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的蓝海

　　如果说人生在世有什么遗憾的话，除了我还没有好好陪奶奶，就是我还没看过蓝海了吧。以前总梦想要去看一次海，湖泊应该也差不太大，这样····也算是实现了吧。
　　啊，对，也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他。
　　甚至也来不及说出那一句喜欢…
　　抱歉，方释语……
　　……

　　一、

　　树荫小径，斜阳高照，风声鸟鸣，四处是生机。乡里土路弯进禾田地，一眼望不到头。这户人家打了招呼，便又应了下一户人家。哪家的忠犬见着了生人，默默了看了几眼，便又趴着不知在望着什么。
　　夫妻俩这次大老远返乡也是顺道接个人，这么说一晃十几年不提都怕要忘了这茬了吧。时间过得挺快的，当年那个蜷缩在街角的小男孩一晃都要上初中了，转到城里只道更有前途。两人走进了看，夏池正坐在门前发呆，外婆进菜园摘了几捆四季豆就一嗓门唤醒了他：“夏池，你爸妈来喽，莫发愣了咧！”
　　夏池一回神便赞见夫妻俩，他们一脸期盼的望着他。望着这道视线，他只得不咸不淡的唤两人一声：“爸妈”
　　男人怀里还趴着一个男孩，就晓是八目相对，有些尴尬。夏池心里也早知道这是来接自己的，只是都没见过几面还谈不上什么感情罢了。外婆收拾了东西进了厨房准备着午饭，郁晴见了也赶忙进屋打下手，与外婆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话题。毕竟好久未来过媳家了，夏臻在屋里观望了一圈，朝呆在一边的夏池笑了笑。
　　下一秒夏池望着扑进怀里的男孩，有些不知所措。见男孩望过来他立马撇过了视线，没一会儿又不由自主的望向他。
　　小男孩眨巴着眼睛，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夏池。夏池也正好再一次望向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夏池还是没忍住多望了两眼。夏池觉得那双闪着光的大眼睛漂亮极了，如果要用什么来形容的话，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湖泊，清亮得能一眼望穿自己的倒影。
　　女儿女婿回来的缘故，亦或有夏池要进城的原因，这顿午要较为丰盛。一顿饭下来，谈笑声不绝于耳。夏池站起身就收拾了碗筷，外婆望了他一眼连忙站起来欲要拉住他：“小池，你好久未见父母了，你坐下和爸妈好好说说话，....”
　　“妈，我来吧。您坐着歇会儿，抱抱小熤”
　　夏池轻声拒绝了他们，端着碗筷就进厨房涮碗。一面涮着一面听着外屋传来的谈话声，一切都让他感到尤为陌生。他一面正涮着碗一面觉着裤脚让什么轻轻拽了一下，低过头一望才知道是夏熤。夏熤一面嘟着小嘴望着他，见他回过头嘟起的小嘴，咧开笑了。
　　夏池望着这缕笑一时在了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要作何回应。这时的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摔着面前这个男孩，要知道就怎么也不可能弯腰背他。谁都没法预测未来，也不会提前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不然想毕也不会有后来的那些故事了吧。
　　一家人围着唠着磕，从一望无际的禾田地说到两个孩子的来来。说到这儿，一向面色和蔼的外婆坐在一边久久没有开口，许也是早料到孩子会回到城里去。
　　那年那个小男孩眨巴着大眼睛，望着老奶奶慈祥的面容，眼里蓄满了泪水。一晃眼便到了十二岁，一回城可能又是几年见不着面，怎么样都是亲手养大的，又怎么会舍得呢。
　　夏池坐在外面，一言不发的望着天空。看着白云一会儿幻化成白兔，一会又扮作叶子，再无声无息飘远。正望着，耳边便传进了一点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下一秒一只手伸到了他眼前。夏池回过神便瞥见了那块看起来有点硬的糖，是没见过的。那时他也不知道夏熤手里那块有点苦又有点甜的块状糖就是巧克力，是别家的小孩口中可贵可贵的甜点，一盒好几十的那种。
　　那一年的夏天沉闷而炎热，知了的鸣声在热风中拉得老长，像是在诉说着什么事。那一年的男孩纯真而自由，他不会知道那个所谓的“家”和眼前这个男孩将彻底打乱自己的生活。
　　……
　　“哥哥，吃，吃，巧克力！”
　　夏池有些好奇的瞥了他手中的“糖块”一眼，有点迟疑的接过了，又望了一眼眨着眼睛的男孩不由咧开嘴笑了。夏池见他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两人在老屋的门前咧嘴笑了好久，笑到屋里的人都忍不住起身出来有怎么回事。
　　没一会儿，一辆通往城镇的列车缓缓开走了。夏池用手撑着头望着窗外，他知道自己将告别这个小村子里的一切，要开启新的一段生活了。
　　到了城里才知道城里确实和村子里是不一样的，像班里有些同龄人讲得那样，是有些新奇的。夏池看着架子上的物品有些好奇，刚想伸手取下瞧瞧，眼帘扫到下面的标价，他伸出去的手一下子缩了回来。“这····好贵”
　　一旁的营业人员见了笑着弯下身问他：“怎么啦？弟弟？”
　　夏池面上稍显尴尬，他连着摆了摆手。恰好郁晴和夏臻选好了东西，一回头便喊了一声：“夏池，走了。”
　　夏池口里应了一声连忙转身跑过去，夏臻主要经营工作上的事，生活上都是郁晴一人忙里忙外，夜里睡着前大脑都还在高速运转。郁晴给两孩子都买了很多东西，逛完商场，外婆打来了一通电话。电话唠嗑了很久才转到夏池手里，夏池静静的听着外婆轻声报怨着塞给自己的钱又让自己塞回枕头底下了，夏池静静听着外婆有些舍不得而渐渐哽咽的声音，不禁有些湿了眼眶。
　　他一一应下了外婆的嘱咐，给这通电话按下了结束键。
　　回到新屋子里，新屋子瞧着也不大，只刚好够四口人，多一个都住不下了，但是屋里很精致很暖和。夜晚吃过晚饭，郁晴拉过夏池手把手教着怎么用电器，夏池偏过头望着郁晴和蔼的侧脸，感受着这一刻的仁爱。
　　他以为一辈子这样依偎在母亲身旁，他也以为可以一直在温暖里成长。是的，他认为……
　　可.....（谁又能是谁的首选项？）那一年的年节，他才知道自己错了，他不是谁的首选项。
　　十八年等不到的一句抱歉，可能一辈子都等不到了.....

