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向往之

　　＂大名鼎鼎的沈教授啊，人家远萧集团又来问我顾问这个事了，你到底怎么打算的?该给人家一个回应了吧。＂

　　生科院的张副院长张德生一手捧着一个保温杯，另一手急哄哄地拍桌，可偏偏面前人当耳旁风看的他血压飙升。

　　沈景瑜不紧不慢的收拾着讲义，沉默片刻，说:＂会去，他们的研发方向我很感兴趣，我稍微拿乔一下是为了方便以后的工作。＂

　　＂你小子，心眼忒多。＂张院长拍桌的手丝滑的改变方向，拍了拍沈景瑜的肩。

　　得到准确回复后，张院长反正是松了一口气，毕竟人家有礼有貌的过来问了三四回，一直拖着不给答复，最后要是拒绝着实不太好看。

　　张院长扒拉着头上不算茂密的头发，像是完成什么伟大的任务似的，捧着保温杯哼着歌离开。

　　等走到门口时，突然想到什么，转头道:＂李秘书的微信我发给你了，你记得给人家答复，过两天他们远萧集团应该会组个酒局让双方见见面，你也别忘了。＂

　　＂……知道了。＂沈景瑜拿着讲义也走到门口＂挡道了，老板。＂

　　＂嘿，你这臭小子！当初真是瞎了眼才收了你＂张院长骂骂咧咧的往前走了几步，欲转身再唠叨几句，谁知半路杀出了个程咬金。

　　＂张院长呐，又在骂你学生呢？"

　　窄窄的一条走廊上，总会遇见因各种事外出的老师，就算再怎么不喜欢对方，面上工作还是必不可少的。

　　沈景瑜朝对方点点头，抬手示意快迟到了，抱歉一笑，先朝生科院教学楼走去。

　　丝毫没有把自己老师丢在那里维持人情世故的愧疚感。

　　张德生气的牙疼，感觉手里的凉茶都灭不了他心中的怒气。

　　…………

　　远萧集团的人办事很利索，沈景瑜这边刚给出答复，那边就发来了酒局的时间，定在这周周六。

　　七点四十五，沈景瑜被服务员带进定好的包厢。

　　他扫视一圈，果断朝张德生走去。

　　师生俩顺利碰头，坐在一边儿说起悄悄话。

　　"就这么些人?"沈景瑜问。

　　"主要的还没来呢。"张老板答，"听说远萧集团现在管事的的小萧总也会来。"

　　沈景瑜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道:不愧是老总，就爱玩些名堂，让一屋子人等着他，挺耍威风。

　　尽管主位的人还没来，但在场的人精们也不会让气氛冷场，这儿寒暄一下，那儿认识一下，倒也有种热闹的错觉。

　　"吱—呀—"

　　在沈景瑜打开手机微笑着加上第五个人好友的时候，包厢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沈景瑜笑容的满面扭头，咬牙切齿地想:我到要看看这是哪路大神，迟到了这么久，脸都要笑僵了。

　　"不好意思，临时有个会，各位久等了。"

　　门口的那人礼貌欠身，端的是风度翩翩。

　　传说中的小萧总终于出现，还递出一个台阶，人精们十分上道，纷纷说道，"哪里哪里"，"小萧总忙，我们都理解"，"小萧总拨冗前来，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愣住的沈景瑜被人肘了一胳膊，三魂七窍瞬间归位。

　　扭头，发现张老板在恨铁不成钢的朝他使眼色。

　　上去敬酒啊，愣着干嘛？

　　一看，原来酒局已经开始了。

　　沈景瑜顿时心领神会，端着酒随大众朝主位走去。

　　沈景瑜满心不愿，乍然老同学见面，多多少少有点尴尬。

　　心道:这人以前迟到还知稍稍弥补一下，如今是连装都不装了。

　　十年未见了，沈景瑜透过人群抬眼望去。

　　萧应诀的鼻梁在灯光的照耀下更加挺拔，眼眸狭长，眼尾微微上挑，美人唇还是那般红，抿得很紧。

　　只不过青涩已退，现在周身充满攻击性，记忆里的矜贵少年好像只是沈景瑜的梦中幻想。

　　轮到他了，沈景瑜唇角轻扬，碰杯道:"萧总，久闻大名。"

　　"沈教授也很厉害，年轻有为。"萧应诀客气回应，抬手饮酒。

　　沈景瑜还欲再说些什么，比如好久不见，比如国外过的好吗？

　　最后只是张了张口，嘴边的话呼之欲出，最终咽了下去，侧身，把位置让给后面的人。

　　于是，错过了萧应诀那一刹那的动容，好像准备要挽留什么。

　　萧应诀定定地看着他。

　　这一顿饭局表面上看去吃的宾主尽欢。

　　沈景瑜的心情七上八下，尴尬，酸涩，开心，难过，大杂烩般揉在一起，苦的他食不知味。

　　…………

　　散局，沈景瑜要蹭张老板的车直接回学校，倚着门口柱子等人出来，却不料被萧应诀身边的李秘书拦下，说萧总找他。

　　"沈教授好，我是李游，喊我李秘书就行了。老板喊您……"

　　沈景瑜看了他片刻，抬手打断，不为难打工人，"你们老板喊我过去?"

