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工试炼守则

　　是夜。
　　秦沐又见到了宋，宋在阳台外，脚下是绵延着浮动的夜色，初夏的风带着闷湿涌进他的外套。

　　秦沐还记得那件外套上冷冷的薄荷香。

　　他打开窗户，到客厅拎了壶茶。宋从窗户外翻进来，楼下邻居架在晾衣杆上的衣服四处狂舞，乍看上去像一个人。

　　衣架被风裹着彼此纠缠，铁与铁之间唱着谁也不懂的歌。

　　秦沐倒了一碗茶，推过去“怎么这个点过来？大晚上的，外头凉。”

　　宋笑了笑，“没事儿，这不是来见你吗？”说着，仰头闷了一口茶。“这凉茶不错。”

　　凉茶？秦沐晃晃茶壶。今儿真是奇了--出于一些考虑，他向来不喝凉茶，更别说泡了。

　　不过，似乎也没什么问题。秦木混沌的思维不足以支撑他思考这些问题。

　　宋靠在沙发上，扶着眼镜对他笑。

　　“前几天商量的，你搬家的事决定了？什么时候搬？”

　　搬家？他...对了，前几天好像确实答应了这事儿。

　　“...”秦沐没有说话。

　　“只是搬到楼上而已，不会很麻烦。”宋歪在沙发上继续说着。秦沐几不可见的皱眉。

　　“搬家？挺麻烦的。”他还是开口了，“况且...宋，你知道的，我最怕麻烦。”

　　宋似乎愣住，无措起来，很快又安静，“啊...这样...”他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屋里。

　　秦沐的眼睛抬起，目光透过宋看向他身后挂着的画。

　　那是几杆湘妃竹，竹下是一只懒卧的狸奴。右下角题着一行小字--庚子年仲夏，秦宗稷作。

　　还盖了一方红泥印。

　　透过？秦沐压下心中的惊讶，眼神作不经意的一扫。宋的头已经变成半透明，注意到他的视线，冲他微微地笑。

　　秦沐敛下眼，手上的茶也放下来，右手捻着腕上的念珠，一颗颗拨。

　　橙红色的茶水晃荡，倒映着的灯光也随之破碎流离，囿困在小小的一方天地。平静的水面下翻涌着暗流，激起片片水花，又被时间强压在碗底。

　　秦沐像被当头淋了一盆冷水，意识到处处都不对劲。

　　他脸上还笑着，冲宋点了点头，走向阳台。

　　门一关上，他就撑住了栏杆，觉得一阵气闷。就着夜色深深吸了口冷风，让思绪在脑子里打个转。

　　楼下的晾衣架越发频繁的响，像催命铃。

　　没有，都没有。他和宋都没有影子。

　　他明明答应过那件事，又怎么可能同意搬家？

　　对了。他透过阳台玻璃往下望。

　　夜色空茫，18层楼高的阳台外没有一个可供攀爬站立的地方。

　　那么，宋又是怎么上来的？夜深了，寒气直往秦沐脸上扑。

　　作为一个算得上孤僻的人，秦沐可以肯定知道他住在这里的人里。没有一个姓宋，或者名字里带son的。

　　那宋的身份就更耐人寻味了。还有宋外套上的香气，他又为什么会知道？

　　对，外套上的香……他似乎在哪里闻到过，顺着这渺茫的线头往下思索，隐约中从记忆的故纸堆里想到了什么。

　　脚下一空。

　　他直接从阳台上倒栽了下去，视线夜色吞没。

　　强烈的失重感与黑暗中，秦沐依然试图抓住冥冥中的那根线，但脑海里只剩下些许零星的残念。

　　朦朦胧胧地从记忆里窥见什么，又忘记一切。
　　［］

　　他被吸扯着，一头跌进黑甜的幻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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