　　二、

　　转眼间，夏池来城里已经有一小段时间了，和家里人的情感联系也在一日一日的相处中慢慢建立起来。假期里学会了很多东西，能够照顾好自己，还能帮忙照顾弟弟。夏池想着扭过头望了一眼一旁正写着字的夏熤，小男孩握着笔，满脸认真又有些费颈的在空白本上一直写着字。
　　字迹固然是有些歪歪扭扭，细看还是能看清的。夏池伸长脖子凑过去便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夏熤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和他这个哥哥的名字，这让夏池有些意外。夏熤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一面嘟着嘴似乎在求表扬。夏池见了他这幅模样，不由笑着伸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蛋，软软的，很可爱。
　　……
　　晚上父母上了一天班回来，瞧见了这场景有些欣慰的笑了。
　　一转眼，夏季长跑给署假画上了句号。夏池的户口也转到了城里，周围的大人们都说现在他算半个城里人了。夏池觉得也是，他也不能再那么无拘无束，一切都要按照大人说的来。
　　开学当天父亲顺道送他到学面前的这所校就转身走了，他回头望了一眼那个高大似山的背影，背影并没有回头，他也只望了一眼便转回头走进了学校。
　　城里的学校很大很大，在这里上学也需要午休，但应该不会再因为不好好午休而被罚站了。开学第一天，教室里来了很多新同学，几乎谁也不认识谁。开朗大方的同学几下就能和周围的同学聊起天来，夏池坐在最后一排打量着明晃晃的教室，默默的望着他们。
　　沉默了有那么一会儿，对着黑板默数了一串数字，似乎再盯着黑板一会儿都能给灼出一个窟窿来了。夏池只好暂时别过了视线，正巧前排的几个男孩子冲他招了招手，夏池有些不明所以，犹豫了片刻还是起身上前了。朝他招手的那个男孩子领着他坐下，一面笑着同他讲几句话。
　　他也笑着回上几句，虽不能同他们句句接上，听着旁人坐着聊一些自己接触不及的话题。他心里倒也有几分愉悦，朋友大抵就是这般的吧。
　　窗外吹过了一阵风，翠绿色的树叶在微风的作用下摇曳出了沙沙声。树上的蝉占好了位子乘凉，时不时扑腾几下翅膀，一片蝉鸣就充斥了整个夏天。
　　刚上完了课，晚自习又有一套试卷，那是这一天的测试。夏池合上了书，对着面前的试卷叹了口气。他固然知道成绩很重要，所以才用自己的方式拼了学习。不过，成绩…确实不太理想。
　　他记得在外婆身边的时候，在班里还可以在中上游，现在他清醒的看着成绩册上自己的名字越来越靠后，他才知道原来这种看着自己坠落却使不上力的感觉就是无力感。
　　尤其是郁晴面向他时关切的眼神，每一句细致的叮嘱都让夏池不由自主撇开视线。对方眼底的温柔让他感到有些踹不过气，从而避闪不及。
　　夏池胡乱应和了几声，慌忙转过头冲出了屋门。往学校方向跑了好一会儿，有些呼吸不上来了才猛然停下脚步。他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明明没有现在所有的一切时会羡慕旁人，他也想像其他男孩那样牵着亲人的手，一起去游乐园，一起去海洋馆。
　　现在所拥有了，他却承担不了本身的“责任”。倒不是领养家庭对他不好，归根到?还是他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达不到郁晴和夏臻眼里的期望。
　　这天闷闷的，似乎要下雨了。夏池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加快了脚步奔进了学校。果不然，早自习的铃声响过没多时，窗外就淅淅零零飘起了雨点。
　　夏池摊开课本，趴在桌子上偏头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课堂总是深沉而难以探讨的，课上教室里千篇一律记笔记的“刷刷”声，老师偶尔也会点几个前排同学起来回答问题。
　　老师讲课的声音夹杂着窗外由小渐大的雨声，夏池一刻也不敢松懈，除了做笔记就一直盯着黑板。
　　下课铃一响，老师一走教室里瞬间又活跃起来。夏池瞥了一眼周围，大脑慢了半拍才想起今天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想着便偏过头望向林景逸他们，林景逸也就是开学时朝他招手的那个男生。夏池性格比较内敛，跟周围的同学很难融入到一起。也就只有开学时林景逸瞥见了他，朝他招了招手。
　　只是不知为什么，这次教室里的人几乎都走完了，那个身影也没朝他走来。夏池后知后觉收拾了桌面往操场走去。
　　朋友之间难免会有分歧，只是这莫名其妙的冷落让他有些措手不及，打这天起他又恢复到最初的独来独往。
　　如果说没有缘由的冷落有些莫名其妙，那后面几天的眼神就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夏池走在学校哪里，遇到了林景逸，林景逸身旁的好友都会隔老远以白眼示人，哦不，是以白眼示他。
　　分眀最初几个人走在一起说说笑笑，不知怎么回事就变成了这样，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夏池也同样无视了旁人，不管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怎么了？一个人也挺好的，不用照顾别人情绪，倒也算轻松。
　　只是他大抵接受不了这样奇怪的方式。
　　……
　　春末夏至，今天刚好月假也是周末。家里难得有休息的时间，郁晴趁着午时给老家打了一通电话。夏池闻声在一旁默默听着，算上有段时间家里没给外婆打电话了，想着他默默往郁晴身边挪了挪。
　　郁晴笑了一声：“妈，好着呢。两孩子都很听话，池池很懂事，不需要多费心。哎，您好好照顾好自己，不用挂心我们。是是……”
　　夏熤抱着玩具从房间里跑了出来，郁晴见了忙朝了朝手：“小熤来，和外婆讲几句话。”
　　夏池到口的话一下子咽了下去：“妈，我……”
　　夏熤对着手机喊了句外婆，郁晴又笑着聊了几句，通话便按了结束键。夏池一下撇过了眼，郁晴这才想到了什么：“啊，夏池，你刚才要说什么？”
　　夏池张了张口：“…没有，没什么。”
　　郁晴也没有多想望着夏池继续问道：“小池，你在这边还适应吧。”
　　夏池点了点头：“适应了。”
　　郁晴闻言也点了点头：“那还好。你也不让人操心，不像有些不三不四的孩子三天两头让学校请家长。”
　　夏池沉默了一瞬，算是认同了她的话。只是谁都想不到，这个一向沉默脾性又好的男孩有生以来也会被老师请家长，还是这种情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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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记得那天天空也是闷闷的，让人抬头望了不免有些心慌。
　　体育课下了课，学生们去食堂吃完了饭就陆陆续续上了教学楼，有些爱运动的男孩又跑去操场上打篮球。夏池回到教室就趴下休息，其他人的脚步声也没影响到他。
　　他渐渐沉入了梦境，梦境里他又回到了乡里，还跟在外婆身边，帮着她摘园里的菜，喂围栏里的鸡禽。
　　还能在小屋旁的那条无名小沟里捉鱼。夏池本来也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子，只是脾性很好，在外婆身边生过气怼人的还是那一次，有个外村人来这买鸡，手中的垃圾袋就随手扔进了旁边的水沟里。
　　刚好惊动了水沟里正待入夏池手的那条鱼，鱼受惊摇着尾巴一下子跑开了。夏池皱了一边眉捡起了垃圾袋扔了回去：“你是没有手吗？这里是垃圾池吗你就扔！”
　　外婆出了屋正待把屋里那只才捆好的鸡提出来，就见屋外吵起来了连忙几步上前拉回了夏池。外村人见了瞪了眼扔下一句不买了便骂骂咧咧的转身走了。
　　夏池气笑了，转头朝着外婆道：“他不买，我们还会亏了不成？爱买不买，那鸡您留着自个炖汤喝，不便宜了别人。”
　　外婆望着他那气不过的表情笑了笑，拍了拍夏池的背温声说道：“好，好。咱不卖，自个留着。”
　　一切都那么美好，好得像进城只是在乡里做的一场不明性质的梦一样。但是不论噩梦美梦，是梦就都是要醒的。
　　夏池缓缓睁开双眼，入眼就是铁质课桌。刚睡醒还有些不清醒，听着身后一阵翻找课桌的声音。身后人突然惊呼道：“钱不见了！”
　　这一嗓子彻底惊醒了一个班的人，班长闻言急急忙忙赶过来：“谁钱不见了？多少钱？放在哪里的？”
　　丢钱的那个男生应道：“我，我钱不见了。十块钱，就放在一个纸袋里的，就学校门口卖的那种一块一包的那种香味纸！”
　　学校周边小店会有香味纸卖，一元一包。十块钱在成人眼里可能没什么，但对于零花钱并不多的初中生眼里，那就是丢了一笔巨款。
　　那个男生想了想又补充道：“是在班里不见的，因为我午休前还看了的，那时候还在。”
　　班长听了松了口气，这样的话就不难找了。应该是周围同学捡到了掉落的纸包，不知道是谁的也不知道里面有钱而自己收下了。
　　“那午休的时候谁有捡到了那种纸吗？”
　　班里的同学听了都连连摇头。都没有，但钱总不可能自己飞了。班长见了回头对着那个男生说着：“你再仔细找找，周围的人也都找找。”
　　丢钱的男生闻言又找了一遍，这一遍更仔细了，前天不见的小纸条都翻出来了，也没见丢失的纸包。
　　周边的同学都翻找着自己桌位，夏池听到了后桌丢失的金额，也连忙帮忙察找着自己桌位，翻了一遍没有翻到什么。
　　“别急别急，在自班丢的那一定能找到。我之前还丢过五十呢！可把我急坏了”班长连忙安慰着那个男生，说着说着突然顿了一下上前按住了夏池的手“你等等……”
　　夏池不明所以的望着他，他一把扯出桌柜里一本书，一包香味纸从里掉了出来，就这么出现在大家面前。班长沉默着打开了那包纸，丢失的十块钱正平平整整呆在里面！
　　班里突然陷入了谜一样的沉默，夏池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我没捡到，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回到教室里就一直趴桌上午休！”
　　“也没人说是你，干嘛那么激动？”
　　不知谁阴阳了这么一句，气氛更诡异了。夏池转向了后桌：“我真没有，我的确没有捡到你的钱。”
　　“那怎么会出现在你桌柜里，还夹得好好的，有点说不过去了吧！那是不能叫捡的，看样子更像知道里边有钱，应该叫，偷？！”
　　“杨柏！”
　　班长怒声制止了阴阳怪气的那人，夏池循着声音望过去，见就是那个送人白眼的男生。顿时没了好气：“你们为什么冷落我我不想知道，但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你看见我捡到了？还是说是你捡的给我泼脏水！”
　　杨柏冷笑了一声。
　　这时班主任皱着眉进了教：“嚷什么嚷？上课了都听不见哪？”
　　“老师，是夏池午休时偷了后桌的钱！”
　　夏池火气上涌，抓过桌上的课本起身朝杨柏扔了过去。这一扔就站到了教室外，夏池第一次罚站到了教室外，竟是这种原因。
　　谁心里都不会服气，尤其是郁晴急急忙忙赶来，脚上穿着平底鞋都差点崴了脚。刚好下课铃在此时奏响了，只是曲不对事，事不应曲。
　　郁晴几步上前抓过夏池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你没事吧？”
　　夏池望着她摇了揺头，他并不想郁晴因为这个赶来学校，更不想让她听到教室里的绯议。
　　几分钟后，郁晴从教师办公室里走出来。夏池瞥见她出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口：“真的不是我，我没有捡到别人的东西，更不会去偷。”
　　郁晴转回头望向他，夏池看不出她眼里是什么情绪。不知是算庆幸还是该伤心，她并没有说什么，但她也什么都没说。
　　第二天一早，夏池便在餐桌上看到了十元零花钱，周周如此。夏池望着钱笑了一下，心里说道“这又是什么意思？所以沉默代表了否决吗？”
　　夏池提上书包轻声出了门，脑海里一遍遍闪过林景祁没有表情的脸，周围同学鄙夷的眼神，老师头疼的表情，郁晴看不出情绪的眼睛。
　　外婆，好想您…
　　……

