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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片玉自医院出来后,就没看到漆右彦动过手机,她很好奇为什么漆右彦这么沉得住气。
“我怀了双胞胎,你不想把这份喜悦告诉你身边的人吗?怎么都没见你打电话?”
片玉吃了一口桂花糯米藕,盯着漆右彦问。
“东方人的习惯和纽约不同,我都能想到我打电话过去,他们会说些什么,无非是什么‘责任’、‘榜样、‘受累’之类的样板话。”
漆右彦得知片玉肚子里是一对双胞胎的那一瞬,早已喜上眉梢,心里的雀跃到现在也没有停息。
但是他该把这份喜悦传递给谁?
师父?
师父已经和他断绝了师徒关系。
父亲?
父亲不待见自己已经是全家人尽皆知的事。
原来无人可供分享的快乐,就像是不见天日的金矿那样,让发现它的人激动不已,却很难喘息。
片玉想了想漆右彦那个沉郁的家庭,好像的确如他所说,大家总是正襟危坐着听漆叔叔发话,一言一行都正经得不行。
像士兵,不像活人。
“没事,晚上纪伯伦和我们一起吃饭,你会看到他会有多开心的,”片玉越过桌面牵起漆右彦的手,“你以后有什么开心的事,都可以跟我分享,我会很乐意听的。”
漆右彦感受着片玉手掌的温度,一时不知作何回复。
或许片玉只是对每个朋友都这样,但是片玉不知道,他却是会当真的。
“那你呢,除了纪伯伦,你还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谁?”
漆右彦吃了块九层糕,问她。
“秋代,不过我还没有正式告诉她,她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后悔只给一个宝宝买了衣服,哈哈。”
片玉准备拿双胞胎这件事再好好敲诈秋代一件婴儿服。
“她给宝宝买了衣服?什么时候?”
漆右彦第一次听说。
“在广州的时候,她看中了一件,就只买了一件,”片玉用公筷夹了一颗元宵进碗里,“不过反正我们也要回到新原办婚宴的,到时候再和她去趟广州就行了。”
漆右彦把筷子放在筷枕上,犹豫了一会才开口。
“你想回新原去吗?”
片玉觉得漆右彦问得奇怪,“你的工作不是在新原吗?婚后我会随你回新原,当然我也会自己找工作。”
片玉的家庭观念受父母的影响,认为夫妻就是应该在工作上相互辅助,各自做擅长的事情。
她的母亲擅长经营,就一直在打理公司;父亲则是做母亲的助手,帮衬着母亲的各项事宜。
所以她的家庭才能这么和谐完美。
片玉相信这样的家庭就是她学习的模板。
“但你所傍身的学术研究在普大,你甘愿离开纽约吗?”漆右彦一针见血地问到点子上。
当然不甘愿,片玉在心里说。
但是眼下有更加迫切的事等着她去做,而且还是非她不可。
“我嫁给你,就是决定要离开普大,告别学术生涯了。我身上背负着债务,不光有你的,还有构伊森的,还有我父母的,我不能坐视不管。”
片玉的眼神很坚定。
“我父亲当年在家族中被委以重任,但是他看中我母亲的眼光,毅然决然地跟着她白手起家,他曾告诉过我,妻子可以是一个好的伴侣,也可以是一位好的老师。我母亲在证券理财方面教会了我父亲很多;”
“现在我也要像我父亲这样,你不止是我未来的丈夫,同样是我未来的老师,你把基金会运营得很好,我应该像你学习怎么融入一家公司,并且掌握到一项足够养活自己的能力。”
“所以,我要回到新原去,我要站在你身边。”
漆右彦对片玉的这番话相当动容,他不禁敬佩起片玉的父母,她们真的把片玉培养得很出色。
“那样的话,我们一起去北京吧。”
漆右彦对片玉说,招来侍应生埋了单。
“北京?”片玉诧异。
-
从唐人街返程的途中,漆右彦言简意赅,告诉片玉自己被父亲派遣到北京公司工作了。
“迟伯的建议是,让我直接从纽约去北京,暂时不要回新原。”
片玉不太能接受迟伯的这个建议。
“可是你的家在新原,你要在北京待多久呢?就算要被外派到北京工作,回家一趟的时间也总是有的吧。”
漆右彦自嘲地弯起了嘴角。
他的家在新原吗?
