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派少女营业之必要[娱乐圈]

　　S市，某视频网站大厦二十四楼。

　　大约三四十平的会议室正中间摆放着一张双人可可色真皮沙发，周围则分布着几台录制设备。

　　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确认好机位布局和光线，发出开始录制的信号。

　　坐在沙发上的俊男靓女纷纷带上微笑，异口同声说道：“hello，飞星视频的朋友们大家好。”

　　“我是边婧，在《何谓侠》中饰演沈听竹。”

　　“我是叶其铮，在《何谓侠》中饰演谢钟怀。”

　　主持人抛出第一个问题。

　　“大家都知道《何谓侠》正在热播，我们‘钟沈大事’CP目前是备受观众好评啊，你们在开播之前有预想过吗？”

　　边婧和叶其铮对视一眼，双双摇头。

　　“说实在的，大家关注的程度超出我们想象。在这里我们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何谓侠》是一部武侠剧，讲述了飞南山庄庄主之女秦涵仪与少年侠客余英烨相知相爱并联手铲除危害武林的迦兰神教。沈听竹是心狠手辣的魔教妖女，谢钟怀则是爱慕秦涵仪的二师兄。剧组杀青才十个月。一个月前，男主周恕爆火出圈，平台立刻空降《何谓侠》。本意是蹭男主热度，倒让他们这对副CP鸡犬升天。

　　经纪人裴昕告诉她有双人采访的行程时，边婧还以为是开玩笑。当前剧情已播出过半，他们二人主要的戏份都在搞事业，顺便给男女主制造障碍，充分发挥了配角推动剧情的作用。至于感情线？——充其量是牛肉面上撒葱花，调味而已。

　　裴昕在她耳畔喋喋不休：“你知道现在你们的剧情剪辑视频在飞星视频的点击量有多少吗？”

　　“你知道昨晚那段落败财神庙的对手戏上热搜了吗？男主女主剧情的讨论度比你们低多了！”

　　边婧挑眉：“是吗?”

　　“你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在接下来的宣传中和叶其铮好好营业一下，互惠互利，一起共创大红大紫的美好未来！”

　　演技应该用在拍戏的时候而不是用在戏外和男演员的互动！

　　炒CP吸引的粉丝只是一刹的花火根本就长久不了！

　　酒香不怕巷子深，只要我好好拍戏总有一天观众会看见我的！

　　这些话都在看到裴昕昂扬的笑容，干裂的嘴唇，和手里还来不及吃的面包后通通咽了下去。

　　见边婧沉默不语，裴昕又说："我知道你觉得戏外搞这些有的没的属于炒作。但是现在时代变了，网络信息这么庞大这么冗杂，就算是一部非常好的作品也需要话题度和热度才能持续引流。如果你有流量，下次再拍戏受伤，剧组也不会把你换掉。”

　　“受伤被换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没必要再提。”

　　裴昕知道又戳中她痛处，神色软和下来。“ok，对不住。营业的事你怎么考虑？”

　　边婧轻叹一声，终于下定某种决心：“我同意。”

　　裴昕反倒一愣。边婧童星出道，年纪不大，行事却有些古板。说好听点是脚踏实地，直白讲就是轴。合作三年，她多少也知道边婧的脾气——直肠子，说不行就不行。

　　本以为又要大吵几架才能说通，没想到死脑筋竟然开窍了~~

　　裴昕大喜过望:“我现在就去回复那边。”她如同一只穿花蝴蝶翩翩飞走了。

　　边婧看向镜中自己完成妆造的脸。略带亮片的粉棕色眼影搭配眼下腮红，精心勾勒的卧蚕，营造无辜甜美感，却完全掩盖住她略带锋利的个人特质。

　　好友方明嘉女士知道她同意营业，大赞她终于格局打开，又大方奉上自己的成功经验。营业，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不外乎以下三种方式：拉丝般的对视，一点点肢体小触碰，甜甜又略带羞涩的笑容。

　　“你怎么撩男人，你就怎么营业。”

　　“呃，我不太会撩男人。”

　　视频那头的方明嘉硬生生忍下翻白眼的冲动：“那就让叶其铮来撩你吧。”

