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俗

　　江州京北国际机场
　　经过两个小时的飞行，从京都飞往江州的飞机平稳落地。
　　苏十一拖着一个银色的大行李箱，背上还背着一个大的背包，极其艰难地从机场大厅出来，四下观望，拿着接机牌的人接机的人数不胜数，花花绿绿的颜色看得她眼花缭乱。
　　正想打电话问问她叔叔给她找的接机的在哪里，就看见了一块青绿色的板子上写着自己的名字，遒劲有力。
　　看来这就是叔叔安排的接机的人了
　　等到苏十一走近才发现，那块青绿色的板子是一块四周钉着铁皮的手提小黑板。
　　举着黑板的是一个年轻的男生，旁边站着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两人身上还穿着白大褂，看起来像是刚刚从医院出来。
　　“老板，人还有多久到啊？我手都酸麻了。”男生苦着一张脸跟旁边的中年男人诉苦。
　　“再等等，人应该出来了。”
　　“老板，这要被接的是什么人啊，怎么你一结束了会诊就急忙赶到机场来接机啊。”
　　郑川柏呵呵一笑，然后开口感叹道:“是我一个朋友的女儿，即将来协和就职，这可是我费了老大劲才挖过来的人才啊！”
　　“啊？有那么厉害？您老人家可是很少夸人的啊。”夏侯辛树一脸怀疑道。
　　“你小子这话说的，我没少夸你？”
　　“少…”
　　夏侯辛树很小声地回了一句。
　　听见吐槽的郑川柏选着无视，又继续说道:“首届全国“医学教育论坛”最佳实践奖，
　　第八届全国大学生生命科学竞赛总决赛一等奖，
　　第九届全国大学生基础医学创新研究暨实验设计总决赛铜奖……”
　　还没讲完，夏侯辛树就不说话了。
　　“大佬，这是大佬，怎么跟温主任一样牛*啊！就不能给我这种‘平头百姓’一点活路么？”夏侯辛树内心感叹。
　　“你们好，请问是苏施良安排的接机的吗？”
　　郑川柏还在讲她这位朋友之女获得的奖项，一个身高颇高的年轻女人就走到了自己面前。
　　苏十一生的是极其好看的，瓜子脸，柳叶眉，杏核眼，仰月唇。在她老家那边，老人说这种是天生的美人皮相。
　　夏侯辛树脸上涌现出红霞，结结巴巴地不说话。还是郑川柏率先反应过来，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开口。
　　“一一丫头？！你几年不见你长这么高这么好看啦？！”
　　苏十一看着眼前有点眼熟的中年男人，知道自己这个小名的人并不多，加上是自己叔叔叫来接自己的人，所以这个人自己肯定是认识的。在江州，叔叔的熟人，自己也认识，这么一想，苏十一脑袋里有个一个人名。
　　“郑川柏伯伯？！”
　　“哈哈哈，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没见你这小妮子还记得我呢，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嘞……”
　　郑川柏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十一捂嘴了，自己小时候的囧事可太多了，旁边的年轻男人很明显就是自己以后的同事，要是被这老头子全抖出来了，那自己就不用在江州混了。
　　“啊哈哈…郑伯伯，以前的事，咱就不提了哈，不提了。”苏十一讪笑道。
　　看郑川柏没有再抖自己往事的想法后，苏十一才把手松开，一脸不好意思地道歉。
　　苏十一对自己这位叔叔的朋友可是早有耳闻，在国内的颅神经医学领域，郑川柏的名字可谓是如雷贯耳，在这一领域，他是绝对的权威，他发表的论文，著作在国际都有很大的影响力，还获得了上一年的拉斯克临床医学研究奖，可以说，在国内的医学生都以能当上他的学生为荣。
　　“丫头他是我的助教夏侯辛树，他这人比较腼腆。你别介意哈。愣着干什么？还不给人家苏十一把包卸下来。”
　　能当上郑伯伯的助教，看来这位也是强的可怕。苏十一在心里默默给夏侯辛树点了个赞。
　　郑川柏拍了拍旁边男生的肩膀介绍道。夏侯辛树这才反应过来，去取苏十一背上的背包。
　　苏十一也不推辞，毕竟她身上的东西是真的沉。夏侯辛树看着干瘦，却很有力量，接过苏十一的背包就提在了手上。
　　“谢谢夏侯前辈咯～”
　　苏十一笑着开口，微翘的尾音让夏侯辛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脸又燥热起来。
　　郑川柏在旁边呵呵直笑，苏十一确实如苏施良所说，活泼开朗，也和自己记忆里的一样，只是长得过于高了，自己得仰视了。
