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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好冷
白新羽竭力撑着沉重的眼皮,目光越过燕少榛的肩膀和后脑勺,看向那片让他有些迷茫的雪白天地。
他要死了吗?
被子弹击中的肩头冷的麻木,整个半边的身子全部脱力,为数不多能感觉到的只有背着他的温热的身体。
……燕少榛。
他好累,好冷,好困。
他想睡过去,好想好想。
可是他不能合上眼睛,一合就注定要葬身于这异国的土地当中,他想回家。
他是家中独子,他死了,父母怎么办,他哥送他来部队,纵容他加入雪豹大队,要是因为这个而痛苦一辈子怎么办?俞风城……俞风城…
他竭力不去想这个名字,可关于他的一切都这么紧紧缠绕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都要死了,怎么就不肯放过他?
傻、逼俞风城……
那道静默的,定格在远方的决绝身影,像一把寒风中的利刃在他的心上划出一道血淋淋名为不甘的伤囗。
嫉妒像条阴邪的毒蛇一般缠缚在伤口上,竭力榨干最后一次的心跳。
副队伤势比他更重,等不起,俞风城的选择是对的。
谁都能活下来,皆大欢喜。
……如果没有遇到雪崩的话,
躲避雪崩,耗费了不少时间,期间他紧急止过血的肩膀撕裂,失血过多。
意识越来越模糊,世界仿佛旋转着要掉下去。
沉重,沉重,身体像是要被天上飘落的雪拽入地根一般使不起力,黑暗与死神的镰刀像母亲与母亲的怀抱一样诱人
他想睡一觉。
“公主……公主!!”一旁不时盯着他状况的老沙猛然发现不对劲,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声叫着,令人踏实的忠厚声音在瑟瑟寒风中颤抖的变了调。
“别睡!白新羽!!!”一向严守纪律的阿四瞬间扭过头,竟然就这么直直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白…新羽。”燕少榛咬牙。
他轻轻笑了笑,想再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悲壮的气氛,喉咙却已经说不出话来,眼睛也肿胀的睁不开。
他希望自己的尸体能回家,而不是在一堆雪白大山中找不到一片奠告的地方。
哥说魂要归故里,死去的人要找一个好风水的地方长眠,爱他的人能够找到地方去思念他。
……太自私了,武清是怎么退出雪豹大队的——固执的背着已经死亡的战友,被滚落的石头压住,从此腰部受伤再不能做一名神枪手。
他会死,可他的战友们能活,活一辈子,活的精精彩彩,光光荣荣。
白新羽听着队友声嘶力竭的叫喊,感受到他们都也是强弩之末了,背着他这么个残废的,谁知道会不会又出什么意外?
他怎么老是拖后腿,明明他不想再惹麻烦了啊……
这群人可都是他的战友,他们一起训练,一起喝酒,一起杀敌,这段并肩作战的岁月将毋庸置疑的成为他人生最有价值的岁月。
反正离国界也不远了,能看着家,埋哪不是埋?青山处处埋忠骨,他白新羽,也能当回烈士。
他干裂的嘴唇裂起一抹笑,随后僵硬的松开搂着脖子的双手,轻轻的推了推燕少榛。
燕少榛本就用着更多的是力气在前进,这下被回光返照的一推,毫无准备的向前踉跄一步,双手一松。
白新羽觉得自己像一只飘荡着的蝴蝶,轻轻在空中晃了晃,随后砸入绵软冰凉的雪地之中。
几人瞬间回身,想要来拉拽他。
他最后一次睁开眼,费力的转动着眼珠,想把所有人的面孔都烙印进脑海里。
“妈的你别……艹……”燕少榛意识到了什么,声音越发颤抖了起来。
“嗬…嗬……”
他轻轻的抬了抬嘴角,做了个口型。
走啦。
几人都愣住了,身形或僵硬或颤抖。
走,别回头。
走,活下去。
走,求你们,
……都他妈的活下去。
他闭上了眼睛。
伴着浓浓的困倦与茫然,像初生的婴儿一般倚在雪白的被褥中,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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