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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的理想国
1
今天是我18岁生日。
“生日快乐,你现在应该比我大一岁咯。”床上摆着的笔记本开始播放视频,干净清澈如雨后无一丝尘埃的天空的声音传来。视频里的人将头发随意扎起,身上套了件灰色的帽衫,她眉眼弯弯,脸上是我怀念的笑意。
与往常不同,今天我把家里能开的灯全给打开了,她怕黑,喜欢亮堂的地方,说看着舒服。
我不大一样,我最喜欢在黑暗的环境里紧抱着她与她身体紧贴,感受她的温度,闻她身上淡淡的木质香味。唯有这样,我才能安心些。
真怀念啊。
2
视频里的人是我许久未见的恋人,同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一个燥热的夏夜,彼时的我刚来到这座城市。我心情差到有一头扎进海里的冲动,但我只是在沙滩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脚步发虚。她呢,穿了件特别显眼的红色印花衬衫,头发披散着,抱把吉他在海滩边唱歌。
熟悉的旋律响起,是我喜欢的一首歌,我因此被吸引了注意,抬起头向她的方向看去。
“路过了学校花店,荒野到海边…”
她的音响效果不太好,声音轰进耳朵里有些失真。不过这家伙唱的还不赖,转音特别好听,旁边围了不少人。有些人往她面前的琴盒扔钱,还有些举着手机拍她。她拿起话筒笑着说了句自己不是卖唱的。
她说话的声音软软的,还带点口音,符合我对南方人的印象。
天黑起来,估计是到饭点了,人慢慢都散了,我没什么吃东西的心思,也就没走。我双手抱臂,默默注视着她。
她停下来,把吉他背到身后,搬了个小马扎过来,摆在我面前:“有什么想听的歌吗?”
她冲着我温和的笑着,“点歌免费,中文歌也行。”
“都行。”我不愿多说,看着不远处的海浪起起伏伏。
那是我第一次看海。
“你好像不太开心。”她嘟囔了一句,起身拍了一下旁边负责放歌那哥们:“洵子,放A-O-K”
(when I see trouble on my way I be makin'lemonade当麻烦找上我的时候我会把它变成柠檬水)
很欢快的的曲调,她唱的激情四射,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一样,听着有点…傻傻的。
一首歌唱完,她问:“有没有开心一点啊。”
“嗯。”
“真好,要开开心心的!”
我瞥了她一眼,她脸上的表情特别认真,又有点得意,热情的让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还真是开朗啊。
她又搬了个小马扎来,大概是有意跟我说说话吧。
“你怎么了,碰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吗?”我看见她眉头微皱,嘴角往下扯了扯。
真是的,真不知道怎么面对陌生人的善意。
“嗯。”
她抿唇:“可以跟我说说哦。有事情要说出来,不要憋在心里。也不用担心我会告诉别人,毕竟我俩会不会见第二面都说不定呢。”
我不愿意跟她聊这个,也不好晾着她,只好顾左右而言他了。
“你经常这样唱歌?”
“啊?不是哦,今天是第一次。”似乎是对我突然变换话题感到惊诧,她微微愣了一会才作出回答。
“你是来旅游的游客吗?”
没完没了了是吧,你就非得跟我聊天吗。
“嗯,算。”一抬眸看到她那张脸我就什么脾气都没了,聊就聊吧。
“算是。”“出来旅游就图个开心嘛,不要老是愁眉苦脸的咯。”
“嗯。”我习惯性的伸手去摸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烟倒是还有,不过打火机…看来是走得急忘带了,我转头问她“有打火机吗,借个火。”
她眉心一拧,掏出来几颗糖一股脑塞进了我手里,说:“那个,你好,抽烟是不好的,我请你吃糖吧。”
“行。”我随便拿了一颗剥开糖纸扔进嘴里。
很奇怪,我平日里最讨厌别人对我指手画脚,那次居然自然而然的接受了,我明明也不是颜狗啊。
天黑尽了,她招呼洵子收东西,同时不忘跟我说她明天还会来这里。
“明天见啦。”她跟我挥手。
我没应她,不过看她的样子好像笃定了我会去一样。
3
第二天晚上,我还是去了,穿的我最喜欢的那条黑色裙子。
我之前在奶茶店打了一个月的工,结工资的时候立刻买了来南方的机票,交接早晚班的时候同事帮着我一起收东西。
我说:“太麻烦你了。”
她说:“不麻烦不麻烦。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呀明天下班了就请我去撸串。”
我们俩就坐在那个马路牙子上吃串喝啤酒聊天,看远处炫彩的江景和近处奔驰的车。
对面也是个跟我差不多大年纪的女孩子,个子不高,面黄肌瘦的,家里人不供她读书了就出来打工了。她有些笨手笨脚的,但倒也勤快。每天乐呵呵的,工作热情不亚于那块黄色小海绵。很少见她抱怨什么,对于她来说每天有饭吃有地方睡觉就挺好的了。靠自己的本事吃饭,比在家里看父母眼色生活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
她用啤酒瓶碰碰我的瓶子,然后把剩下的一口干了,说:“你要去南方了啊。”
我说:“是啊,我要去南方了。”
她问我:“去南方还上学吗。”她这话说的语气平平淡淡,但我从她眼里看出了对上学的渴望。
我收了不正经的笑,很认真地说:“江寒一定好好上学。”
她从随身的书包里拿了一个纸袋出来:“看你老是穿黑色,就猜你应该是喜欢,呐,这个送你,我的眼睛很准的,应该不会不合身。”
我伸手接过,说:“谢谢你。”
她没有提以后要多联系之类的话,我们就这样分开了。
我走的时候,只拿了几件衣服,一台手机,外加一包烟。随身物品都放在一个小小的双肩包里,没人来送我,我对自己从小长大的这座城市也没什么不舍。
昨天是我第一次看海,今天是第二次。今天的她换花样了,由唱歌改成了那种网上很火的拥抱活动。她穿了件花里胡哨的紫色衬衫,头发扎起来,戴着眼罩,旁边立块小板子,上面写的字狂放不羁。
洵子和另一个人坐在她旁边,细看和她挺像的。
看到我之后,洵子很不见外的打了个招呼,然后也搬了把凳子给我坐。
于是我们仨就排排坐着,看着一个又一个的人过去抱她。
没过多久,我也过去排队了。
排到我了,我伸手抱住她,所幸当时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可以独享她的拥抱。
“祝你生活愉快。”她说话的尾音老是上扬的,听着很舒服。
“晚上好。”
认出是我的声音之后,她立马摘掉眼罩,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光:“晚上好呀,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我没回答她。
“诶,你还要抱我多久?”