　　四、

　　初中三年虽然没有色彩，但朝他挥手的那一瞬，他还是感慨了一下时间的快。
　　路过一家文具店，夏池望着橱窗里的多功能文具盒，望了一会儿还是推门走了进去。店里一个打零工的女孩子一眼瞥见了他，几步上前：“你好，你需要什么？”
　　夏池稍稍思考了一会儿，指着那款文具盒对女生问道：“你好，这个多少钱呀？”
　　学姐甜甜一笑说着：“这一款的29元。”
　　夏池点了点头，取下了文具盒放到收银台，随后从书包里层里数了钱递给了学姐。夏池背上书包要走出店，门口就让不善之人堵上了。
　　夏池正垂眸望着手中的文具盒，扫到堵门那人的鞋子，不用抬头用脚想都知道是谁。夏池后退了几步侧开身让开了，见他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夏池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走不走？”
　　杨柏瞟了他一眼，故意耸了耸肩：“不~走~了！”
　　夏池这才抬眸瞟向他，面无表情用力撞开他走出了店。等在店门口一边的林景逸和另外一人听见动静纷纷看过去。夏池也没看谁，头也不回快步走开了。
　　好心情都要搅没了。夏池快步走回了小区，夏熤正在和同区的同龄人玩卡牌。他悄悄上前把文具盒递给了夏熤，夏熤一脸惊喜的扑进了他怀里：“哥哥，你好好。”
　　夏池望着他也笑了，随后又逐字逐句跟小孩讲清楚：“你听着啊，你是个学生，我也是个学生。我现在没有经济能力买礼物给你，现在买礼物的钱是父母给我的，所以你一定要感谢爸妈。因为这份礼物等于是爸妈送给你的，只是经过了我的手而以。我们成大了也都要靠自己的努力经济独立，出门靠自己最好。所以，你听懂了吗？”
　　夏熤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他也望着夏熤，一时间大眼瞪小眼。夏池也不清楚夏熤到底听懂了多少。
　　夏熤张开了双臂：“哥哥抱。”
　　夏池：“啊？”
　　夏熤指着一边的小朋友说道：“他的爸爸和哥哥会抱他转圈圈，背他。现在爸爸不在，那哥哥你背我，也转圈圈。”
　　夏池有些为难的望着他：“过完署假，你就是一名小学生了。何况…我背不动你的。”
　　夏熤撇了一边嘴，有些委屈的望着他。夏池望了不远处正望着自己的郁晴一眼，又望向夏熤出声果断拒绝：“不可以。”
　　夏池说着就走向郁晴，郁晴隔空点了点头，待夏池走近后伸手接过了他手中的书包。她轻声说着：“你看会儿小熤，我上楼拿个东西，一会儿就下来领你们吃晩饭。”
　　夏池点了点头转身陪夏熤玩小区里的健身设施。夏熤看见他过来缠着要他背，夏池没理他。
　　夏熤缠了一会儿见他不理，便和其他小孩子玩。一个奔跑没刹住车缓缓的“摔”在了地上，夏池心一紧快步上前察看他微微擦伤的伤口：“只摔到这了吗？还好没破皮。”
　　夏熤抬眸望了他一眼，表示起不来一定要背。夏池望着夏熤，也不确定他还摔到了哪里，见他一直喊疼，情急之下转身背起了他。起身时背上一沉夏池这才反应过来，想到放他下来。
　　危险却比反应来得更快，夏熤从他背上滑了下去。远处刚下楼的郁晴一声惊呼跑了过来。
　　一时间，惊呼声，脚步声，喊话声传进他耳里，像要炸开一样。好糟糕啊……
　　小区前门右转不远处就有一家诊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的，但小区里的感冒，发烧这些小问题都是在这家诊所看的。
　　诊所里那对医生正各自忙着手中的事，猝不及防被座椅前一个响亮的巴掌声吓得抬眸望过去。
　　“你在干什么！”
　　郁晴的眼底没压住怒火，夏池知道她不怎么生气，这次确实是自己犯错了。他垂下眸任由郁晴发话，夏熤也吓住了，连忙伸手轻轻拉住了郁晴衣袖：“妈妈，别打哥哥，是我非要哥哥背的！”
　　夏池没有说话，默默站在她面前。郁晴低眸扫了一眼夏熤左额上的纱布，又望向眼前一言不发的夏池。深呼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坐在了座椅上没再看他。
　　医生见气氛缓和下来了，才对着郁晴说着：“他只是额头磕伤了，没什么大问题。”
　　夏池见夏熤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心里还是沉闷得有些难受。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第一次真真切切有了外人的感受，当然，他也的确是外人。
　　有时候庆幸自己也能拥有这些幸福，有时又庆幸这些幸福不属于自己，当然也的确不属于他自己。
　　夏池沿着上次假期来过的路线到了河坝边，距上次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上次还是和大人们一起来的，夏池走在他们身后望着他们。心里想着要是这个时候外婆在身边就好了，和外婆在河畔边走走，吹吹风真的很幸福。
　　想着他找了个位子坐下，落日余晖，微风吹过耳畔，很安静。走过的人心也会慢慢静下来，夏池望着天空的流云，一瞬间思念好像汇聚幻化成了外婆笑着的脸。
　　“外婆，好想您。”
　　夏池望着流云口中喃喃道。身旁的脚步声也没能惊动他，那人在距他三米处一下坐下，口中还碎碎念道：“真是服了！”
　　那人说完猛地灌了自己一口冰水，河畔的风吹来，他一脸享受的闭上眼任风吹过。夏池这才偏过头皱着眉打量了他一眼又偏回了头，那人也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男生，也是白色短袖，额前的刘海被风吹散开，没太注意脸。不过感觉那个男生不太好相处。
　　那个男生缓缓睁开了眼，瞟了一眼夏池。用他的话就是，面前那个男生(夏池)是个清爽的少年，就是那眼望去好像不太开心。
　　两个陌生少年隔了三米的距离坐在河滩上，安静的看着河吹着风，谁也不打扰谁。有时人与人相处的最好模式也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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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在河畔坐了多久，久到夏池有些困了，他这才起身慢慢往回走。回到小区，夏臻也才回来，正好撞见了一脸疲惫的夏池。
　　夏臻叫住了夏池一同去吃饭。这件事或许就此翻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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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成绩大概一直都是饭桌上必提的，管这席有没有小孩，有大人就行了。但成绩是学生不太乐意的话题，成绩好无所谓，但对于夏池来说……
　　所以大人请的席，他能避就避。再说了，他初中才转到城里，此前一直待在外婆身边。说句不太好听的，只要夏池不贸然出席酒席，这亲戚那亲戚根本就不知道夏臻家里还有个没有血缘的儿子。
　　夏池对此少了这些烦恼还乐此不彼，早年间待在乡间没有这些事时，他还不知道这些事。
　　夏池一边想着一边写着后期规划，顺便再把桌上日历上的昨天划了。当八月最后一天划去，假期就到了尾声，夏季也跑过了长跑。
　　五中是夏池好容易考上的学校，离小区就没有三中近了。夏池也不需要接送，愿意自己走回来。夏臻也就不再劝他住校，依旧送他到校门口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夏池在新生告示贴上找到自己班级，在楼道里转了一圏才找到自班教室。教室里己经零散到了十几名学生，一位中年男教师坐在讲台上不知在看什么名册。
　　夏池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在日志本上继续写着策划。等新生差不多到齐了，台上的老师才开口做起自我介绍。夏池抬头便看到了利落干脆的陈广两个大字。
　　不知是谁先带头鼓起了掌，讲台下响起了一片掌声。门口晚到的那名学生吓了一跳，差点误以为这是什么迟到惩罚。陈广回头瞥了他一眼，缓缓说道：“这位同学你不要误会了，掌声是送我的。”
　　讲台底下的学生听了都笑了起来，方释语也笑了笑走了进来，他手中还提着一个纸袋。陈广见了开玩笑道：“那个，同学你拿的什么？开学第一天，规矩还是要有的哈。以后谁都不能把早餐那些带到教室里吃哈，要吃也要在教室外面吃。”
　　方释语闻言又返回讲台前，拆开了纸袋对着老师说道：“老师好，这不算早餐。这是我给老师您带的特产，叫什么鲜花饼，老师尝尝。”
　　陈广瞥了纸袋一眼接过话题道：“好的，这位同学有心了。老师谢谢你了，你自各吃。快找个空座坐下吧，如果桌椅不是按照班内人数定的话，同学你来这么晚就没空座喽。”
　　方释语笑着对着陈广说着：“好的，老师。”
　　方释语说完便走向了班内唯一一个空座，夏池写完了日志最后一个字，抬头便瞥见了那件白色短?。大脑慢了半怕才反应过来那是上次河畔遇到的那个男生。
　　恰好方释语回过头也望向了他，大抵也认出了他。便歪着身子扫过他日志上的字：“字写得漂亮，干净又利落，字如其人。”
　　夏池：“……”他还评价上了
　　方释语见他不搭话，自顾自笑上了两声，转回身干自己的。夏池见他转回身便又专心写自己。
　　陈广老师的一番肺腑之言赢得了台下一片热烈的掌声，夏池刚好也写完了一页纸，放下笔也鼓起了掌。
　　陈广老师讲完一番话便让台下同学在教室里自己玩会，一会儿能领新书了。虽然教室里的学生大都是第一次见面，但性格热情的同学很快就能跟周围的人聊起天。
　　反倒只有夏池显得格格不入，不过于他倒也安静。只是这安静没过三分钟，一包奥利奥饼干强行闯进了他的视野。
　　夏池平静的望向方释语，方释语干巴巴望了他一眼，又迅速转回了头，像是怕夏池突然骂他似的。
　　夏池静静的望了一眼他的背影，干脆趴在桌上假装睡觉好了。不过教室里同学们都聊得很欢，现在这个点想睡也睡不着。夏池趴在课桌上，静静听着周围的声音，听着听着…好像前桌说话声音慢慢小了。
　　正想要睁眼瞧瞧时，一本书轻轻落到了他旁边，他能嗅到那种专属教科书的独特气味。慢慢的一本两本摞到第一本课本上，气味又在原基础上添了一笔。
　　他不好意思再装睡，用手撑起身对着前桌的后背说了句谢谢。方释语闻言耳尖一动，转过头瞥了他一眼：“醒了啊？”
　　夏池正想着他这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就见他转过头从自己课桌上抱了一摞作业本一把放到自己面前，幽幽的道：“还以为你不想要了呢，正想着你要再不醒，你这份就都归我了。但是转念一想，我也用不着这么多，拿了还要费力低价卖废品又算了，结果你就醒了。”
　　“……”
　　夏池回想了一遍，反省是不是自己那句谢谢说早了。正想说点什么，见方释语转回身就算了。
　　下一秒方释语又转回来，瞟了他课桌上那包饼干说道：“还有这个见面礼你收下哈，你……你那什么表情？你不会以为我自己送的，还要收回去吧！”
　　夏池瞟了他一眼，有些不自主伸手捂住脸挡下了视线。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了，还是上课吧，当然，放学也行。
　　夏池偷偷瞟了前方一眼，见前桌转回身了他才放下手。心里还不由嘀咕着：“怎么会遇到前桌这么奇怪的人。”
　　正想着，教室的广播打响了不知是上课铃还是下课铃的铃声。看老师动了应该是下课，好吧……老师又坐回去了。
　　陈广老师拍了拍讲台，朝着台下说道：“同学们，大家步入高中校园就是一名高中生了。和初中的学习节奏又不同了，大家要打足十二分精神，争取三年学有所获，学有所成，考取一所自己满意的大学！”
　　台下再次响起一片掌声。
　　“好了，那我们步入到今天的教学。大家收拾好桌面，我是你们的班主任兼历史老师陈广。好，大家拿出那本历史课本，我们今天先来了解了解……”
　　初中过去了，高中来了。夏天转身了，秋天走来了。也许前方会有万般困难，但坚守信念的人绝不会输。
　　一一夏池《心得日志》
　　……

