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思虑过度

　　那是太阳，把街道照亮了。
　　现在是，一九八七年的三月，这里是，日'本东京。
　　好新奇呀。
　　也许不应该这样说：在她的九年之前她是经常看见这幅景象的，不过是在中'国哦，也是这样宽的街道，整齐的房子，合适的阳光。和她的名字很像——晓晴，清晓时分的晴空。
　　她叫程晓晴，今年九岁，只是身体上的，来自中'国，昨天下午刚入境。她的父亲，程华安，在日已工作七年。
　　她的母亲，陈淑慧，仍在中'国，没有辞职的打算，打算继续教书。所以她昨天给母亲和朋友各写了一封信，父亲说明天他会去寄。
　　晓晴为什么要来日'本呢？为了上更好的学。她的父母想：既然有办法，那为什么不去呢？
　　其实程晓晴肯定是可以在原本的县城读书的，如果她父母没有发现她的天赋异禀的话。
　　她四岁的时候开始写字，写了很多字，让她的母亲又惊又喜。虽然母亲不太清楚她是怎么学会的，但这孩子总爱翻书玩，应该就这样慢慢学会的吧。
　　后来父亲和晓晴说，他那时候才到日'本一年多，就收到母亲寄给他的晓晴写的那么多字。离开的时候晓晴确实可以非常流利地说话，可是这么能写字也太厉害了吧。
　　这应该不够当做十岁就出国留学的理由吧。但如果算上一些被某快要七岁的小女孩写上笔记的初中教科书呢？更何况这个小女孩还完成了课后习题并且几乎正确。
　　于是母亲掌握了她的孩子不是普通孩子这个事实。
　　母亲建议她跳级，但晓晴坚定拒绝，她说：“我已经提前一年读书了对不对？”
　　母亲写信和父亲商量后，又建议晓晴：“要不要到爸爸那边读书？”
　　晓晴犹豫了，犹豫了很久，最后被说服了。
　　于是晓晴从一年级开始学日语，和母亲一起学，学了两年多，日'本的小学一二三年级的课本掌握得还不错，呃，至少读写没问题？总之就是参加了帝丹小学的入学考试，自然是顺利通过了。
　　帝丹小学，位于米花的帝丹小学哦。
　　对于晓晴来说，这可太特殊了！
　　在晓晴的九年以前，她不叫程晓晴，她那时快十八岁了，但是死了，然后她来到了一九七七年再次出生，令人惊奇的是她还记得上辈子的事。
　　所以她才会写初中的题目，她还会写高中的题目，是二十一世纪二十年代市重点高中从来前五十名的那种会写。母亲只发现了她写的初中题目——她在五岁的时候得到了自己的桌子，是那种办公桌，有几个带锁的抽屉，但加起来只够放高中的教材，抽屉的钥匙都在晓晴手上。
　　明明之前她都一直自己整理桌子的，可是那次母亲进行的是大大大扫除，连衣柜的每一件衣服都要整理，所以藏在衣服里的初中教材就被发现了。所幸母亲对此大为震惊，把衣柜整理好后就终止了大扫除，那天就没让她打开桌子的抽屉擦一遍整理一遍。
　　当天傍晚晓晴心疼地把高中教材搬到某空地的荒草丛里，第二天傍晚再搬回来。一般来说七月份那儿不下雨，只要没台风。
　　回归正题，米花的帝丹小学对于晓晴来说真是太熟悉，太特殊了。
　　九年之前，她特别喜欢《名侦探柯南》。
　　其实应该说她喜欢《名侦探柯南》中的人物，不然她也不会执着地看同人却不把原著很早的篇目看一遍。
　　不过说是找不到免费资源，而且高中学业繁忙什么的。她打算高考之后好好补一补。高考之后她确实有补，但没补多少就被大卡车撞死了。
　　米花，是《名侦探柯南》中一个虚构的地名。
　　所以当她看到父亲的通信地址之后，她就有点恍惚，再看看她参加的帝丹小学的入学考试，她就更觉得魔幻了。
　　但是这个世界很真实哦，也有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也有瘟疫航海殖'民革'命，也有一l战l二l战l冷l战l一超l多强 ，也有牛顿安培达尔文孟德尔普朗克爱因斯坦，依旧云云总总纷纷扰扰起起伏伏离离合合。不过《名侦探柯南》就是在所谓现实世界上建立起来的。
　　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想了。
　　其实重点应该在于，米花，帝丹，漫画，她从《名侦探柯南》里了解到的，是否能够应用？故事是已结束，还是未开始，还是正在进行？她能否做些预测未来，揭示真相之类的事情？也许她不敢做吧。黑'衣组'织和它的对手都很厉害。
　　她需要线索，证据。
　　现在是上午六点多，晓晴决定出门溜达一圈。
　　对，她太兴奋了。
　　太阳太阳给我们带来了七色光彩～

