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层[无限流]

　　第二十一层
　　——柳迎东（著）
　　（灵感来源于真实故事）

　　每次醒来我都回到了21层！

　　＊

　　今天天气很好，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没有晚自习。几个办公室的老师约我去吃烙锅，正好明天周末，时间充裕，他们又带我去隔壁体验了一把推背。

　　推背的小店开在一处不算繁华的商业街，一楼有许多店铺，招牌花花绿绿的，搭配上手写的正楷字，颇有些年代的朴素与沧桑。

　　小店的老板是一个略微发福的阿姨，头发灰白，但皮肤白皙细腻，让人看不清年龄。

　　她很热情地招待我们趴下，又麻利地叫来另外几个阿姨给我们推背。我第一次推，有些不适应，好在给我推背的阿姨手艺很好，让我整个人昏昏欲睡的……

　　-1-

　　老冯女儿刚结婚没多久，已经搬去和女婿一起住了。小夫妻新婚燕尔的，好几个星期没回家看看他和老伴儿了，这不，前几天突然打电话给老伴，说想念自家晒的萝卜干儿。

　　老伴刚挂完电话，就将才买的萝卜给削上了，这不，拿到楼顶晒了两天，天天都使唤老冯上来收。

　　碧峰园在这一片儿算是新式小区，当初老冯夫妻买的时候就是看中了这里的物业和电梯，毕竟二十多年前的小区，带电梯的很少。

　　物业环境虽然好，但有个缺点，少了些晒干货的地儿。好在顶层是个开阔的大平台，再加上小区每栋都有26层，采光很好，除了老冯家，这栋也有许多住户会拿东西上来晾晒。

　　近来天气晴朗，一整日都是大太阳，即使有点小云彩都被大风给吹跑了。

　　老冯来时，天已经擦黑，太阳余光将天际染成了橘黄色，朦朦胧胧的，有些晃眼。

　　一阵风吹过，刮起个黑塑料袋，径直往楼下去了。

　　谁家晒的东西？也不拿石头给压好。

　　一天到晚污染环境，这么大个黑塑料袋，啥时候才能降解呀？

　　老冯内心唏嘘，伸手戳了戳蔫巴巴的萝卜干，将簸箕收好，转身按了20层的电梯。

　　电梯启动，一路往下，停在了21层。

　　“叮！”

　　门应声打开，他余光瞥见个人影，半天没有动静。

　　这是要上还是不上呀？

　　老冯奇怪地抬起头，却发现门口站了个女孩。

　　她大概20出头，靠在电梯旁，白裙满是血迹。

　　她单手捂着脖子，指缝还在不断往外渗血，领口的血洇开了一大片。

　　老冯被她满身的血呼里拉吓了一跳，慌不择路按了好几下关门键。

　　奈何那女孩有一只脚越过了电梯门，电梯感应到有人，根本不听使唤。

　　她艰难地抬起头，一双猩红的眼看向老冯，张着嘴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老冯狂按了几下后，终于冷静下来。

　　那女孩见老冯如此害怕，本已心生绝望，见他又抬头看向自己，眸光陡然一亮，她用尽全力发出气音：

　　“救救我，打120！”

　　说完，她就顺着电梯门滑坐下来。

　　“哎！你小心……”

　　老冯连忙上前扶住她，又掏出手机拨120，拨了两三回却怎么也拨不出去！

　　哦！电梯里没有信号！

　　他内心懊恼，扶着女孩快步走出电梯，再一次拨打120。

　　“嘟……”电话拨通，好听的女声自电话那头传来：

　　“喂，你好，平洁市120急救中心！”

　　“喂，你好……”

　　老冯正要说话，却感觉脖子一凉，他下意识用手摸去，竟摸了满手的血！

　　“喂，120急救中心！怎么了？请说话！请告诉我你现在的位置！喂？”

　　老冯视线逐渐模糊，倒地的瞬间，他看到了旁边高大的黑影，以及黑影手里那把闪着寒光的刀……

　　-2-

　　老冯骤然惊醒，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电梯中，电梯正向之前他按的20层走。

　　他惊惶地摸了摸脖子。

　　咦?完好无缺！

　　他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虚惊一场！

　　可能昨天晚上看球赛看得晚了，竟然站电梯里都能睡着！还做了个如此血腥离奇的梦！

　　正想着，电梯停到了21层。

　　“叮！”门应声打开。

　　老冯不禁往门口看去……

　　门边儿竟站着个全身是血的姑娘！

　　他犹如晴天霹雳，忙瞪大双眼，仔细打量：

　　一身洁白的长裙，领口的抽绳被血染成了深深的红，肩头、袖口、甚至裙摆也有成片成片的血迹，密密麻麻、形状诡异……

　　这竟与梦境里的丝毫不差！

　　那刚才他被人抹了脖子，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呢？

　　若是梦境，那为何现在发生的事和梦境一模一样呢？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手里的簸箕都快拿不稳了。

　　这也许……只是巧合吧？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看向那姑娘。

　　那姑娘见他终于理会自己，连忙满脸哀求道：“救救我！打120！”

