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露谷物语]鹈鹕镇来了个新农夫

　　第一章、防风草/他和每个人都打了招呼

　　城市的生活并不适合自己。
　　苗生离开城市、搬进农场的速度，远比他预想的快。
　　没有什么好收拾的。房子留给爸妈，辞职信留给Joja，坏心情留给过去。
　　坐着巴士进入鹈鹕镇，抵达农场时，已经是晚上。苗生沿着土路走到农场的旧房子前，站在门口，湿润的青草味道一阵阵拂过鼻尖。他深深地向四周望去，夜里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只有黄绿色的萤火虫，偶尔在农场的杂草丛中闪烁。
　　苗生转身推开房门，铺好被褥，早早地睡下，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爷爷留给苗生的，是一个十分标准的农场。四四方方，有着广阔的耕作空间。
　　农场里满是杂草、碎石和乱七八糟的木头。苗生往包里装上锄头、斧头、镐子和镰刀，拎着水壶，快速地在家门口清理出一大片空地。
　　当然，在这之前，他首先认认真真地给爷爷扫了个墓。
　　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和工具们天生有着共鸣，十分顺手。星露谷的土壤质地比较粘重，还有碎石，但他一锄头下去，却总是又深又整齐。农场里散布的石块，一镐子一镐子地敲过去，都成了可用的石材。半个早上，苗生就收集了很多纤维和石材，还有一些煤炭。
　　哼着歌翻整好两畦地，苗生掀起衣角擦了擦汗，从包里掏出一袋种子。鹈鹕镇镇长刘易斯提前送给他的种子，欧防风，扁扁轻轻的小草籽，苗生捏在掌心，撒播，浇水，许愿它们健康发芽长大，等到做完这些，苗生直起腰，拍掉手上的草屑，看了一眼太阳，竟然已经快到正午了。
　　星露谷的春天，天气十分柔和，苗生感觉还有力气，于是又砍了一些木材，制成木箱，用来收纳刚才获得的资源。
　　农场上有待整理的地方还有很多，但他并不急于开荒，想着是时候去镇上逛逛了，便收好工具，在池塘边草草地抹了把脸，回屋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短袖衬衫、农夫裤，军绿色的胶底鞋，穿在苗生的身上，好像天生就是那么服帖。

　　镇中心的石砖路走起来啪嗒啪嗒作响，苗生双手插兜，他没有忘记刘易斯镇长的嘱托：有些人很好奇新来的农夫，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吧！
　　虽然树立着这样的目标，但苗生的眼睛还是忍不住向路边的草地上偏移。黄水仙开得十分娇嫩，在春风里轻微摆动，显然是无主的野花。可以采摘吗？
　　多么好的水仙啊。
　　等回过神来，苗生的手里已经攥着一株美丽的黄水仙了。
　　哦，是这双手干的，是手它擅自采的！
　　真的很漂亮……
　　苗生爱怜地捏了捏黄水仙娇嫩的花瓣。
　　“噢……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农夫吧？”*
　　不远处传来一位姑娘的声音。苗生这才抬起头，看见不远处，有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注视着自己的金发姑娘。
　　他快步走向这位小镇居民。
　　“你好，我叫苗生。”
　　苗生垂眸向这位居民问好，她有一头金灿灿的长卷发，湛蓝的眼睛，以及充满活力的微麦色肌肤。
　　“我应该如何称呼您？”
　　他礼貌地问道。
　　“哈？”*
　　金发姑娘俏皮地发出一个音节。
　　“噢……我是海莉。嗯……要不是你那身衣服，你应该还挺可爱的吧。”*
　　苗生点点头：“海莉，谢谢。”
　　他领悟了海莉的另一层意思：虽然他的衣服很不可爱——苗生检查自己的服装，很舒适而便于劳作，裤腿卷到了小腿，他并不觉得这样穿有什么不好——但他本人还是让她感到了可爱。
　　非常高的评价。
　　苗生毕竟不是一个善于交际的人，这一点从他迅速爱上了空旷而自由的老农场可见一斑。
　　于是他除了“谢谢”，就暂时说不出别的话了。
　　他把手里的黄水仙塞进海莉的手里，希望海莉愿意接受这件礼物。
　　“呼……给我的？？！非常感谢！”
　　海莉小姐非常喜欢这件礼物。
　　苗生简直好像能看到她的好感度，像有数值一般，往上“叮~”地冒了一截。

　　星露谷的居民几乎都在这一天认识了新来的农夫。

　　在皮埃尔老板的小店里，苗生买了几包花椰菜和蒜种，再多的，他暂时没有余钱。老板娘卡洛琳的绿色头发和温柔笑容给他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正当苗生想鼓起勇气与她多说几句话时，小店深处的房门被一个打扮十分具有神秘学气息的女孩推了开。
　　女孩一手撩起自己的紫发，目光灵动地在苗生全身上下扫了一遍。
　　“啊，对了……我听说有人搬到那座旧农场。说来还挺遗憾的呢，我一直都很喜欢一个人在那片杂草丛生的农田里探险。”*
　　苗生说不出“你还可以继续来探险”这种有点轻佻的客套话。
　　半晌，他说：“对不起。”
　　卡洛琳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紫发女孩有些诧异地挑起一边眉毛：“哦……你真有趣。”
　　卡洛琳说：“这是阿比盖尔，我的女儿。”
　　“你好，阿比盖尔。”
　　和阿比盖尔握手致意时，苗生感到了细微的粗糙感。是练习某种乐器，还是挥舞某些武器时，留下的茧子吗……？

