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尔号】半龙

　　发黑的视野被漫天反胃的紫猩浸染得湿漉，即使看不清楚周围克里德依然能感受到混杂着铁锈的粘稠沉沉地压下了细密的浅白色眼睫，再接着沿脸颊弧度缓慢淌过皮肤。
　　窒息的空气发狠的挤压着破损的胸腔。
　　他低低地咳了几声带着藕紫色血沫的哑音，濒临昏厥的意识在躯体摇摇欲坠的失重感下忽然冒出一句话。

　　这就是死亡吗？

　　像是很早之前被他轻而易举就打破的玻璃培养罐，看似坚固的透明无机材料随着爆裂的脆响转眼就碎成满地的亮晶残渣。

　　他杀死了这个物品吗？
　　还是说这个物品因为他的破坏而死亡？

　　玻璃碎块的尖端在不经意间扎进深紫色的皮肤，克里德看着花汁似的粘稠液体争先恐后的从细小的伤口涌出，抬起的暗蓝紫虹膜映出在刺耳警报声中冲进实验室的海盗机器人。
　　他初次接触死亡这个简单的词语还是在记忆力那个充斥满难闻气体的实验室，几个参与创造过他的机器人满脸餍足地打着汽油味的饱嗝，胡乱挥舞着边缘生锈的机械手指向同伴炫耀自己今天杀死亦或者绑架了多少只精灵。
　　海盗们轻松甚至可以说是不屑的腔调让克里德给死亡下的第一个类似定义的印象，是简单。
　　死亡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在瞬间抽去精灵体内涌动的生机，可以用最简单的方式将周围的一切都归为最原始的死寂。

　　他现在已经算是死亡了吗？可为什么还能依旧感觉到有光透过半阖的眼投落下来。

　　“嗯？你醒了？”被特制枪械或者能量波撕扯得破烂不堪的躯体缓缓地动了一下，他吸了吸被不知名奇果汁水浸泡得发湿的鼻腔，没完全聚焦的模糊视线映出两个朦胧的轮廓。

　　“布莱克！那只海盗的精灵醒过来了！”

　　“谢谢，我不瞎。”起伏平淡的声线里掺进了一丝明显的嫌弃，身形修长的黑紫色块在克里德的眼里随着距离的缩小而逐渐放大，熟悉而又细微的气味钻进他的鼻腔，依旧流淌在血液里的嗜战性忽然冒出了点沸腾的小泡。

　　这个精灵身上有一股格雷斯星的气息。

　　房间里的另一种气味扯着不爽的语气“哈？”了一声，克里德听见了类似软质外骨骼相互摩擦的闷响，随着视线的抬起带着打量的红眸以及两池淬蓝的雾霾眸就这么撞进了他暗紫的眼底。

　　“这里是战神联盟。”蓝眸的主人开口了，两颗包裹着幽焰的圆球在他的肩头浮动。
　　“我跟你简单说明下情况，海盗全军覆没，迪恩带着萨格罗斯逃跑。还有，你是那群精灵和海盗的残骸里唯一的幸存者。”声音略微停顿了一瞬，紧接着的尾调忽然带上了些庆幸和放松。
　　“所以，仅从精灵的立场出发，恭喜你成功活下来了。”

　　“我觉得有必要教他一些进行精灵与精灵之间基本的相处知识了。”
　　雷伊蹙着眉拆开自克里德住进战联后收到的第八封投诉信，看着和前几次内容几乎相同的控诉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欺负小精灵…？恐怖分子…？”卡修斯捻起旁边摊开欣纸的点边角，被密密麻麻的内容狠狠地呛了一下：“克里德甚至比这里面的很多精灵体型都要小。”

　　“我同意雷伊的看法，我们需要找一个时间跟克里德好好说清楚。”默默抿着特制果汁的布莱克忽然说话了，杯沿轻磕的脆响伴随着和平时别无二致的平淡声线。
　　不知道是不是卡修斯的错觉，他好像从这句话里面听出了一丝布莱克罕见的沉思。

　　“克里德之前一直在为海盗卖命，对普通精灵的认知和我们不大一样，的确要教他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了。”
　　雷伊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站起身拿着桌角的水杯走向拐角出的饮水口：“今天克里德是不是出去了，一个上午都没有看见他了。”
　　“噢对，雷队你不说我都忘记了。”卡修斯随便拢了几下铺散满桌面的信纸，圈着金灿圆环的尾巴在身后摆动摇出一片天蓝残影：“盖亚说要让克里德和周围的居民熟悉熟悉，所以一大早就拉他出门了。”

　　“！”
　　端着水杯走远的背影似乎有一瞬间的踉跄，布莱克也抬头对上卡修斯单纯的眼睛，表情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你说他们去干什么了？”