　　怎么让？难道让她发条消息给叶其铮：你好，到时候营业请主动撩我？那她一定会在见面之前羞愤而死。

　　到了现场，边婧发现自己纯属多虑，因为节目组会出手。譬如当下，节目组特意安排边婧和叶其铮一同挤在双人卡座中，共用一只话筒，突破安全距离，肩挨着肩，好似亲密无间。

　　主持人提问：“两位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呢？聊聊对彼此的初印象吧。”

　　叶其铮绅士地将话筒向边婧倾斜，将率先发言的权利让渡给她。边婧侧头打量他，补光灯明亮而轻柔的光线清晰勾勒出他英挺的面部轮廓，浓密的剑眉，专注又略带笑意的眼睛，和微微抿起的嘴唇。

　　“第一次见叶其铮是在剧组里，他当时在做定妆。然后我觉得他~~长得非常帅。”

　　对面的工作人员妹妹们纷纷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由于航班延误，边婧赶到剧组时，主要角色们已经就位。
　　男主周恕，女主黄芍菲，都是同一个大型娱乐公司的力捧小生和新晋小花。边婧曾在一些商业活动上和他们打过照面。只有叶其铮素未谋面。边婧对他的全部印象来自助理邱美的介绍：一个因为黑幕出道不成功而转行拍戏的前爱豆。宣传照中的他顶着一头蓝灰色头发，右耳挂了一颗小小的钻石耳钉，还画了浓重的眼线，很潮。

　　身着戏服的叶其铮走出来一瞬间，边婧有片刻愣怔。他身姿笔挺如青松，一袭窄袖青衫，深色腰带勾勒出窄腰，头发半披半束，以淡青色丝带作为点缀，仿佛真是仗剑江湖的少年弟子。与她印象中的潮到风湿的蓝发耳钉男天差地别。
　　再看站在一旁的男主周恕，当然也是个帅哥，可对比起来，长相、身材、气度无一不逊色于叶其铮。

　　“所以，见到叶其铮穿着戏服走出来的那一刻，我就觉得他是饰演谢钟怀的不二人选。”

　　她转头看他，挤出一抹娇羞的笑容问：“叶老师对我的初印象是？”

　　叶其铮将话筒摆正：“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以为边老师是个话很少，很高冷的女孩子。一开始，我有点不敢和她说话。”

　　他还记得边婧当时穿着很简单，条纹上衣和白色长裤。她皮肤白皙，长发披肩，脸上带着倦意，鼻梁上架着的红棕色框架眼镜是唯一点缀。

　　叶其铮率先伸出手来打招呼，边婧虚虚回握住他的指尖部分，只轻轻一摆便抽回手。明明已至初夏，她的手却仍带着冷意。

　　正式开拍后，叶其铮对边婧莫名的怵意又混合几分敬意。

　　戏中谢钟怀与沈听竹的初见，也是戏外叶其铮和边婧第一次对手戏。

　　谢钟怀等一众弟子陪着师妹秦涵仪一同前往西南无方镇调查“霹雳手”岳家灭门一案。在途中，他们一行人被黑衣人袭击，谢钟怀在交手过程中不慎受伤落入洪水中，被冲至山间与众人失散。他在山林间艰难寻找，终于在暴雨倾盆之前找到一处可以藏身的山洞。他大喜过望，却发现洞中还藏着一个年轻的姑娘。见到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谢钟怀应该先是惊愕，而后又生出几分戒备。

　　这一场戏，叶其铮就NG了五次。

　　每一次NG，掌镜的副导演老曹都能挑出不同的毛病，不是嫌他的动作没有美感，就是嫌他的惊愕太过刻意，还没看到人就开始做表情。

　　而对边婧，老曹只有一句话：“状态很好，保持住。”

　　于是边婧真的每一次都演出一模一样的状态：比谢钟怀更戒备，更冷冽的神情，和一闪而过的杀意。每次喊“cut”之后她只是沉默地坐在原地不言不语，听着老曹对叶其铮的点评，默默等待下一次开拍。对照组过于明显，她什么也没说，已经让叶其铮在无形中感到挫败。