“怎么长的那么高啊。”把手松开之后我迅速转移话题,语气里带了些幽怨。
“也还好吧,就一米七。你看着跟我也差不多吧,不矮的。”她挠挠头。
“自、卑、了。”
“那是我的问题咯?”看着我微微点头,她摊开了手。
“说起来咱们也挺有缘的,我叫温沐阳,你呢?”
“江寒。”她的名字真好听。
她热切地招呼那俩坐在旁边的,并且跟我介绍:
“这是我弟温沐风,这我发小宋洵。”
“她是江寒。”
“你会弹钢琴吗?”我看到她修长的手指,打心眼里觉得她就该去弹钢琴。
温沐阳歪头,似是对我突然抛出的问题感到不解,但还是应声道:“会。”
太阳落山了,它在天边随意点火,把天烧的通红,我知道我们该分开了。
“要跟我拍张照吗?”她的眼睛盯着远处的礁石,海浪不断冲刷着的礁石,“毕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了。下次见我弹琴给你听,如果还能再见的话…”
“好,如果还能再见,咱俩就交个朋友。”我跟她一起坐在了一块礁石上,她仰头看繁星点点,我低头看海浪汹涌。
“好,别动啊你俩,3,2,1。拍好啦,来看看吧。”洵子的身后从我们背后传来。
其实我骗了她,我不是游客,我是来投奔我妈的,六月的时候我爸妈离婚打官司,法院把我判给我妈了。
我爸妈是包办婚姻,从我有印象开始就一直不合,一见面就要掐架,互相指责对方不顾家,在我爷爷奶奶面前又是另一幅样子,装的很好,我差点就以为他们真的很恩爱了。我小时候是姥姥和姥爷带大的,他们都是在外面各玩各的,不管我。
所以判给谁其实对我来说都一样,疼我的姥姥姥爷都走了,江寒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孩,是双方都不愿意接手的烫手山芋。
那天过后,我把手机壁纸换成了我和温沐阳的合影,照片里我低着头,背影十分落寞,她坐在离我不太远的地方,向着我的方向偏头,我们俩之外是略显昏暗的夜空,几只海鸟在其间展翅翱翔。
照片拍完,我们就此别过,双方极其默契的都没给对方留联系方式。
就当是萍水相逢吧,反正我们说到底都只是对方人生中的过客。
4
怪事连连,我居然因为一个在海边认识的,不知道还会不会再见的人戒烟了。
那天我掀开烟盒打算来一根的时候想到了她那天拧眉的样子还有她塞给我的糖,于是心里生出一种莫大的愧疚,索性直接把一整盒烟都给扔进了垃圾桶。
也就这样戒掉了。
好吧,反正我本来就没多大瘾。
我妈也抽烟,还丝毫不避讳我。我不知道我在她心里算什么。
“真是麻烦死了,判给我做什么。我明天给你办个入学手续,以后每个月一号找我领生活费。其余时间不要烦我。”她偏着脑袋,脖颈处夹着电话,大概是在给哪个情人打电话,跟对面招呼了两句她就开始跟我说话,全程没有看我一眼。她一直是这样,对我,连样子都懒得做。
我淡淡的嗯了一声。
家庭关系一团糟也好,我没心情去扮演一个好女儿的角色,跟他们虚与委蛇,花心思讨好他们。
我知道这有点扯,但我转入的刚好就是温沐阳所在的班级。
班主任是个年轻女人,姓高,要我上台做自我介绍。我随便胡扯了几句,就打算跑路,结果班主任拉着我来到教室中央,停在了一个人面前,这人是谁,我不大感兴趣,所以压根没看。
然后我就听见班主任说:“这是我们班班长,叫温沐阳,一会让她带你去领书和校服。”
等等,这人叫什么?
我定睛一看,嘶,有点熟悉。
这高马尾黑框眼镜板板正正穿着校服的真的是我暑假见到的那个温沐阳?这人怎么人前人后两幅面孔呢。
她伸出手跟我挥挥:“你好呀新同学。“
“班长好。”我眼珠子乱转,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的,看到她旁边空着的位置,我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完了骗她被发现了怎么办,她不会给我穿小鞋吧。算了她要是这样干我大不了跟她干一仗。
后来我躺在她怀里,她抱着我的头告诉我,我一进门她就认出我来了,结果我一直都不看她。
说这话时候的温沐阳皱了皱鼻子略显委屈。
“走吧我们去领书吧。”
捧着书回到教室,我看见刚刚空着的位置被摆上了一张桌子,洵子正蹲在那,手上拿着一块抹布用力的擦着。
“砰”的一声,温沐阳把我的书全放在了她桌子上,洵子抬头,看见我,有些惊讶:“新同学是你啊,这是刚给你搬回来的桌子,有点脏,不过擦擦就好了。”
完了,我悬着的心是彻底死了,居然要跟温沐阳坐同桌,不过看她这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我应该,不会有事吧。虽然说我不怕跟人干仗但也不想刚转过来就被退学啊。
好在,她很好相处,完全没问过我为什么骗她,在学校里也是对我照顾有加。
南北教材略有差异,外加我之前挺久没学习,听的比较吃力,老师说话又带口音,一来二去我根本没法去问问题。温沐阳大概是注意到了我每天晚自习面对作业时的抓耳挠腮,每节下课之后都会把她的笔记本推过来给我讲知识点。
这人简直是天使啊。
我俩像之前说好的那样成了朋友,一块吃饭一块出校门,还有一块上课钓鱼。
我曾打趣着问她:“怎么不穿你的花衬衫了?”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再说了,穿的花里胡哨的我连校门都进不来。”
温沐阳像个引路人似的,带着我融进这个校园。有的时候觉得她有点像图书馆的那种指导机器人,每天给我介绍这个介绍那个,还趁着周末带我熟悉了校园周边环境。像什么店好吃哪儿有电影院哪儿可以逛街全都告诉我了。
跟她一起出去逛真挺好玩的,她怕我闷,路上就一直跟我说话。
“那个老陈,你不是觉得她可凶了嘛。其实她挺好的,之前连上了两周没休息,她看我们一个个像被吸了精气似的。特意拿出自己的一节课来给我们睡觉,当时还让我们把灯和门关了窗帘拉上,这样领导就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了。”
我们俩在地铁上,三号线人多的要命。我没地方抓,被人挤来挤去,她手抓着杆子,用关切的眼神看着我,说:“咳,要不你抓着我的手臂吧。”
该死,离得好近。她真的好白,咳,跑偏了。
介绍之后还不算完,好吃的非得给我买一份让我尝过了才行。不过她是问过我的口味之后才安利的,所以我总能被精准种草。真是贴心又温柔啊。
班级里的大家都还挺热情的,女孩子们看我是北方人觉得新奇就老来找我搭话,还老是跟我分享八卦,我库库吃瓜,只觉得快乐,当然还是要装作不太感冒的样子,人设要立住。至于男的?…天下男的一家黑,弄坏人东西也不知道道歉,还得我出马帮我们的小班长教训人。
我之前在东北上学也算的上半个不良少女了,烟酒都来,也打过架,口头教育一下人不在话下。
那天寄宿生卫生评比,我趁着他们搞卫生的时候,拿着温沐阳那本堪比上过叙利亚战场的书直接冲到男生宿舍去了。
那几个男生正在搞卫生,我直接把书拍到桌子上,指着罪魁祸首的鼻子就开始骂。
我挥舞着拳头,说:“*的,你这个傻*怎么这么不要脸弄坏人东西了不赔也就算了,道歉也不说一声,你真把温沐阳当软柿子捏了是吧。赔她一本新的,要不然我…告老师。”
其实我本来想说揍他一顿,毕竟他那个身板,一看就不经打,想了想现在有温沐阳做同桌了我得从良当乖乖女,还是算了。
过了一周,那男的终于是拿了一本崭新的《第七天》过来了,他手挠挠头,说了句抱歉,然后把书递过来。只是怎么还给了我一个信封啊。
她接过书,连说了几句谢谢。
粉嫩的信封上面写了什么江寒亲启,我有一个猜测。
把信封打开,果然是情书。不过不是他本人写的,是他上铺那位,一个体育生。
之前也不是没有男生喜欢我,只是我从来不感兴趣,只觉得厌烦。他们一个个长得牛高马大,身上总是臭臭的,整天只知道耍帅,刻板印象严重的很,总说女生怎么怎么样,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子。没好感,有的时候甚至想抽死他们。
也有特别的,比如,短发女生。她整天和男生混在一起,也沾了一股男味。好像圈里管这种叫精神男人吧。总之也不喜欢。
跟我一块混的女生个个有对象,她们偶尔会嘲笑一下我这个单身狗。我倒觉得无所谓,我这样的人不值得被爱,也不会爱人。
我把信放回去,还给了那个男生。
“告诉他,不该想的别想。”
见我回来,温沐阳把脑袋凑过来:“怎么了?”
