通的穿着，反而却对她来了兴趣。
　　尹晓阳拿起桌子上的桃子，啃了一口，打趣道：“你长得那么好看，我就想看看你球打得好不好看了……”
　　“嗯，行。”乔芊南爽快答应了下来。
　　“好！就喜欢你这种爽快的人！”尹晓阳冲着乔芊南竖了个大拇指。
　　尹晓阳率先摆好了球，把杆子扔向乔芊南，乔芊南顺势一接，她用巧克往杆子顶部擦了擦，转头看向了尹晓阳，问到：“我开球？”尹晓阳抱着杆子点头示意。
　　乔芊南摆好手架，弯腰，侧胸、下巴贴杆，右肩上提，她的双眼盯着白球，慢慢聚焦，周围的画面都渐渐变模糊，她找准位置，突然发力，对准十四号就是一下，完美掉袋。
　　尹晓阳鼓掌，欣赏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幕，问道：“什么手势？”
　　“凤眼手架，我习惯了，前男友教的。”乔芊南摸了摸鼻子，回答道。
　　尹晓阳不语，他拿起巧克往自己球杆上擦了擦，对准了十三号，仔细观察着方位。
　　“阳哥这是要发力了，开一技能了，哎！进了，接下来，我去，这是……阳哥要开大了，这力度，哎呀吗呀！”一旁的小弟不懂装懂地解说了起来，说的头头是道，令人膛目结舌。
　　他又聚精会神地盯着球的走向，也不知道旁边人递来什么，抓起来就往嘴里送，咬了一口才发现是黑八，他望着旁边人幸灾乐祸的表情心里骂了几句脏话。
　　已经接近十一点半，大街上逐渐冷清，偶尔有几辆路过的车，风驰电掣地开着，将路边的水坑激起一阵阵水花。
　　乔芊南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紧张了起来，她的额头上冒出了些许的汗水，将参差的额发濡湿，一滴一滴地贴在她的皮肤上，扮演着两只紧张不安的眼睛，手心开始慢慢出汗，她作了一番心理安慰，找好角度，对准了面前的白球，准备打黑八，她深吸一口气，右手出力，但是不小心用力过猛，打了个跳球，就在黑八即将要跳出台球桌的那一秒，乔芊南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谁知尹晓阳右手将即将跳出来的黑八一手按进了球洞里，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搞得几人膛目结舌。
　　“恭喜恭喜，恭喜乔芊南获得全场自由球资格！”
　　尹晓阳一边鼓掌，一边冲着乔芊南微笑，乔芊南不知道他是出于好意想真的帮她，还是另外有什么计划，反正乔芊南现在知道的事，就是她赢了，也不用支付一千五的冤枉钱了。
　　尹晓阳靠在台球桌上，他漫不经心地掀了掀眼皮，姿态懒散地抄着兜，眼脸耷拉着看她，开口道：“什么要求，我都满足。”
　　乔芊南拧着眉头，抿着嘴，闭上了双眼，心里犹豫不决, 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而艰难，心跳的节奏逐渐失去控制，可能是太紧张的原因，控制不住地伴随着一声像是呐喊的回答：“我要你和我上床！”
　　“？”
　　几乎全场脸上都写满了问号，尹晓阳紧紧皱着眉头，显然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疑惑不解。
　　过了几秒后，全场的气氛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热情和激动，他们似乎无法抑制，这种狂热的气氛笼罩着整个台球室，伴随着一声声呐喊声，尹晓阳用着唇语说着：“你认真的？”
　　乔芊南点头如捣蒜，不知道是室内空调原因，还是因为刚才说话声音太大了尴尬，她的脸红如桃花般娇艳，微微泛红的双颊透露出一种莫名的羞涩，她使劲攥着衣角，想要缓解一下尴尬。
　　乔芊南事先打听好的，这地方人多，尹晓阳这个人好面子，人最喜欢的就是听八卦还有起哄，关键自己今天还特地化了妆，他不答应也得答应。
　　尹晓阳的脸也貌似红得如同喝了酒一样，不是害羞，而是因为紧张和不安。
　　“怪怪！这丫头长的还就不丑，你不上机会就把别人了哦！”身旁的人用着一口家乡话调侃道：“你不会是从来没有过吧？”
　　尹晓阳听到那句话，他不屑一顾地勾起了嘴角，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他拿起桌子上的车钥匙，昂着头向对面一桌人挥了挥手，呼唤着正在打台球的那个人，得意道：“小凯！车借我一用，你爸爸我去办正事了昂！”
　　尹晓阳回头猛地将乔芊南揽入怀中，有那么一瞬间，乔芊南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阵又一阵。
　　尹晓阳和乔芊南伴随着后面爆炸似地欢呼声，离开了台球室，走入了电梯。
　　进了电梯后，乔芊南被尴尬淹没，不知道说什么好，想了半天，准备找个话题，一抬头却发现尹晓阳红晕的脸。
　　“你热吗？”
　　“呃，嗯，里面开空调，我脸都吹红了……没事出去就不热了。”
　　“好……”
　　雨已经完全停了，石板路翻着水光，倒映着两人的身影。
　　尹晓阳按下车按钮，因为紧张所以按错了，在他发现怎么也打不开正疑惑时，乔芊南看了眼，接过车钥匙，按下了按钮。
　　乔芊南一头扎进了车里，尹晓阳紧接着上了车，他脱下了外套，突然俯身压在了乔芊南的身上，耳畔的呼吸声越来越灼热，乔芊南转头看向他，尹晓阳近在咫尺地凝视着乔芊南，乔芊南通过他的瞳孔看见了自己带有红晕的脸颊。
　　乔芊南喃喃自语道：“我怕疼……”
　　尹晓阳却听的一清二楚，尹晓阳半张着嘴，将乔芊南脸上的碎发撩到耳后，右手托着乔芊南的脸，迅速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他搂着乔芊南的腰，将她扶坐起来，尹晓阳整理好乔芊南的发型，望着她的双眸。
　　“你为什么，要和我……我不认识你，也是第一次见你。”
　　“他们说，只有这样你才会答应我这样你就会全心全意地帮助我。”
　　“什么意思？”
　　“你可以，你可不可以帮我打个人？”
　　“啊？”尹晓阳猛的抬头看向乔芊南，沉默不语，他抿了抿嘴角，忍了许久的笑声终于从嘴角溢出来，“哈哈哈哈，你这小孩真好玩，你直接说出来不就行了吗？还上床上床的。”
　　“我怕你不答应，所以我就这么说了，他们给我出的法子。”
　　“他们还真害了你，你一个小女孩，年纪轻轻的，你多大啊？”
　　“14岁……”
　　“？14？你那么高啊，都和我一样高了，你是不是上初二啊？”
　　“对……”
　　尹晓阳呆愣住了，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面前的乔芊南。
　　“呃……我也初二，我留过级了，原本要上高一的。”
　　乔芊南瞪大了眼睛，她的眼中升腾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情绪，是浓重的不敢置信。
　　“这么说，你还没成年？”
　　“对啊，这也不是我的车，兜风去啊？我有小q”
　　乔芊南莫名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反正也没什么事，她就答应了尹晓阳。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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