　　胖老板格斯开着一家酒吧，人很和善，有空时可以去他那里玩祝尼魔赛车和草原大王的旅行。
　　玛妮女士和小女孩贾斯住在一起，经营着家禽相关的营生。
　　潘姆大婶和女儿潘妮同住在房车里。潘妮身上萦绕着淡淡的忧郁气质和书香气，让苗生几乎注意不到她特别娇小的身材。
　　乔迪女士和两个儿子，文森特、山姆，住在一起。独自操持全家事务的乔迪相当辛苦，听说她的丈夫还在军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嘿，我叫山姆。很高兴认识你。”*
　　山姆是一个开朗的大男孩。其实苗生有点好奇，乔迪每天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看着自己的儿子顶着一头超级赛亚人似的金色头型走来走去的。
　　莫里斯老板在鹈鹕镇边缘开着一家joja超市，哦该死的joja公司，苗生暂时不想进入那里。（于是也暂时错过了在那里工作的镇民。）
　　莉亚是一个充满浪漫色彩的艺术家！“星露谷的春天非常迷人。”*——苗生完全赞同这句话，并且送给她一颗刚拔的、带着泥土温度的野山葵，以示敬重。
　　艾米丽是海莉的姐姐。她的蓝发有着宝石一般的光泽。
　　作家艾利欧特住在海边。“啊，我们一直翘首以盼的新农民来啦……大家都在热议你哦！我是艾利欧特……我住在海边的小屋里。很高兴认识你。”*他很会说话，但苗生只是左耳进右耳出，用眼神无声地赞扬他优越的下颌线。
　　星露谷的居民们各有各的专职。铁匠克林特、流浪汉莱纳斯、木匠罗宾、科学家德米特里厄斯——罗宾和德米特里厄斯其实是重组家庭，这一点苗生听刘易斯镇长提起过。他在木匠家顺利见到了戴眼镜的玛鲁，她看起来真是个聪颖的女孩，或许会成为星露谷第一个伟大的发明家。
　　罗宾的另一个孩子住在地下室。听起来有些糟糕，但苗生初来乍到，只能作为一个客人，忧心忡忡地在通往地下室的房门前流连了一会儿。

　　苗生不喜欢医院。但他鼓起勇气进入诊所，拜访了里面的医生。
　　这位医生和苗生一样高，那已经算比较高大了。苗生上一次在城里体检，身高是183cm。
　　医生温和地向他问好。
　　“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哈维，这里的医生。
　　我为鹈鹕镇的居民提供常规的体检和医疗服务。这是个很有意义的工作。希望有天你也会觉得自己的工作很有意义。”*
　　苗生点点头。劳作确实能令他感到很有意义。
　　希望我不用太快与你再见，胡子医生。
　　他在心里补充道。

　　艾芙琳奶奶和乔治爷爷正享受着安详的晚年，同住的还有他们的孙子，亚历克斯。

　　见到亚历克斯的时候，是傍晚。夕阳斜照在这个运动男孩的身上，他穿着夹克，正盯着围栏里的大狗发呆。
　　苗生暗自觉得这男孩的体格真是太适合干农活了。
　　“哦，嘿。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吧？不错不错。我是亚历克斯。回见。”*
　　说着“回见”，亚历克斯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继续看狗。
　　狗舍旁边散落着许多垃圾，包装袋、纸团，吃剩的棒冰棍子。有点可怜，苗生想，如果他的农场上也有一只宠物，一定不能把它关着。他有足够大的农场，足够让它扑蝴蝶，抓小虫，在任何一个土包上呼呼大睡。
　　出于对肌肉男孩的欣赏，苗生陪亚历克斯看了一会儿狗，清楚地记住了他头上的发胶味。
　　临走前，苗生从包里抓出一大瓶树液。这是他今早砍树的副产品，可以做火把和肥料，很有用的东西。
　　半透明的浆液缓慢流动，模糊地映出火红的晚霞。
　　亚历克斯接过礼物，浓密的眉毛向中心蹙了蹙。他十分为难地说：“你认真的吗？这是垃圾。”*
　　不，这不是垃圾……
　　苗生无声地说，可惜他并没有把送出的礼物要回来的习惯。

　　亚历克斯将那瓶垃圾揣进衣服带走了。

　　春夜的小屋里，苗生盖上祖祖城运来的被褥，数着房梁上蛛网的格子，迷迷蒙蒙地入了眠。他梦见自己站在农场中心，拥挤的林海汩汩流出树液，将他淹没在淡金色的海洋中。
　　梦里，他又见到了爷爷。老人躺在那张乒乓球桌似的床上，递给他那封沉甸甸的信：递给他一个崭新的旧农场，和崭新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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