“小事小事,不用担心。书没问题吧。”
温沐阳欲言又止,看了一眼钟,然后说:“书倒是没问题,只是他怎么看起来有点怕你的样子啊?”
“你猜?”
她们聊的八卦涉及面相当之广,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我们温沐阳。
她们说呀,她除了是个病秧子之外什么都好,弱不禁风的,还在体育课上晕倒过。后来她就再也没上过体育课了,只在教室里看书刷题。从来没见她跟谁生过气,说话老是温温柔柔的,这点我不太满意,你看要是她硬气点那个男生也就不敢撒野了,当班干部还是要威严一点儿,否则谁都镇不住。
她管纪律的时候太软了,我就告诉她:“不对,你得凶一点,拍桌子然后说,‘安静!’要有气势知道吗。”
我看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于是很欣慰的在心里说了句孺子可教也。
她还能不厌其烦的给同学讲题,曾经有个女孩子一道基础题连问了好几次也没懂,问的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晚自习的时候温沐阳把她叫出去,仔细询问了她不懂的地方,发现她连那道题所牵扯的概念都不知道。于是温沐阳就从概念讲起,一直到把那道题讲透了,回教室后又出了几道同类的拓展题给那个女生做。简直是学灰看了发神经,学渣直呼大救星,老师看到两眼冒爱心。
总之温沐阳在这个班就相当于是一个吉祥物一样的存在。
我只觉得她温和容易受人欺负,就像小绵羊一样,一时恶趣味上来给她起了个外号:“咩咩”
“?你在叫谁?”彼时她正在算题,被我这么一叫笔直接掉地上了。
“叫你呀温咩咩,喜欢这个名字吗。”我笑的灿烂。
“我只恨我自己不会起外号…你爱叫就叫吧,随你。”她说完这句话就弯腰去捡笔了。
最后她说什么也要给我起一个外号,可抓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只能管我叫小江了。
“你这样显得我很像你的司机。”
“咩,那你就带我飙车吧。”
我笑着过去从她背后抱住她。
她身体立马绷直了,我能明显感觉到她想推开我,却又没有这样做。
“怎么大惊小怪的,不让抱啊?”我慢慢松开手,弹了一下她变红的耳朵。
“嗯。”她坚定的点点头。
怪了,女孩子之间抱一下怎么了。
好吧,其实我也有点不好意思。
顺带一提,我们温咩咩可是表白墙上的红人~还专招小姑娘喜欢呢。嘁,表白的那些帖子她全都回了,每次都是劝人家半天,说,要好好学习不要想着谈恋爱。
看她之前那打扮,十有八九是女同,诶?!女同。难怪不让我抱。不过这个表现,难不成是断情绝欲的女同,不确定,再看看。
5
断情绝欲个毛线球,每回我一逗人就直接熟了。
我特别爱看她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的样子,很好的满足了我的恶趣味,真的很好玩啊我说。
不过这样的话,感觉我很容易被她当成那种玩弄女同的直女。
我算直女吗?我也不知道,男的女的我都没喜欢过。不过要真选一个的话,我选女生。
我之前没这样逗过人,她是第一个。我想我们的关系已经不仅仅是同学了。
每天一看到她啊,我的心情就好了。上学也变得没那么苦了。
就是,容易被她明里暗里特别关照。
这不,她捉急我成绩,特意印了资料给我每天做,每天不完成任务不准走。
还有,我上课不是老睡觉嘛,还迟到,她就每天提醒我起床睡觉。
真是绝世好同桌啊!
“呜呜呜温咩咩放过我我真不想做题了。”我把习题册撇到一边,求饶到就差以头抢桌子耳。
她笑了一声,说:“今天写完,明天晚上我们好出去玩。”
“去哪玩?”我立马来了精神。
“你会骑自行车吗?”她把书整理好。
“嗯,额,一点点?”我说话语气略显不足,骑车我确实学过,但老是摔跤。嗯,不敢骑。
第二天晚上。
我按照导航来到汀洲公园,温咩咩骑在自己的车上,向我挥手,她旁边停了一排共享单车。
“不是,来真的啊。”我嘟囔着。
“我帮你扫一辆。”她麻溜地把车推到我面前。
“谢、谢谢。”我默默把座椅调到最低,她见状,疑惑皱眉,走到我旁边来,说:“不是,调这么低干嘛?”
