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灰

　　泱泱：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爸爸妈妈已经因为一些不得已的原因，离开家乡，远出避祸了。
　　我们知道，这些年，你在山上过够了苦日子，一直都很好奇山下的生活是什么样的，爸爸妈妈只能跟你说很精彩，一切都很鲜活，你体验过就知道了。
　　你呀，小小年纪总是板着张脸，比你爹还老成，算来你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十有七，也该下山去看看了。
　　我们在箱子里给你留了好东西，希望你能在山下玩得开心。
　　——爱你的爸爸妈妈。

　　不知道是写信的人没有耐心，还是太过着急，白色的信纸上的字迹十分潦草，又带着几分潇洒利落。

　　华泱对于父母动不动就消失十天半个月的情况已经见怪不怪。

　　但以往他们都恨不得拿铁链把她拴在山上，这一次竟然让她下山。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很好奇她那脑回路清奇的爸妈到底在山下给她准备了什么惊喜。
　　她嘴角微微勾着，沿着折痕把信折好塞回信封。

　　存放信纸的木头箱子里还有另外一些东西——堰南市三十八中的录取通知书一份，以及堰南市五环开外一栋独栋小院的房产证和钥匙。

　　她拨弄了一下及腰的长发，柔顺的发丝随风散开。

　　既然他们说山下好玩，那就好好玩咯。

　　一周之后。

　　黄昏，夕阳拉的老长，橘色的阳光依旧散发着太阳的余威，照得人脸滚烫。

　　堰南市三十八中报到处。

　　华泱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山根下靠近眼角的那颗红痣，给她那张略显严肃的鹅蛋脸平添了几分妖冶。

　　她腾地一下把花布包扔到一边，独自走向新生登记处。

　　学校的位置很偏，教学性质特殊，所以不强制统一登记时间。

　　负责登记的老师打了个哈欠，已经决定要收摊了，蓦的，头上落下一片阴影，她眯着眼抬头，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道：“来晚了，老师要下班了，明天再来吧。”

　　华泱扫了一眼头顶贴着的公告，跟着读了一遍。

　　“新生报名时间，九月一日到五日，每天早上9：30－下午17：30，现在是京都时间下午17：20，还有十分钟，老师你想早退啊？”
　　她弯着眉毛笑了笑，那板着的，有些清冷的眉眼瞬间变得鲜活起来。

　　老师微微一愣，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到底是自己的原因，没处说理去，只好坐下掏出登记表给华泱做登记。

　　“姓名。”

　　“华泱。”

　　“门派”

　　华泱被玻璃反射过来的阳光刺激得眯了眯眼，微微停顿了一下，才答道：“无门无派。”

　　几十年前，灵气复苏，普通人当中出现了一批修行者，他们当中不乏能力出众者，这些人在修行达到一定境界之后，建立门派，广收门徒。

　　近几年，各国对修行者有了统一的管理，门派可以对十五岁以下的孩子进行筛选和培养，但是十五岁以上的弟子都必须送进修行者学校进行统一的学习和训练。

　　这样可以减少修行者犯罪概率，同时也能更好地掌控每个修行者的能力数据，以便日后把他们安排进修行者组织起来的维持秩序的官方组织——二十四方。

　　所以几乎不存在无门无派的人。

　　负责登记的老师扶了扶眼镜，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华泱，随即问道：“你是校长亲自发的录取通知书？”

　　华泱的父母三个月前就下山了，这录取通知书应该也是那个时候留下的，除了那封信，他们没给她留下任何线索。

　　她耸了耸肩膀，实话实说：“不清楚。”

　　老师啧了一声，从桌子下面掏出来一个画着奇怪图案的圆盘。

　　“手放上去，我要验证一下你的入学资格。”
　　华泱把手放上去，只感觉一股暖流从她的手掌心穿过，她的信息瞬间出现在圆盘上空。

　　【华泱，甲子班】

　　“甲子班的学生啊？”老师喃喃了两句，“我怎么给忘了，无门无派的确也能进我们学校。”

　　无门无派，即记录在册，实力超绝的隐世门派，因为不想被打扰，所以不可多问。

　　她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女，面容优越，就是穿着有些奇怪——白色T恤，黑色运动裤，黑色老布鞋，现在乡下人都不会这么打扮了。

　　她啧了一声。

　　什么门派，穷成这样，连件像样的衣裳都不给人准备就送来学校了。

　　“行吧，新生登记已经完成，这是你的学生证，后天开学，不要迟到。”

　　华泱点点头，接过学生证。

　　说是学生证，和身份证那种卡片不同，学生证是一个刻着特殊符文的长条形青铜挂件，在华泱的手碰到学生证的一瞬间，符文在她的手上缠绕了一圈，一种名为从属契约的东西就缔结成功了。

　　这个学生证只属于她一个人，并且还有一定的定位功能，就算丢了也能很快找到。

　　入学手续办完了，就该按照地址去找她爸妈给她留的那栋房子了。

　　她提起花布包，晃了晃。

　　“胖头，别睡了，出来熟悉一下周围，免得以后连家门都找不到。”

　　喵——

　　一声软绵绵的猫叫从包裹里面传来。

　　接着一颗黑乎乎圆溜溜的猫脑袋从包裹拉链的缝隙中钻出来。

　　胖头是一只从头到脚没有一根杂毛的黑猫。
　　它轻巧地落在地上，抖着身子伸了一个懒腰。

　　虽然叫胖头，但它并不胖，长手长脚，看上去很矫健。

　　它蹭了蹭华泱的脚踝。

　　“走吧。”

　　华泱领着胖头，踩着夕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找到，的确是个独立的小院子，但位置很偏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木头房子摇摇欲坠，带着腐朽的味道，能在现代找到这种老古董，她爸妈也挺不容易的。

　　她站在门口，反复确认。

　　最终只能认命。

　　或许是早就知道她会住过来，房子打扫的很干净，院子里覆盖着的青苔都被铲除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了一层青黑色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这房子通了电，比山上的环境好了不少了。

　　华泱心里那点烦躁，稍微淡了一点。

　　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躺在床上，望着黑乎乎的屋顶发愁。

　　入学手续办好了，住的地方也有了，就是……没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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