　　程晓晴只在周边溜达了十多分钟，然后觉得还是回去睡觉好。
　　今天是周日，父亲让她七点多叫他起床弄早饭。
　　可是还没有七点……她先补下觉吧。
　　但是九点多的时候，她反而被父亲叫起来了。
　　餐桌上，父亲说：“……改天带你去拜访爸爸的朋友，有他们帮忙你入学才这么顺利……”
　　晓晴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父亲说的朋友指一对夫妻，一位叫末永正直，是父亲的同事；一位叫末永丽子，是华'人。他们住在府中市的朝日町。

　　下一周的周六，父亲开车带晓晴去他朋友家，那是一幢别墅，被有点高的院墙围住，里面影影重重地长满了花草。
　　有点阴森的意境。
　　不过，呃，就是吧……
　　怎么说，听大人们的对话还挺有趣啊。
　　亲爱的，末永先生不仅是父亲的同事，还是非常好的朋友，似乎在工作之前就认识，两个人都算是IT工程师，都在米花上班。
　　所以末永先生为什么住这么远。
　　末永太太的中文名字叫做林丽君，非常厉害，和其他几个华'人合伙开了一家培训机构，好像偶尔会在那里讲课。
　　但是这不是三个大人聊着聊着就开始测试一个背景板的日语水平的理由。他们难道认识不到公堂会审对于一个九岁小女孩的伤害有多大吗？
　　还有她日语很好，她日语很不错，她听得懂他们聊的家常话，可能有什么糊过去了，但是她听得懂！
　　还有，虽然是一些看起来有点难的句子的口述，但请不要露出这种奇妙的欣慰的眼神（尤其是林女士），这是对同时掌握普通话与粤语以及基本英语的独立个体的质疑！好吧，确实很基础，而且他们也不清楚。
　　总之，总之就是……晓晴希望自己的面部表情没有那么僵硬。
　　离开之前，林女士说：“九岁这样的水平已经很好了，平时只要多用日语对话就可以了。如果不敢说话的话，可以和父亲对话，也可以来找我和先生哦。晓晴已经要四年级了……”
　　林女士的家在朝日町，她开的培训机构在池袋。
　　林女士今年二十四岁，院子里的花草都是她种的，但是末永先生已经三十多岁了。
　　林女士很喜欢晓晴。

　　回去的路上，晓晴对父亲说：“以后可以带我坐电车去吗？或者坐巴士去？我想自己去远一点的地方。”
　　父亲自然是同意了，但他显得有点忧虑。
　　晓晴很理解，毕竟东'京太大了而自己又是从小县城来的，万一走丢了就麻烦了。
　　所以过去的几天，父亲都叮嘱晓晴在家里看书，不随便出门，午饭用微波炉热一下再吃，下班后再回来带她出去转转。
　　可是他把大门的钥匙留给晓晴了。
　　所以晓晴就听父亲的话，不随便出门，而是抱着想探索米花这个地方的心理认真地出门。
　　上午她会赖床，所以她上午在家看书，下午再背上书包出去溜达，书包里装上地图和水。而且要是真的迷路了她也知道怎么问路嘛。
　　那几天。她找到了图书馆，还有一家书店，还有其他什么什么的，并没有迷路。
　　所以明天她要早起去图书馆，不过她可能只看得懂少年阅读区的书？
　　真是遗憾。
　　当然，她也有留意街边的玻璃窗。
　　毛利侦探事务所，她看见了，就在同一条街上啊，大概只要三五分钟就够了。