我侧头给了她一个眼神:“当然是怕摔死。”
她乐了,说:“就是调的低才会摔呢。”
“我、不、信。”我用手护住座椅不让她调,总感觉她在诓我。
“哎哟,祖宗。信我一回?”她用哄小孩的语气说着。
我松手了,让她给我调。
坐上车后,她递过来一只蓝牙耳机,我戴上,里头放着夏日入侵企画的《想去海边》。看在你这么会选歌的份上,我就原谅你吧。
“我们就慢慢骑,听听歌吹吹风,好吗?耳机要是断了我就转头回来找你,你不要害怕。”
风带着咸味,轻轻拂过我的脸,耳机里放着和夏天有关的歌,有她领路,我只要跟着骑就好了,什么也不用操心。
骑完一圈,我居然真的一次也没摔,歌也没断过。
咩咩有的时候老气横秋的,热的人头晕眼花的天气她能端个保温杯喝半天,还是冒气儿的那种。
我说这人喝什么呢这不烫舌头吗,于是我就凑上去看啊,好家伙,这上头飘的,不正是年轻人养生好伙伴——枸杞跟红枣嘛。
“咳咳。”我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她放下保温杯,向我看过来。
“年轻人,我看你啊,印堂发黑。v我50我帮你看看你到底虚在哪儿。”我装作神棍语气逗她。
“只要五十吗?等我放学转你。”
这人是真能处,有钱她是真给。
再结合她桌子里码了一整排的药瓶瓶,有些我认识,是各类维生素,大部分都是写着洋文的,看不懂,不过我能大概推测出,这人是真的虚。
不过我看她也只是偶尔吃,看起来也没什么大问题的样子。
某天晚上洵子发消息给我:“温沐阳有好好吃药吗?”
我决定实话实说:“她没有每天都吃,偶尔吃吧。”
“药?”我的好奇心被勾起来了,发信息问他:“什么药啊?她生什么病了。”
“唉,不能说。”洵子回复道。
我非要弄清楚。
我又问了几个跟她走得近的同学,一致回答不知道。奇了怪了,这人怎么了这是。
我说温咩咩你是不是已经八十多了只是比较驻颜有术。
她笑着回了一句:“我要是八十多了还来上高中那我是真脑子缺根筋。”
后来…后来我就发现我们俩越处越不对劲,根据我的经验分析,我大概是喜欢上她了。
看她跟别的女生走的太近,我心里会酸酸的。好吧,我知道这样不对,我没身份这样做,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提醒我睡觉的信息照常发了过来,我胡乱回了句晚安,点开她的主页细细看着。
诶,她的□□名怎么改成“一只小绵羊”了,噗,好幼稚。
她的主页背景是两个女孩子在接吻。嗯,意料之中。我忽然很想知道这两个女孩是谁,识图之后发现这是一部叫《柑橘味香气》的日漫。
还不想睡觉,就看看吧。
一连看了七八集,关掉手机的时候已经是一点了,我的心怦怦跳着。原来两个女孩子相恋是这么美好,好向往。好想和温沐阳也是这种关系。
咳咳,看完的当晚我就,梦到她了。诶妈呀,老刺激了,梦里我可勇了,直接就把她强吻了。
清醒一点呀你们现在还只是朋友而已不要想太多了万一她不喜欢我呢不对她一定喜欢我。
我往脸上拍水,最终得出了结论。我确实是喜欢上她了。
毕竟我一看她跟那些跟她表白过的女生聊天我就会莫名其妙开始烦躁。后来想着她们表白被拒绝之后还能跟温沐阳做朋友我应该也行,买卖不成情意在嘛,况且喜欢这事我可憋不住。
表白的前一天呢,我去买了两盒烟火棒回来,打算晚上放学的时候拉着她躲在学校的自行车棚里全给放了。啧,这温沐阳笨手笨脚的打火机都不会用差点把我头发点了还。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太会用,小江,要不我们别放了吧。”
“你给我回来,哪有临阵逃脱的道理,你拿着,我来点火。”我一把就拽住她的书包带子,不让她走。
她颤颤巍巍的把火机递过来,像带着赴死的决心一样。
“你手抖什么,我好歹抽过烟不至于打火机不会用。”
”抽过烟的意思是现在戒烟了吗?”
昏暗的车棚被燃起来的烟火棒点亮,我看见她伸着脖子,像十分期待我的答案。
“嗯,戒了。”
“你要不要许愿啊,听说挺灵的。”
“我可不信这玩意…”这句话,我到底是没说出口。我学着她的样子虔诚的对着烟火棒许愿:“祝温沐阳身体健康,天天开心。”
待我睁开眼,烟火棒已经灭掉了。
“你许的什么愿。”我问她。
“不能告诉你的,说出来就不灵了。”
第二天下晚自习,我们俩一块走在出校门的坡上,我有意落后于她半步,一如昨天那样伸手拽住她的书包带子,她惊异着转过身子看我:“怎么了?”
我挪动脚步,慢慢拉近距离,说:“温沐阳,我喜欢上你了,你负责吗。”
她整张脸红透了,耳朵更是红到发紫,可还是故作镇定的说:“我魅力这么大,喜欢我的人可不在少数,难不成每个都要负责吗。”
她、在、说、谎,身体的反应是最诚实最骗不了人的,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全当她是害羞了,于是撒了手。
然后我就看到了一只飞奔出去的温咩咩,她逃走前还不忘跟我说再见。还真是,可爱。
但第二天我就发现不对了,给我喂题的小天使不见了,她不跟我说话不跟我一起吃饭也不跟我一块出校门了。我很无语,这人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还整上冷暴力这套了,我哪惹她了,凭什么就我表白失败之后不能跟她做朋友。
不公平!嗯,不过要是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选择跟她表白。我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错,虽然说有点冲动吧。她优秀,性格好,我难道不该喜欢她吗?只是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我会受到她的特殊对待,难不成她是那个什么,回避型依恋人格?
