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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来者?
夏日午后的乡下应该有什么?追逐打闹的孩童,饭后聚在一起说着家长里短的村妇,打鼾的汉子,慵懒的气息,乡土的气息。好吧,不管怎么,绝对不该出现这样的两个人。
走在前面是位身材颀长的青年,风采清隽,虽然没有笑,神态也带着一股柔和。二十出头的样子,几缕发丝从发冠边垂下,淡蓝色的衣角随着他步伐的起伏飘动着。明明走在尘土飞扬的黄土上,却看不出灰头土脸的样子。
说着闲话的妇人们不禁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看着那青年缓缓走来。王家婶娘看到人走到跟前,下意识的往后让了让,这一错身,就看到了青年身后的人。怎么说呢,那人绝对不丑,也二三十岁的样子,一身深蓝色布衣,也干净整洁。可就是给人一种不舒服的感觉,那脸上虽是笑着,可是显得十分怪异,让人忍不住想躲开。
王家妇人忍不住“呀”了一身,这一下把周围的人都惊醒了。大家面面相觑,看着那两个人走过,想着远处去了。
赵家媳妇忍不住开口了:“那究竟是什么人呀,瞧着倒像是大地方来的,哟,那方向不是路家么?”
“看着就不是平常人,后面那一个,吓得我现在心还跳的慌。”
“行了,你们别说啦,那人应该是来找路家老大的。”李家的婆子嘴里说着不要别人说,脸上的神色却分明在得意,就等着别人求着问了。
其他妇人又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思,正准备随意奉承几句讨点消息,王家六岁的二丫头跑了过来,结结巴巴的说:“娘,柱子,柱子他,他跟大雷打起来……”
王家妇人见她说的结巴,心里着急,连声问道:“柱子在哪?在哪呢?”王二丫头向西边指了指,王婶娘就急急的跑了去。其他人也就唧唧喳喳的议论开了。
在妇人们乘凉不远处,有棵小些的榆树。坐在树旁的女孩子看到王家妇人跑远了,也起身跟了上去。她走的随意,不时拿眼瞅瞅东边的路家方向,眉头蹙着,似乎有什么想不明白。
她叫王东芝,刚刚那位王家妇人的大女儿,柱子大名王明城,是她那整天拖着鼻涕乱挥拳头的傻弟弟。她还记得到这儿的第一天,她刚刚睁开眼睛,就看到傻弟弟兴奋地手舞足蹈,动作过大,砰的一下把她砸晕。就在一片忙乱中,她开始了她的新生,九岁的王东芝的生活。
东芝跟着她娘来到了村西,田地的不远处,一群孩子纠缠在一起。她很快发现了她的傻弟弟正和一个男孩子扭在一起,周围看热闹的,打架的,口水战的俱有,一群孩子闹的不亦乐乎。
王大娘冲上前去,一把推开那男孩,揪住柱子的耳朵就开骂:“你个狗崽子,整天的惹事生非,晚上不准吃饭,给我回家呆着去。”又瞪着周围的孩子:“你们以后少带着柱子到处混,哼。”
东芝主动地走上前,从母亲手上解救了傻弟弟,笑着说:“娘,咱们先回去吧,柱子一身的泥,先回去洗洗。”
王大娘瞅瞅柱子身上脸上的灰,也觉得该洗洗,愤愤的拉着柱子往家里走。东芝笑了笑,继续跟在后面。
第二天清晨,一声尖叫吵醒了整个村子。
路大,死了。
东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是昨天的那两个外来者。还有李太婆的那句话“那人应该是来找路家老大的”。
显然,她的想法并不是独一份,很多人都想到的那两个人。不同的是,别人关注的是那位深蓝布衣的笑容奇怪的青年,她想到的却是那个浅蓝衣袍神色温和的青年。
是的,那个人绝对有嫌疑。他的衣服在太阳下似乎带着淡淡的流水的光,绝对是上好的材质。就连对着村妇也神色温和,要不天性善良柔软,要不心思深沉。他和这个村庄格格不入,他来了,路大死了。
而后面的那个人,他和前面的人隔了三步的距离,不像朋友之类的关系,若说是仆人,神色未免过于高傲。虽然笑容怪异,但是可能是少见生人所致。他身上的布衣,也和这个村庄更为相称。
心思转过,东芝抬手招呼柱子和二丫。她只有这一弟一妹,大的柱子八岁,小的二丫六岁,初春时节,她就满了十岁。
“姐,咋啦?”傻弟弟笑的露出虎牙,二丫含着手指头,也好奇的看着她。
东芝看着弟妹可爱的样子,忍不住也轻轻笑了:“柱子,你身上还痛不?”
“早不痛了,狗子没什么力气。”
“恩。爹下地去了,娘出门有事,今天咱们就在家晒晒干菜,不要出去玩了。”
柱子有点不情愿,但还是和二丫一起同意了。
东芝没在意,她的心思一直都在村东头的路家。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对于这个小小的村庄,都可能会带来一场风暴。
没等到吃晚饭的时间,东芝爹娘都回来了。神色都不太正常,东芝躲在门后听到了事情的经过。
昨日来的两个人,那个浅蓝衣袍的,人称杜公子。来自苏州,路大早年曾在苏州一艘船上做活,凑巧救了杜公子的父亲杜老爷。杜老爷是名商人,开了几家茶行。感念路大救命之恩,又因与路大投缘,便赠送了些银钱,并与路大结了儿女亲家。杜公子此行来,就是为实现当初承诺,迎娶路小姐。
这事昨日一说出来,在村里炸开了锅。路家的只有一个女儿,闺名唤紫慧。长的不说倾国倾城,也算是小家碧玉。在村里也是公认的美人,只是配着杜公子,还是感觉什么说不出的不搭。东芝暗想,这说不出的东西啊,不就是那气质吗。杜公子本身就是一谦谦君子型,配的是那端庄大方、仪态万千的大家闺秀,这娇滴滴的小家碧玉,感觉上却是差了点。
不知道路大是不是和东芝想到一起去了,反正没有当时说定这事,只是挽留了杜公子小住一晚。第二天清晨,路家人就发现路大死在了院子里。而同时,杜老爷当年拿来定亲的玉佩也从路紫慧的闺房里消失了。
杜公子神色焦急,称该玉佩乃家传宝玉,若遗失,难见九泉之下祖辈。路家人痛失亲人,杜公子苦寻玉佩不得,双方一同从县城里寻来捕快,追查路大死亡与玉佩失窃之案。
至于当日那另一位穿深蓝布衣的人,自然被广大村民列为第一嫌疑人。此人名唤邓贤松,湖北荆州人士,三月前在苏州认识了杜公子,应邀一同来办这定亲之事。当晚也是住在路家客房,第二日见路大身死,也未露出悲伤神色,惹得路家人颇为不满。
东芝晃晃脑袋,仔细思索。这故事听起来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但案件地点人员集中在路家,应该牵扯不到王家。只是紫慧,想起那个文静的女孩,她忍不住叹气。杜公子身份可疑,明显是冲着玉佩来的,邓贤松也不知是好是坏。路家现在又只剩路大娘和她母女二人,虽有些舅表亲戚,可毕竟不会全心全意帮忙。现在,可只能靠她们自己了。
晚上一家人默默地吃了饭,柱子二丫察觉气氛怪异,也没有说话。吃完饭就各自休息了。东芝在床上翻来覆去,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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