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给太子皇兄后

作者:木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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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风雨交加,电掣雷鸣,仲夏的雨夜总是扰人清梦。

      云雀耳边如同围了数万只蜜蜂,嗡嗡的就要穿破她的耳膜,她眉头紧锁,唯一听得见的,只有那句——瑶玉公主以假乱真,混淆皇室血脉,罪不容诛!

      自被关入这座空寂孤冷的废宫,她总是会做这样一个梦。

      濒死的鸟雀受了伤,就要饿死在荒野,有人救了它。给她吃食,为她舒展羽翼,予她金笼玉牒,让她过上了梦寐以求的日子,可忽有一日,这些曾经最疼爱她的人一根一根拔去了她的羽翼,她痛苦哀嚎,却总能在死去前睁开双眸。

      她还活着。

      属于她的报应还未偿还完。

      自记事起,她就从未见过母亲,街坊邻里都说母亲生下她后就和别的男人跑了,不要她和父亲了,可父亲却告诉她,母亲离开他们是有苦衷的。

      她曾不止一次问父亲:“娘她还活着么?”

      每次问到这里,父亲总是露出惆怅黯淡的神色,对她的问题不予作答,因此她和父亲生过好多次的气,可就算是这样,父亲依旧不肯告诉她。

      直到六岁那年,父亲也去世了,只留下了她一人在这世间。

      孤苦伶仃的熬了近两年时日,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直到那日,一位气质温婉的阿婶找到她,问她愿不愿意过好日子。

      她当时懵懂的看着她,觉得这人真是好笑,竟问出这样的问题,若是可以,谁会不愿意过好日子呢?她对阿婶点了点头,阿婶把她带回她的家中,给了她一个热气腾腾的荠菜包子和一碗黄米粥。

      并且告诉她,她曾是皇宫中贵妃娘娘身边的一名宫女,在一次外出中贵妃娘娘不幸遇刺,将她年仅两岁的小公主托付给她,可她却在逃离中不慎受伤,弄丢了小公主。

      之后,她不敢再回到皇宫,隐姓埋名在乡野间生活,直到几日前在镇子上见到她,才确认她就是当年那个走失的小公主。

      那年,云雀八岁。
      她眸光直直的看着阿婶,只想好好活着,什么都不怕。

      她跟随前去接她的禁军回到皇城,过上了锦衣玉食的日子,有父皇母妃疼爱,可以读书、作画、还可以无忧无虑的放纸鸢,可她的命途实在多舛,十三岁那年,有人揭露说她是混淆皇室血脉的假公主,她再次成了一个弃儿。

      窗外的雨还在簌簌而落,云雀自榻上起身,破旧的窗牖支开着,潲进凉凉雨丝,入夜时她明明提醒过,婉娘又忘记关窗了。

      当初随她来这处废宫的有两人,小翠年纪尚小,熬不过这般与死无异的日子,偷偷逃跑被看守废宫的守卫活活给打死,第二年的时候,婉娘也疯了,好在,她虽然疯傻,却知道洗衣做饭洒扫。

      夜色暗沉,乌云团涌,应是到了夜半时分,雨越落越大,她在窗边站了片刻,抬手落在支柱上,合上窗牖的一瞬,‘滴答’雨声中似是传来了一道微弱的话语声。

      云雀凝了凝眉心,再次将窗牖给支开,果真,昏黄烛火的映照下,院中那棵粗壮的榕树旁有团黑影在动,分辨不出是人是物,她当即落下窗,点了烛火,撑伞往院中去。

      那团黑影不动了,就蜷缩在树下。

      雨滴在油纸伞上沙沙作响,让静谧的夜更显荒凉,离得还有数十步远时,云雀便已看出那是个人,身形娇小的人——她抬了抬手中的灯,慢步上前,低声问:“是人是鬼?”

      没有回应。

      她再走近,在她身上踢了一脚,地上之人似是吃痛,微微动了动身子,在满头湿乱的墨发下抬起眼眸来看她,也是这一眼对视,云雀才发现这是位女子。

      把她带进屋中,打了水给她清洗一番,又拿了身干净衣服给她,云雀坐在桌前眸光一寸不错的盯着她瞧,直看的正在洗脸的女子颊边生出几许红晕,她肤色太过白皙,以至于这浅淡的粉红在她脸上如同晚霞一般绚烂。

      “当真有通往上京城外的地道?”