我不愿意跟她的关系就这么僵持下去,再好好想想该如何破局吧。实在不行就只做朋友,没关系的。
我也反思过自个为什么喜欢她,是因为我已经认定了我可以在她身上取得自己所渴求的关爱吗?毕竟她就像个小太阳一样时刻照耀着我,但又不像太阳那样遥远,难以触摸,我能感受到,这个人是是实实在在在我身边的。
最后我选择把这些想法全都丢掉,喜欢一个人哪需要那么多理由啊,喜欢了就喜欢了呗,我又不是杀人放火了。
不过她这样不理人让我想揍她一顿,我每天看着我俩那个沉寂了许久的聊天框,就感觉,我在守灵。也不知道到底是给我们俩彻底破碎的友情,还是给我那被扼杀在摇篮里的恋爱。
6
终究还是舍不得揍,我怕我动起手来她直接进医院了。不过同桌之间关系僵成这样真的挺难说的,我有的时候会觉得,当时表白是不是太冲动了点,还觉得她莫名其妙,凭什么只这样对我。
十一来了,我又给了自己一次冲动的机会。
放假头天,我想着怎么也得把这事掰扯清楚了,于是整了个夜袭:跑便利店去买了几瓶啤酒在她家楼下边吹西北风边喝,灌完一大瓶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了,打电话给她。
回想一下当时真的很疯啊,一两点钟,丝毫没考虑会不会打扰到她睡觉就打过去了。
她总是能给我惊喜的,没过多久她就接了。
“咩咩,我想你了。”说完,挂断。
半夜两点啊,不到五分钟她就站在我面前了,除了眼神有点迷迷瞪瞪,脸上一点不耐烦都没有。
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呢,为什么一点也不生气呢。
她人真好啊,不过我以后再也不干这种缺德事了,大半夜一个电话把人轰下楼不道德。
“诶,怎么还喝上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噼里啪啦一顿输出:“温沐阳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凭什么别的小妹妹被你拒绝之后你还能跟她们做朋友,跟我就不行?我欠你的?**的,这么疏远我算什么事啊。”
换做平时,我压根不会这样跟她大喊大叫,但那天实在太上头了,直接在便利店门口开骂了。
她低垂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像做错事的孩子。
好半天,她才开口:“对不起,外面凉,你先跟我上楼好不好,我们慢慢说。”说完还主动来帮我提啤酒袋子。
温沐阳带我回了她家,伸手开灯,拿拖鞋,拉我去沙发上坐着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她蹲下,捏了捏我的手心,说:“你在这里等一会,我去给你倒水哦。”
就像哄小孩一样的语气。
我小口喝着她递来的水,她问我头晕不晕啊,我说没事也就喝了一瓶而已。刚刚真不应该凶她,我后悔了。
我微微偏头,不敢看她,倒是看见了茶几上我俩那张合照,被她洗出来放在了相框里,相框边贴张便签,写着“你该直面自己的内心,毕竟人生很短”。底下的署名是一个洵字。
正视自己的内心,难道…
“晚上不回家家人不会担心吗?”她试探着开口问道。
“没事,我爸妈离异,我妈不管我也。”我说话的语气里带了几分自嘲,偏过头去跟她对视。
“啊,抱歉…”
沉默出场了,我们收回了在对方身上的目光。
过了一会,她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的情况很复杂,不知道该从哪和你说起。”
她好像很烦躁一样,拿了一瓶啤酒独自喝起来。
“咳咳。”这家伙喝的太急,把自己呛到了,“什么鬼东西,这么难喝。”
“江寒,疏远你这事是我不对,对不起。”
语毕,我们再次陷入了沉默。
我余光瞥到她满脸通红,心想这不会是个小趴菜吧,看来我以后也要少喝。
“除了这个没别的了?”我顺手开了罐啤酒拿来喝。
“我喜欢你。”
这句话狠狠地刺激了我的神经,以至于我当时一把把她推倒在沙发上,扣住她的手就吻了上去,到后面亲的难舍难分的时候还顺势勾住了她的脖子。
看来我在接吻这件事上是无师自通的天才。
一直到她喘不上气来,我才放过她,进而开始观赏她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的样子,心里那点恶趣味得到了满足。
“你身上香香的。”
“大、大概是,是我沐浴露的味道吧。”
“我有正事要和你说的,你这样我还怎么说。”她深呼吸,然后瘫倒在沙发上。
“说呗。”
我大概率活不到高考。”
这句话对我来说犹如一道霹雳,当时就给我炸清醒了。
沉默半晌。
“你在开玩笑,对吧,温沐阳。”
“我没开玩笑,我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哪怕我很清楚的知道我们互相喜欢,我也只能逃避。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不伤害到你,对不起。”她不时的叹息,眼里满是失落。
“不用道歉,生病了不是你的错。”我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伸手抱住了她。
“你值得更好的,没必要在我这种短命鬼身上浪费时间知道吗。”
“不许这样说自己。”我拍了拍她的背。
那是我第一次看她哭,然后我自己也没忍住,两个人一起抱头痛哭。
我问起她吃药的事。
“我得的是颅内动脉瘤,由基因突变引起的。很难治好,说是还能活个一年半载的,说不定哪天就一睡不起了。桌子里那些罐罐,都是药,吃了会有副作用,我会变笨。所以我不愿意吃。”她自嘲似的笑笑。
她这种成绩好的,大多心里是有傲气的,感受自己的脑子慢慢变迟钝这件事,无疑是温水煮青蛙,痛苦,但摆脱不了,只能让自己的骄傲一点点被击碎。
我止不住泪水了,问她:“不吃药会很疼吧。”
“还好啦,相信我,嗯?不用担心。”
我当然不信。
那天晚上我们聊到四点多,后来两个人脑子一热干脆不睡觉了,一起蜷缩在阳台把日出看了。
挺好,天上那个太阳我抱不到,但是我身边这个太阳,我可以肆无忌惮的钻进她怀里。
拥抱可以让人感到幸福,温沐阳如是说。
7
我们最后还是在一起了。
我说,干嘛要带着遗憾分离呢。想谈就谈呗,过去和未来都不重要,我只要享受当下。
她也做到了,直面自己的内心。她选了个好日子买了蛋糕和花跟我正式表白了,我们一起录了一个视频作为纪念。我们对未来的我说,哪怕一个人也要好好生活。
我的咩咩啊,我很开心能和你在一起。
晚饭后到自习前那段时间,我们会去操场散步。操场上人不少,有打球的,打牌的,还有成双成对的小情侣。
我们这帮高中生也就在操场上和去食堂那段路上最有活力了。就连体育老师都说挑体育生得在食堂门口挑。
我们通常很少跟彼此说话,只是牵着手一圈圈的走着,看日落月升。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我老是想到以后她会离开我,我怕我一开口把她弄的也不开心了,特别是今天她还咳血了,我们之间的气压很低,一整个下午都没怎么说话。
操场的尽头是一棵树,树荫下是监控死角,时常有情侣躲在下面亲吻拥抱对方。
我们走到了树下,她忽然把我拉进怀里,把我抱的紧紧的。
我手指插进她发间,安慰着她。
“不会有事的。我们现在就请假去医院。”我觉得我自己快哭了,可我不能哭,我哭了她会难过的。
去了医院,医生说她的病情在慢慢恶化,大概只剩半年时间了。
恋爱的时光甜如蜜糖,我无比贪恋这种感觉,想占有她的每分每秒。我们会在校服外套的遮盖下偷偷接吻,在假期出去约会。她会在课间给我唱歌,会在午休期间给我折纸鹤,会在上课的时候给我贴便条勒令我不要摸鱼,还会每天开小绵羊送我回家,我会在下车的时候亲吻她,以示一天共处时光的结束。不过说是家,对我来说也只是有供我张睡觉的床罢了,没有温沐阳在的地方是算不得家的。
每日分别时的惆怅侵占着每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和她的终究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的。
我像是沙漠中迷失的旅人,在即将干涸之时,遇见了独属于自己的绿洲。
还记得我第一次坐在她小绵羊后座上的时候,手自然而然地环住她的腰,还不忘一边看她立马变红的耳朵一边调侃她,“咩咩开小绵羊,还挺合适。”
“温咩咩怎么这么容易害羞啊,明明长了一张很英气的脸背地里却是个娇羞小p是吗。”
“我是t!”她气急败坏的回答我。
回想起来,还真是幼稚啊。
这个人啊,真的很好很温柔,只要情况允许就一定得和我十指相扣着不分开,还有啊,无论是送给她的小皮筋还是上课无聊给她传的小纸条,她都视若珍宝,用一个铁皮盒子装好。
后来这个盒子转到了我手里,我买了个时间胶囊把它们埋在了她家楼下的那棵树底下。
当时她可臭屁了,选了根小皮筋戴在手上说什么都不愿意摘,还逢人就炫耀,一度把周围同学骚扰到能复述她的全套话术,特别是洵子和小风,可遭罪了天天听她叭叭叭个不停。
和她在一起总是开心的,哪怕是难捱的高中生活。
后来啊,她病情加重了,她父母搬过来照顾她。她基本也不来学校上学了,我旁边的位置老是空着。我每天上课都心不在焉的,就等着中午跑到她家去看她。
一天,我回去的时候,她正在摆弄吉他,面前摆着电脑和麦克风。见我回来了,她立马把电脑盖上。
“嗯?背着我干什么呢?”我一头雾水。
“保密。”
我上去扑倒她:“好啊温沐阳,你有小秘密了是吧。看我挠痒痒神功。”
“别别别我错了,我给你唱歌好不好?”她边笑边求饶,手抵在我胸口。
“咳。”我出声提醒她。
大概是觉得不妥,她立马把手放下,我也从她身上起来,两个人正襟危坐的。
她红着脸缓了好一会,重新抱起吉他说:“想听什么?”
