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蓝因之死
[她是个温柔平和的女人,却干下最荒诞疯狂的事。]
写下这行字时,我刚读完蓝因的绝笔信——说是绝笔信,也不大准确,那更像是一个精神病人压抑的疯言疯语。
在说那十一封信前,先来讲讲我的邻居幼蓝因。
一年前,幼蓝因搬到我隔壁,当时大家都说她是个老师,而我们那筒子楼里的居民,对老师最是尊敬,于是新来的幼蓝因受到全社区居民热情友好对待,再加上幼蓝因人长得漂亮,气质温和干净,待人做事也总是柔柔的。
连菜市场卖鱼大爷都不忍心多收她五毛钱。
几次楼道遇见,聊下来,我和她也渐渐熟了,周末放假时我还常去她家蹭饭。直到一次撞见她发烧引起低血糖晕倒在家,我又拥有了蓝因家的钥匙——为了她的生命安全着想。
没曾想,正是这把钥匙使我成了幼蓝因的收尸人,也成了替她整理遗物的人。也正是如此,我发现了那十一封信。
而这个故事,没有开始,也没有结尾,或许只是一个女人疯癫的呓语。
对此,我将信中内容稍加整理……
[这是她最后一次机会——
这个漂亮温和的女人,姓幼,叫幼蓝因。大概是这名字念起来有些拗口的缘故,认识她的人都叫她蓝因,也不少学生喊她“蓝老师”。
蓝因有个同性恋人,姑且称之为A。她与A是在大学认识的,正是蓝因任教的那所大学,而二人的认识并非是校友或是同学,蓝因是老师,A是她的学生。也并非是什么禁忌的师生恋,在信中蓝因表示,二人确立关系时,她们已经成为了同事。
两人恋爱一直维持到其中一人死去。在一个寒冷的冬天,A去世了,其间原因很复杂。(信中写得很是隐晦,但在蓝因眼中这是好几股势力的博弈)
而那以后,蓝因就不大正常了。她原本是个温和沉静的人,据说这样的人内心都很强大,痛失爱人后,她也曾努力想要走出来,但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萦绕着她,这种感觉,如烟如云,像氤氲的雾气,像爱人的怀抱......蓝因渐渐认为,甚至是坚信,A没有死,她的灵魂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后来,蓝因发现她能够回到过去。那是很玄幻离奇的事情,但它确确实实发生了——蓝因回到了她与A初遇那天,像是蝴蝶振动翅膀,她猛然间惊醒,以为一切都是大梦一场时,却发现床头那支摆了快十年的干花不见了。那是一枝茉莉,在她们初遇时,A因受不了“专业”而呕吐,蓝因顺手递出的一枝茉莉,被A制成干花,在后来一直一直陪伴着两人。
蓝因回到过去,越过过去那个自己提前遇见了A,于是在这个时空也没有那枝茉莉存在,而蓝因也失去了那段初遇的记忆。
蓝因搞明白了这个能力,蓝因能够回到过去某一时间节点,但回去的,是现在时蓝因的身体,而在这个时空的无数节点,存在着无数蓝因。若是她回到过去遇见过去的自己,这似乎是个悖论。幸而蓝因并没有尝试的打算,她只想救回A。即使回到过去的代价,是原本的那段记忆,将永远被她遗忘。
蓝因后悔自己第一次回到过去所为,如果当初她让自己与A错过,或许能够改变A的命运。但为时不晚,蓝因一次次回到过去,试图挽救那个被遗失在时间缝隙里的灵魂。
她一共回去了十次,忘掉的十段记忆几乎涵盖了她与A所有的共同回忆。但A依旧没有活生生地出现在她面前。蓝因渐渐忘却,A像一个影子,消失在了她的记忆里。最后,她甚至忘记A叫什么,只记得她要去寻找一个人。
知道第十一次,幼蓝因终于明白,原来在她所不知道的时间里,她早已救回了A。已经发生的事不可更改,如果说时间与空间共同组成一条无限的笔直的线,大到宇宙星辰,小到人生海海,都只是这条线上有限的一段,而幼蓝因回到过去,便是从那个节点分出了另一条线。而回到过去的那个蓝因,从始至终都是最初那条线上的蓝因,而最初那条线上的A,也永远不会回来了。
扰乱了这种秩序的蓝因,即将被抹杀……
这个事实让蓝因崩溃,她不敢相信,记忆中她第一次回到过去醒来的那天早晨,床头消失的干花,明明确确确地告诉她:“瞧,你改变了过去。”
蓝因抱住头,突然之间她仿佛被什么击中了,“消失的干花”“干花”……干花,哪里有干花呢?既然她已经失去了那段记忆,她又怎么会记得“干花”呢?