　　气若游丝，只能通过口型辨别她在说什么。

　　一模一样！

　　穿着、表情、动作，一模一样，就连说话内容也一字不差！

　　那电梯外面……是不是还真藏着个杀人犯？

　　那杀人犯手里拿着刀，一刀就能抹了人的脖子。

　　老冯越想越惊恐，顾不得其他，抄起簸箕，就将那姑娘伸进电梯的一只脚打了回去，随即关闭电梯。
　　动作之迅猛，一点也看不出他是个年近半百的老头。

　　电梯门顺利合上，继续往20层走。

　　老冯边看显示屏，边唉声叹气。

　　唉……那女孩伤得严重，若不及时抢救，很快就会没命！

　　可老冯自己也只有一条命呀！万一那门口真的藏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呢？

　　他继续逗留在21层不就是厕所里打电筒——找死吗？

　　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离开21层，报警救人！

　　……

　　“叮！”

　　20层到了。

　　正对电梯口是一堵白墙，上面贴着绿色标语：“走廊是我家，卫生靠大家！”

　　标语左下角贴着个卡通小男孩，脑袋歪着，笑得天真烂漫。

　　看到这熟悉的小男孩，老冯不禁松了口气。

　　这是隔壁王婶家贴的。

　　王婶是个喜欢计较的人，因为走廊堆杂物的事情和老冯家还闹过不少矛盾。

　　后来也不吵了，换了个法子，就总贴些这样的标语膈应人。

　　这一层就两户人家，贴在电梯口如此显眼的位置，给谁看的，不言而喻！

　　以前老冯看见就反感，而如今看到这熟悉的“卫生靠大家”，反叫他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快步走出电梯，往家门口走，边走边拿出电话拨打120。

　　嘟！电话接通，是一道温柔的女声：

　　“喂，你好，平洁市急救中心，请问需要帮助吗？”

　　“喂，你好，这里是碧峰园小区6栋1单元，在21层有……”

　　话还没说完，老冯顿感脖子一凉。

　　手里的簸箕滑落，他抬手摸了摸脖子，竟满手鲜血！

　　灯光自头顶打下，拉出一道不属于老冯的黑影，黑影斜斜打在白墙上，歪曲可怖。

　　老冯猛地扭过身跌坐在地。

　　面前出现了一双黑色运动鞋，他顺着鞋往上看，终于看清了凶手的脸。

　　这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他手拿菜刀，穿着件白卫衣，领口被鲜血染红了，右边的肩膀更是红了一大片，而现在他白卫衣上又多了几滴老冯的血！

　　-3-

　　老冯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电梯中。

　　他看了一眼电梯显示屏，已经过了22层，马上就要到21层了！

　　老冯心下一惊，他已经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个莫名的怪圈中。

　　等下到了21层就会出现一个求助的女孩，而女孩背后藏着一个持刀杀人犯，自己家在20层，20层也不能去，离21层太近，杀人犯会顺着楼梯找来。

　　当务之急，是需要找一个安全的楼层，拨打120和110。

　　打定主意，老冯冷静下来，抬头死死盯着电梯门。

　　“叮！”电梯门应声打开，浑身是血的白裙女孩虚弱地靠在门边。

　　老冯立马用簸箕将女孩刚要伸出的腿给打回去，随后又赶紧按下了电梯的关闭键。

　　又随意按了一个较低的楼层——13。

　　电梯向下行驶，好在中途也没有人上电梯，很快就到了13层。

　　13层的格局与老冯家相差无几，一梯两户，走廊上都刷着雪白的腻子粉，只不过没有贴“卫生标语”。

　　他端着簸箕冲出电梯，掏出电话拨打120。

　　嘟！电话接通，是一道温柔的女声：

　　“喂，你好，平洁市急救中心，请问需要帮助吗？”

　　“喂，你好，急需救援，这里是碧峰园小区6栋1单元，21层电梯口有一个重伤女孩，大概20多岁，应该是被刀割破颈动脉导致失血过多，目前人还有意识，但也快不行了，急需救援！”

　　还好老冯夫妻年龄大了，女儿又常年离家，担心老俩口头疼脑热有个意外，就经常拉着老两口看“120电话拨通后该说什么”等相关视频，没想到如今在这儿派上了用场。

　　“好的，收到，我们会马上派救护车。”

　　电话那头的女声迟疑了一瞬，又以平静的语气重复了老冯的话：

　　“再次和您确认，地点是碧峰园小区6栋1单元21层电梯口，患者女，20多岁，被刀割破颈动脉，目前还有意识。请问还有需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你们快派车过来!”