“《我爱你》。”
“啊?我也爱你。”
我暂时不想纠正她,反而想到了一个捉弄她的好方法,于是我说:“为什么要说我也爱你,难道我不爱你你就不爱我了吗。”
“啊?啊…不是的!”她急着解释,“我…我…最爱你了。”
“嗯,我是让你唱卢广仲的那首《我爱你》啦。”
每天快乐生活的结果就是,我成绩退了一截。她看着我的成绩单,叹了口气,决定每天给我讲题。当然,我自己学习也努力了不少,毕竟我哪敢真的一点不学全靠人家,偶尔有不会的才问问。
可我发现,她写题时的思路不但慢了不少还经常出错,常常是一道题我已经自己弄出来了她还在死磕。
“唉,果然是脑子变笨了。”她懊恼的甩甩头。
“好啦好啦。没事的,生病就该好好吃药嘛。”趁着体育课四下无人,我抱住她,“我们咩咩一直都是最棒的。你看,因为你我的成绩提高了不少呢。”
她的眼中依旧黯淡无光,她回抱住我,把头埋进我的颈窝,“说真的,我很害怕。”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把她抓过来亲一口以示安慰。
她妈端了盘水果过来:“江宝阳阳,学习累了吧,过来吃点水果休息休息。”
我俩见状,立马分开了。
咳咳,脸上好烫。
是的没错,她跟家里出柜了,告诉了她家人我俩的关系。她父母倒也开明,一会就接受了,甚至还有把我当做他们第二个女儿的趋势。于是每天中午,我都能和她的家人一起吃饭,不用再忍受那个鬼食堂了。
到了那年我生日,她背了包来陪我上课,还送了我一盏小夜灯。
我还记得她当时跟我说,“让它代替我陪你睡觉吧。”说完还坏笑了一下。
嗯,咩咩被带坏了,知道说诨话捉弄人了。
我回家拆开礼盒,里面是一个土星样式的灯和一张卡片。
上面是她写的不知道哪抄来的一句话,“我不知道灵魂长什么样,我却迫不及待的想用整个灵魂爱你。”她写的一手飘逸的行书,我很喜欢。
第二天,我给她回了一张卡片,上书:“这种感觉很新奇,像在玩游戏的二周目,我目标明确,直奔你而来。”
这句话倒是我原创的。
不记得是听谁说的了,我家咩咩不但考过好几次文综第一,在理综这边也一直是年级前十。
当时分科的时候,文综那边的万年老二还专门跑过来问她为什么选理科。
“第一让给你喽。”
她们俩也算是很不错的朋友。
后来我看了她之前的照片,发型是干净利落的偏分头,看起来像是精心打理过的,很蓬松。眼镜也换了,以前的是金边的眼镜,穿的衬衫也是板正的纯色衬衫,有的时候还会打领带,从头到脚都透露出那种独属于少年的意气风发,甚至还有点子年少轻狂。
我相信她说的自己是t了。
8
绿洲终归只是旅人的中转站,旅人最终还是会走出沙漠。
我们终究是要分离的,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时间流逝不息,从我们说的每一句话里,从我们每一次视线交汇,也从我的指缝里不断地溜走,我什么也抓不住。
明明她才是病人,结果被安慰的反而是我。
她总是会紧紧握着我的手,说诸如此类的一些玩笑话:“没事的啊,人迟早会死的嘛,我不过是死的早点。你就当我去给你探路了吧。”
入冬了,风萧瑟的刮着,树叶纷纷而下。我下了晚自习,刚出校门就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手上捧了杯奶茶。
“Hola.”她用西语跟我打招呼,“要跟我回家吗?”“一杯奶茶就想把我拐了啊。”我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接了奶茶,跟她上了小绵羊。
“谁说只有奶茶了?”她把藏在风衣里的那束白玫瑰拿出来,送给我。
“嗯,我是说,能不能从今天开始,和我一起住。”
我的咩咩又红了脸,她看着我,眼睛里带着希冀的意味。
“好啊。但是你父母也在,会不会不方便。”
“他们不是老早就接受你了吗,还有小风,也觉得和你相处很开心。这件事我早就跟他们说好了。”
她告诉我这个消息的那天,是联考的第一天。
卷子一如既往的变态,啊,考得好崩溃。不过好在最近有好好学习,所以考的应该不会太差。
我请了晚自习的假,打算去她家找她玩。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她从门口进来,我感受到她从我背后慢慢靠近我。
我的眼睛被人用手蒙住,“铛铛。猜猜我是谁?”
“嗯。是谁呢?唉,猜不到。”我也孩子气起来,配合着她。
“是我啦。”她的语气有一点点沮丧,随后又变成一副活力满满的样子,凑到我耳边低语:“晚上好,小女朋友。走啦,带你去吃饭。”
过了一会儿,学校旁餐馆。
“什么?!你把我们的事情跟你爸妈说了?”我震惊到了,连连咳嗽。
“其实不止爸妈啦,外公外婆爷爷奶奶也都知道了。怎么啦,不好吗。你看你。”她忙替我拍着背,另一只手拈了纸巾来为我擦拭嘴角。
“你家人,什么反应。”我有些不安地看着她。
“他们很高兴哦,还让我早点把你带回家给他们看看呢。”她开心地笑着,“多吃点啦。”
“尊嘟假嘟。”我嘴里吃着东西,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她挠挠头,又摸摸鼻子。
得了,这人又骗我了。
“嗯…有一点点小摩擦吧,不过是最后的最后真的接受你了!”
