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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吴莫妮!”
“在。”莫妮下意识捏紧手包,一个跨步踏进诊室。
“什么问题?”夹杂着砂砾的声音从旁边发出。莫妮转头,方才意识到坐在实习医生旁边穿白大褂带黑框窄边眼镜的医生才是主治大夫,浓眉上挑,薄薄的嘴角上扬,面带微笑,似乎病人的忐忑恐惧都消解在这嘴角上扬的弧度里。
“你的病情比较严重,需要做手术。”诊断过后,大夫抛了话。莫妮心里也早有预期,肚子疼的晚上已经开始失眠,手术是非做不可了。
“这两天我有重要的事要处理,能否周日来做手术,大夫?”
“我的名片,上面有我的电话,周日上午到住院部找我。”大夫并没有直视莫妮,身旁的实习医生顺势递给莫妮一张大夫的名片。
莫妮接过名片,礼貌道谢,便匆匆拿起手包离开了诊室。等坐上车,准备发动引擎的时候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名片:谢吾然,肠胃科主治医师,医科大学研究生导师。学术和临床经验跑不掉,莫妮心想。脑海里浮现一个模糊的轮廓,黑框眼镜带着笑。
发动机引擎启动发出的一声轰响,暂时卷走了莫妮的疼痛和烦恼。
“周日我临时出差,周六下午到医院手术。”正在看书的莫妮被手机铃声打断,是个固话,手机那头传来似曾相识的砂砾感声音。
“您出差何时回来?”莫妮心里思量:自己一直以来体质都不错,生病做手术还是头一遭,有个医术靠谱的医生最当紧。手术大夫对病人的病情最了解,要是这大夫出差十天半月的,有个什么问题找谁去。只听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背景音:“你放心,我们一定给你安排最好的医生做手术。”
“周日下午回。”熟悉的砂砾声压盖住背景音。听到电话那头还有嘈杂的对话声,莫妮匆匆回了声“好”,便挂断了电话。
躺在手术病床上,莫妮没有说话,麻醉师动作舒缓精准,不一会儿莫妮便感觉身体发热开始麻木,想到这些年来一直拼命学习工作却怠慢了自己,莫妮有些自怜,若是及早就医病也不会拖到这个程度。已经好几天疼得晚上睡不着了,莫妮又倦又心疼自己,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睡着了。梦里来到了伊甸园,只有果树和玫瑰花园,脚下不规则的石子路干净清透,莫妮踮起脚尖从树上摘了颗红润的苹果,用轻纱袖抚了抚便送进嘴里,一股清甜,嚼碎苹果的声音像高低起伏的音符跳跃在整个果园。莫妮俯身,轻纱裙摆散落在还闪着水润的青石路上,摘下脚边的一朵粉色玫瑰,凑上去闻了闻,沉醉在妩媚妖娆的香味儿里,混着嘴里的果香,心里舒服极了。莫妮闭上双眼,轻轻起舞,把玫瑰别在了左耳耳后的蓬松棕发里……
“还睡呢?!”一个干脆的声音把莫妮从梦中拽回来,莫妮这才意识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竟然睡着了。突然被拉回到现实,一瞬间还有些不适应。比起生活的残酷,梦里好像干净美好多了。转头扫视了一眼手术室,主刀大夫做完手术已经走了,只剩下实习医师在做术后整理。
真是来无影去无踪,这么神秘,莫妮心想,转头已经被推回了病房。
周一一早刚过八点莫妮就听到病房走廊里一阵嘈杂声,转头往门外看去,一群青春洋溢的实习医生顶着各色发型发色簇拥着中间几个穿白大褂的大夫拥进了病房,一时间像奶茶杯底拥挤的芋圆,填满了本就不大的病房空隙。在众多人中,莫妮一眼便认出了那个手术大夫,黑框窄边眼镜,皮肤白净,嘴角上扬,再看看胸牌,谢吾然,是他了。莫妮眼神注视着谢吾然,顾不得听周遭的谈话声,想要从他眼神里验证手术的成功。
谢吾然已经记不得自己做过多少台手术,早已见惯了病痛。职业生涯早期也曾感同身受过各种人间情绪:忧虑,惶恐,无奈,希冀……这些丰富的情绪随着一台台手术的累积被渐渐冷冻进内心的冰柜,只剩下包装袋外的黑色文字,区别标识着被冷冻的物品。和莫妮眼神交汇的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冰柜门被撞开了,炽热的眼神化作一把锤子猛烈碰撞着附着在冰柜里的冰块,冰块化作晶莹的水珠,滴进心里。尘封的冷冻袋开了口,内置的物品露出情感的原貌:痛苦,灰暗,迫切,期盼……谢吾然愣了一下,进一步走到莫妮病床前,用坚定温暖的眼神看着吴莫妮:“手术很成功,你不用担心,静待康复。”
莫妮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好像吃了颗定心丸,驱散了萦绕在心头对未来的疑虑。莫妮下意识的嘴角上扬,捋了下前额的刘海,微笑着回应:“谢谢大夫。”
“住院期间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看到莫妮的脸上阴转晴,谢吾然再一次体会到职业生涯初期体会过的职业幸福感,是那种运动后大口喝冰橙汁的感觉。
回到办公室,谢吾然靠在椅背上,感觉心率很快,脑海里一浮现吴莫妮闪着莹亮光泽的黑色眼眸,心头的撞击就开始强烈起来,仿佛回到了青春的校园时光,整个人都年轻了。回想起吴莫妮初次去门诊的时候,走的时候急,关门不小心夹住了薄荷色的裙摆,还喊了一声“Jesus”,谢吾然不由自主笑了。
“兄弟,吃饭去!”同事从后面猛地拍了下谢吾然的肩膀,谢吾然惊了一下,挠了下头,转身跟同事下楼去了。
谢吾然走后,吴莫妮从包里拿出平日常看的小说,读了起来。急也急不得,大夫都说了手术成功静待康复,就静心养病,至于工作,未来,都先放诸脑后,只当是给自己放个假,也享受一下生活的悠闲,莫妮心想。
临床是位姓江的老太太,已经住院一周但身体还很虚弱,在挂着吊瓶输液。莫妮转头看水已经快滴完了,但老太太似乎朦胧睡着了。“阿姨,该换吊瓶了。”莫妮轻声唤醒江老太。可按了几回护士铃,也没见有人来。“您家人呢?”莫妮问。“我们是外地人,女儿今天临时有急事还没来。”老太有些无奈。眼看水已经输完了,莫妮起身下了病床,身子还很虚弱,弓着腰朝护士站走去,走廊里迎面看到刚吃完饭上来的谢吾然。
“病人刚做完手术头两天尽量少活动。”谢吾然看到莫妮说道。
“好的。”莫妮一边回应一边走到护士站。可在饭点上,碰巧值班的护士也不在,莫妮有些着急。
“大夫,32床需要马上换水。”莫妮转头告诉谢吾然。
“你回去躺着吧,我马上安排。”谢吾然看向莫妮。
等莫妮回到病房,老太已经换上了新的吊瓶。
“谢谢你,丫头。”老太面带笑容。
“没事儿,您休息吧。”莫妮笑了,挠了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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