　　六、

　　现在距开学也有两周了，学校里倒是没遇上什么麻烦，每天的小考也都还好。听说没多就要月考，然后就是按成绩排名选座位…
　　夏池在日志本上写着写着停了笔，想到考试心情不太好。也不知前后桌是能有心灵感应还是怎么的，刚想到这前方就掉落一颗糖在桌上。
　　这两周是没什么大问题，至于小问题就是…方释语总会时不时投点什么到他桌上，一包小饼干，一块牛肉干，一张便签纸等等。说不清这是什么意思，一问就是什么见面礼、早晨礼、午安礼之类的。
　　夏池搞不清楚他家哪来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礼节，收也不是不收也不行。偶尔也会给他带点东西，也一样扔到他课桌上。
　　这样一来二去，也算是朋友了吧。
　　朋友……
　　夏池想到这两个字，脑海里瞬间闪过几张脸。他不由闭了闭眼，把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了脑海。
　　这样下去稀里糊涂的也不是个事，干脆今天下午放学找他认真聊一聊吧。夏池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又继续翻着书本。
　　挨时间挨到了放学铃响。周围同学兴奋地合上书本起身冲出教室，夏池连忙出声叫住了方释语：“那个，我想和你聊一聊。”
　　方释语闻言立住了脚步，回过头瞥了他一眼：“那，边走边聊？”
　　一路上夏池在心里斟酌着说辞，想了一通才缓缓开口道：“这样的，首先谢谢你。其次，方释语，你是想和我交朋友吗？”
　　方释语闻言扭头望向他点了点头：“那就是吧。”
　　夏池瞥了他一眼，又一脸平静的说道：“那我先说说我的想法吧。你应该也没遇到过我这种情况的，你知道上一个主动找我交朋友的后来怎么样了吗？”
　　不管后来怎么样，听开头就让人感觉到后面不太愉快了。方释语一下望过去，夏池也迎向了他的目光缓缓说道：“他们莫名其妙就孤立我了，时不时还朝我翻白眼。那时我们班上出过一个事情，本来后面没什么的，也是他们其中一人闹起来的。我也不明白为什么成了这样…”
　　这听上去确实令人不解，但有些事就是这么毫无预兆。
　　方释语小心的望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抱歉。”
　　夏池摇了揺头。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本来也没必要提起。
　　方释语停下了脚步：“…但是…”
　　夏池见他说着停下了脚步，想是有什么重要的话便也停下了脚步。
　　“但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你跟我来。”
　　方释语说着一把抓过夏池的手就跑，夏池疑惑的瞥了他一眼：“你这是要去哪？”
　　方释语领着他一路出了校门，方释语这才放开了他的手。没一会儿夏池就见他提着两杯奶茶走出来，夏池这才知道他是去买奶茶了。
　　方释语递了一杯给他，口里还念念有词：“我跟你说，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吃自己喜欢的食物，听自己喜欢的歌，做自己喜欢的事。当然了，跟朋友倾诉是最好的，憋在心里憋久了也是不行的。”
　　夏池下意识摸了摸兜，这才想起每周的零用钱都是放书包里的。他有点尴尬的望了他一眼：“多少钱，我上去还你。”
　　方释语撇了撇嘴：“不用。你接了我的奶茶我们就是朋友了。我们身上真的有很多共同点，比如那次心情不好都去那什么河吹风来着……”(以下省略一万字)
　　夏池望着眼前说话说不完的人一眼，也不清楚他怎么有这么多话可以讲。第一眼看上去还以为他会很不好相处，没想到完全相反。
　　“…是吧，哎哎，你去哪？不吃饭了啊。”
　　方释语连忙叫住了他，两人在学校周边吃了点东西返回学校。方释语还在为他一天天只知道呆在座位上以及第一次喝奶茶感到惊奇。
　　夏池偷偷望了一眼此时不知在笑什么的某前桌，心里莫名涌上了一股暖意。
　　后面的某一天，夏池想起高中开学那天还特意问了方释语为什么要执意和他交朋友。方释语细细回想到了什么，唇角一下上扬：“这个啊长话短说，你还记得初遇河坝那天吗？当时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很孤独，和那天的我很像，我们一定能成为朋友！”
　　夏池：“……”
　　方释语低头笑了笑。
　　还有啊，可以的话，我愿意当你的倾听者。
　　……