她回到家,带着我和家人打完招呼之后就拉着我的手进屋。
“好像有点突然,你应该有很多东西在自己家里需要拿过来的吧,我应该提前跟你打个招呼的。”
“是啊,所以我今天洗澡只能借你的衣服穿了。”
我学着她的样子对着她摊手。
“哦哦。”她打开自己的衣柜,给我拿了件黑T。
刚好跟她身上那件白色是一款的,嗯,怎么不算情侣装呢。
她忽然沉默了,脸上表情十分精彩,又是咽口水又是咳嗽的。
“你等等我哈。”
洗完澡之后,我俩一起躺在床上。当然,就只是干巴巴的躺着而已。
“我关灯了啊,晚安。”
“等会。”
她把头偏过来,略带疑惑的看着我。
“睡觉怎么能没有晚安吻。”
“行吧,那你亲我吧。”
“不行,你主动点,你亲我。”
她凑过来亲了我一下,然后把灯关上了。
“晚安。”
我这人一直有个习惯,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点什么,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抱枕头,所以那天晚上也是下意识的把她抱的很紧。
第二天早上,她跟我吐槽。
“你晚上把我抱那么紧好像生怕我跑了一样。”
“对啊,我就是怕你跑了。”我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在她家待久了之后,我能感受到她父母都是真心实意的接受了我们的关系。她妈还跟我说,“小江啊,把这当自己家就好。”
嗯,我有家了,我的心不必再像蒲公英一般四处流浪了。
9
某天晚上回家,看到她剃了个光头惊到我了。
她当时咧嘴对着我笑,“帅不帅。”
我看着她,莫名有点心酸,我知道,光头是为了日后的开颅手术做准备。但我还是夸她了。
“温咩咩头上套麻袋都好看,不过我以后不能rua你的头发了。”我扁扁嘴。
她一向都挺爱惜自己头发的,这是得多大决心才能全剃掉啊。
其实早晚都得剃,唉。
白天我们都很忙,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检查啊治疗什么的都是她一个人。
她大概也是会害怕的吧,只不过她从不会表现出来。我每天开门回家看到的都是她的笑脸,她永远都是说,没事,不疼的。
再后来她住院了,所幸她家离医院也不远,我每天都去看她。
有一次她站在病房里看着窗外,对我说,“可惜我们这的冬天不下雪。”
“雪啊,我小时候可没少看,等明年我带你回我老家看。”“好。”
“那拉勾?要说话算话哦。”“拉勾。”
骗子。
“我跟你说,”她神秘兮兮的,“小时候有个道士给我算了一卦,他说我在17岁那年碰到的一个外地人会陪我走完一生。”
“真的?”我将信将疑。
“骗你的。”我伸手掐了一把她的脸。
在医院待久了之后,她身上的香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消毒水味。
可我不在乎这些,只要她还在我身边就好。
10
还记得她跟我说,人在濒死时最后丧失的感官是听觉。
到了春节前夕,街上张灯结彩,已然有了些节日的气氛。可我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因为…她的病危通知书下来了。
病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她望着窗外,语气十分轻松,“我快走啦,去帮你探路去咯。”
我好不甘心,为什么偏偏是你。
终究是控制不住情绪,眼泪很不争气地竞相涌出眼眶。
“夫人之相与,俯仰一世。大家都差不多的,真的,起码有你们陪我,我能走的开开心心的,知足啦。”
我扑进她怀里,放声大哭。
她轻抚着我的头安慰我,说:“好啦,人活这一辈子本来就挺累的,干嘛不让自己开心点,别哭了啊。多笑笑知道吗,这样我也放心。”
人们往往会从诗人们堆砌的词藻中找到合乎自己心意的词句,但这些词句的意义最终是指向我心爱的你。
后来我见到了她面色苍白,身上插满各种管子的样子,单薄的身影再难与我记忆中意气风发的少年重合。
中间洵子过来看她的时候,俩人开玩笑的话还挺有意思的。
洵子:“你放心,到时候你的坟头草我一定定时去修剪。”
咩咩:“去你的,我才不埋土里。”
“参加我追悼会的时候开心点,你俩都是。”
11
某天半夜,我接到小风的电话,说他姐快不行了。我让他打开免提,不断跟那边的温沐阳说话。衣服也没来得及换,穿了个睡衣就往医院跑。
“温沐阳你个骗子,说好明年我带你回我老家看雪的呢。明明拉了勾的,不许死。”
“咳咳,对不起啊。”
“唉,这次就算了,你给我撑住,千万别睡啊,我马上就到了。”我站在马路上,疯狂招手摇出租。
“师傅,人民医院,麻烦开快点。”
她那边忽然不说话了,只留下仪器的滴滴声起起伏伏,我都快听不见她的呼吸声了。
“咩咩?咩咩?听得到吗。回答我啊。你别睡。”我心急如焚。
过了好一会,那边才传来一句微弱的“我爱你。”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落下。电话那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后是她家人的呼喊声。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到的住院部,周围好像很吵,但我什么都听不清。我大步走着,当看到有身上盖着白布被推出来的病人的时候,我像疯了一样追上去,甚至不顾医生的阻拦把布掀开。
不是她。
“你有病是不是?”
我忙把布盖上,向医护人员们和家属道歉。
我最终走到了走廊的尽头,她所在的病房。
她的家人们围在她的床边,死一般的寂静。我凑上去,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嘴角挂着笑。我知道,她再也不会回应我了。
她的眼睛,是我此生不会再遇的海。
阿姨说:“刚好就最后一瓶水吊完她就走了,不怎么痛苦的。江宝啊,其实我一直把你当作我的第二个女儿,我们是一家人呀。阳阳还叮嘱过我要好好照顾你的。来,小风,叫姐姐。”
我鼻子一酸,和她母亲对着哭起来。
她真是,临了还在为我考虑。
我的爱人永远17岁。
11
视频放完了,我刚刚一直觉得她穿的那件帽衫眼熟,于是好好想了一会。
有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她穿的就是那件,当时我跟她闹的时候还扯了那件衣服的绳子。
我当时问她:“你的卫衣不是一般不留绳子吗。”
她说:“你喜欢扯。”
临睡时,她一直看着我,欲言又止的。
“过来,我有个惊喜给你。”
在我惊异的目光下,她扯开衣服,露出了自己的锁骨。
“干嘛,大半夜搞色诱啊。”
“你仔细看看。”
她在锁骨上纹了一朵花瓣残缺的鸢尾花,我的名字将残缺的部分补齐。虽然有点中二,不对,很中二,但是我很喜欢。
“你什么时候弄的。”
“就半个月前,洵子给我找的地方。”
“疼吗?”我伸手抚摸着她的纹身。
“一点点吧。”
“跟我说说过程?”