　　雷霆守护局的入驻无疑为赫尔卡星的原住民带来了比曾经更加平稳安全的生活，各种肆意横行的不轨势力在随新建筑物而来的四位守护者的巡逻下逐渐消减亦或是趋于平静，俨然有了第一个和平星球的雏形。

　　“那些精灵都害怕你是因为他们没有了解过你，你多跟他们接触不就好了吗。”
　　盖亚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膛，好像对周围因为来不及溜走而瑟瑟发抖是小精灵浑然不觉。

　　“多，接触？”偏暗色的浑紫眼底映面前恨不得蜷缩成团的比比鼠，克里德似懂非懂地歪过头，看不出情绪的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然后朝几乎要抖成筛子的小精灵伸出了乳白的爪尖。

　　缩小版形态的他看起来似乎和其他小精灵体型差不多大，淬着冷光的尖爪在这种状态下只弯起了点微带弧度的勾。

　　那只比比鼠犹豫了一下，迟疑地伸出了自己被莹蓝绒毛覆满的小爪。

　　“诶！对没错！就是这样！就要跟其他精灵这样友好交流！”
　　这不是很容易就教会怎么相处了嘛，还得是我出马。
　　盖亚有些得意地抹了抹鼻子，双手叉腰看向面前小个的精灵，语气骄傲：“克里德你很有天赋啊，我就跟雷伊说这不是什么难事——”
　　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的半截话音戛然而止，逐渐睁大的猩红虹膜映出被举到半空中的小精灵和周围动都不敢动的小精灵。
　　盖亚被眼前的画面短暂的冲击得一时没了声，反应过来后被喉咙里面不不上不下的音卡得猛咳嗽，舌头哆哆嗦嗦了半天愣是没捋直一句话。
　　“克克克克克里德你快把比球放下来！”

　　长着碎浅紫长角的半龙种脸上流露出疑惑的表情，但还是听话的松爪把在险些炸毛的比比鼠放了下来。
　　那只可怜的小家伙脚一着地就立刻头也不回的跑远了，盖亚腿边的其他精灵也忙不迭地四处逃窜，生怕被他拎出来和克里德进行友好交流。
　　要不是少去了掺着惊恐的尖叫和在攻击下逐渐坍塌的建筑物，还以为是宇宙海盗或者哪个罪大恶极的精灵又要对赫尔卡星下手了。
　　盖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周围街道几乎是瞬间被清空，突然感觉一个头两个大。

　　“盖亚。”
　　身侧传来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注意力，盖亚感觉不带威胁的弯弧小爪轻轻地戳了戳嵌进他身体的软质外骨骼。
　　他下意识低头结果差一点被折碎晶体状的鹿角给戳到脸。

　　克里德看着忽然捂住脸的盖亚眨了眨眼睛，不明就里的往后退了几步。
　　“你怎么了？”
　　“我刚刚，做错了吗。”

　　盖亚愣了一下，慢半拍的想起来克里德在说刚刚握手的事情。
　　他看着对方深色的眼睛脸色不变开始绞尽脑汁的组织语言，后面似乎是放弃了一样叹出口气，带着点温度的手心轻轻覆上了克里德的发顶。
　　“能够主动握手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从上面传来的声音带着点笑，盖亚大大咧咧的拍了拍他的头：“虽然你刚刚做得也不算太对，但是不代表你做错了哈不用灰心。”
　　克里德被不大的力道拍得有些发懵，愣愣的抬头看着比他高半个头的盖亚。
　　对方身上不一样的气息让克里德联想到了很多颗星球，或荒芜或繁茂，或死寂或生机。
　　区别于战神联盟的其他成员，他在盖亚身上看不到具体的一个点，像是布莱克周身萦绕着格雷斯星的静谧、卡修斯满身来自怀特星的发苦的甜，以及雷伊和赫尔卡星几乎重合的气息。
　　他不止一次闭上过眼睛，也不止一次在对方的身上感受到在漫天沙土的窒息里缠斗在一起的异色光芒，不止一次感受到和盖亚相貌神似的精灵被锁链捆住双手，不止一次感受到几乎要冲出胸口的情绪。

　　“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练习，反正现在海盗早就躲到不知道那个犄角旮旯里去了。”
　　被软质外骨骼包裹的精灵随意的把双手枕在脑后，转向逐渐放晴的天空。
　　云蓝的颜色在猩红的虹膜上铺染开来，曾经近乎放肆的张扬似乎在时间的推移里沉淀成现在周遭独特的气场。
　　被冠以战神之称的精灵发出了声不着调的感慨，低头朝克里德露出一个笑容。
　　“走吧，我们应该回去了，估计雷伊要担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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