问话里那么熟悉而亲密的词语,答案却那么模糊和叫人怀疑。
他从没有把新原当作家。
他是无根的浮萍。
无以为家。
“迟伯这么说话太不礼貌了,这会令你很受伤不是吗?他应该向你道歉,你应该与漆叔叔好好聊聊。”
漆右彦听见片玉很天真地为自己抱不平。
“我父亲拒接我的通话很久了,我们在纽约不欢而散。他不想见到我,才把我派到北京;也不想听见我的声音,所以不接我的电话。”
片玉愕然,怎么会有这样和自己儿子闹脾气的父亲,简直是个老顽童。
“我很抱歉听到你和漆叔叔在纽约发生的这些事,可是,你们之间的关系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漆右彦想起他对着漆惟生讲出心里话的那天。
“是积压已久的矛盾彻底爆发了,本来也不应该继续置若罔闻下去了,坦白了反倒轻松。”
看来是家族里的旧事,片玉心想,那她一个外人也不好介入什么。
“那你真的要直接去北京吗?但是你的家人朋友都在新原,要是我,肯定会很舍不得。”
漆右彦把车停进一桩别墅的车库里,把车窗都升了起来。
“有时候,撤退不意味着投降,退后一步,可以看清对方怎么出招。”
片玉听着漆右彦讲起玄而又玄的东西,大抵理解他还抱有一颗重回新原的决心,这样就够了。
漆右彦带着片玉走出车库,刚刚走上门前的台阶,大门就从内被人打开了,一位叫片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茏枚阿姨!”
片玉过去抱住她,对着她的脸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相信是她。
“你怎么会来纽约!”
李茏枚笑了笑,挤出几道眼纹,“是漆老先生叫我过来照顾你的,听说你怀孕了,手忙脚乱的。”
漆右彦请她们进屋一叙,去岛台给她俩倒了两杯水。
“三少爷,怎么敢劳烦你,这,”李茏枚本来被片玉拉到沙发上坐下,看到漆右彦给她斟茶,吓得身子“腾”的就直了起来,“这我不能受。”
片玉让她安心地坐下,“这里是纽约,你不觉得‘三少爷’、‘三少爷’喊得别扭吗?你就把他当作和我一样的后生就好了。”
李茏枚连连摆手,不肯坐下,也迟迟不接过漆右彦倒的茶。
“不不不,规矩还是要讲的,漆老先生是请我过来照看片小姐的,不是请我过来消遣的。”
见枚姨不接受,漆右彦只能把茶杯放在了李茏枚身边的套几上,听着片玉和枚姨兴奋地聊着天,不久,隔着玻璃望见特助把一台克莱斯勒300c开到了别墅门口。
“枚姨,今晚我和片玉的一位朋友会来家里用餐,请准备三人份的晚餐,麻烦了。”
他叮嘱完枚姨,又转头看向片玉。
“看样子,你和枚姨的话一会儿是聊不完的,告诉纪伯伦,我晚上七点会在物理大楼门口载他,车牌是你知道的那三个数字。”
漆右彦俯身朝片玉轻声说。
片玉有些意外,原来漆右彦都已经安排得这么妥当了,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好的,谢谢。”
片玉应允下来,看着漆右彦出门上了一辆黑色的车,没有开她的那台Corolla。
-
离开了上东区的别墅,漆右彦快马加鞭地去了趟片玉的家。
他抵达的时候,村民正和警察对峙,双方互不相让,颇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以片玉未婚夫的身份,加之多付了三倍的违约金,他得以进入到片玉的租住房子内,帮片玉收拾起她的行李。
然后他就发现片玉的随身行李少得可怜。
一共不过两个包,一个从新原带来的尼龙双肩包,一个半人高的登山包。
之外就没剩下什么了,据房东所说,片玉大概住了半个月,只是晚上来这里睡一觉,天一亮就开车到市区去了,半夜了才摸黑回来。
尽管这样,卧室书桌脚旁还是放着几摞高过小腿的废稿纸。
漆右彦把它们随行李一齐搬到后备箱,关上车门的时候,想起片玉中午同他说的那些话。
她说她决定不再继续物理研究,漆右彦很感慨,他在意与否压根不重要,但是片玉就此一走,普大肯定有很多人要扼腕叹息。
这是个艰难的决定。
即将关上门的时候,漆右彦把茶几上的CD放进光盘盒里,又在光盘盒下发现了片玉写满了公式的几张稿纸。
他把它们放在了副驾驶,经过村口的时候,风吹进了车里,卷走了其中的一张稿纸。
车外的架势已经上升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警察都用上了燃.烧.弹,稿纸就正好被刮到熊熊燃烧的地面上,顷刻就在火焰里消失无踪。
漆右彦目睹着这一切,好像有些隐隐明白,为什么昨晚片玉突然就同意了和自己结婚。
有些事,在烈火面前,什么都不做数,瞬间就能荡然无存。
回到市中心之后,他去了一趟那个给明颐和小七挑选过玩具的小店。
今天片玉的话提醒了他,现在不止是秋代给宝宝衣服少买了一件,小七的礼物也是。
他把手机上拍摄的相片拿给老板看,是那天他拍给明颐的三个玩偶的合照,他指着最右边穿着骑士服的小老鼠,问老板还有没有同样的玩偶?