　　七、

　　学习路上难免会有些枯燥无趣，不过某个前桌还是会投点小物件到后桌桌上，倒也就没有那么枯燥。
　　这个周未一过离月考也就没有多久了，一想到月考排名夏池就感到有股压力袭上来，压得他有点缓不过来。
　　夏池轻轻闭上眼平稳了呼吸，睁开眼视线刚好落在了方释语的背影上。不知怎么的，那一刻他很想再努力一把拼命考好，他想和前桌做同桌。
　　临近月考，整层楼都在认真备考。有话说拿着笔记在走廊上转的不一定是好成绩，但考前是一定要抱拂脚的。
　　夏池从厕所出来抬头都能瞥见一走廊拿着笔记的同学，不由得在心里呼了口气。突然间他愣了一下，走廊一边正和旁人说笑的杨柏一偏头也望了过来。
　　夏池淡淡撇开了视线，加快步伐走回了教室。一时没注意差点撞到了来人，方释语眼急手快扶住了他：“怎么了？”
　　夏池看清了来人松了口气：“没事。”
　　方释语伸长了脖子往外瞅了瞅，噢了一声侧身出了教室。夏池望了一眼他的背影便回到座位继续翻着课本。
　　大课间广播站一广播把人全轰到操场上跑圈，三圈下来夏池有点气喘吁吁，回到教室里就趴下了。
　　楼道的脚步声，说话声充斥了他的双耳，正要换个姿势一道声音惊醒了他。
　　“我钱不见了，谁看到了吗？”
　　夏池不自主的皱了一边眉，扭头望向了窗台那侧。教室外又有人说道：“不知道啊，大课间最后一个走的是谁？”
　　“有人在教室里吗？谁呀？夏池？”
　　夏池转回了头向门口看去，气氛不知为什么变得有些古怪。丢钱的那个男生盯了他一眼，眼神有点深意，不知想表达什么。
　　夏池静静的望着他，想等个下文：“你想表达什么？”
　　……
　　方释语好不容易挤进食堂的小卖部，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又费力从人群中挤出来。感到到食堂买东西似乎比大课间跑操更费力。他拧开了矿泉水瓶猛灌了一口水，几步上了楼正想着把从瓶上撕下的广告纸贴在后桌桌上。
　　正想着自己会不会挨打就瞥见了眼前这一幕，夏池拽着一个陌生同学的领子拍到了瓷砖墙壁上。
　　夏池声音低沉，与平时不太一样：“有意思吗？我偷你钱啦？招你惹你了？”
　　杨柏也没料到这一幕，有些吃惊的望了他一眼，随后反应了过来咬了咬牙扬起一边手臂。周围同学也吓了一跳，有些紧张的望着这边。
　　本以为两边可能会互怼巴掌，却不料这扬起的手臂扬在半空时让人挡了。方释语冷着脸冲上前抓过杨柏扬起的手臂把人拽到了一边，有些担心的望向正处气头上的夏池：“要不要紧？”
　　夏池摇了揺头，他回头望了一眼杨柏。周围有人问道：“那他到底偷没偷？”
　　方释语耳朵一动很快捕捉到了关键词，疑惑的望了一眼周围人：“偷什么？”
　　“我丢了十几块钱……”
　　丢钱的男生说到一半，看到方释语的眼神瞬间说不下去了。方释语闻言皱起了一边眉：“所以呢？你看见了？那你这不没看见嘛，你有证据吗？”
　　周围的同学听此安静了下来，方释语又走进了几步到那个男生跟前：“那下次我丢了什么东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拿你开涮，你就开心了？”
　　“他……”
　　方释语顺着男生指的方向看向了杨柏，扬了扬下巴示意男生说下去。男生咽了口唾沫，不敢望前方只垂着头说下去：“他说他和夏池初中是同班同学，说夏池偷拿过班上同学的钱…”
　　方释语皱起的眉更深了，他很是不服气的望着丢钱的那个男生：“不是，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你也太好骗了吧！另说一个人我还不好说什么，他的话绝对不可能！实在不行你找老师调监控，那么大两三个且360度无死角的又不是摆设！”
　　他这么一说，惹事的几个更不好意思了。事实也的确是这样。
　　夏池侧过头望了他一眼，他觉得很惊喜。但不知是惊更多还是喜更深。他觉得自己还是幸运的。
　　……

　　八、

　　很快月考来临了，两天时间被考试安排得满满当当的。两天考下来，考生一个个都有点晕头转向的。
　　走廊有人抱怨道：“不是吧，第一轮月考就出这么难的题，那后面怎么办呀？”
　　夏池趴在桌子上数着数字，心里一直在默想着试卷上的难题。想到这，心里像有万只蚂蚁在抓挠一样。
　　等到成绩正式公布出来，夏池趁着下课紧张的瞅了一眼排名。从下看很快瞅到了自己的名字，也就往上升了两名。不过也不错了，至少是还有希望的。
　　他再往上看了一眼，很快看到了方释语的名字。两人成绩相差不大，用家长的话来说就是两人半斤八两，谁也别比谁。
　　晚自习的课上，陈广老师表扬了成绩上升的同学，也特意鼓励了努力的同学。换座位是安排到了晚自习倒数第二节。
　　换座位是以成绩排名来的，也就是第一名的同学第一个进教室选座位，以此类推。越往后的同学越选不到自己想要的位子。
　　等在教室外的同学们都探头紧张的瞅着教室里，有些同学和好友商量好了座位，一点也不用担心的各自聊着天。
　　夏池瞟了一眼方释语，逆着人流走向他。伸出手有些紧张的扯了一下方释语的衣角，方释语有点?异的回过头瞧见是他。
　　夏池抿了一下嘴唇，倒显得不自在：“方释语，我能和你同桌吗？”
　　方释语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可以啊，但是我比较烦哦。你这段时间应该也感受到了。”
　　夏池顺着话头回想了一下，也忍不住笑了。
　　最初那个烦人的前桌成为了同桌，夏池感到心里腾生出了不一样的情绪。有种安心又说不上来的喜悦。……
　　这月月假给外婆打了一通电话，夏池望着天空遐想要是人有翅膀，那他此时已经飞到了外婆那了吧。
　　郁晴辅导夏熤课业的间隙望了一眼坐在阳台上的夏池，又低头继续给夏熤讲题。
　　夏池望着天空，自动屏蔽掉了周边的一切。屋内的脚步声，笔的掉落声，翻书的沙沙声都与他没有关系。
　　夏熤唤了两声哥哥，见阳台坐着那人没反应，又唤了两声。最后直接起身跑过去，夏池这才如梦初醒般望向夏熤：“怎么了？”
　　夏熤拉着他的手往客厅里走，夏熤抬手指了指茶几上放着的一小碗草莓。夏池立刻“心领神会”，双手端过碗往厨房里走，边走边问道：“妈妈呢？”
　　夏熤连忙拉着他说道：“不是，这是洗好了的，给你的。妈妈刚才出去了，好像要办点什么事。”
　　夏池这才明白夏熤的意思，他垂眸望了一眼草莓默声不语。夏熤瞅了他一眼也没再说什么，自各回到沙发前要继续走作业，不料脚步一滑随着那道开门声摔在了地上。
　　夏池一惊连忙跑过去，放下手里的碗伸手扶他起来，却被忙不迭奔上前的郁晴一把推开。夏池愣怔的望着她抱起夏熤到沙发上。夏熤见了连忙解释着什么：“是我自己脚滑的，妈妈你推哥哥干什么。”
　　郁晴眼神复杂的望了夏池一眼：“上次是显些碰到头，这次又差点撞到茶几。怎么你每次摔倒都有他？”
　　夏池垂眸愣在了一边，夏熤连忙拉住了郁晴。郁晴一把撇下了他的手，察看夏熤有没有受伤。
　　夏池转过身快步走向门口，一刻也没停的拧开门走了出去。门裹挟着屋内的声音重重关上。
　　“哥…”
　　“别管他，让他走！”