她明白自己被“它”欺骗了,但好歹输得不彻底,至少,在那么多她无法到达的时空里,A仍然好好地活着。
最后,那个名叫幼蓝因的女人,似乎真的被抹除了……]
这便是十一封信的大概内容,只是幼蓝因口吻更加疯癫,我回想起初读时的感受,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过我倒不至于当真,只是心中对幼蓝因的观感可谓天翻地覆,记忆中温柔得像水的女人蒙上了一层血纱,变得越发迷离古怪。
但这件事,这个人也只是成为一段回忆,一个在未来岁月中,朋友间、酒桌上的谈资。
过了大概二十年吧,记得那天天气不错,我坐在公司大楼旁的咖啡馆,惯常靠窗位置,正在为年度报告奋斗。安静的咖啡馆里爆发出一阵隐秘的吸气声,我抬头望去,一美得雌雄莫辨的女人走了进来。也不怪人们大惊小怪,实在是那女人长相,连动漫建模也不能那么完美,天上人间,也就这样了。
谁能想到,她径直坐在了我对面的位置。那几秒内,我大脑几乎一片空白,倒不是我颜狗,而是这女人身上有一种东西让我觉得违和,硬要形容的话,像是一种时空被割裂的扭曲感,换句话说,我认为她不应该存在。(阿飘既视感了属于是)
等我回过神来,恰巧听见她说:“我叫××”
“shi wen”“诗雯?思文?”从小到大,我倒是遇见不少名字与我同音之人,但因我姓名是在奇特(奇特程度不亚于幼蓝因),所以我只将女人名字认为恰巧与我名字同音。
名叫“shi wen”的女人说她来取回故人寄放在我这儿的一件东西,当她说那位故人姓幼时,我想不起任何蓝因寄放在我这儿的东西。
“shi wen”凝视着我,声音淡淡地听不出情绪:“你竟然不爱她。”我当时唯一的想法是遇到神经病了,于是冷淡回答:“蓝因?啊,是啊,我都快忘了她呢。”女人就笑,那笑令我莫名不舒服,心里也窜起一股无名火。
她打量我手中资料,嗤笑:“白领呢,到这个年纪才混到这个位子……真是没用。”
我确定自己遇到神经病了,刚想“礼貌”请她离开,就听她问:“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梦想吗?”我刚想回一句“关你X事”,触及女人眼神却蓦地顿住——那混合着悲伤怜悯的眼神,真的是一个神经病能表现出来的吗?
梦想,距如今已不惑之年的我来说,的确是一个很遥远的词了……
我如今在一家本地国企当高管,老公是相亲认识的,是个外科医生,工作很忙,经常不着家,女儿刚上高中,在本地一家寄宿制学校上学。
谁又会去想儿时的梦想,连我去世的父母都不知道我儿时的梦想是整日与尸体打交道。(是法医不是守墓人也不是入殓师,感谢)小时候经常听姑姑提起“听尸体说话”的奇闻轶事,产生的影响甚至决定了我的一生。那又为何改变?实在记不清了,每当我思考这个问题,脑海中便会浮现出这样一幅画面——一个朦胧的雨天,一个撑着伞的女人,云雾般的裙摆,轻盈地向我走来……
“shi wen”起身准备走了,她像随口提起:“对了,她就在R大,有空你可以去看看”我直觉她说得是蓝因,却只觉得荒谬,幼蓝因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
推门前他又回头:“开始没说清楚,我叫师文,主师文。”
如遭雷劈,一种被戏耍的感觉从心底升起,我坐在那儿,久久不能回神。
因为我姓主,名师文。
——
我并未如女人说得那般去R大看看,但三年后,我和老公陪着女儿一起踏入了R大的大门。
鲜花铺在路旁,我远远瞧见操场上成堆的学生。女儿拉着我去凑热闹,红色横幅被拉开,其下一个白裙女人被一群人簇拥着,那女人背影窈窕,虽年纪不轻,但也能从其身姿中窥见些许年轻时的风华。
横幅上书:“岁月不败美人 与R大相伴的第三十个春秋,祝幼老师教师节快乐!”
白裙女人转身,恰巧与我对上视线,遥远记忆中那熟悉而陌生的容颜。
一抹清浅的微笑从嘴角漾开……
插入书签
1.幼蓝因比主师文大十岁。
2.A的名字是主师文,只是蓝因当时已经忘了,所以“我”讲述信中故事时以A代指。
3.我是第11条线上的主师文,因为被最初线的蓝因改变了人生志向,根本没上R大,所以根本不认识第11条线上的蓝因,我认识的蓝因是那个来自最初线知道自己即将被“它”抹除的蓝因,蓝因知道自己会被抹除,搬到“我”隔壁相伴一年。
4.那个自称主师文的漂亮女人是最初线上的主师文,没死,蓝因又叒叕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