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心

　　元庆十三年，春三月，水雾升，城中一片新绿。
　　清风吹过堂前帷幔，檐下铜铃轻摆，泠泠作响。
　　饶过堂前的花草，只见一年轻女子卧于榻上，似是假寐，侍女立于旁。
　　“姑娘，昨儿个大人受赏，带回来几匹时兴的蜀锦料子，二姑娘院中都收到了，独我们院里没有…”
　　沈知樾今日着了一身水绿色薄裙，乌发被一根玉兰花簪松松挽住，乌发雪衣，身姿纤秀，一双眉眼清幽，倒是有一番山中雪的味道。
　　“碧月，休得胡言”
　　碧月这才发觉说错了话。
　　“替我重梳发髻，随我去前院请安”
　　过游廊，皆悉利巧秀致，院中树木山石皆别有意趣。走进正屋，只见丫鬟婆子立侍左右，中间坐着个穿蟹壳青团花褂子的女人，这便是小姜氏了。
　　“女儿见过母亲”沈知樾侧身福礼。
　　姜氏端起茶碗小呷一口，好似这才看见沈知樾站在堂前一般，忙招呼她坐下。
　　“瞧我这眼睛是愈发不好了，竟没看见樾儿站那”
　　沈知樾浅笑，故作关切道。
　　“那母亲可要好好保养自己的身体，人参丸常吃吗？可还有些旁的病症没有？”
　　女人们内宅里的交锋总是如同绵针一般，针针心痒，针针难耐。
　　“药是常吃的，有你的这份孝心，便是再大的病症也好了”姜氏笑道，一并握住沈知樾的手。
　　“若是云儿能有你一半懂事，我也知足了”
　　说曹操曹操到，沈知云这才施施然地跨进堂内。
　　“女儿今日请安来迟了”
　　沈知云今日穿了一袭蜀锦水纹春衫，柳眉似蹙微蹙，眼尾挑起，一副惹人姿态。
　　“无事，左右来了便行”
　　“正巧，下月工部尚书家李夫人要办春日宴，你们两个随我一同赴宴”
　　两人道好。
　　话锋一转，沈知樾道。
　　“妹妹今日这件衣裳真是好看，衬得妹妹肤若凝脂”
　　姜氏这才注意到沈知云今日的衣裳，是上次老受赏得的几匹蜀锦料子。
　　“樾儿何不穿新缎子？你们正是大好年纪，春日宴记得好看些”
　　沈知樾轻哼，面上却不显，依旧是得体模样。
　　“原是母亲送了新缎子来，女儿竟不知，定是底下的人昧了去”
　　“还有这样的事？”
　　“母亲定为你主持公道”
　　语罢，轻声对贴身的婢女说了些什么。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婆子便被几个粗壮仆妇抬了进来。
　　“太太饶命啊”
　　“你做错了何事，我为何要饶你命？”
　　婆子等闲怎见过这阵仗，心中藏不住事，惊恐道：
　　“是我老婆子贪念作祟啊，竟然敢去偷太太送给姑娘的东西，求太太，姑娘饶我一命”
　　姜氏大怒。
　　“好啊，我一向自诩治家严明，没曾想家中竟出现了这样的事”
　　“沈府容不下这样的人，兰若，将这婆子带下去，丈责十板，发卖去”
　　“夫人饶命啊…”
　　不等婆子说完，人已经被拖出门。
　　姜氏安抚道：“樾儿性行淑均，这丫鬟婆子们真是愈发猖狂了”
　　“罢了，我也累了，你们两个退下吧”
　　回到雨眠轩，沈知樾坐在椅子上。
　　碧月端上了一碗杏酪汤，“姑娘，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板杏仁用沸汤二升浸盖，逐个掐去皮尖，入小砂盆内细研。用好蜜于铫子内炼三沸，倾入杏泥中了。用些解热吧”
　　“幸苦你了碧月”
　　“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沈知樾浅抿一口汤后放下。
　　“我还有事需得麻烦你”
　　“姑娘请讲”
　　大约半刻钟后，碧月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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