“店子就在家旁边啦,我是中午去的,人有点小多但提前预约好了,所以也没排队。店里都是女纹身师,很干净,环境蛮不错的。图也是提前设计好的,我自己画的哦,好不好看,我那天穿的衬衫,方便纹。”
“好看好看。”我适时捧场,“我们咩咩真是太有才了,吹画弹唱还能骑单车。”
她傻乐:“会骑单车算什么呀。”
“算你厉害啊。”跟她待久了,我越来越会夸人了,没话夸没关系,硬夸,对方总会买账的。
“给我纹的是一个姐姐,有花臂的那种,超级炫酷。不过她说话特别温柔,纹的时候一直跟我聊天分散我注意力好让我没那么疼。她当时还问我,这是我自己的名字吗?”
她特意停了下来,好像在等我问她。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的配合你一下吧。
“咩咩怎么说的呀。”
她对着我努努鼻子:“我说,这是我爱人的名字。”
啊,爱人,我是她的爱人,感觉心脏被她击中了,甜甜的。
“疼不疼啊。”“纹身肯定疼啊。”
她最后说的话是,纹身是深入骨血的东西,她会一直带着。
追悼会那天,我感觉自己在梦里一样,谁家追悼会气氛搞得跟派对一样。
我有那么一瞬甚至想着,温沐阳是不是没死,而是躲在哪跟洵子打游戏呢。
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想来她的愿望是实现了。
那天了了之后,小风给了我一个u盘。
“我姐啊,每次想你了就会躲到屋里去录视频。这个你好好存着吧,当个念想。”
我回家读取了一下u盘的目录,上面每个视频都写了日期和主题。
唯独最底下那个视频没有主题,日期是九月十二号,我向她表白的那天。
我看的第一个视频就是这个,没办法,独一份嘛,够吸引读者注意力。
时隔很久,我仍旧记得视频里咩咩的样子:周围的灯很亮,她脸红红的,眼神飘忽不定,时不时低下头叹气,唇抿得紧紧的。她清了清嗓子,然后终于下定决心般抬起头,直视着摄像头。
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小江,谢谢你喜欢我。”
随后又是好一阵沉默。
半晌,她再次开口:“我喜欢你。”
“从我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你了。当时的我,只想让你开心些。我本来是下定了决心不要再结交新朋友的,可我不忍心看你难过。我觉得我得做点什么,所以我说‘点歌免费,中文歌也行。’我这个人不太会讲话,但我一直觉得歌声可以代替语言,直击心灵。老天对我还算不错,给了我一副好嗓子。我是没有未来的人,我只能把对你的喜欢藏在心里,我不想耽误你,跟你做同桌很开心,其实只要每天看到你我就很满足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也会喜欢上我,抱歉,我没办法回应你。或许你永远不会看到这个视频,我这些话也只能对着天上的星星月亮说了。”
她的声音逐渐哽咽了,鼻子一抽一抽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我希望你能早点碰到一个能和你有以后的人,早点忘记我。祝你天天开心。”
她总是在视频里说让我早点忘记她然后开启新生活,可夜里我明明听到她在梦里叫我的名字,说:“不要忘记我。”
口是心非的家伙。我会一直记得你的。
这样的视频还有很多,有些是像这个一样给我录的她的碎碎念,有些是她弹唱的视频,还有些是节日祝福,每一个都会被我反反复复的播放。
视频看多了,我还发现了她的哭包属性。几乎每一条视频里她都在哭哭,眼睛红红的,我好心疼。偶尔也有学了新歌来录给我听的臭屁状态,总之就是很可爱啦。
我时常在想,要是你还在我身边就好了。
视频永远不会更新,我再也无法拥抱你。
我会品味她的每一个颤音,每一个停顿。
毕竟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的礼物了。
13
洵子确实没有给她剪坟头草的机会,因为她在我们在一起之后不久就去海事局申请了海葬,地方就选在我们初遇那片海。
“早知道当时就跟你多聊几句了。”洵子也挺难过,“跟你做好朋友是我宋洵的运气,再见。”
以前每年圣诞节,她都会和洵子还有小风一起拍照,因为圣诞节是小风的生日。前年认识了我,就变成了我们四个人的合影。
照片里我们俩深情对视,留下洵子和小风这俩锃光瓦亮的大功率灯泡。
那天她回到家,兴冲冲的拉着我去了钢琴房,给我弹了一首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再后来,照片又变成了三个人,加一条小狗。
刚开始那会,我挺冲动的,老想着去跳海,有事没事就往海边跑。观察久了,也总结出经验了,白天人多,说不定有什么热心市民给你救回来,不好跳。就傍晚那会儿人少,跳了我就可以去陪她了。
对不起啊,明明答应过你要好好生活的。可我是个胆小鬼,没有你我没办法面对未来的日子,再等等我吧我马上就来找你了。
为什么不来梦里看我呢,是在跟我置气吗?
“温沐阳,小风是个孝顺的孩子,他会照顾好叔叔阿姨的。我来陪你好不好。”
我喃喃自语道,脚步不断向前,我闭上眼,感受到冰冷刺骨的海水逐渐将我淹没。
“江寒!”我的衣服被拉住了,是洵子的声音。
“温沐阳让我多看着你点,果然没错。”
“她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我们都能活的开开心心的。”
温沐阳,真是人如其名,做个小太阳让周围人都沐浴于她的温暖之下。
咩咩,我们分开的时间已经比在一起的时间还长了呢,我好想你啊。
“我想你了。”手不小心碰了一下鼠标,视频里的温沐阳笑着说。
当天晚上我就梦到她了,她气的腮帮子鼓鼓,用毫无威慑力的声音跟我说:“不许再想不开,要不然我就再也不来看你了!”
“我错啦。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好不好?”
“真是的,为什么不好好吃饭啊,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每天都看着你呢。”
我伸出手,想触碰她,结果扑了个空。
“好啦,我得走了。晚安小江。”
我从梦里醒过来,怀里是她送的超大皮卡丘,皮卡丘的脸都被我哭变色了。
14
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如果有冥界,我希望那里是个四季如春的地方,而我们终会在那里重逢。
晚安,温沐阳。
最后,也祝我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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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五月我有了一个睡前脑洞 后来被我扩充成了这篇文
开始想过一个她们俩没在一起的版本 江寒依旧颓废 温沐阳也因为逃避自己心中对江寒的爱意而疏远她 直到温沐阳的葬礼江寒才知道原来一直有这么一个人在偷偷的爱自己 可我最终还是选了相对圆满的这一版 遗憾是无可避免的 为什么要逃避呢 享受过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