　　"是，老板说请您过去叙旧。"

　　叙旧?萧应诀是这么长情的人吗？

　　"那行，他在哪儿呢？我过去找他。"

　　"沈教授，这里走……"

　　…………

　　"沈教授，到了。"

　　沈景瑜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推开门。

　　萧应诀的身形渐渐露了出来，又让沈景瑜稍稍恍惚了一下。

　　萧应诀正在泡茶，一点也不优雅的扔进去两片柠檬，又挖两勺蜂蜜。

　　沈景瑜恍惚了一下，以为还是当年的人出现在他面前。

　　"给，柠檬蜂蜜水，解解酒。"

　　沈景瑜道声谢，接过，低头饮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酒桌上未说出口的话这会儿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倒也没那么难开口。

　　包厢里一片寂静，沈景瑜放下茶杯。

　　"咔"的一声，像是打开了魔法禁忌，他先笑了起来。

　　萧应诀愣了一下，笑意弥漫眼底，也勾了勾唇。

　　萧应诀转了转面前的茶杯，说:"没想到远萧三请四请的沈教授是你，你现在在研究脑神经?"

　　"嗯。"沈景瑜顿了顿，接着说，"我也没想到你是远萧的小萧总。"

　　"家里的产业。"

　　无话可说，两人相对品茶。

　　萧应诀的泡茶手艺一如既往地烂，柠檬茶又酸又涩，没有一点甜味。

　　"一会儿回学校吗？"萧应诀问。

　　"回。"

　　沈景瑜抬头看向对面，措不及防的对视。

　　萧应诀梳的背头，可能是因为低头泡茶，额前垂下几捋发丝，倒显得慵懒放松，美人红唇也抿的也不紧了。

　　"正好顺路，我送你吧。"

　　"行。"

　　…………

　　车后座，萧应诀望着窗外风景，随意道:"沈教授和以前不太一样。"

　　＂是吗？＂

　　沈景瑜也看窗外风景，说:"萧总，人都是会变的，萧总和以前也不大一样了。不过……"说到一半，及时收住了话音。

　　萧应诀被戛然而止的话吊起了好奇，扭头问道:"不过什么？"

　　沈景瑜自知失言，又被对方礼貌逼问，试探说:"就是想起了你以前的出场方式。"

　　萧应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愣了一下，措不及防被勾到回忆里，又勾起了唇。

　　＂你还记得呢？＂

　　汽车平稳驶过一辆辆汽车，黑色的迈巴赫像沉睡的巨物，闯入连绵的红光中。

　　A大到了，李游停在大门对面，不敢出声。

　　沈景瑜下车前，终于回萧应诀:＂教授的脑子可是很好使的。＂

　　而后利索下车，摆了摆手，穿过车流，走进校园。

　　等再看不见那抹修长的身影，漆黑的迈巴赫才掉头重新驶入车流。

　　…………

　　今晚的酒局让沈景瑜见到了意想不到的人，心神震荡，又因为喝了酒，头昏脑涨的。

　　昏昏沉沉地想起了他和萧应诀认识的过程。

　　…………

　　金秋九月，新生入校。

　　A大附中一路上都是叽叽喳喳的学生和家长，好不热闹。

　　但这热闹不属于高三，他们在自习。

　　外界声音的一阵阵传进来，勾的学生们心痒难耐，一道题十分钟就写出个解字。

　　再加上教导主任林海在一班窗户旁晃来晃去，晃得一班学生更加心浮气躁，都暗自伸长脖子想知道林扒皮过来干什么的。

　　"看什么看呢？有什么好看的，都高三了，还这么不稳重，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坐不下去了，习是给我学的吗？啊？"

　　林扒皮站在前门门口，没事找事的对抬头看他的学生实行一顿无差别攻击，直到全班无人抬头才满意停止。

　　下一秒却笑容满面，堪称轻声细语的对沈景瑜说:"来，景瑜你出来一下。"

　　堪称史诗级变脸。

　　沈景瑜眼皮跳了跳，合上书走了出去。
　　一班一看坐班的班长不在了，顿时骚动起来，宁静的表象瞬间被打破。

　　同窗三年，已经熟的不能在熟了，石书扭头问他的同桌:"向阳宝贝～，我们的亲亲班长被叫出去干嘛了～？"

　　向阳被刺激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给了石书一拳才回道:"不知道，别问我，恶心死了你。"

　　沈景瑜也不知道自己被叫出去干嘛，一路莫名其妙的跟到了办公室。

　　林海看着站在面前的年纪第一，越看越满意，于是语气更加温柔，说:"景瑜啊，学校校庆快到了，今年校庆有个压轴节目……"

　　林海停顿了一会儿，本想引起沈景瑜的好奇心，好继续往下说，奈何计划失策。

　　不但没引起好奇，反而让沈景瑜截了话头:"老师，我不参加。"

　　十七八岁的年纪，又是年纪第一，总有点傲气自信在身上的。

　　林海什么学生没见过，截了话也不生气，当做没听见继续道:"这个压轴节目是让三个年级的优秀学生上台跳舞，一个年级两个名额，最后要当招生宣传视频发出去的。"
　　"可……"

　　"老师很看好你的，而且也占用不了多少时间。"

　　"我……"

　　"哎啊，"林海打断，"你们张老师过去了，你也回去上课吧，这事就这样定了，老师相信你。"

　　林海摆摆手，目的达成，把年级第一无情地撵了出去。

　　沈景瑜木着脑袋转身离开，连问高三另一个被点到的冤种是谁这事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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