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应不入凡

　　雍崇末年七月三日。祁国皇帝皇甫瑾崩殂，皇太子皇甫子然继位成为了祁国的第十九个皇帝。新皇继位，后宫空虚。三月服丧期一过礼部便开始着手为新皇选秀。

　　殿选前一夜，一个小太监进到了秀女们暂居的储秀宫，敲开了一个秀女的屋门。

　　“安姑娘在吗？皇后娘娘有请。”

　　小太监尖利的嗓音在储秀宫中响起，他口中的安姑娘就是吏部尚书安平昌的独女安若雪。不久前她的父亲被提拔为吏部尚书进京上任，她也跟着父亲从渃水来到京城参加了这次选秀。

　　不过这夜已深了？皇后叫自己有何事？

　　安若雪正纳闷的时候，从小跟在她身边的婢女小妍就匆匆跑去开了门。

　　“敢问公公，皇后娘娘叫我家小姐有何事？”

　　“皇后娘娘要见见安姑娘，劳驾安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吧。”

　　门打开后，只见几个穿着太监装扮的人站在门口，手里拿着宫灯，低着头，也看不清楚是什么模样。小妍上前问皇后为何突然传唤安若雪，几人也只称是皇后要见一见她，再没有多说。

　　“抱歉，我家小姐已经歇下了。”

　　“皇后娘娘的旨意，奴才也不敢违背，还劳驾安姑娘跟奴才走一趟。”

　　领头的太监拂尘一甩，也不管安若雪愿不愿意，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就冲上前来要把她带走。这架势不像是邀请，倒像是来抓人的。

　　几个人把她拉上马车，两匹马立刻拉着马车向宫里疾驰而去。留下小妍一个人在原地看着马车走远，不知所措。坤嗣宫里，皇后孟怀清也早早就准备好，提前请来了道士和太后。

　　几天前孟怀清曾让这个道士算了一卦，谁料当时这个老道竟然说什么“安家有女，其必为后。”总之大概的意思就是她的后位会被一个姓安的女子抢走。这下她坐不住了。她觉得安若雪会威胁到自己，她的奴婢花枝又出主意，告诉皇后不如把安若雪选为祭女烧死，这才有了刚刚小太监连夜抓人这回事儿。

　　“参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

　　马车跑的急，安若雪很快也到了坤嗣宫。见到太后和皇后之后，她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太后扬了扬手，示意她平身，然后就是无关痛痒的问话。

　　“长得倒是好看，今年多大了？”

　　“回太后娘娘，臣女今年十七岁。”

　　“嗯，不错。道长看看用这个姑娘祭天是否合适”

　　太后简单问了几句话，便让道士给安若雪算卦，皇后则是从安若雪一进来就一直在盯着她，眼神可谓是令人毛骨悚然。
　　这道士也知道皇后的意思，合不合适祭女也就是她了。所以假模假样一算就说八字相合适合当祭女。

　　“回太后娘娘，此女八字都相合，面相也合适，正是祭女的好人选。”

　　“既是好人选，那便定了吧。领安姑娘到去厢房吧。”

　　“是！”

　　皇后身边花枝应了一声，祭女就这样草草的定了下来。随即安若雪就被她架着带到了一个阴冷也不透光的屋子里。屋子里只有一个面相凶狠，满脸横肉的老妇。老妇一推搡，安若雪就应声倒在了地上。

　　“安小姐，祭天之前，您就在这个屋子呆着，外面几个侍卫都看着呢，您可别想跑！”

　　老妇说完把屋门一关，屋里漆黑一片。不出意外的话，只有祭天当天才能离开这里了。

　　“哎，可怜了这么好看的一个姑娘！”

　　厢房外面，一个面目清秀的小侍卫看到安若雪被关了进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怎么，你看上人家姑娘了高崇？”

　　“这是皇宫，乱说小心脑袋！”

　　屋外两个小侍卫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话，屋里安若雪靠在墙边，抽抽搭搭的啜泣。

　　她的哭声也不小，可厢房的人全都当做听不见。

　　乾虚宫中，总管太监李为兴走到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男子身边，行完礼后恭恭敬敬的禀告。

　　“皇上，秀女们已经查完体进宫，明日一早就可以选秀了。”

　　坐在龙椅上的皇甫子然看着奏折，听到选秀的事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选秀又如何，自己爱慕的姑娘又不会来。除她之外，谁当自己的妃子又不是一样。

　　“对了，祭天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你一定要叮嘱内务府，这次不要安排祭女。”