　　白色的比亚迪在绕城高速上平稳地行驶，车内，夏侯辛树开车，郑川柏和苏十一正聊着天。
　　“哎呀，早知道就学神经外科了。这样还能得到郑伯伯的指导。”苏十一做痛心疾首状。
　　“你这丫头，你学的胸外科也不差啊。”
　　郑川柏被苏十一逗得笑个不停，连日来会诊的疲劳都消减了不少。
　　“郑伯伯，我能不能问问是谁来带我啊？”
　　苏十一即将在江州协和医院就职，而国内流传着这么一句话：阎王要你三更死，协和留你到五更。这句话里的协和就指的是江州协和医院，郑川柏正是协和医院的院长。
　　“给你安排的可是个业内大佬啊！现在先不告诉你，等到了医院你就知道了。”郑川柏故作高深道。
　　虽然苏十一没有跟自己这位郑伯伯有多熟，但却知道其眼光极其挑剔，一般的人才都入不了他的眼，只有人才中的人才才是他的目标。能被郑川柏称作业内大佬，在胸外科这一领域也是个比强得可怕还强得的可怕的人物了。
　　“好吧。我倒要看看是那个大佬值得郑伯伯给我打哑谜。”苏十一高兴地说道。
　　过了一段时间，车开到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仍然是夏侯辛树帮忙提行李，郑川柏领着苏十一坐电梯上了三楼。
　　不少医生护士看见郑川柏都跟他热情地打招呼，更是惊讶苏十一的身份。
　　“诶，那个女生是谁啊？郑院长亲自带着，夏侯医生帮忙提行李。”
　　“就是就是，难不成是郑院长女儿？”
　　“郑院长不是只有一个儿子吗？哪里又多出来了个女儿？”
　　“也许是郑院长爱惜他女儿，之前一直没说出来呢？”
　　……
　　“哈哈哈，看来那些人把你认成我女儿咯。”郑川柏笑着对苏十一说。
　　“当郑伯伯女儿也不错啊，我以后可以在医院横着走了。”苏十一俏皮地说道。
　　“得了吧，认你当女儿，你爸那里还好说，你叔叔苏施良那老家伙知道了不得找我拼命啊？”
　　苏十一出生在一个医药世家，她的父亲苏思邈是京都中医医院的副院长同时也是S大的教授，叔叔苏施良是协和国家呼吸系统疾病临床医学研究中心主任，呼吸病学家。
　　不远处，咨询台，两个护士正在闲聊
　　“诶，刚刚温主任又独立完成了一台四级手术啊。”
　　“对啊，可谁让病人家属指名道姓要温主任给做手术呢，害得还没休息一个小时的温主任又做了一台六小时的四级手术。”
　　“许护士，你们温主任在不在办公室？”郑川柏走到咨询台，敲了敲桌板问道。
　　“啊，郑院长，温主任刚刚结束了一场手术，刚刚回办公室，您进去就能见到她。”正在和旁边的人讲话的许护士看见郑川柏站起来恭敬地说道。
　　“哈哈哈，那我们来的还挺巧。”郑川柏说完又领着苏十一往里走。
　　温主任？难道带我的大佬就是温主任吗？
　　苏十一正想着，就走到一间办公室门口，郑川柏敲门。
　　“请进。”
　　片刻后里面传出一个极其疲倦又沙哑的声音。
　　里面的人喉咙肯定有很严重的炎症。在郑川柏推门而入的时候，苏十一这样想，进门之前，她抬眼看了一样墙上的挂牌:胸外科主任——温晚秋。
　　挺好听的名字。
　　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医用口罩的女人从电脑前探出头来，平静地注视着进入这间办公室的三人。
　　眼中有墨，深陷的眼眶下方是一圈深深的阴影，面容苍白，黑眼圈深得像是两个黑洞，不断吞噬着眼前人的精神，活力，甚至是生机。
　　这是苏十一对温晚秋的第一印象。
　　“温晚秋，我不是叫你好好休息吗？你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再说了，我不是让老江给你批了半个月的假吗？那老家伙没批？看来这是又分不清大小王了。”
　　郑川柏看见温晚秋这个样子心疼坏了，这可是协和医院的宝贝疙瘩，明明自己出去会诊前后者还没这么憔悴的，怎么自己才出去半个月就感觉只剩一口气了。
　　名叫温晚秋的女人很明显想解释，虽然她极力想装出个轻松点的样子来，但很明显六个小时的手术将她的精神和体力都消耗到了极限。
　　“行了，你不用解释了，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去休息，半个月之内都不要来医院了，还有去苏主任那里再看看，你这别落下病根了。”
　　“温主任前段时间劳累过度病倒了，感冒发起了四十度的高烧，才烧退后不久。”夏侯辛树在一旁给苏十一解释。
　　“四十度？！她发烧四十度还带病工作？我烧到三十九度都晕的不行。”苏十一惊讶。
　　“郑院长，我……”