　　九、

　　他也不知道原本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像从那天被污蔑偷钱开始，一切就变了。又好像没变，原本就该是这样。
　　夏池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走着走着又循着记忆拐到了河坝。一股风扑面而来，脸上凉凉的，夏池偏过了头愣在了原地。
　　河坝边上那个身影正是方释语，这次他还拿了一根钓鱼竿和水桶过来，看来是想学着钓鱼。
　　待夏池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到了方释语身后。方释语转过身就看到了夏池，有些惊喜的笑了一声：“你也来了，我今想试试我老爸的钓鱼竿看有没有他吹的那么神，你……”
　　方释语正笑着说着钓鱼竿，就见夏池眼角泛起了红，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一样。他愣了一瞬忙不迭放下了鱼竿：“你怎么了？”
　　夏池望了他一眼，委屈像开了闸一样猛的袭卷心头，眼泪逐渐湿了眼眶，止都止一住。方释语抬起的手顿了一下抱住了他：“没事了，没事了，待会儿我带你去约鱼。”
　　夏池也觉得这样有点娇情，但越是这样越是想哭。那股委屈劲过去了，夏池有些不好意思的望了他一眼，方释语没说话拉着了夏池的手走了几步看好位子前去钓鱼。
　　鱼竿挂好饵嗖的一下甩进河里，可能也是第一次钓，河面没见什么动静。等了一会儿，方释语有些坐不住了，在教室里他都不能好好坐一节课，能坚持这么一会儿不错了。
　　方释语面上也不尴尬，淡淡收好钓鱼竿放在一边，顺手从水桶里拿出一柄伸缩捕鱼杆。他三两下调好了长度，转过头冲夏池扬了扬眉，颇有些得意：“看来钓鱼竿也没那么神，你看着啊，我这个网绝对能网到很多鱼！”
　　夏池看着他得意的表情，不由得笑着也跑过去。河坝的石子路上，一个少年追着另一个少年满河坝跑，自由而肆意。
　　话果然是方释语说的那样，虽然也没有网到很多鱼，网上泥土杂草什么的占一半，剩下的有小鱼小虾，大点的有一根小拇指那么长，通身银白。望上去怪可爱的。
　　两人一起清理好渔网，把鱼虾放进了水桶里。跑了那么一圈有点累了，便一起坐在水桶边上聊天。从地上聊到天空，从以前聊到现在，从过去聊到未来。
　　夏池还以为自己小时候用被窝孵鸡蛋已经够“傻”的了，结果方释语讲的小时候放学玩耍回家晚了编了记者到班上采访耽搁了更令人忍俊不禁。
　　方释语自个儿也笑个不停，两人互相笑了好久。路过的人都忍不住盯着他俩看了几秒。小时候总有人想长大，真正长大后经历了风雨又忍不住怀念童年。最初的你憧憬未来的你，未来的你却时不时会怀念起最初的你。
　　方释语望了一眼河面说着：“之前还不觉得，跑了一段路才发觉河坝还挺大的。”
　　夏池也点了点头说道：“确实。不过还是海洋的面积最大，要是有生之年能去看一次海就好了。”
　　方释语闻言忍不住笑着偏过头，朝着他道：“那当然了，你还这么年轻谈什么有生之年。等以后有了稳定的工作，经济独立了，假期就可以想去哪去哪了。”
　　“嗯”
　　说话间微风轻轻拂过衣袖，像是许诺了少年一个美好的心愿。
　　少年时期会把后来想得很美好，有很多事情只有经历了才知道，毕竟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人的未来自然也不一样。在这个问题上，大抵是没有模板可以套用的。
　　……

　　十、

　　时间从指缝间穿过，桌上的课本一翻页就是来年三月。三月间，好多花都开满枝头，一眼望去令人眼花缭乱。
　　听闻学校里的樱花都开了。这点还别说，学校虽然不大但花草树木是种得挺好的。在通往宿舍的一条路两旁还种了一排樱树，三月一到必是美不胜收。
　　学校里也难免会有很多男生专门挑这条路来告白。这不，今午休时间有一个男生在路口自言自语练习告白，不巧让校领导撞见了。那条樱花小径再一次提上了学校热搜。
　　夏池正翻着书，方释语走上前来伸出手一把合上了书。他微微弯下腰冲着同桌笑道：“走，同桌。一起到外面透透风。”
　　夏池抬头望了眼他，再低头瞅了一眼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借来的书。稍稍犹豫了一秒还是跟同桌走了，方释语拉过了他的手。就像最初论及朋友一词他一把牵过了他的手就跑，一牵就是三年。
　　夏池有些不自在的撇过了头，耳尖微微泛着红。方释语牵着他跑过人流，跑过了樱花小径，他们也将穿过荆棘地奔赴各自的未来。
　　轻风拂过小径，掀过一片花瓣，吹动它飘过少年头顶落到少年的肩膀。方释语用指尖捻过花瓣，举着望了一圈肯定道：“这瓣落到你肩上的，拿回去做成标本好好珍藏。”
　　夏池闻言望向他又迅速撇开了视线，他能清晰的感到自己的心在为之疯狂跳动。如果这世上有什么像避风港一样能让人为之心安，同时又自带温柔，明明没有特意散发魅力却又无时不在吸引人走过去。等那人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了，那看过繁花满间就此坠落也无憾了吧。
　　多年后的某天，夏池还会想起那天的樱花小径。那时谁也想不到，又有一个人闯入自己的世界，从此占据一席之地。……
　　夏池还以为他说做成标本只是嘴上说说，等回到教室瞥见方释语一直在边上干着什么，他才知道方释语是认真的。
　　他不知哪找的小塑料袋，把花瓣和一些碎叶片装进去封好。他做了两袋，一袋递给了夏池。夏池拿起花瓣袋凑到鼻尖闻了闻，似乎还嗅到了一丝丝香气。
　　……
　　转眼间方释语的生日就到了，夏池没有手机，他是听说的。至于怎么听说的，就要问问方释语了。
　　生日前两天夏池就感到了不对劲，是十分严重的不对劲。同桌课下一直在哼着一首歌，夏池终于忍不住打断了：“你是不是生日快到了？”
　　方释语握笔的手一顿，猛的转过来眼底是藏不住的欣喜：“你怎么知道？”
　　夏池撇过了一边眉：“你想谁不知道！”
　　方释语闻言叹了口气，趴在桌上望着他说道：“那天正好月假，我想下午请客吃饭，晚上刚好可以到河坝走走聊聊天。但是…不是怕你不来嘛。”
　　夏池：“……”那你哼我就会来？
　　夏池垂下眼眸想着什么事，脑海里一时闪过了家里人，下意识的就点了点头。方释语眼睛一亮，马上拍桌一票通过：“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愉快决定了。夏池回去和夏臻通知了一遍，他想外婆在身边会很支持自己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外婆是这世上最希望他开郎一点，多交知心朋友的人了。
　　聚会场地就是街边的麻辣烫店，还没走近方释语就朝他招了招手夏池还是第一次吃麻辣烫，感到有些新奇。一顿麻辣烫下来，让人心情好了不少。
　　夏池起身轻轻抓过了他的手，领着他穿过人群走进了一家蛋糕店领走了定制的小蛋糕。蛋糕不大但每一处构思都决对用心，夏池鼓足了勇气凑近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他们在河坝的石子路上许下了心愿，在河边泼水玩水仗。河坝的石子路上沿着河岸往上，都是他们的足迹。
　　方释语朝着河面喊了一声什么，夏池见了也朝着河面喊了起来。两个人喊累了在石子路上坐着聊了会儿天，方释语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时间已经不早了，方释语起身送夏池回小区。没想到在小区撞见了郁晴，郁晴远远瞥见了他们，视线扫过夏池停在了方释语身上。
　　夏池瞥了一眼郁晴，正想再叫一声妈，就听到郁晴对着自己不咸不淡说了一句：“你朋友？回来这么晚，以后少交一些不三不四的朋友。”
　　夏池到口边的妈字一下咽了回去：“阿姨！”
　　郁晴听到这声愣了一下，夏池从没有这么喊过她。想着郁晴冷声对着他说道：“我说错了吗？从老人家捡回你的那一天起，我也在把你当亲儿子看待！你该念初中了在那边不方便，我们把你接过来让你在这也上学，成绩的事我们都不过问，也没怎么约束过你！”
　　夏池缓了口气，上前一步直视了她的眼睛：“于小熤来说，您是一位好母亲。但你们是他的家人，不是我的。你们顾不到我，也从未考虑到我，这是正常的，您不用拿奶奶激我！于我，您和叔叔都尽责了。读完了高中我会自己供自己读大学，谢谢您和叔叔了，还要再打扰您一段时间。”
　　夏池说完话便侧身走进了小区，郁晴望了一眼他的背影不知该说什么。
　　……