　　想到祭天也近在眼前，皇甫子然一边批奏折，一边不放心的又嘱咐了李为兴一遍祭天的事情。听到李为兴说都没有问题了，他才继续埋头批起了奏折。

　　天大明后，老妇给关了一整夜的安若雪端来了一碗粥。被选中祭天的女子确实不能沾荤腥的，但是最少也有些素菜。而皇后却直接给老妇下令，不准给安若雪菜吃。

　　老妇得了命令，就把鸡毛当成了令箭，处处为难。见安若雪不肯吃饭，直接捏着安若雪的脸把饭灌了下去。

　　府里长大的小姐，力气自然比不过干粗活的老妇，挣扎着，一碗粥也下了肚。只是粥的味道着实不好，在嘴里像药一样苦。

　　就这么过了三天之后，选秀已经结束，祭天的场地也布置好了。屠户在祭祀礼当天，早早的就送来了杀好的猪牛羊还有鸡鸭鱼等一众的祭品。一切准备的都十分妥当，只等把祭女一来便可以开始祭祀。

　　祭品前面，则是一个已经被使用了许多年的祭坛。祭坛两边各有一个特别大祭炉已经点上了火。

　　特定的时辰一到，宫里的人就十分及时的给安若雪送来了一身雪白的衣服。和平常的白衣不一样，这种衣服左衽麻织，称作素缟。如果不是祭天，这种衣服也就是只有凶丧之时才会见到。

　　祭祀典礼开始之前，皇后还是不放心，亲自盯着陈婆子准备。

　　“陈婆婆，以往祭女的事儿都是你操持的，这次所有的事情也就都交给你了，你可仔细别出了问题。”

　　“放心皇后娘娘，老身不会出了岔子的。”

　　现下陈婆子和皇后站在一起情形，活像那书上写的那狼狈为奸的样子。在陈婆子一声声的吆喝中，小宫女一步一步按照祭祀的要求，将安若雪装扮成了祭女统一的样子，然后又把她拖到了陈婆子的面前。

　　“沐浴，焚香”

　　“更衣，上妆”

　　“放开，放开我！”

　　虽然知道挣扎已经是徒劳了，可是恐惧还是让安若雪本能的反抗。等陈婆子抱来一只公鸡的时候，她的恐惧已经达到了极限。她并不知道公鸡有什么用，但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害怕。

　　“啊！”

　　陈婆子对这些事已经见怪不怪，完全没有在意安若雪的挣扎，用刀在她的手指上用力一划，伤口处就涌出了大量的血。之后她就拿来一个酒碗，用力的挤压安若雪的手指，让血流的更多更快。鲜血顺着指尖流到碗里，很快接满了一碗。

　　“咯咯咯。”

　　在挤完了安若雪的血后，陈婆子直接抓住公鸡一刀割喉割喉，把鸡血和人血混在了一起。公鸡乱扑腾一通，很快就一动不动了。

　　安若雪的血和公鸡的血将一碗清酒染得血红，看上去异常吓人。陈婆子把血酒端到安若雪的面前让她喝下去，可是这吓人又恶心的东西，谁能下的去嘴。

　　“我不喝，我不喝。”

　　安若雪努力的扭头，避开这碗恶心的血酒。可是陈婆子准备了这么多次祭天的典礼，早已经经验老道了。她利索的搬开安若雪的嘴，抬起她的下巴就直接猛灌。这样人就会不自主的吞咽，一碗血酒很轻松的就被她灌了进去

　　“咳，咳。”

　　被灌进酒后，安若雪连连咳嗽，忍不住的干呕。想到自己喝了那么恶心的东西，努力想把东西给吐出来。为了不让安若雪吐，也为了不让安若雪喊叫，陈婆子又往安若雪嘴里塞了一团布，最后直接用白布条将安若雪的嘴给缠了个严严实实。

　　“吉时已到，恭送祭女。”

　　缠完后屋外司礼人的声音恰好传来，在钟鼓声中，安若雪又被匆匆推着上了白花轿。主持典礼的礼赞在祭场上念着定好的礼词，整个典礼隆重且庄严。唯有花轿中人的的哭泣声和这庄严的气氛格格不入。

　　“新皇登基，为国祈福，天昌地顺，福泽深厚。祈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伴着礼词的声音，皇甫子然穿戴整齐，踏着台阶一步步走上祭坛。接过已经准备好的檀香，行礼参拜。然后将手中香插在了香炉中，至此已算是礼成。

　　“皇上，轿撵准备好了，奴才服侍您回去休息。”

　　仪式结束后，李为兴搀扶着他走下祭坛，为了不让帝王看到焚烧祭女的残忍场面，历代帝王这时都会被人送回宫中，不再参加剩下的祭天典礼。皇甫子然也没多想，直接走向备好的轿撵，全然不知身后却已经有人往祭坛上堆起了木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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