　　边婧娇羞的表情僵在嘴角无法演下去，她忍不住开口：“所以一开始你不和我说话，是因为怕我？”

　　叶其铮点点头，又连忙纠正她的说法：“应该说是又敬又怕。”

　　边婧有些心塞。叶其铮仿佛在暗示，他心中的自己是一个年纪很大的长辈，可他们明明是同一年的啊！

　　主持人笑问边婧：”那一开始是你主动和他说话的啰？”

　　边婧摇摇头：“我以为他单纯不想和我说话，所以我也没有找他说话。”

　　话音刚落，边婧就有些后悔得想扇自己嘴巴子。这么实诚干嘛？还怎么继续营业下去？

　　主持人夸张地瞪大双眼，"懂了。两个人搁那玩游戏呢，一二三木头人，谁先说话谁就输了。”

　　众人发出一片笑声。边婧暗自庆幸好险，被主持人圆回来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破冰的呢？”

　　在边婧看来，是在拍他们下山的那场戏的时候。

　　谢沈二人在洞中待了七八日，谢钟怀曾一度以为眼前这位姑娘是个哑巴。他的问题，她一概不答。那姑娘第一次开口，是因为谢钟怀采了毒蘑菇。

　　“有毒。”她的嘴仿佛镶了金一般，只肯吐露少少二字。

　　谢钟怀震惊：“姑娘不是哑巴，为何之前都不开口？”

　　她说：”懒得说话。”

　　把谢钟怀气得不轻。饶是如此，他外出采到的水和食物，还是会分她一半。谢钟怀虽然不是什么从头到尾光明磊落的人设，
　　但在无关利害的地方，他还是愿意伸出援手的。

　　等到洪水退去，谢钟怀决定下山。他也愿意帮着这个犟嘴的姑娘一起走，如果她不反对的话。由于沈姑娘腿部有伤，只能由谢钟怀背她下山。出乎意料地，她竟然没有反对。

　　剧组特意寻了一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进行实景拍摄。叶其铮背着她在山林灌丛间来来回回地走，从各个机位取镜。拍远景的时候，大约是不小心被地上的横枝绊了一下，叶其铮忽然失去重心，扑倒在地。连带着他背上的边婧也摔个七荤八素，半压在叶其铮身上。

　　老曹竟然没有喊“cut”。

　　边婧只能将他扶起，顺着往下演：“谢公子，你没事吧？”

　　她一边用手将他发间勾上的几片枯枝败叶摘去。他脸上黑一道白一道，还有些许浅浅的划痕血迹。边婧又去抓他的手掌，他的双手都沾满泥土，但右手嵌入的痕迹显然更深。边婧看得真切，她的脸侧趴在他的左肩，而摔倒的时候，他刻意向右侧倒下，自己做人肉垫，帮她避开些许潜在的危险。眼前这个人，是个不错的好人。

　　叶其铮显然摔得七荤八素，他看着边婧，眼神里全是茫然，晕晕乎乎地顺着她的话接下去：“不用担心，我没事。”

　　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叶其铮的眼睛——大而明亮，在日光映照下如黑曜石般熠熠生辉，恰到好处的双眼皮，长而翘的睫毛，自带的卧蚕更是锦上添花。这双眼睛的漂亮程度，别说男演员，放在女演员中也能位居前列。

　　被有这样一双眼睛的谢钟怀注视的沈听竹会怎么样？她还会继续防备他吗？还是因为这短短几天的朝夕相处而对他产生些许信任？他走后，她会不会有一点点不习惯？她心里忽地生出许多问题，像这山间枯黄的落叶，随风四处飞扬。
　　恍惚间，她似乎听见老曹说了一句：“人非草木，沈姑娘还是会动容的。”

　　坐在一旁的叶其铮静静听完她的回忆，感慨一声：“你的记性好好，小事一桩，我都快忘了。”

　　边婧下巴一扬：“那是当然。”她和方明嘉十多年前的鸡零狗碎趣事有时候还能翻出来呢。

　　叶其铮眼睛弯弯：“但是，我心里的破冰时刻稍微晚了几天。”

　　众人期待的眼神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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