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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孟婆,俏下属
我是地府的新任孟婆,在忘川河边奈何桥下上班将将满三百年,熬过了兵荒马乱的新手上任期。
遥想我刚接手这份工作时,一个人又是采药制药,又是熬制忘情汤,又要分发给要转世投胎的鬼,看管他们老老实实地饮下,把前尘往事忘尽,再清清净净地走去轮回。
从睁眼到闭眼,就是一个感受:忙!一点修炼的空儿都没有,不知何日才能积攒足够的阴功,并精进自身法力,再往上升一级官去。
老墨知晓了我存着这般心思,肩上的黑斗篷抖了几抖,才沉声对我说:“我会帮你的。”
比小鬼还能胡吣!我分明看到他方才是在忍笑地抖肩,讥嘲我的抱负呢,当下把半碗剩下的孟婆汤忿忿往他船头一泼,赶他撑自己的破船去。
他把长蒿一摆,撑着一叶小舟悠悠离开了渡口,在忘川水间远去。
哪曾想,七个月后,他真的领来一个新鬼给我,说是上报后给我增设了一个下属编制。
映入眼帘的却是个柔弱不堪的姑娘,一手捂着心口,不胜风流之态。
我目瞪口呆:“老墨,这柳条似的美人,别被这忘川岸边的风给吹倒了吧?”
这话不是我瞎说,忘川河一带是地府阴煞之气聚汇之地,河水里尽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满布着各种不得见人的秽物。以致水似弱水,承载不起一片干净的灵魂。风胜罡风,凛冽似刃,不知何时就一阵阵的从某处吹来。
想到这,我就止不住心酸:“钱”途和“前”途都没奔头,这工作环境还可气,恶劣得人神共愤!
越想,我对这姑娘就越看不顺眼。
“她唤阿青,你且将就着用吧!”老墨说完,撑着他的小船潇洒走了。
于是,奈何桥边,望乡台下,除了一口熬汤的锅,还有在忘川上漂流不定、偶尔来渡口的老墨之外,我终于又多了个伴,陪我一起在风中凌乱。
我是个不怕丢丑的老婆婆样子。
因为本身外貌平凡,阴风一过,往往灰头土脸,浑身狼狈的,原先尚捏诀整衣,用法力抵御阵风,后来不如干脆迎合了世人对孟婆的想象。
但我扭头一瞧,这姑娘被吹得云鬓斜攲、纤素翩飞,清瘦的人儿宛如柳条拂风,好难才平息下心里的不平衡:
人比人,气死人呐。
不对,我大小也是个阴间的仙官了,至于阿青,也不清楚是个什么来历。
我对她已没了嫌弃,因为这姑娘丝毫不惧此地阴风,似乎非人非妖、非仙非鬼,难怪阿墨会领她过来。
“刚刚这股风大的,都快把你人给吹飞了。还适应的了吧?”
她点点头。
毕竟刚来,也不好让她干什么,我只是做自己的事,一边同她唠扯:
“来这儿的呀,都命苦!要么是快被清洗记忆的鬼,要么是兢兢业业为他们服务的牛头马面、阿墨,和我。”
“你呢,莫不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被排挤到这鸟不拉屎的地儿了?”
阿青摇摇头,并不说什么,我便也不多问。
她倒感觉有些不好意思,想了一会儿想了个话头:“阿墨是谁?”
“带你来的那个人,我这么喊他。每天都披着黑斗篷、撑着条古怪的船在忘川上摆渡,也不爱说话,整个人不就像墨水一样么?随船流到哪儿是哪。”
这么久了,终于让我等来个搭子听我吐槽他了:
“其实他的活儿多轻松啊,孤独是孤独了点,但几年都渡不了一个人,这等闲职,逮谁不得偷着乐!偏他那冷劲儿,跟有人欠他几百万阴德似的。”
“他渡什么人?”阿青露出几分好奇。
“渡——”我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嗓子,“天定的有缘人。”
果然见到阿青微微睁大眼睛,一脸求解之色,我才满意地继续道:
“可以不用喝孟婆汤,直接带着今生记忆去转世投胎的人。这类人可遇不可求,所以说他是闲差一个呢。”
“要说好岗位,天上地下,我们中下层小仙够的着的可真不多,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近来那孙猴子被天庭招安为弼马温,自觉受辱后大闹天宫,哪晓得多少仙人正没门路去当这个御马监管事呢!既是入流的正四品仙职,还不用干苦力活,就呆在天马坊里祛邪辟恶,巡视巡视,何等快活!”
我说得唾沫横飞,越说越为自己坐不上那弼马温的位子感到痛心疾首。
自个儿这成天熬汤分汤、宛如牛马的生活,比的过天马坊中那些吃了就睡的天马吗?
我给阿青历数了一遍像看管某种神树、司掌少数神鸟神兽等事闲的中等仙职,比较道:
“要说我最羡慕的,就是天上风月仙子做的活儿了,只需要入了浮生镜,和无数男人谈谈情,说说爱,轻轻松松一份俸禄便收入囊中……”
“真的?”阿青似有些不信。
我耐心地解释:
“世上的红叶鸳盟亿万万,有的人之所以走不丢,有的情之所以断不了,皆因月下老人以红线为二人定下姻缘。”
“不过那老儿有时也老眼昏花,这牵错的红线如何更改?”
“就要风月仙子去往镜中,化身凡人女子过完一世,让其命定之人动情、孽缘之人断念,解开宿世的情孽,将红线重牵一回。”
“身处情孽中的男女,只会在同一刻恍惚中坠入浮生一梦。大梦醒来,便各自走向自己的正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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