　　十一、

　　门口的门铃拉回了夏池的思绪，夏池也只记得那夜起自己和郁晴的关系就更差了。他读完了高中通过单招考上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假期就一直在包吃住的单位上打工，攒下了人生的第一笔钱。
　　夏池还以为是房东，便几步上前拧开了门：“阿姨你不用劝我了，我……你怎么来了。”
　　方释语闻言轻声叹了口气：“我说我在跑业务是骗你的，就是怕你不让我过来。你不是要搬家吗？我帮你。”
　　夏池闻言想到了高中时期，便也学了他的语气：“你怎么还像高中时那样，再说我也没多少东西，你不用特意跑一趟的。”
　　方释语见气氛明显缓和了下来，这才开口安慰道：“你也别太着急，相信奶奶不会有事的。”
　　夏池知道方释语是在安慰自己，他点了点头拖着行李箱走出了玄关：“本来就应该多回家看望奶奶，何况奶奶今年……但公司事工作太多了，策划什么的都需要改很多遍才敲定下来，干脆就把工作辞了，去那边找工作还能照顾奶奶。”
　　夏池说得容易，方释语自然知道做选择并不容易，只是为了重要的人而做选择很值得。
　　如果不是工作暂时走不开，方释语是一定会一起去看望奶奶的。大学暑假期间他就去过奶奶那边。
　　到了火车站，车站人比较多。方释语找了两个座位坐下，夏池等车的间隙给医院又打了一通电话：“医生，我外婆现在情况如何？啊…对，我现在在车站。对，好的……好的。那麻烦您了，谢谢。”
　　方释语问到：“情况怎么样？”
　　夏池咬了一下下唇：“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了，在普通病房还需要再观察几天。”
　　夏池说着深呼吸了一口气，方才打电话时方释语就瞥见他握着拳，现在手心可能全是汗。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夏池，他只知道这换做谁都很着急。
　　不一会车就快到站了，车站广播高声提醒着等这趟车的人。夏池起身对着方释语摇了摇手就拖着行李箱排队检票走进了乘车区。方释语望着那个背影隐入人流才转过身走出了车站。
　　心里有事，夏池在车上也闭眼难眠。车站上网络也不好，方释语发什么消息也看不到。好不容易到了站中间中转一次，下了车再乘出租赶到医院。他一刻不停的奔向了外婆，刚好外婆此时醒着，望见他不由得有些欣慰的笑了笑。
　　夏池望见外婆的瞬间抑制住了想哭的冲动，他奔到床边轻轻捧过了外婆的手。外婆望着他，说话的嗓音有些沙哑：“我们池池长大啦。”
　　夏池忍住眼泪，心里愈发后悔没有早点辞职。他蹭蹭外婆的手笑着说：“嗯长大了，夏池长大了。”
　　郁晴买好了饭上楼便瞧见了这一幕，夏池高中毕业后就没再见过面了，现在算算也有大几年了。一时间还没认出来，这才反应了过来：“夏池？”
　　郁晴走到了病边要喂外婆吃饭，夏池望向了她说着：“…妈，我来吧。”
　　郁晴望了他一眼还是说道：“你自己都没吃吧，我的那个布袋子里还有一些吃的，你吃点垫垫肚子。”
　　夏池望着她点了点头，转身到旁边柜子上的布袋子里掏出了一盒八宝粥。夏池还没过来时，这间病房还少了点什么。夏池一过来，病房里就不那么沉闷了。
　　他陪在医院二十四小时照顾外婆，在床边讲笑话，讲学校里的趣事。外婆偶尔记起署假来看望过自己的男孩子，夏池便也顺道聊聊方释语。
　　郁晴望着整日守在床边的身影，心里百感交集。
　　外婆的情况也说不上很好，也不算差。这次生病疗理几周就出院了，只是行动没有之前那么利落了，用筷子时手会微微颤抖。
　　夏池有些揪心的望了一眼外婆，出院后还呆在老屋里陪着外婆。直到外婆撇过了一边眉：“孩子，你回来了外婆很高兴。但是外婆也不能一直在你身边，我现在也出院了没事了，你还是要赶紧恢复工作，工作不好找。”
　　夏池笑着点了点头：“好好，马上找。”
　　老屋这边离城镇有段距离，离太远了怕往反不太方便。夏池随就近找了一家餐庁服务员的工作，这样往返也方便。方释语知道了这件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聊天框里打字输入了半天才打出了加油两个字。
　　……
　　这段时间以往乘车回家的那条路因为什么事封了，乘车时司机都得绕很长一截走月亮湖那边过，无疑也会廷长时间。
　　今天的天气似乎不是很好，一会儿天空就下起了雨。夏池抬头望了一眼天空，又继续着手头的事情。
　　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对劲，他也没多想照常给那桌的顾客端菜。只是不小心把桌上一个酒杯碰到了地上，幸好酒杯不是玻璃的。夏池道了几声歉重新拿了一个酒杯到桌上，顾客笑着摆了摆手，示意没关系。
　　夏池点了点头退到一边，偏过头望了一眼窗外。雨只下了一会儿便停了，这家店的生意照常比较好，今天忙得稍稍晩了些。
　　夜里这座小城又下起了雨，夏池撑了伞等着车，看一时半会儿可能等不到公交便招手乘了一辆出租车。雨点淅淅沥沥打在车顶车窗上，模糊了窗外。途中还上来了同样等不到车又着急回家的年轻人坐在了副座。
　　听着窗外的声音，夏池感觉外面雨越下越大了。这个司机开得比较急，途中时不时猛地刹车，让人感到不系安全带下一秒就会被甩出去。
　　夏池心里不由得随着刹车一紧，手里连忙一阵摸索到了后座安全带，他一秒也不敢停的扣好了安全带，心里这才舒服了点。
　　夏池还想着等会下了车要和方释语吐槽一下，就被司机一个甩拐甩得晕头转向。副座上的那个年轻人脸色明显也不太好，一直紧张的抓着头顶上的把手，明显有点后悔上这辆车了。
　　快到月亮湖了，前面应该会好一点。只是现在雨点模糊了窗外，他看不清窗外的湖面。这时架驶座上的手机响了，司机单手接起了电话。
　　夏池有些忍不住正要出声提醒一下，突然就见车前玻璃前发出两道刺目的亮光，不知是不是车前灯。下一秒车往护栏上猛地撞去，这里不是城镇，人口没有城巿流动大，安全设施相当会不走心一些。
　　夏池感到重心在迅速往左偏，下一秒车翻下重重砸进了湖里。夏池的头重重地撞到了车窗，一瞬间有些恍惚，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蓝色的大海，那一瞬间很美。
　　他清晰的感到意识慢慢模糊……
　　……

　　十二、(番外①)

　　车站里人来人往，方释语只感到疲惫，浑身无力。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他现在大脑一片空白。
　　这时周围有等车的人正观看着今天的热搜。手机端的视频讲解道：“XX省XX巿XX地月亮湖于昨夜发生一起车祸，车辆因为什么原因撞上了护拦翻下了湖！一人死亡两人中伤，具体什么原因警方正在调查……”
　　方释语伸手捂住了耳朵，把头埋进了膝盖里。他从来没有觉得等车的时间这么漫长，脑海里一遍遍强行告诉自己不可能，那不是他，视频说的不是他，电话里医生说的也不是他。
　　不是……
　　方释语愣愣的望着地面，等待广播检票的通知。
　　从上车到下车，方释语一直呆愣愣的望着窗外。直到下车到医院亲眼看到了白布下的那张脸，久久积压在心里的情绪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一时间周围一片压抑的抽泣声。
　　方释语不知道蹲在角落里呆了多久，脸上的泪痕都已风干了，直到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他抬头望见了郁晴的脸，郁晴红着眼张了张口终究没说上来一个字，只从包里掏出一个小信封就转身离开了。
　　方释语望了一眼手中的信封，知道这是夏池给自己的，他望了信封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离开。
　　等上了回程的车，他才慢慢拆开了信封。里面都是自已之前写的各种颜色的便签纸，往里面一张信纸出现在了他眼前。他伸出了信纸展开看了看。
　　信纸:
　　xx年xx月xx号
　　还记得开学那天他往我桌上扔了饼干，硬要和我做朋友，我还觉得这人很奇怪。那些话我和他说清了，他还是要和我做朋友，还带我去喝奶茶。
　　后面我们还成了同桌，这要让开学那天的我听了肯定以为自己脑袋哪里进水了。但事实还真就这么奇妙，他之前说过见我的第一眼感到的是孤独。其实我见他的第一眼恰好也是孤独，这样一来还真的有点缘分。
　　他不像第一眼看上去那么不好相处，相返很平易近人。我还想和他一起去看一次蓝海，我觉得最幸运的事情就是遇到了外婆和方释语。
　　外婆救了我给了我活下去的权力，方释语给了我信心。其实那天樱树下我还有没有说的话，我还想和他一起奔赴更远的未来。
　　谢谢你，方释语。还有，喜欢你。
　　信纸到此戛然而止，写信的人已然去了远方，看信的人泣不成声。
　　到了站，方释语几步走出了站台。站在人群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弯弯绕绕还是走到了河坝。
　　“方释语”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夏池在前面冲自己招手，他愣怔了一秒走了过去。水流慢慢浸没了他的裤腿，顺着他的裤腿迅速往上爬。
　　“方释语！你站住！”
　　这时恍惚间又一道声音叫住了他，他一惊这才如梦初醒般低头瞧见了已没过膝盖的河水。方才还想迈步往前的脚十分沉重，就像什么看不见的力量在极力阻止他往前一样。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立马转身回到石子路上。他觉得一定是夏池看见了立马阻止了自己，他觉得夏池还在自己身旁。
　　方释语环顾了一圈周围又低下头，他一个人坐在石子路上坐了很久，就像那天那个夜晚一样。只是他永远不会再等来那个少年了。
　　……

　　十三、(番外②)