      云雀再问了她一遍,她在这处破旧废宫里住了三载有余,整整一千二百零九天,竟不知院中那棵榕树下有通往上京城外的地道。

      那女子再对她点了点头,神色认真,往窗外看去一眼,低声道:“就在那里。”适才云雀已隐约瞧见了,只不过那洞口处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云雀的目光在她脸上再扫一遍,默上许久,抬手给她指了指:“你睡那张竹椅上,明早再说。”她再扔给她一床被褥,掩手打了个哈欠,爬上她的榻去睡下。

      翌日,天才刚微微亮,云雀就起身把竹椅上的人给唤醒,两个人提着灯一起沿着榕树下的地道往外走,她居住的这处废宫位于皇宫的最南面,荒凉僻静,附近只有一处空旷的跑马场。

      云雀记得,跑马场外是连绵起伏的群山,有人曾告诉过她,这些山峰直通向上京城十里外的千峰山。

      那女子走在前,越往前走,脚下的步子放的越慢,颤颤巍巍的回过头,声如蚊讷,胆怯道:“那些人可能还在搜山——”云雀看了眼她慌乱的神色,示意她继续往前走。

      再走出有一刻钟,眼前黑漆如夜的地道忽然照进来一束晨光,那女子吓得立时停下了脚步,云雀无心管她,上前快步走至出口前。

      入目是一片宽敞的草地。
      是跑马场。

      如今盛夏,昨夜又刚落下一场雨,草地上湿漉漉的,刚至辰时,跑马场上寂静如斯,身后女子也跟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切时眸光放大,不可置信道:“我,我昨夜不是从这里进来的!”

      她神色着急的解释,像是从未撒过谎。

      依旧是高耸而立的宫墙,一眼望不到边际,像一只巨大的牢笼,云雀没说什么,那女子见她神色失望了一瞬又恢复平常,不知再说什么,跟着云雀再回到了废宫之中。

      婉娘已熬好了清粥,在院中简单用过后,女子自报名姓苏宁歆,其余的不愿再多透露,云雀坐在院中榕树下,难得能见到个新鲜的活人,只盯着她瞧,并不着急。

      过了有小半个时辰她才开口:“你再不说,我可抢你的玉哨了。”自昨夜开始,苏宁歆就极为宝贵她腰间的玉哨,云雀几句言语,吓的她全盘托出。

      她是定安侯府的嫡女,因父母让她嫁给不愿嫁之人,偷偷跑出城外被人追赶,情急之下跑至千峰山中,误打误撞的进了一处隐秘地道,于是,便沿着地道钻到了她这里来。

      说的有模有样,跟真的一样。

      云雀从前看过不少话本,坐在树下单手托腮饶有兴致的问:“你一个人出逃?”苏宁歆听到她的问话瞬时垂下了眼,脸红成一片,只不言语。

      云雀便都明白了。

      她勾唇笑了下,温声道:“别这么害羞,与我说说。”她是真的想跟面前的女子闲聊,自婉娘也傻了后,她就再也没有和人正常说过话了。

      见她乌黑明亮的眸子里含着几许期待,苏宁歆倒也愿意开口多说上几句。

      云雀听着,劝道:“私奔毕竟不是明智之举,你是侯府嫡女,和你父母当真没得商量么?”
      苏宁歆摇头,面露忧色。

      云雀再好奇问:“那你为什么不愿嫁?可是你所嫁之人生的丑陋,或是品行有失?”苏宁歆这回叹了口气,终于说上一句:“我并未见过他,不知他样貌生的如何。”

      云雀:“……既然你早就心有所属,你父母那里又行不通,不如——寻个法子让那人先与你退婚,如此,便可不用再行私奔之举了。”

      苏宁歆再摇了摇头,不吭声。

      云雀对于这种话本子里写烂了的故事其实并不感兴趣,不过是无趣,想听一听解闷,见她不愿再说,正欲起身再添壶温茶来喝,身后苏宁歆的轻弱嗓音再次响起:“不行的,他是东宫储君,侯府得罪不起——”

      东宫储君——

      云雀握着茶壶弯柄的手忽而一紧,侧眸来再看向苏宁歆,似是漫不经心问了句:“你说你要嫁给谁?”

      她的神色忽然就变了,苏宁歆不明所以,只重复了句:“是,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她的皇兄。

      天幕放晴了一上午,午后又暗沉下来,淅淅沥沥的落着雨,云雀站在书案前,想要画下他的画像,秀眉皱了又皱,手中的笔亦顿了又顿,却是怎么也落不下,明明她还记得他,他的样貌却有些模糊了。

      三年来,他一次都未来看过她。

      “你开蒙晚,当去读书习字,不必整日来我这里。”

      “我在皇兄这里也可以读书习字,若有不懂的还可以向皇兄请教,母妃说了,皇兄是储君,我若能得几分皇兄的喜欢,日后就算我嫁了人,也有皇兄一直护着我,不会受人欺负的。”

      她懵懂天真的说着,坦诚无畏,实在的像个小傻子,实则都是她的小算计。

      她知道他最是高风亮节,不喜谄媚讨好,实则,就算她当真作讨好之态,也根本逃不过他的审视,干脆坦诚直言,更能让他对她宽待。

      他对她淡淡笑了下,只递给她一本《论语》,让她背诵。

      在书案前站了许久,婉娘不知何时走进来,看着她面前的白纸嘀咕:“画不出来就别画了,画他作甚?”