　　“好的。”

　　说完老冯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他又拨打110，可拨了好几次，怎么都拨不出去！

　　“咦？”

　　他环顾四周，再次确认，自己的确没在电梯里呀！

　　信号不好？

　　不对呀！

　　刚才120都打通了，怎么110打不通呢？

　　老冯百思不得其解，要不再打一次120试试？

　　他挂断手机又再次拨打120。

　　嘟！刚响了一声，电话就接通了。

　　声音和刚才接通电话的一模一样：

　　“喂，你好，平洁市急救中心，请问需要帮助吗？”

　　“咦？怎么120能拨通，110不能拨通？”

　　电话那头仿佛没听到他的呢喃，再一次出声询问：

　　“你好，平洁市急救中心，请问需要帮助吗？”

　　帮助？

　　他突然灵光一闪，既然110拨不出去，那让120的帮忙报警应该也可以吧？

　　思及此，他激动道：

　　“你好，能不能帮忙报……”

　　“警”字还没说出口，他顿感脖子一凉……

　　又是这熟悉的窒息感。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呐！

　　他气急，转身抄起手里的簸箕往拿刀的卫衣男砸去，簸箕飞起，还没碰到卫衣男衣角，就掉到了地上……

　　-4-

　　老冯觉得浑身发冷，脑袋又重又疼。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惊醒，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电梯中。

　　他看了一眼电梯显示屏，已经过了22层，马上就要到21层了！

　　21层！！！

　　那个杀人犯所在的楼层！

　　老冯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情形，明明自己都跑到13层去了，怎么那个杀人犯还是能追上来？

　　杀人犯怎么这么能跑呀？

　　他余光瞥见电梯显示屏，顿时想明白了。

　　哪里是那杀人犯能跑？分明是自己蠢！

　　自己能坐电梯，杀人犯难道就不会坐电梯吗？

　　自己之前在13层下，21层外的显示屏会实时更新，这不就完全暴露了自己所在的楼层嘛。

　　那杀人犯可不就顺着电梯外显示的13层找来了嘛。

　　他懊恼地抽了自己一巴掌，大脑飞速想着应对之策。

　　“叮！”

　　21层到了。

　　门口出现了那个满身是血的白裙子女孩儿。

　　不等那女孩开口，老冯抄起簸箕将女孩的腿打了回去。

　　关上门，随意按了个11层。

　　“叮！”

　　门一开，老冯立马冲出电梯，拨打120。

　　嘟！电话接通，是那道熟悉的女声：

　　“喂，你好，平洁市急救中心，请问……”

　　对面话还没说完，老冯就火急火燎地打断：

　　“喂！急救！碧峰园小区6栋1单元21层电梯口，有一个20多岁的女孩重伤，应是被刀割破颈动脉导致失血过多，目前人还有意识，急需救援！”

　　老冯边说边跑到楼梯口，顺着楼梯往下走，很快就跑了三层。

　　电话那头女声顿了一下，回道：“好的，收到，我们会马上派救护车。”

　　“再次和您确认，地点是碧峰园小区6栋1单元21层电梯口，患者女，20岁，被刀割破颈动脉，目前还有意识。请问还有需要补充的吗？”

　　“有有有！麻烦帮忙拨打110报警！电梯口除了那个女生，还藏着个持刀杀人犯！他穿着白色的连帽卫衣，蓝色的牛仔裤，手里拿着把菜刀……”

　　“你是在说我吗？”

　　楼梯转角处赫然站着个人，那人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白卫衣，左肩大片血迹，下身一条蓝色牛仔裤！

　　他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楼梯口，手里举着刀，冲老冯迎面砍来！

　　“啊！”

　　老冯惊叫连连，举起手里的簸箕挡住了卫衣男的攻击。

　　萝卜干掉了一地，菜刀正好卡在簸箕里，卫衣男用力拔刀，老冯趁机踢了他一脚。

　　他毫无防备，踉跄着从楼梯滚下去，脑袋“嘭”地撞在了墙上。

　　鲜血从他黑发不断淌出来，很快就蓄起个血塘。

　　他身下的血越来越多，老冯终于从杀人的呆愣中回过神来。

　　他仿佛被抽掉了全身力气，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场面安静下来，脚边的电话还传来嘻嘻索索的声音。

　　老冯捡起电话，只听那边焦急地询问，“喂！没事吧？”

　　他叹了口气，“没事了，就是受了点伤，我还好，上面那个女生快等不了了，你们赶紧派救护车过来，对了，记得帮忙报警!”

　　电话那头像是点了点头，“嗯，再次和您确认，地点是……21层电梯口，患者女，20岁，被刀割破颈动脉，目前还有意识。请问还有需要补充的吗？”

　　“没有了没有了!别磨磨唧唧了！快来救人！”老冯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挂断电话。

　　几乎同时，原本还躺在下层楼梯口的卫衣男一下子坐了起来，脑袋像是没跟上他身体的动作，还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只是脸上瞬间扬起诡异地笑。

　　下一秒，他消失在原地，然后陡然出现在老冯脚边，脑袋歪斜着，原本卡在簸箕的菜刀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里，高高举起，猛地抹了老冯的脖子！

　　噗！鲜血喷到卫衣男眼睛里，他恍若未觉，只微笑着看着老冯，像是在欣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

　　老冯捂着脖子，看着卫衣男鲜血四溅的脸，久久回不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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