　　今天镇北的那家福利院改了名，叫什么碧池福利院。拒说是一户人家捐赠资助了那家副院，院长为表感谢才改成了现在的名字。
　　一个看上去30几岁的年轻女人扶着一个老奶奶坐到了院内的长椅上。老奶奶望着院里正奔跑打闹的孩子们，一旁的老师认出了两人，走上前对着郁晴说道：“郁女士，你和奶奶过来怎么也不先说一声，孩子们可喜欢你和奶奶了。”
　　郁晴淡淡的笑了一下：“老师你也知道的，我妈喜欢小孩子，喜欢这么静静的在一旁看着孩子们玩耍。而这也是我捐赠这里的原因之一。”
　　女老师听了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想到了什么又说道：“这里的孩子们都很可爱懂事，但却因为各种原因聚到了这里。奶奶要是最喜欢哪个小孩子，不妨领养了也是两大欢喜。”
　　郁晴闻言摇了揺头，女老师见了便也没有再说什么。正坐着看孩子们嬉戏的老奶奶突然站起了身，一面喃喃道：“…夏池！”
　　郁晴回过头扶住了老奶奶，口中安抚着：“怎么了妈？”
　　老奶奶伸手指了指福利院门边上，继续说道：“夏池，就在那里…”
　　女老师向着奶奶手指的方向望去，没瞧见那里有人。郁晴闻言沉默了一瞬，她知道奶奶指的是那一天奶奶她就是在门边上看到了小夏池，并把小夏池带回了家。
　　事到如今，郁晴心里也很清楚现在再怎么责备自己，那个少年也不会回来了。她只能尽最大努力来填补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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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奶奶望着院门边上久久不语，像是陷入了沉思。
　　有一年秋天，一个老奶奶去镇上的集市买菜。回来恰好途经了一个不知名的福利院，这个不知名就是记不住名字，只知道是家福利院。
　　也就是那天，老奶奶在院门边上带回了一个小男孩。准确的说是男孩自己跟着走的，老奶奶望着男孩思考良久，最终还是决定收养他。
　　男孩子也很懂事，基本不需要奶奶多操心。也就除了成绩稍微差点，不过行行出状元，他也未必就比其他孩子差。
　　转眼间孩子长大了，该去城里读书了。奶奶一早也和女儿女婿商讨了这个问题。女儿那边同意了也特意回来一趟看望母亲，再就是顺便接走孩子。
　　孩子走时还转头看了看老奶奶，眼里满是不舍。老奶奶撇过了视线，心里的不舍不比谁少。
　　孩子就去了城里，跟在年轻人身边。每周也会给奶奶回一个电话。奶奶天天端了板凳坐在屋门口，望着门口那条往返的路，期盼着哪一天那个男孩子能向自己朝着手喊着奶奶。
　　没想到盼着盼着真把人盼到了，那个男孩子已经上大学了，很高的个子了，还是会天天围着奶奶打转。奶奶伸手点了点他说道：“你呀，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那个孩子每年寒暑假都会往奶奶这么奔，奶奶清楚的记得有一年暑假他还带了一个男孩子回来。他从小比较孤僻，不大能跟其他孩子玩到一起。现在能带玩得好的朋友回来，奶奶自然是很高兴。
　　奶奶还有些担心城里孩子会不习惯乡里的生活，没想到那个男孩子也很接地气，一会儿时间就跟着奶奶忙前忙后。
　　时间还真的有些快，奶奶坐在屋门口乘凉，突然就想到了男孩子好久没回来看望自己了。默默在心里算了算这才恍然大悟，他已经工作了！
　　单位上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他抽不开身也正常。本还想着哪天他说今年能回来，自己就上集市买好东西来庆祝。没想成盼的人还没回来，念的人却因病入院了。
　　女儿知道了连夜回乡来看望奶奶，奶奶也从未怪过女儿。奶奶知晓女儿家的不容易，永远有很多看不见却存在的事要忙。
　　奶奶情况稳定后进入了普通病房，一睁眼就望见了那个男孩子。他依然像小时候一样，只不过这次听故事和讲故事的人换了位。
　　这次回来他是辞了工作搬过来，奶奶知道了想劝他回去也怎么赶都赶不走。“城里的工作多不好找，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
　　那个男孩子笑着说没事，转头就近找了一份餐厅服务员的工作。不知道是哪家店，但每天都早出晩归，回来时有些疲惫。奶奶嘴上不说，实则记在心里，还念着哪天精神好了就上集巿买条大鱼，那小子最喜欢吃自己做的红烧鱼了…
　　但是…太突然了，早上人还好好的，夜里就不见了，奶奶再也盼不着他了。那个夜里，他一定很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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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番外③)

　　今天爸妈又吵架了，记忆里他/她们老是吵架，我也不清楚他/她们这些年是怎么一路过过来的。
　　记得那一天，我初中毕业了。爸妈吵得不可开交，妈妈一气之下拖行李回了外婆那。我看着家里只觉得闷，心烦意乱下又跑到了河坝。那天也有一个男生坐在石子路上，巧的是我们分明不认识，可我就是从他身上看到了孤独感。
　　我那时就觉得我们要在一个学校里，那大抵能成为朋友。结果开学那天，我真就在教室里看到了他，看来上天也同意我交朋友。
　　后面…就算我硬缠着他吧，谁让他就坐我后面呢。我每天想到什么有什么好吃的小零食就往他桌上放，他也会给我带点什么别样的惊喜。我也没想到随心写下的便签纸也让他小心翼翼珍藏了这么久。
　　后面我才知道他为什么不愿意交朋友，我就知道不是我的问题，当然他也没有问题。我拉过了他的手带他去喝奶茶吃吃点心散散心，他说我是一个特别的人，巧了！我觉得他也是！
　　快月考了，他好像比平时都努力。我想叫他出去走走都找不到机会，原来他只是想和我坐一起。成绩出来之前他可能都不知道其实我俩成绩都差不多，同桌这种事说出来就可以了，用不着这样。不过，这样的同桌，想想还挺可爱的。
　　我呢希望他不受初中班上那些人的影响，他哪有想象的那么差。这么说来，想象有时也是一面哈哈镜，自信自卑的人看到的画面是不一样的。我希望他能自信起来！
　　这天老爸又在我耳边吹嘘他的拿手好戏，我直接戳破了他的话，并好心提示道：“爸，您但凡把拿手好戏的本领用在情商上，妈也不至于被气跑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没想到让他老人家撵着撵出了门。看来没有三个小时我是没法回来了，干脆就顺走了他引以为傲的钓鱼竿和桶跑了。
　　刚摆了位子回头就看到了夏池，他眼眶红红的扑进我怀里就哭了。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只能笨拙的拍拍他的背，然后带他去捉鱼。
　　我感觉心里好像生出了不一样的感觉，那时也不知道是什么。但是把他哄好了，我也感到开心。
　　学校里的樱花小径自然少不了我，虽然它已经出名了。我伸手合上了同桌的书，虽然知道他看的一定不是课本。看来那本课外书很有吸引力，他在书和我之间犹豫了几秒，但好在他还是选择了我。
　　我拉着他跑进了樱花小径，其实那天我是想说一句喜欢的，但我怕吓到他。所以我是故意没说出口的。
　　时间是有点快，转眼我生日了。之前的生日我都是稀里糊涂过的，今年我一直在他旁边哼生日歌。我确实是故意的，怕他不来，但他好像同意了。点头了也算的，不能反悔！
　　其实生日吧也不是一定要开聚会什么的，我个人就很低调。和他一起吃了麻辣烫，再在河坝的石子路上兜兜风，还别说这想法挺好的。只是他妈妈不太喜欢我，好像是养母。
　　我望着他的背影感觉心里有点疼，像被刺扎了一样，这是心疼吧。不过我们已经规划好了各自的未来，要一起努力！
　　我们考上了各自心仪的大学，他用暑假打工的钱买了一部二手手机。后面工作了才换了一部自己的新手机，导微信什么的还是我给他导的。
　　我扭头望着他好奇的表情，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脸。他反应过来瞪了我一眼。
　　今年他的奶奶生病了，他着急赶回去便直接把工作辞了。我知道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只是想再见他就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奶奶我也看望过的，大二那年暑假和他一起去的。奶奶人很和善，想着怕我不习惯为我张罗前后，我连忙叫住了奶奶帮奶奶进菜园摘菜，到鸡栏边喂鸡。我在家里边也是经常干活的，可以给奶奶打下手。
　　希望奶奶早日康复！
　　他回老家的近几天我是很想给他发发消息的，又怕打扰到他。想再等几天，没想到终究是那边医院先打来了电话。
　　我听了最意外的消息，我不知道自己怎么挂的电话，怎么躯壳般赶到了那边的医院。这种事情我做梦也想不到会发生在我身边。我带着他给我的信封熬着熬过了一年。
　　偶尔也会去看望看望奶奶，现在换郁阿姨在陪着她。我远远望上两眼就离开了，转身带着信封和之前偷拍的一张照片上了一趟动车。
　　他不是一直想看看大海吗？我带他来了。
　　亲眼看了大海，我才知道确实和他想象的差不多，令人震撼。
　　我把印好的那张照片放在手心上，轻轻对着他说道：“大海我带你来了，你可不能再这样不理我。这么长时间你一次都没来过我的梦里，是担心我不愿再醒来吗？你还是来看看我吧！”
　　来看看我吧，夏池。
　　方释语想着轻轻闭上了双眼，面向着大海殷勤祈祷。大海涮的一下冲向岸边，又哗啦一声退了回去。
　　“方释语？”
　　突然一个声音在他响起，方释语猛地睁开眼睛转过头望去。
　　夏池的周边散发着一层柔软的金色光芒，正朝着他招手，手势就像高中时期那样…
　　“走哇，方释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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