      云雀抬眸看她:“你知道我要画谁?”

      婉娘摇了摇头,一边清扫着书案一边说着:“谁知道你要画谁!”她不满的看云雀一眼:“手上有伤,不能画!”

      被婉娘提醒,云雀才想起小拇指上的划伤,盛夏雨季,上京城里一场又一场的雷暴雨哗哗而落,不少鸟儿因此受伤无法归家,她就在院中捡了两只。

      她养了它们,便不舍得再放它们走,整日在院中逗着它们玩,那只羽毛黄蓝相间的翠鸟腿上的伤迟迟不好,她便在自己的手指上也划了道一样深的伤口陪着它。

      也想知道,人和鸟儿谁的伤痊愈的快些。

      被婉娘说了这么几句,云雀随手把笔扔在一旁,神色烦躁,到了夜间,苏宁歆已在竹椅上睡下,云雀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起身站在苏宁歆的竹椅前,垂眸再次观着她的样貌。

      她手中拿着只铜镜,一边在暗夜中凑着月色看自己,一边再去打量苏宁歆。

      她见到苏宁歆的第一眼,就觉得眼熟,后来才明白过来,原来是苏宁歆和她,有着一张极为相似的面容。

      当初被禁军接进皇宫前,阿婶用秘术让她的样貌有过一些改变,在宫中生活的那五年,她用的一直都是一张‘虚假’的脸,被囚禁的这几年依旧如此。
      若不是见到苏宁歆,她都快要忘了这件事。

      云雀的目光有如实质,睡梦中的苏宁歆忽的睁开眼,看到眼前女子正蹲在一侧直直的盯着她瞧,惊的直接喊出了声,云雀也并未阻拦她,这座宫殿偏僻冷清,就算她扯破了嗓子,也根本没有人能听到。

      云雀神色自若,淡淡开口:“你说你是从城外钻地道进来的,如今地道已不在,你是打算在我这里藏一辈子,还是走地道去跑马场,让你父母带你回府中,继续嫁人?”

      她忽然开口问,苏宁歆不安的看着她,只小声道:“我不知道。”苏宁歆说完,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眼前的女子很是陌生,与白日里的已是变了副模样,更令她震惊的是,她们竟是生了极为相似的一张脸。

      “你,你——”苏宁歆有些语无伦次。

      “既然你不知道,我来给你出个主意,你不愿嫁去东宫,我去。”云雀神色平和的说着,似是在说晚上吃了什么饭一样平静。

      屋内静谧了许久,苏宁歆睁大眸子,才吞吞吐吐道:“欺,欺君之罪是要被砍头的——”这桩婚事是陛下赐婚,谁也不敢忤逆。

      云雀对她轻笑了下,勾起的唇角在夜色中显出几许邪魅,抬起的手在苏宁歆脸上轻触,低声道:“你走入困境,我是在帮你——”她眉心一抬:“不然,你有更好的选择么?”

      第二日辰时,云雀头戴帽笠出现在了跑马场,有宫人远远瞧见,走上前来对她见礼:“姑娘可是走错了路,要奴才给您带路么?”

      云雀淡淡应声:“天气渐热,我绣了香囊前来送与太子殿下,不成想却是迷了路,劳烦公公带我去东宫走一趟。”这位公公闻言虽是纳闷,东宫在皇宫的最东面,该是怎么走错路才能走到这儿来?

      不过,他看了眼云雀,虽看不到帽笠下的面容,可她身上佩戴着的苏氏玉牌是铁定不会有错的,再说,在这深宫之中,谁人敢冒充未来的太子妃呢,他连连点头带路。

      刚至辰时,皇宫内略显冷清,云雀走在青砖石板上,抬眸望着高高宫墙,心中似坠了重石却又隐隐带了几丝兴奋。

      三载有余,她被困在冰冷一隅,不是没有想过出去,只是时日久了,磨灭了所有心性,如今终于得以踏出,她欣喜,迷茫,忐忑,又期待。

      八岁那年有人问她,你是想像焰火一样,绚烂一瞬,还是如油灯一样,消磨一生。

      她说,她想像焰火一样绚烂一世。

      那人笑她。

      当时她不懂,如今上天给她这个机会,走出那座冰冷废宫,能活着的每一日,都该是如焰火一般绚烂,就算是一瞬,也都值得。

      她不想消磨一生,在暗无天日的废宫内静静死去,她要出去,要在他身边。

      这般想着,身侧小太监提醒:“姑娘,东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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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发表时间:3天前 来自:河南
    早九点日更~
    欢迎点进专栏完结文《夫君他禁欲又高冷》先do后爱~
    《折明月》腹黑疯批强取豪夺~
    《表姑娘有身孕了》蓄谋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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