　　温晚秋还想说什么就被郑川柏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严重不严重，你这都不严重那什么叫严重？！你看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别人的命是命你自己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郑川柏简直都要气炸了，眼前这人什么都好，技术一流，工作态度认真，就是不爱惜自己，玩命造，发着四十度的高烧做了一场四级手术。让休假也不休，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胸外科那几个医生在她眼里跟摆设一样。
　　“温晚秋！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去苏施良那里看病，看完病之后直接回家！不许打着交代注意事项的旗帜再给我回来！你敢回来！我就撤你的职！”
　　郑川柏发怒的样子简直可怕得不要不要的，吓得苏十一都躲在了夏侯辛树背后。
　　“你躲我后面干嘛？老板发怒我也怵啊！”夏侯辛树叫苦不迭。
　　面对发怒的郑川柏，温晚秋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只的换了衣服走出办公室，在门口又被叫住。
　　“顺路把苏十一也带过去，苏十一你就跟着她走，夏侯辛树会帮你提行李。那什么，苏十一以后就是你的助手了，以后多带着人家点。”
　　温晚秋听完回头，刚想开口拒绝，郑川柏直接再次打断了她的发言。
　　“你再敢拒绝一个试试？！”
　　温晚秋在门口杵了足足有一分钟，在郑川柏准备再次开口骂人时，终于抬脚往外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晚秋大病初愈的缘故，苏十一总觉得温晚秋浑身都是一股死气沉沉的样子，连带着周围的一切都死气沉沉的。
　　不久后，三人来到了呼吸内科，温晚秋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苏施良的办公室，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
　　敲了敲门，一声中气十足的请进就传了进来。
　　“哟，温晚秋你怎么憔悴成这样了？我上次给你开的药不管用吗？不应该啊？呀，一一你来了呀！快坐快坐。还有小夏也是，快坐。”
　　“不了不了，苏主任，我还有事，苏十一我行李给你放门后了啊。”夏侯辛树放好行李后就离开了。
　　苏十一应了一声。
　　苏施良从办公椅上起来，然后给两人搬了凳子过来。
　　“没有，您上次开的药很有效，我是康复后复发了。”温晚秋艰难地开口，努力压制想要咳嗽的感觉。
　　“你看你，又抽烟了吧？我都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把烟戒了把烟戒了，一个女孩子家家抽烟像什么话？我再给你开点药，你顺着再去挂个水，我都安排好了，注意休息。”苏施良看着温晚秋语重心长地开口。
　　“是，我一定注意。”
　　“你这丫头，是说的比做的好听。”
　　“那我先走了，苏主任再见。”
　　温晚秋拿着病例单就离开了，办公室就只剩下了苏施良跟苏十一两个人。
　　“哎呀，一一你终于来啦！几年不见，可想死叔叔我了。来让叔叔好好看看。”苏施良高兴地说道。
　　“一一也想叔叔了呢！”苏十一说完给了苏施良一个大大的拥抱。
　　“哎哟，瘦了，我们家一一瘦了，你爹那老家伙没给你吃好的啊？等我过年有时间回去收拾他。”
　　“是的呢，为了到协和来工作，我这几年可是废寝忘食地学习，都瘦了好几斤了，叔叔等会儿得请我吃顿好的补偿我一下。”
　　“好好好，叔叔请你吃大餐，你来这边了叔叔保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苏施良脸上是压不住的笑意。
　　半个小时后，苏施良下班。苏十一跟着苏施良出了办公室，在路过输液室的时候，她特意透过玻璃往里面看了一眼，想看看温晚秋在哪里，没猜错的话，她应该还在输液。
　　然而，不需要苏十一特意去看，温晚秋几乎是在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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