“没有。这些都是手工缝制的,每一个都不一样。一模一样的,流水线的工厂里有。”
老板告诉他。
这让他有些犯难,“我有一对双胞胎,如果它们收到的礼物不一样的话,我担心它们会不开心。”
“每个玩具有它自己的特点,双胞胎难道全身上下没一点儿不同?就算长得全一样,性格也会有差别,世界的缤纷就是由差别早就的,硬要一模一样的干什么呢?”
老板说的话在理,漆右彦在柜台前仔细看过一遍,最后选中了一只厨师打扮的小刺猬。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这只小刺猬,总觉得它能做出一道漂亮但却难以下咽的番茄意面来。
一只小老鼠,一只小刺猬,漆右彦心里很忐忑,不知道他的双胞胎能否接受这样的礼物。
-
片玉与李茏枚叙旧良久,终于弄清楚,是母亲托漆惟生找来枚阿姨到纽约照顾她的。
细数时间,枚阿姨离开片家已有近十年了。
片玉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了。
“本来我的儿子们正愁申请不上学校,但是托小姐的福,漆老先生帮他们申请上了新原大学,真是帮了我的大忙,我也好安心地来纽约照顾小姐。”
李茏枚提起这件事,还是舒了口气,她早为儿子们糟糕透了的成绩操碎了心。
片玉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向漆叔叔提起枚阿姨来的,但是她如今已经是成年人了,不是十年前那个需要照料的小孩,她不懂为什么母亲要叫枚阿姨来纽约。
“枚阿姨,我现在很好,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母亲和漆叔叔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怎么会叫你从槟城飞到纽约来照顾我呢?”
李茏枚摇头。
“按漆老先生的吩咐,我得看着孩子出生了再离开不可,这一年我只能待在纽约,照顾你的起居。”
片玉把手搭在李茏枚的手背上,轻轻地摩挲,像是在撒娇。
“枚阿姨,我真的不是小孩了,你不可以再以过去的眼光对我,再说了,我不久就要结婚,婚后我要和我的丈夫一起去往北京,我之后也不在纽约了。”
李茏枚没听说过片玉要离开纽约,更没听说她要结婚。
“你要结婚了?”
片玉点点头,“就是刚才和我一起进来的那位,他叫漆右彦。”
漆右彦李茏枚当然认识,他是漆家的三少爷。
“你要和三少爷结婚?”
李茏枚在离开新原之前,曾在漆府内打听过片玉怀孕的事,但是宁姨的嘴严,也叫手下人一个字都不要肯透露。
因此她只能猜到片玉怀的孩子与漆家有关,其他的一律不知。
但是有关三少爷,府里流言蜚语不少。
李茏枚不止听人提起过一次,说三少爷未来会娶利家的千金为妻。
特别是在府里的宴请宾客出现这位利家千金的时候,这种传言更甚嚣尘上。
李茏枚被说得勾起了好奇心,就去看了眼这位利家千金的真容,发现本人真的气质脱俗、仪态高雅,一看就是不可高攀的名媛。
“难道你怀的是三少爷的孩子?”
李茏枚觉得事情变复杂了。
片玉把茶杯递给她,一字一句地讲得清清楚楚。
“我怀的是漆右彦的孩子,我也马上要和他结婚。这些在新原的时候,从没有人告诉你吗?枚阿姨。”
李茏枚想了想漆府那个人人都藏着几百个心眼子的鬼地方,皱紧了眉头。
“小姐,你肯定是被他们骗了,他们不光不肯说你怀的是谁的孩子,还想瞒着你三少爷要和别的女人结婚的事!”
片玉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漆叔叔跟你说的吗?”
李茏枚着急得直拍大腿。
“那些坐上饭桌的人才什么都不肯讲咧!到时候就不会冤枉到他们头上!这都是那些菲佣说闲话时我听来的,我看比那些人说的要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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