　　一九八七年三月的一个下午，工藤新一去找他的青梅毛利兰。
　　但是兰在整理她的房间。
　　他想帮忙，但是兰说：“不要随便进女孩子的房间啦新一。”
　　所以他只好呆在事务所里等待，旁边还有一个大叔在看电视。
　　真的很无聊啊。他哀叹。他站在事务所的窗边往外看。
　　有好一会儿，他看见一个女孩沿街走过来，背着书包，穿着红色上衣，黑色长裤，看上去颇有厚度，身高比兰矮一些，扎着马尾辫，一边走一边看街边的招牌，不知在找什么。
　　然后他看见女孩停下脚步，往这里看过来。她在那里停了好一会儿。
　　然后工藤新一听见兰说：“新一，我们走吧？”
　　新一把头转过来：“你还真是磨磨蹭蹭的。”
　　“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房间弄乱了……”
　　他们下楼之后，女孩已经不见了。

　　如果这个世界确实参杂着《名侦探柯南》的元素，或者整个日本都处在此世界观下——
　　或者说整个世界？她得说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比她想象中的先进太多，还是说上辈子的经验不好用？毕竟她也没有亲自经历过这个时代。
　　反正，首先要做的事确定现在的时间啦。是在十七年前，还是十年前，还是七年前，还是三年前，还是一年前，还是当年，还是一年后乃至很多年后？
　　起床吧亲爱的，该起床了。
　　晓晴睁开眼，现在是六点五十六分，离闹钟响还有四分钟。
　　她走出房间洗漱，听见父亲在厨房，就去看一眼。
　　她看见父亲在吃三明治，配牛奶，怎么不坐到餐桌去吃啊。锅里还热着牛奶、三明治、鸡蛋，是给她的。父亲还担心她吃不惯，但上辈子当寄宿生的时候几乎一直这样吃，不过没有鸡蛋，剥鸡蛋壳太麻烦了。
　　“今天起这么早？”父亲说。
　　“不想睡了。”晓晴回答。
　　一小阵沉默。
　　“你中午吃什么？”晓晴问。
　　“便利店的便当，和自家做的差不多。”父亲说，“中午的饭已经在锅里了。”
　　晓晴眨眨眼：“有便当盒吗？”
　　“你的早就买好了。”
　　问的不是这个。中午回来的时候找一找吧。还有以后要起得更早一些。

　　今天起得早是因为要去图书馆。
　　父亲出门去上班后，晓晴在厨房吃早饭。
　　前几天都是父亲叫她起床来着。
　　突然想到了母亲，不知道母亲什么时候写信来。她期待极了，因为走的时候她把所有的钥匙留下了，也把所有的高中教材留下了，哼哼哼。
　　还有她的好朋友，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也写信过来。
　　现在她要出门了。

　　这天上午，工藤新一在图书馆里又见到了那个女孩。
　　她今天仍穿着一件有点厚度的长裤，然后是棕色上衣。
　　她把每个书架都看一遍，漫无目的。
　　连图书馆也来了，应该是住在米花町的人。
　　这次工藤新一能看到她的面部特征：一双眼尾上挑的黑眼睛，有点特别，但更特别的是她的眉毛，淡得几乎没有了啊。
　　他和兰找到了需要的书，入座就读。

　　晓晴自觉这趟图书馆之旅十分圆满。
　　她发现自己可以认出并读出所有的书名。对未来的学习生活很有信心！
　　还有些事情。她在图书馆里看见了两个小孩，也许没资格这样说，因为他们都比自己高，总之就是，她在图书馆里看见了两个非常眼熟的小孩，一男一女，女孩有着辨识度极高的刘海。
　　她没有仔细看。但稍微撇的那几眼已经够了。两个小孩一边找书一边悄声说话，很温馨的画面，加上合适的光和影，咔嚓，就是一张称心如意的照片。
　　找到自己想要的书，《写给少年们的机器解析！》，她在他们的邻桌坐下。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分心去听，听见男孩压低声音叫女孩“兰”，听见女孩小声叫男孩“新一”。
　　所以啊，工藤新一和毛利兰今年多大了呢？
　　还没上国中吧。如果是上国中的年纪，就可以到其他的阅读区了。
　　她和他们应该会读同一所小学吧。
　　还有啊，现在这里存在着工藤新一和毛利兰，那么《名侦探柯南》的故事会不会发生？
　　……最好是不要发生。
　　她把《写给少年们的机器解析！》看完后才回去。
　　回去后吃过午饭，她没有找到父亲的便当盒。
　　……该不会这几年都是买便利店的东西应付午饭的吧。也有可能把便当盒什么的忘在公司了也说不定啊哈哈。
　　以及，她需要更多的线索，该上哪儿去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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